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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acktulip (一往情深),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倪匡卫斯理系列——前世--1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May 17 19:43:56 1999), 转信
倪匡卫斯理系列
前 世
一、不见客的主人
这个故事,发生在若干年之前,请留意此点。
许多年来,在我记述的故事之中,有不少涉及到人的前世。前
世、今生、来世,自古以来,一直是人类在思索,而又未曾有确实证
据可以详细说明的疑惑。牵涉的范围极广——灵魂、轮回、记忆都
和生命的奥秘有关,堪称是人类的最大神秘。
在我记述的故事之中,曾从不同的角度去探讨,又以各种各样
的设想去假想,各位熟知我故事的朋友,自然可以知道,只怕在我
之前,并无他人在文字上如此多样化的形式去探索这个生命大奥
秘的究竟。
结果如何呢?
结果,还是在想像和假设的阶段。
在以往所作的努力之中,并没有一个故事正式以“前世”为名,
如今的这个故事,既然名为“前世”,讲的自然是有关人前世之事。
这个故事之所以打正旗号,是由发生的事,和以前的种种假
设,有些分别,独特而诡异,确然是人的前世和今生的纠缠。除了
诡异之外,甚至还很恐怖,若说每一个人都有前世的话,更值得令
人深思。
好了,闲话表过,开始说故事。
故事开始在一个寒夜,我又恰好在一个寒带地区,大雪纷飞
——至于我何以会在那个滴水成冰的地方,后文自当细表,那和本
故事大有关连。
我当时所在的环境,是一个山区,大雪自早上开始,下了整整
一天,天地之间,除了白色之外,别无其他,而且,连声音也像是被
盖住了,静得出奇。
在山拗中,有一座规模中等的庄院,我就在那座庄院之内。那
庄院所在的山拗,极其隐秘,要通过一道很窄的峡谷,才能达到。
那峡谷有几条通道,宽度都不超过两公尺。庄院的主人,就在那几
条通道,设置了坚固的钢闸,当真是一夫当关,万人莫入。
除了这些通道之外,四面高山环绕。那山和中国的山不同,全
是巍峨的岩石,山势突兀崇峻,不是普通人所能翻越。
庄院是很典型的古代欧洲式,四面是高墙,当中是个很大的院
子,就地取材,铺着青石板,显得冷漠无情。院子三面是房舍,两层
高,据主人说,共有三十四间房间,自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厅堂等等。
我到了那座庄院之后,初安排住在东翼二楼的一间大套房之
中,房间很大,陈设粗旷简单,一点也说不上豪华,但是设备齐全,
暖气设备很好——并不现代化,是烧木取暖的那种。一进院子,就
可以看到一角堆积如山一段一段的木棍子,都是山区的杉木,烧起
来,松油会发出“劈啪”的爆炸裂声,迸出火花,还会有一股伴随着
暖洋洋感觉而来的香味,是取暖的上佳材料,看见有那么多的木
段,给人安全感,不会再惧怕严寒。
我比较详细地描写这些,目的是想说,这里,在感觉上如同世
外桃源一样,一切生活上必需的物质,应有尽有。其平静宁谧,无
以尚之,确然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庄院的主人,确然也称得上一位隐士。
这主人的真正身份,我不是很明白,本来,这不是我做事的作
风,我不可能不明白一个人的身份,便到他的庄院作客。
但如今的情形,确然如此,这其问自然有特别的原因在,我自
会在后文说明。
从庄院的规模和主人的谈吐举止看来,我可以凭推理能力估
计他的身份,我估计他是欧洲某国的一个贵族,可能更是曾执掌实
权的那种,随着王国的崩溃,而离了权位的。
欧洲有的是这样的贵族,有的穷途潦倒,生活不堪,有的却依
然坐拥巨资,花天酒地。那庄主人显然是经济极度宽裕,但是他却
避世隐居,也算是很特别的情形。
好了,现在该说说我是何以会破例来到这里的。其实情形也
很简单,那天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一听那口苍老的、标准的牛津
口音英语,我就叫了起来:“爵士,我以为你已变成灵魂了。”
电话那头传来呵呵的笑声:“真是,每天我都以为自己会变灵
魂,可是身体却还在。”
在这样不寻常的对话,当然是由于对方是一个不寻常的人。
对了,熟悉我故事的朋友,一定知道那“爵士”就是普索利爵士。
普索利一生醉心于灵学研究,创办了灵学研究学会,广泛搜集
各种有关灵魂存在的证据,成绩卓然。我和他相交多年,所以可以
这样对话。
我又问:“你今年贵庚——”
普索利爵士轻叹:“九十三岁了,卫,是老得应该变灵魂了!”
