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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evil (断肠草),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水晶宫9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Oct 28 18:28:01 1998), 转信
等到温宝裕回来,齐白吁了一口气:“好了,这下全是自己人
了,说话就容易得多。”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在阴间呆久了,真的沾了几分人鬼
飞。
齐白道:“错,我早已是鬼不是人,又岂止‘几分’鬼气而已。”
白素笑道,“人也好鬼也好,既然全是自己人——”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刚才齐白自认是鬼,这“自己
人”三字,便大有语病了。我们又不是鬼,所以,也不能说成“自己
鬼”,她就说不下去了。
齐白道:“总之,我们久共患难,说话容易。”
白素道:“是,齐白,要请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们说个清
楚,有大多的事,我们被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情!”
齐白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从头说起!”
我、白素和温室裕齐声道:“从头说起!”
齐白吸了一口气:“我和宣宣在一起,阴间岁月,不啻神仙,但
即使是神仙,也会起凡思,我有两大愿望,其一已实现,另一个,却
仍然魂牵梦系。”
我笑道:“你的愿望,无非是发掘古墓,你所谓已实现的一个,
莫非是指秦始皇墓?”
齐白点了点头,我嗤之以鼻:“你根本连秦始皇墓的入口处都
找不到,这就算实现愿望了?”
齐白一扬眉:“我用古法,在秦始皇墓中,得了异宝,并且运用
异宝,和那‘十二金人’有了沟通,这已够了——我的是愿望,并不
是奢望。”
我点了点头,确然,齐白在秦始皇墓上所下的功大,已是无人
能及了。
齐白又道:“另一个愿望,就是要找到成吉恩汗墓,并且,至少
也要有如同秦始皇墓一样的成绩。”
我道:“你这愿望,由来已久,而且,也曾做了不少研究工作。”
齐白道:“是,只是和其他所有研究者一样,不论上了多少功
夫,都属白费心机。直到你提出了在阴间找‘蒙古老鬼’的方法,才
算是有了突破——在这之前,几乎要疑心世上根本没有此墓了!”
循“蒙古老鬼”的线索去找成吉思汗墓,这倒是我的发明,齐白
上次还说没有成绩,如今自然已有所获了。
他兴奋起来,伸出了两只手指:“皇天不负苦心人,我找到了两
个——当年参加建造、策划的,至少有五六万人,但是鬼魂四散,能
找到两个,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这两个在生时,都是低级军官,是百
夫长,他们都曾参加营造陵墓——”
接着,齐白就把那两个蒙古百夫长,生前参加营造陵墓的经
历,详细说了出来。
一个有好几万人参与的工程,单靠两个低层营造者的叙述,自
然只是一鳞半爪,难窥全貌,不太详细,没有全部复述的必要。
其中,只有几点很重要,必须说得明白。
两个百夫长,一个参加的只是运输工作,单是运输工作,也分
十几路,他参加西路,专运石块。照他所述,巨大的花岗石块,均采
自今高加索山区一带,然后东运。所有参与运输的人,一律蒙眼
——有些人表示忠诚,甚至把自己双目弄瞎,以示决心。
据这位百夫长说,每一程来回,需时一百二十天左右,蒙眼的
日子为三十天,即在距离目的地三十天路程起,就要蒙眼,所以根
本不知道目的地何在,他也根本未曾起过丝毫偷窥之念,因为他一
片忠诚之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知道,石料有二十八种规格,一丝不苟,上万个来自世界
各地的石匠,日以继夜赶工,每块石料都有凹槽,可以严丝合缝,镶
嵌在一起。
另一个百夫长,则参加了海上作业。这个百夫长的叙述,有意
思得多。
据他所述,参加工程的人,只知道是在一个“海子”上作业,在
海面上扎起极大的木筏,把石料一块一块的学到水中去。在水中
作业的,是另一批人,那批人轮流下水,至于在水下作些什么,他也
不知道。只知道所有下水的人,都顶着一个圆球下去,每隔一些
时,就冒上水来,换上别人。
下水作业的人,干挑万选,全是身体是最精壮的青年,被视为
英雄,而且待遇极好。每当大军征服了什么地方,总有大量美女和
财宝运来,任由他们选择。命名别的官兵眼红的是,一定要在水中
作业的官兵,选择完毕之后,才轮到犒赏他们,所以,人人都争着要
到水底作业去,他也努力过,可惜没有成功。
当齐白说到这里时,温宝裕说了一句:“要是能找到一个老鬼,
当年是参与水中作业的,那就好了。”
齐白摇头:“也没有用处,因为水中作业的人,也不知道是在哪
一个海子之中作业。”
我吸了一口气:“不论是参加了哪一项工程,这些官兵最后的
命运,都是被杀戮灭口了!
