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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evil (断肠草),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水晶宫7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Oct 28 18:16:48 1998), 转信

                 七、攻城奇法
    我对他的计划,评价甚高,因为他居然想到了最难克服的一
关。
    在浓黑之中,根本无法认路。但是他知道,只要看到由那一大
片“直立的水”所发出来的光芒,他就可以去到那片水的面前,这一
点,反倒成了黑暗中有利条件。他在身边,带了数十块长着发光苔
鲜的小石块,每当他感到转了一个弯,就放一块。
    那水石块只不过指头大小,所发出的光芒,自然也微弱之极,
即使是在浓黑之中,也不易引人触目,更何况这里本来就有这种苔
鲜生长,只不过一长就是一片,至少也有巴掌大小,不像他放下的
只有一点,所以,既不易惹人起疑,他自己又容易辨认。
    他也知道,要等很久,那片“直立的水”才会有光发出,所以他
小心地摸索着往回走。
    这一夜,可以说是阿水一生之中,所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当
他终于看到在他前面,有一幅朦胧的光芒开始亮起之际,他知道自
己有希望了。
    然后,他终于到了“直立的水”的面前。
    一直当他来到那一片水的前面时,他仍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就
这样走进水去,他先伸出了一只手,毫无困难地便插进了水中,带
给他全身一股清凉,当他缩回手来时,带出一些水花,在他的前面
的水,竟闪起了一阵波纹,阿水不由自主地连退了几步——他怕那
一大片水会忽然倾泻下来。
    当然,那一片水若是泻上来的话,他就算退出几公里去,也一
样会遭没顶之灾。那时一种全然无法想像的灾难。令他感到奇怪
的是,在那“直立的水”附近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他试了两次,这才把身子慢慢进入水中去——这是一种极怪
异的经历,一个人站着,横着进入水中去。
    到了水中之后,他定了定神,闭住了气再把那半球体罩在自己
的头上,双手紧抓住半球体的边缘。
    我听他说到这里,自然而然现出了怀疑的神情,我不望别人,
单望向冷若水,她是医生,应该知道我在怀疑的是什么。
    她向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的怀疑合理。
    于是问:“阿水,你知不知道海水有多深?”
    阿水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又问:“那你说,那片‘直立的水’有多高?”
    阿水用手比了一比:“好高,至少有四五十层楼那么高,很高。”
    我吸了一口气:“冷医生,那是说,海水的深度,至少超过了两
百公尺。”
    冷若水道:“只有更深。”
    我道:“从深海中向上升,如果没有减压的步骤,结果会怎样?”
    冷若水道:“可怕之至,几乎立时死亡。”
    我没有再说什么,向阿水望去,阿水没有开口,却是冷若水回
答我:“事情极奇妙,那半球形的物体,可能是经过特殊设计,专为
在海水中升降之用的,几乎七八百年之前,就已经有那么精妙的设
计,真有点不可恩议。”
    我不明白:“此话怎讲?”
    冷若水道:“你听阿水说下去,就会明白。”
    陶启泉插口:“卫斯理,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
    我怒道:“放屁,有疑不问,那还叫卫斯理吗?”
    看到我真像动气了,陶启泉作了一个鬼脸,不再说什么。
    阿水忙道:“我不知海水有多深,只知道我上升得很慢很慢,不
论我多么努力蹬水,都只是一寸一寸地浮上去。我心中急极了,因
为要是叫人发现,真不知怎么才好,我不知道何以会如此之慢,真
是急死人了。”
    我吁了一口气:“就是那慢救了你——究竟多久?”
    阿水摇头:“我不知道,因为在还没浮出水面之前,我已昏了过
去,在我昏过去之前的一刹那,我以为我已死了。”
    我又向冷若水望去,冷若水道:“虽然级慢的上升,起到舒缓的
作用,但还是对人的适应力的大考验,自然昏迷是正常的现象。”
    我对冷若水的分析,自然没有异议,但是对她说来如此轻描淡
写,却也觉得奇怪。虽然阿水如今好好地在我们面胶,可知他必然
逢凶化吉,但是当当时他人还在海水之中,就昏迷了过去。其凶险程
度,自然是可想而知。
    冷若水知道我的心意:“一般来说,都要以将近水面之时,人才
昏迷。”
    我道:“那生存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冷若水向阿水作了一个请他说下去的手势,阿水了吸一口气: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身在沙漠之中,身边滴水全无。”
    我呆了一呆,想到他进一步叙说,但是他摊了摊手,表示一切
就是那样。
    我略想了一想,就明白了。
    我沉声道:“会移动的湖泊。”
    冷若水补充:“或是会移动的海子。”
    我皱着眉:“阿水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情形一样,都是通
过一个会移动湖泊来去的,在那个湖泊或海子中,有一个通过,可
以通向海底去。”
    阿水神情茫然,陶启泉沉声谊:“看来,情形正是如此。”
    我呆了片刻,不由自主摇着头,陶启泉说得轻松,事情正是如
此。若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简单超乎想像之外,难怪阿水要被
人当成疯子了。
    陶启泉有点挑战的意味:“你不能接受?”