我安慰他;“不必性急,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给我的,所以就等他继续说下
去,他干咳了几声,才道:“卫,我向你作一个请求,希望你不要拒
绝,我是一个快变成灵魂的老人了!”
由于他最后这一句话,我一时之间想岔了,以为他要托我在他
变成灵魂之后,做些什么事,研究灵学正是我的一大兴趣,所以我
一口答应:“行,绝无问题,你只管说。”
普索利反倒顿了顿,才道:“我请你到一处地方去,在那里,有
一桩奇事在等着我们。”
我怔了一怔,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普索利不等我再有反应,
便说出了那庄院的所在,我一听是在如此之北的地方,更想设辞拒
绝。
普索利又道:“那庄院主人姓牛顿,我看是假姓,牛顿先生不但
请了我,还请了另外一些人——”
接着,他念出五六个人名来,我一听,全是知名的灵学专家、降
灵师、通灵者等等。这样的一批人聚集在一起,不必说,一定又是
举行召灵行动了。
召灵会之类的行动,属于“灵学初阶”,我对灵学的接触,早已
超越了这个阶段,所以我更没有兴趣。而且,在普索利的话中,我
找到很好的推辞理由,我先打了一个呵欠,虽然不礼貌,但也很实
在表示了我的不感兴趣,胜过许多言语。
我道:“爵士,你忽略了一件事,那位牛顿先生并没有请我。”
普索利道:“他极想邀请你,可是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所以我自
告奋勇出马代劳。”
我支吾着,要想推辞。普索利已道:“我已在世不久了,你就当
是来见我最后一面吧,难道你忍心拒绝?”
听他这样说,我当然只有答应了。因为我和他虽然都相信有
灵魂的存在,到大家都变成灵魂时,一定还有机会相聚,但那毕竟
是另一种存在形式了,几乎一切全是不可知之数,自然趁如今大家
还有身体,还是人的时候,相聚一次的好。
普索利叮嘱我:“请立即动身,要是迟了,遇上了大风雪,旅途
不会那么愉快。”
我答应了,转头和白素一说,白素笑道:“真有人情味,连去做
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摊手:“就当是去看一个老朋友,有何不可?”
白素自然没有异议,所以我就来到了这个庄院。
却说我到了离庄院最近的一个小机场,已有一架小型直升机
在等着我,驾驶者是一个金发小伙子,极高瘦,一见我就道:“牛顿
先生千万致意,他实在是足不出户,不然一定亲自来迎接。普索利
爵士是上午到的,他老人家精神极好,因为牛顿先生没来机场接
他,骂了三句粗话。并且说,卫先生你至少要因此骂六句,要我千
万不可回嘴。”
我闷哼了一声:“爵士错了,我一句也不骂。”
小伙子忙道:“牛顿先生一定感激莫名,他会在庄院恭候大
驾。”
我笑了一下,心想这个叫牛顿的家伙,若是没有特别的理由,
而如此慢客的话,那么他必然会自食其果,我只当是来会见老朋友
普索利好了。
那小伙子驾着直升机,升空之后,不多久,向下望去,就全是延
绵崎岖的山岭,偶然可以看到一些村落城镇,也是十分稀疏。
大约飞行了四十分钟左右,就看到了那座庄院,我首先看到庄
院中间的空地上,有几个人站着,其中一个人正双手向天空挥舞
着。
这个人的一只手,执着手杖,那手杖的一端,是一个迎着阳光
会发亮的银球。一看到这手杖,自然知道这挥舞双手的人,就是普
索利爵士了。
直升机降落,普索利叫嚷着,步履有点艰难地急急走来,他毕
竟已是一个很老的老人了。我连忙奔过去,两人相拥了好一阵子,
互相拍着对方的背部,很是感慨——光阴如箭,自从上次和他相
会,至今又过了许多年,在这许多年之中,又发生了太多事,都是在
当时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最令人感慨的,自然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陈长青——那块内有
灵魂的木炭,首先是他发现了报上的怪广告来找我的,如今陈长青
却不知魂归何处,自然令人伤感。
我们急急地交换着彼此的伤感,倒把另外几个人冷落了。
直到话旧告一段落,普索利才一一向我介绍另外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全是灵学专家,有一两位我也曾听说过,等他介绍完
毕,我不觉愕然,因为主人牛顿先生竟然不在其内。
虽然有陌生人在,可是在这佯的情形下,要我不发话,却与我
的脾性不合。
我冲普索利一瞪眼,他倒知我脾气,不等我开口,就一叠连声
道:“稍安,稍安,毋躁,毋躁!”