齐白道:“是,但多少和世人想象的有些不同,他们之中,大多
数人是自愿一死以效忠的。”
我们都沉静了一会,人类行为之中,“效忠”竟可以达到这种程
度,真不知该如何评说才好。
我感叹道:“数万官兵的鬼魂,都不知散落何处了,竟然只找到
两个!”
白素道:“就算找到了两百个、两千个,也一样没有用处。”
齐白点头:“卫夫人的意见和我一样——那么伟大的工程,一
定有一个组织在策划进行,指挥运作,这个组织,一定有一个核心
领导。”
他说到这里,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么庞大的工程,要动用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指挥部的组织,
也一定规模颇大。而在总指挥部之中,知道核心机富的,也绝不止
一个人。
算它有三五人知道总的机密,这三五人所知的机密,也当然仍
在他们鬼魂的记忆之中。
也就是说,若是能和这三五个鬼魂之一接触,那么,就可以知
道夫墓所在的确实地点,不必在众多的海子中去探索了。
对于发掘陵墓来说,这当然是一大突破,而且,可以节省不知
多少人力物力。
我一面想,一面已急不及待地问:“你有可能找到当年核心人
物的鬼魂吗?”
齐白却又摇了摇头——这一来,不禁令人莫测高深,我以为我
已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瞪着他,他压低了声音:“当年的核心人物,主持了这样的一
件大事,一定有一种方法把秘密留下来,不会就此由它淹没的。”
我有点不明白:“请你说具体一些。”
齐白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秘密必然会以一种极其隐秘
的方法,在最亲近的人之间传下去。”
我皱眉:“何必兜圈子,就设法去找当初核心人物的鬼魂好了。”
齐白道:“鬼魂亿万,不但飘忽无踪,而且,存在于各个不同的
空间之中,要找特定的一个,比什么都困难,不如另外设法!”
我仍然不明他何所指,齐白又道:“这种稳秘,有资格参与的
人,必然是子孙,不可能是外人。”
我同意他的分析:“让子孙知道先人陵墓之所在,也很合情
理。”
齐白吸了一口气:“成吉恩汗的子孙繁多,若是人人都有权知
道那不必多久,秘密也就不成为秘密了!”
我点头:“所以,一定有一个特定的传授方式,我猜是……”
我说到这里,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但是我且不说。我知道齐白
也必然有了想法,所以我也不问他,只是向温主裕望去。
温宝裕知道我是在考他,他略一想:“我猜是,皇位传给谁,这
秘密也就传给谁。”
我一击掌:“正是!”
齐白极兴奋:“这也正是我所想的。”
温宝裕双手一摊:“元朝的皇帝,早已没有了,你找谁去?”
齐白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却不言语。
温宝裕一怔,叫道:“难道大亨的遗传日子之中”竟也包含了这
个秘密?”
我心中一亮“大亨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但有一个人,有可能知
道!”
我这样说的时候,白素点了点头,温宝裕大奇:“这个人是谁?”
齐白一字一顿:“那一男一女树中人的男子!”
我和白素,早已知道齐白有这样的答案,温宝裕虽然一听之
下,大是讶异,但是随即略有所悟:“这个男子,会有不属于他的记
忆?”