    我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单是接受这个故事,井无可
接受的理由,但是说到头,还是未曾说明白,你何以肯定那是成吉
思汗墓——是那个壮妇对你说的?”
    我最后一句,是望定了阿水说的。阿水的回答,出乎意料之
外,他道:“没有人对我说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成吉思汗墓,是陶老
板说的。”
    我立时又向陶启泉望去,陶启泉向阿水道:“把那幅你画下来
的战争图给卫斯理先生看。”
    我没有再问什么,阿水又出了一幅画,这幅画比较大,陶启泉
在我看画的时候,负责旁白:“这是那水底宏伟建筑物前,广场上那
幅大墙上的浮雕,阿水曾说过,上面的浮雕是一场战争,他凭记忆,
把其中的一些场面画了下来,请留意中间部份。”
    我看着那幅画——那使阿水颇有绘画的天分,这画也画得极
其潦草,不过,也还可以看出,那是一声长处城战。在中间部份,有
很奇特的画面。
    在城池正门,有许多士兵,地上有士兵倒伏着,看来已死。城
上的守军,箭如雨下,还有巨大的石头向下砸去。城门紧闭,有不
少攻门的巨木地地上,看来城门坚固,攻不进去。
    这些都只是一幅普通的攻城图,并不足为奇。特别的是,在离
城门不远处,有两株巨树上,被绑了绳索之类的画,把两棵树连了
起来,那些绳索,由许多人向后拉,把两株巨树都拉弯了,在绳索中
间,是另一株巨树的树杆。
    两株巨树相距约有十公尺,这样一来,等于把两株树组成了个
其大无比的弹弓,而另一株巨树,成了巨大的“箭”。
    从巨树被拉至弯曲程度来看,那些拉紧绳索的人,只要一起松
手,那直径几乎有一公尺的大树杆,必然带着着雷廷万钧之力,前
射撞去。
    那巨树树杆,正对准了城门。
    一看就可以知道,攻城的一方:要以这个匪夷所思,但是现成
之极的方法攻城,那一定也是极其有效有力的一掌。
    我盯着这虽然草率,但却很传神的画看,好一会不出声,在这
段时间之中,我思念电转,想起了许多事,思绪极乱。
    陶启泉道:“你看这画,有甚么特别的意义?”
    我吸了一口气:“毫无疑问,这是歌颂成吉恩汗用兵如神的煌
煌战绩的。”
    阿水大是佩服:“卫先生,你真了不起,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
事。”
    我伸手在脸上扶了一下:“我有一个时期,特别对成吉思汗的
战功有兴趣,看了不少下史、野史和小说家言。我对各种传说,尤
其有兴趣,甚至也相信了,成吉思汗笔下,真有一员大将,叫金九驸
马郭靖。”
    陶启泉指着书画:“我问了专家,几个专家都说出了这场攻城
战。”
    我道:“是的,这场攻城战,很是有名——”
    那是一声有名的攻城战,成吉思汗无计可施时,看到城外有三
棵大树,并列着,相隔不远,他灵一动,砍下了中间的那棵大树,在
那两株树上,绑上了坚韧的牛筋,再令军中气力大的将士,撮牵牛
筋,把大树当作功城的利器,果然一声之下,把城门功破,功下了中
央府。
    这一次战役,也成了西夏这个神秘国度的灭亡战。
    (说西夏是“神秘的国度”,并不夸张,这个在中国边陆地建立
的国家,甚至有自己的文字,但是有关官的记载极少,至今不过八
百年左右,西夏文字已无人有自己的能仪,当时有那个国度里,究
竟发生过什么事,也烟没无闻了。)
    陶启泉又道:“这场战役,化为浮雕,竖在那建筑物之前,这是
不是足以说明那建筑物是成吉思汗的隧墓?”