我哼了一声:“是怎么一回事,总得有个交代!”
本来,我还怕有陌生人在,我发作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谁知
我话一出口,响应之声四起:“是啊,总该有个交代,不然,算什
么!”
从来自各人的反应,我可以肯定两件事。其一,这些人都是普
索利约来的,情形和我一样。其二,他们也都未曾见过此屋主人牛
顿先生,所以我的话,才能引起名人的共鸣。
普索利叹了一声:“各位,既来之,则安之!”
我冷笑一声:“主人躲起来不见人,客人哪能安得下来。”
普索利一顿手中的手杖:“我邀各位来的时候,已经说明有一
件极其特别的事要各位参与,既然是特别的事,自然也要有与众不
同的开始,不然,就变成普通的事了,对不对?”
对于普索利这样的强词夺理,各人都又好气又好笑,我道:
“好,那主人为什么躲起来不见人,你把原因说出来听听。”
普索利道:“真正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还在等一个
人,等那个人到了,自然会露面——他千辛万苦的请了诸位前来,
就是有难题要各位相助,若非有苦衷,万无慢客之理。”
正说着,一个穿着管家服装的人,走了进来,他手提着一只盒
子,来到了跟前,道:“请卫斯理先生接受牛顿先生的欢迎。”
说着,他捧起了那只盒子来。我闷哼了一声;“原来牛顿先生
在盒子之中。”
那盒子的大小如两包香烟,当然不可能有一个人在里面。管
家还没有回答,那盒子竟传出一个听来又疲倦,又是苦涩的声音:
“可以这样说,卫斯理先生,可以这样说。”
那盒子原来是一个通讯仪,我仍然表示我的不满:“我听不懂
你的话,牛顿先生!”
盒子传来一下叹息声:“再等一两天,等我要等的人到了,阁下
自会明白,请原谅我……自闭太久了,要见……人,需要克服许多
心理上的恐惧和障碍,请原谅,我实在需要帮助!”
这一番话,说来恳切之至。而且说那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最剖
心的自白,也无不可。
我又望向普索利,他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自闭症,
但知道他至少有十三年未曾见过任何人,所以,要他和我们相见,
确如他所言,需要有一个对他来说,很是困难的过程。”
有两个人叫了起来:“天!这是严重之至的症状!”
这时,自那盒子中传来了一下幽幽的叹息,接着,牛顿先生又
道:“各位若能体谅一个身患重病者的苦衷,真是感谢不尽!”
我没有说什么,其他几个人都忙不迭道:“当然,那不算什么。”
我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我感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虽然不知
道牛顿先生在玩什么花样,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除了既来
之则安之外,也没有别的的办法可想。
于是,我就在这个庄院之中,一耽就是三天。
这三天,倒可以说是我一生之中,少有的清静日子,庄院中的
藏书颇丰,而且大多数都是灵学方面的书。普索利爵士道:“这里
可以说是收藏量最丰富的灵学图书馆了。”
这英国老头又讨好我:“当然,再丰富的书籍中所记载的,也及
不上卫斯理的一次经历。”
我呸了一声:“别肉麻了!”
当然,藏书之中,有我所未见的,所以单是看书,也不寂寞。而
且,同来的几个人也不讨厌,围炉喝酒闲谈,也是人生一乐。
牛顿先生一直没有露面,但是每天都有三次通过那盒子向我
们问候,每次都语音恳切地道歉,并且说:“我们等的那人应该到
了,唉怎么还不到,怎么还不到来啊!”