温宝裕这样问,证明他已经了解到齐白的意思。
齐白的意思是,成吉思汗陵墓的秘密,必然世代相传,只由一
个人或极少数人说,这个绝顶秘密,只有蒙古皇帝才知道。
这个假设可以成立。那么,根据这个假设,皇帝之一学儿双斤
贵由,一定知道这个秘密。
那个男子是外星人取了贵由的细胞繁殖而成的,他和贵由这
个蒙古皇帝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微妙,他不是贵由的儿子,因为
他的余生,并非通过贵由的生殖功能而产生的。
他也不是贵由的复制人,因为他的产生,以贵由的生殖细胞为
阳,以一株大树的细胞为阴,是人材的阴阳结合而产生的。
他勉强可以说是贵由的化身,但那也只是一半化身,他的另一
半是树木。
但不论如何,他必然承受着贵由的遗传因子——人的生殖细
胞,虽然小到要用显微镜才看得到,但是却携带着人的全部遗传因
子,这已是确知的事实。
所以,那男子体内的遗传因子,是从贵由而来的。
不过,单凭这一点,就能使他有贵由的记忆吗?
温宝裕问的这个问题,很切中要害。
我也立即道:“是啊,儿子有父亲的遗传因子,但是没听说儿子
有父亲的记忆!”
齐白沉声道:“那男子不是贵由的儿子!”
那男子和他生命来源的一半之间的关系,我已分析过了,所以
齐白的话我同意。
温宝裕补了一句:“不是儿,反倒会有记忆!
齐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事情很复杂,我也没有说一定会有,
只是可能有!”
我问:“可能有的根据是什么?”
齐白作了一个手势,表示那是他的设想:“当年,外星人用了贵
由皇帝和海迷失皇后的生殖细胞来繁殖新品种的人,可以肯定的
是,细胞中必然有着皇帝和皇后的遗传因子,当和树木结合之后,
新种人产生,不论其过程是多么曲折离奇,波折横生,但到了最后,
仍然要依靠加强遗传因子的刺激,才能使他们真正成为有思想的
人。由此可以推断,遗传因子在他们身上所起的作用,远比一般正
常人来得强烈。”
我们都同意他的这个推断,不过我还是道:“由你的这个推断,
似乎并不能达到他们拥有皇帝和皇后记忆这个结论。”
齐白对我的责问,居然表示同意,他点多:“可是,同样地,也不
能否定有这个可能。”
我呆了一呆,确然,从科学的观点来说:事情在未能有确实的
否定之前,也就不能否定没有存在的可能性。
但是,这也未免太虚无飘渺了,我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表示那
太不可靠。 ?
齐白又道:“我和他们的制造者,那外星人,有过接触!”
我一听之下,不禁直跳了起来,大声道:“那你何不早说?”
齐白叫起屈来:“是你们同意,我从头说起的!”
我连连挥手,催促他说下去。齐白道:“接触的结果是,那外星
人当初的目的,不仅是制造一个新种的人,而且是要这个新种的
人,有高级生物的思想系统,要使产生的新种人,是优秀的高级生
物!”
我回想起曾见过的“新种人”,确然具备了这样的条件。我点
了点头:“是不是他们在遗付方面,做了什么手脚?”
齐白十分高兴:“你一下子就明白了,我们人类——”
他说了半句,想起他自己其实已不能算是“人类”了,所以顿了
顿,改口道:“人类对于细胞中的遗传因子存在的情形,所知太少
了,人类对于记忆,也所知太少,人类甚至不知道记忆存在于人体
的哪一个组织之中,人类的无知——”
十一、开海眼
我不等他再说下去,就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别再数落
人类的不是了,别忘了,你不久之前,也还是人,而且,是一个真正
的人!”
齐白一翻眼:“我只是讲座事实,并不是和称作什么意气之
争。”
我道:“好,那么你说,人类的记忆,存在于人体的什么组织之
中?”