    我点了点了头:“有这个可能——至少,那建筑物一定是为了
纪念他的功劳而设的,若是旁人,如此优越,早已诛灭九族了。
    陶启泉大是兴奋,闻声而起,一时之间,出不了声。
    我要在好好地把事情再想一遍。
    因为一切来自阿水的奇遇,阿水的奇遇,不但和成吉思汗陵墓
有关,而且,也关连到了许多生活在海底岩洞中的人。
    假设那些生活在暗无天日岩洞中的人,全是当年陵墓建造者
的后人,或是奉命守墓的后人,一直在海底岩洞中生活,这件事的
本身,已足够震古烁今,骇人听闻的了,再加上成吉思汗墓的发掘,
说它是本世纪中人类最大的大事,也不为过。
    不错,陶启泉可以动用的人力和财力,都极其雄厚,但当然不
够,所以才想到要找大亨合作。
    但,即使是陶启泉加大亨,难道够了吗?
    或许,大亨连用他的关系,可以令有关的各国政府,或有兴趣
参加的国家,也参加进来,那或者可以有成功的希望——一定要把
这件事,看作是全人类合作才能成功的大事。
    陶启泉见我一直下出声,就同:“你在想什么?”
    我说道:“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想起。”
    陶启泉倒乐观:“自然得先把那个会移动的海子找出来,通道
就在那个海子之中。”
    我扬眉:“是海子,不是湖泊?”
    在那一带的湖泊,有咸水淡水之分,一般把淡水的叫为湖,把
咸水的叫作海子。”
    阿水道:“是海子,水还极咸。”
    我吸了一口气,正在等寻思那一带有多少个大大小小的不同
的海子,陶启泉已道:“一共有五百七十一个。”
    一听就知道,陶启泉在来找我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功夫,由此
也可知他早已下了决心。
    我道:“会移动的有几个?”
    陶启泉一字一顿:“有移动记录的,只有三十六个,近几年来移
动过的,只有三个。”
    我吸了一口气、三个,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就算只是一个,也
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陶启泉如数家珍:“这三个海子,一个是巴颜泊,一个是都鲁
泊,还有一个是鄂伊贡泊。第三个不必考虑,因为距高太远。”
    那两个海子都名不经传,我根本没有听说过。陶启泉拿出了
地图来,指给我看,看它们的面积,大约是二三十平方公里大小。
    陶启泉指着地图:“你看,在这两个海子附近是乌布沙泊,巴颜
泊距离鸟布沙泊,只有一百公里,若说地下有水道相通,大有可
能。”
    我注视着地图,那鸟布沙泊很大,面积至少有两千平方公里,
那是一个很大的内海。
    我有点想不通:“如果说,阿水生活了几年的所在,是在鸟布沙
泊下面,为什么不能直接从那里下水去,而要通过其他的海子?”
    陶启泉道:“我没有说不可以,我只是假定阿水出入的通道,是
通过会移动的小海子进行的。”
    我又徐徐地喝了一口酒:“如果有先进的潜水设备,可以直接
由鸟布沙泊下水?”
    陶启泉道:“如果我们的目的地,真是在鸟布沙伯下面的话。”
    我再吸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探测一个两千平方公里的湖底,
要多少财力?”
    陶启泉居然回答:“我找人估计过了,采用先进的声纳摄影,平
均每平方公里的费用,约一千五百万美元。当然,实际可能不止此
数。”
    我第三次吸气:“老兄,这就是说,单是探测,就要大约三百亿
美元。”
    阿花猛然咕哝了一句:“那是多少?”
    当然没有人搭腔,陶启泉一摊手:“这笔探测费,我可以负责筹
措。”
    我道:“你说得大客气了,我知道你一手就可以拿出来,但是你
要知道,这三百亿美金,加上至少五年的时间——可能完全
白费。”
    陶启泉道:“时间是一年——特种人造卫星热测摄影,也可能
帮助探测工作的进行。”
    我道:“先假定了真有那宏伟的陵墓存在,但有鸟布沙泊下面
的可能性,也只是几千分之一。”
    陶启泉道:“所以,在进行之前,还要进行大量的研究工作,在
一切可能找到的资料之中,去求证它在什么地方的可能性。”
    我没出声,因为我知道这一方面的工作,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
做过,但个个都是白费心机。”
    我想了一会:“我可以拉拢你和大亨,还有一个人,你应该找一
找。”
    陶启泉一举手:“我知道,那人是盗墓高手齐白。”
    我道:“是,是齐白。”
    不单是因为齐白是“盗墓高手”,而是这样的大事,若是我不设
法让他知道,他会发疯自杀,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时,我已九成相信了阿水的想怯,因为像攻打中兴府的成吉
思汗奇计,决不可能出自他的妄想,他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陶启泉道:“齐白这个人……如今在哪里?”