听起来,他比我们还要焦急,我们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为难他
了。
而且,从第二天起,我们几个人就发展出一种新的趣味游戏,
就是竟猜牛顿先生邀请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和我们在等待的是
什么样的人。
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假设,有的人提出的假设,匪夷所思,
足以令人嘻哈绝倒。用这种游戏来消磨时间,倒也颇有趣。
由于聚集在此的人,都和灵学者有关,所以我们的假设,也都
猜测事情一定和灵魂有关,但是具体的情形如何,却不得而知。
至于我们在等的是什么人,倒是意见一致,大家都认为在等
的,一定是一个在灵学方面很有研究的大师,或是一个出色的灵媒
——这方面的人,数目有限,我们甚至列出了三五个人来,各自在
不同的人身上下了赌注,看谁可以胜出。
第三天晚上,大雪在停了一个下午之后,又纷纷扬扬的飘下
来,雪夜围炉,喝着酒,天南地北,大家虽然都在情绪上有些不耐
烦,但不至于到了不可忍耐的程度。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轧轧”的机器声,在静寂的雪夜中听
来,格外刺耳。
那是直升机的声音,各人都立时想到,我们等待的人终于来
了。
大家都站了起来,这时,我们都在二楼的一个小客厅中,可以
望到庄院中间的空地,直升机在那里降落。我一个箭步走过去,拉
开了窗帘,雪花纷扬之中,已看到直升机正在下降,把地下的积雪,
扫得盘旋飞舞,蔚为奇观。
不一会,直升机停下,首先下机的是那个驾机的小伙子,接着,
小伙子小心地扶着一个人下来。那人全身被件连头罩住的大黑袍
罩着,只看出他的身形,很是矮小,却看不出他的面目。
驾驶员扶着那人走了几步,我就已经肯定:“是一位女性,上了
年纪的女性。”
有两个面露怀疑的神色,就被普索利狠狠的瞪了一眼,仿佛在
说:“卫斯理的推理,你都有怀疑?”
在大雪纷飞之中,驾驶员和来人进了建筑物,也就在这时,厅
堂一角的扩音器有了声音——牛顿先生每天就是通过它向我们问
候的,这时,当然还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为有点发抖,他道:“各
位,我们等的人来了。”
各人都不约而同的闷哼了一声,牛顿先生又道:“可是我暂时
还不能和各位见面。”
我冷冷地道:“别考验我们的耐性。”
牛顿先生忙道:“千万别误会,我和来人之间,会有一段对话,
请各位留意倾听,因为这是事情的起源,请各位再忍耐一会,事情
一定能令各位感兴趣的。”
普索利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在扩音器中,可以隐约听到
牛顿先生在喘气像是他的心情紧张之至。
过了一会,听到了开门声和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很是不满和
恐惧;“这……是什么地方?”
接着,便是牛顿先生的声音:“放心,方琴女士,没有人会伤害
你,你会得到应有的丰厚的报酬,只要你肯充分合作。”
那被称为方琴女士的老妇人,答应了一声,接着,牛顿就问了
个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问题:“方琴女士,你认识我吗?”
老妇人的回答,更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她道:“不认识,我从
来也没有见过你。”
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我们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
惑,可是又全然无法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我们们只好用心地听下去——牛顿先生既然恳请我们听
他和方琴女士的对话,必然有他的道理。
牛顿又问:“在你的记忆之中,是不是对我有印象,或许你曾听
什么人说起过我这样的一个人?”
在这个问题之后,是好一阵子的沉默,想来是老妇人正努力在
记忆之中,搜索牛顿先生的印象。
约莫一分钟之后,才听得她回答:“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
牛顿先生并不气馁,仍在追问:“或许我现在太老了,跟你脑中
的印象不同,这两张是我早年的相片,请你看了,再仔细想一想。”
这时,不但我们好奇,连老妇人也忍不住问:“牛顿先生,你花
了那么大的代价,把我从那么远请了来,就是为问这样的问题?”
牛顿先生的语调显得有点急躁:“你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再说,
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接下来,又是一阵子的沉默,方琴女士的回答仍然是:“对不
起,我没有印象——我没有见过你。”
牛顿叹了一声:“那我只好说一些往事,来唤醒你的记忆了。”
方琴讶然:“往事?谁的往事?”
牛顿道:“你的——你曾在一家医院的妇产部门服务多年,是
不是?”
方琴女士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豪:“是的,圣十字医院,我从护
士学校毕业之后,就在妇产科服务,一共三十七年,以最高荣誉退
休。”
牛顿道:“真了不起,你在三十七年的工作之中;一定照顾过许
多初生婴儿了。”
方琴道:“当然,太多了。”
牛顿道:“多到记不清?”
方琴“自然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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