齐白沉声道:“分成两部分——具体的记忆,存在于具体的身
体组织的每一个细胞之中,总的记忆,则存在于脑细胞。全部记
忆,都能通过生殖细胞遗传因子的储存而保留!”
我睁大了眼睛,对齐白这番话,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明白。
齐白道:“说具体一些,人体的每一部分细胞,都有它们不同的
记忆,指甲细胞记得自己的身份和功能,长出指甲来,头发细胞也
一样,所以,不会在该长头发的地方长指甲,也不会在长指甲的地
方长头发。”
我道:“这我明白,可是我仍然不知道,何以这树中男子,会有
贵由皇帝的记忆?”
齐白自顾自说下去:“除了脑细胞之外.生殖细胞也有全体的
记忆,而且所负的责任更大,因为生殖细胞要衍生出一个新的生命
来,这个新生命,必须有着上一代的遗传因子,所以,生殖细胞的记
忆力十分强烈。”
齐白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等我重复说我仍然不明白,他说
道:“外星人用生殖细胞制造新生命时,强调了这一点,特别保护了
遗传因子中的记忆不被干扰,所以,他也认为那材中男子,很有可
能遗传了贵由皇帝的记忆,就算不是全部,也有局部——情形和有
少数人怀有前生的记忆相类似,当然不尽相同。”
齐白总算解释明白了,我再提出问题:“是他已有了记忆,还是
要通过什么方法,例如催眠之类,使他回复记忆?”
齐白道:“我不知道,这要见了他方知。”
我站起来,走了几步“然而,又何以非我去不可?”
齐自嗅道:“你忘了你和那一男一女的关系了?他们能够还
阳,你出了不少力,起了极大的作用,他们见了你,感恩日报,自然
肯倾力合作!”
我摇头:“感恩图报这种行为,并不属于人性范围之内,你只怕
太奢望了!”
齐自应声道:“人性习惯忘恩负义,不习惯感恩日报,可是植物
不然,你别忘了,那男子一半是材,植物最回报对它好的人,你勤于
淋水施肥照拂,植物必然蓬勃生长以报,决不负恩!”
我呆了半晌——齐白的话,确然令人感慨良多。确然,植物是
知恩图报的,调理过植物的人都知道,若是把一株濒于枯萎的植物
救过来,这植物一定会用茂盛的生长来回报。
植物不但有感觉,而且感觉还极其强烈,只不过植物的感觉有
异于人,所以不了解它们而已。
我明白齐白的意思,是希望那树中男子,念在我曾有助于他,
会肯和我献鳌?
我沉默不语,心中很犹豫。齐白又道:“这种记忆,在细胞成长
变成了另一个人之后,记忆是隐性的,要经过诱导,或是在某种特
定的情形之下,才能产生,可能需要长期相处。”
我叹了一声:“若是要我长期在那环境中过日子,那是绝无可
能之事。我看还是设法把那一男一女请出来好了。”
齐白望了我半晌,他也知道,我所说的“绝无可能”是实情,所
以他也叹道:“好,那就只有我先进去,看看是不是能将他们请出
来。”
我给他鼓励:“以你现在的身份和神通,我相信必定可以成
功。”
齐白挺了挺胸,我又道:“事不宜迟,你还是快一点去进行的
好。”
齐白沉思了片刻,大声道:“好!”
接下来,我们又看到了他突破空间本领——他已能自由来去
阴阳界,我们看到的情形,实在不算是什么,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
人透过了墙,在眼前消失,总不免产生怪异之感。
温宝裕伸了伸舌头:“乖乖,这还了得,有了这样的本领,还有
什么古墓能难得了他?”
我也正想到这个问题,同时,隐约感到,齐白这家伙,一定还有
一分私心,有什么事未曾和我说。
白素应声道:“可是先决条件,他必须知道那古墓何在,才能无
阻无隔进入。”
这时,温宝裕也想到了,他大声叫道:“不对!以他之能,就算
不知道确切地点,要探索一千个海子,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我忽然想通了,哈哈笑了起来:“只怕他还不是那样的神通广
大,我想,海水对他来说,可能是禁地,他没有能力穿越海水——记
得吗?阴间主人,那一二三四号外星人本身,就无法进入海水之
中!”