    他只知道齐白其人,神出鬼没,绝不是说找就可以找得到的,
即不知齐白大有奇遇,已经和阴间使者李宣宣在一起,连他的生命
形式,也有了改变。详细的情形如何,根本无法用人类的文字来说
明。只好说他已脱离了“人”的境地,进入了“鬼”“仙”交结的境界,
要找他,更加难了。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对于成吉恩汗的陵墓,不论他的生命
形式是什么,他必然仍有兴趣。
    被陶启泉这一向,想起近几年来,我的几个熟人,遭遇之奇,变
化之大,不禁大是感慨——原振挟医生在无数的宇宙之中和时间
的过去未来之间,不知所从、只在宇宙中,云深不知处。陈长青“上
山学道”的结果,是舍却了肉体,变成了鬼魂的单独存在,可是非但
没有解脱,反倒更陷入了团境。齐白成了阴间的使者,他和李宣宣
在一起,自然快乐,但不知和阳间的人,是否能相处协调。
    这一切发生在熟人身上的变化,都足以令人感慨,我喝了儿口
酒:“要找他不难,而且必须找他,因为他对成吉恩汗墓,虽己下过
功夫研究,他用的方法奇特之至一一到阴问去找〈蒙古老鬼〉,了解
情况。”
    各人乍一听我如此说法,惊讶之至,我于是简略地解释一下
——有关这方面的详情,在我一系列有关“阴间”叙述之中,都出现
过,当然不重复了。
    齐白的行径,令得陶启泉更是反感,他一拍桌子:“我们四个人
合作,一定可以在本世纪创出奇绩,使它成为二十世纪人类的三件
大事之一。”
    阿花又不明白地问:“另外两件是甚么?”
    陶启泉“呵呵”大笑:“第一件,是我得到了你;第二件,是你得
到了我。”
    我下禁转过头去,不忍卒睹,冷若水也有同感,向我作了一个
鬼脸。但是这一类话,当事人听起来,是不会觉得肉麻的,阿花笑
成一团,在陶启泉的怀中乱拱,得意非凡。
    冷若水道:“表示同意,陶启泉道:那好办,难的是,大亨和齐白
——”
    虽然信息由阿水传出,而阿水又是阿花的哥哥,但在陶启泉这
样豪富的眼中,阿水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要安置
他,自然再容易不过。
    我道:“白素可以随时和李宣宣联络,大亨那边,当然由我亲自
出马。”
    陶启泉道:“太好了!大好了!人生真是奇妙,以为再也没有
什么可以有刺激感的了。现在却一下子有了两件。”
    这一次,阿花居然聪明了:“一件是你得到了我,另一件就是去
找那个什么汗的墓。”
    陶启泉大叫一声,竟然奋力把阿花的身子举了起来,一面打
转,一面道:“答对了。”
    阿花更是娇躯乱颤,媚荡不可言,陶启泉也哈哈大笑,乐不可
文。
    我看不下去,赶紧道:“我先告辞了。”
    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我离开的速度,并不为过。
    回到家中,白素也恰好自外而归,我们一起进门.我已急不可
待,把陶启泉来的经过,以及阿水的叙述,向她说了起来。
    一迸书房;我就打电话给大亨,在我说了一半的时候,大亨来
了电话:“真是想不到,有何指教?”
    我直言真相:“有一个人想认识你,央我作曹丘,要请你赏脸。”
    大亨笑道:“说得那么文雅干吗?是哪一位仁兄?”
    我道:“陶启泉。”
    他静了片刻,我忙道:“和生意无关,他想邀你合作,一起开发
成吉思汗陵墓。”
    大亨“呵呵”地笑了起来:“想和我合作,来掘我的祖坟?”
    我也不禁笑了起来:“那不单是你的祖坟,而且是人类文化的
宝库。而且,就算你不答应,也可以听到一个离奇之至的故事,不
会有什么大损失。”
    大亨爽快:“好,请他到我这里来。”
    我道:“我请客,请你带女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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