温宝裕也明白了,摇头叹息:“他还不是万能!”
白素却道:“但是我相信,若是知道了确切的地点,他一定比我
们有办法。”
对于白素的这个说法,我们自无异议。
我和白素回家,一到家,就接到了陶启泉的电话,他显然十分
愤怒,大声提出:“卫斯理,我应该怎么做,只听你一句话,你说!”
我很郑重地道:“这件事,不是人力所能达成的,你还是放弃算
了——用同样的气力,可以令你的小夫人对你感恩三生了!”
陶启泉还有点不服气:“当年造也遣起来了,如今我只不过想
把它发掘出来,就那么难?”
我不客气地泼他的冷水“别忘了当年建造它的是一个横跨欧
亚两洲的大帝国!而且,据我所知,秦始皇陵墓的建造,有外星人
参与。这个海底的陵墓,是否全由地球人完工,还大成疑问!”
陶启泉又道:“那么大亨也做不到了?”
我知道他的心意,他做不到的事,就不想有别人做成功,尤其
是和他同等级的大亨。
我道:“当然,大亨也是人,也做不到。”
陶启泉道:“齐白不是人,所以做得到?”
我回答得相当小心:“至少,齐白可以尝试着去做,而且,他的
目的,和你不同,幅度要少得多,他只不过想进入古墓,到此一防而
已。”
陶启泉这才吁了一口气,看来是接受我的功告了。他忽然转
换了话题:“卫斯理,照你的理论,我和阿花之间,是不是前世必定
有什么纠缠?”
我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必然!”
陶启泉大是兴奋:“好极,有朝一日,我会向你求助,弄清楚我
和她前生有什么纠缠。”
我笑道:“当尽力而为。”
陶启泉道:“还有一年时间,办得成就办,办不成……就算了。”
我问:“请说是什么事?”
陶启泉道:“阿水很是死心眼,他说离开了海底之后,很想念那
个曾和他相处了三年之久的妇人。我想,下发现陵墓则已,若是发
现了,必然同时也发现在海底生活的那一大批人,是不是可以找她
出来,和阿水团聚?”
我听了,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草木
其实也是有情的),但这样的“团聚”要求,未免太难了。
我打趣道:“要那妇人到世间来,怕十分困难,他要是愿意住到
悔底去,或者还容易些!”
陶启泉知道我在说笑:“扯蛋!由得他去吧,过上些日子,他就
会忘记了。”
这件事是由陶启泉而起的,但是发展到如今的阶段,陶启泉已
淡出了。
后来,我以此事为例,感慨世事的变化无常,齐白反对:“不然,
陶启泉只是凑巧,他不来找你,我过上些日子,也会来找你!”
我摇头:“那就大不相同了,若不是陶启泉带来了阿水的经历,
知道海底下有一大群人一直在生活着,只怕你变了鬼也找不到!”
后来事情的发展,确然证明阿水的经历,极有帮助,所以齐白
也同意了我的看法。
我在等着齐白进行的结果。两天之后,他突然出现在我的书
房之中,红绫也在,一把抓住了他,喝道:“你真是神出鬼没之极
了!”
齐白叹了一声,我道:“别怪他,你看他的样子,一定是求助来
了!”
齐白又叹了一声:“我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说服他们,我失败
了。不过,你若是肯答应去,他们可以让他见那两个树中人!”
我也叹了一声:“齐白,你上当了,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他们会
不答应!”
齐白瞪大了限,我道:“他们的权力中心,全是行将就木的老
人,那些老人最总能永远活下去,但又不可能,所以他们必然罟?
心死亡之后的情形,你来自阴间,可以替他们建立和阴间的联系。
你把这一点抛出去,要求什么,都可以达到目的!”
齐白呆了一呆,伸手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神情在刹那之间。
有极其狡猾的诡异,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道:“你说得对,我这就去试!”
红绫一伸手,又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向红绫一笑,突然之间,只
见红绞的手仍然五指紧握,但是已不见他的踪影。
红绫嗔道:“下次再见了他,穿了他的琵琶骨,再用黑狗血当头
淋他!”
红绫所说的,是传统对待鬼怪妖精的办法,我忙道:“千万别
说,这玩笑开不得!”
红绫愕然:“他真会怕?”
我道:“我不知道,但确知这些玩笑开不得!”
红绫吐了吐舌头,也没有再坚持下去。
等到齐白再出现的时候,他的神情兴奋莫名,那时,我和白素
正在客厅中接待一位夫如其来的客人,一般来说,我极少接待这
一类客人,但是这位来客,却有令我非见他不可的理由。
齐白突然现身,这种情景,看在不明来由的来客眼中,自然是
怪异莫名,来客直跳了起来,张大了口,谅骇至于难以出声。
但齐白却全然不顾别人的惊愕,自顾自大声嚷叫:“来了!来
了!他们来了!”
那来客望着我,我忙道:“你的事,可以慢一步再说,请先回去,
我一定和你联络!”
来客面有难色:“卫先生,好不容易见到了你——”
白素道:“他说了会和你联络,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联络你,你
请先回吧!”
来客叹了一声,慢慢走向门口,齐白走过去,伸手拉开了门,来
客看到了齐白,很是害怕,急急出了门,在他走出门口时,才说了一
句:“卫先生,看来你的那些经历都不假,真的……与各种……怪人
力伍!”
齐白心情好,故意恶作剧,冲来客作了一个怪脸,把来客吓走
了。
这个来客,带来了一个故事,但是和这个故事无关,所以只是
略提一提就算了。
齐白关上了门,仍在叫着:“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我问:“人呢?”
齐白一扬手:“随后就到!”
这一“随后”是十小时之后了,据齐白说,他们是一起出发的,
但齐白有突破空间的本领,千里迢迢,转念即至,别人都要坐飞机
来,十小时也是特权人物才能做到的时间了。
来的是那一男一女,还有朱槿。
我和白素,一见那一男一女,就不禁被他们的外表吸引住了,
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之声。
严格来说,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了。第一次,是由黄蝉带着
我去见他们的,那时,他们还未曾“还阳”,只是木头人,身体木质,
不能自由活动。但当时已觉得他们栩栩若生,全身,尤其是脸上,
宝光流转,非同凡响。
如今,他们的身体,表面看来,与常人无异。当他们并肩走进
来时,那种雍容的气度,难以形容地令人心折。
我们见过不少仪容出色的男女,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当原振侠
医生和女巫之王玛仙在一起的时候,是令人目为之眩的金重玉女。
当年轻人和他的黑纱公主在一起的时候,是令人神为之夺的的神
仙伴侣。
但是若将他们和眼前这一男一女比较,却又都有不及之处,我
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
那一男一女见了我和白素,立时现出很是亲切的笑容,一齐急
步靠近我们,双方接近之后,他们齐声道:“大德不言谢,我们不必
多说什么了。”
我忙道:“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两位在成长过程之中,多有磨
难,全仗多方面的帮助,才得以度过。”
那一男一女互望了一眼:“卫君大客气了,我们不敢忘记你为
我们所做的一切。”
说起来,我真的没有力他们做过什么,他们一再这样说,反而
令我感到不好意思。
齐白在一旁道:“你们不必客气未客气去了,言归正传,他们对
于自已的来历知之甚详,我们要进行的事,大有希望。”
我深吸了一口气,向朱槿看了一眼,朱槿道:“其一,黄蝉托我
问候两位。其二,我是当然的参加者。”
齐白忙道:“是!是!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参加,并没有什么关
系,成吉思汗的陵墓,根本没有被发掘的可能,绝无可能!”
我瞪着齐白,不明白他这番自相矛盾的话,是什么意思——他
既说发掘陵墓绝无可能,又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参加并无问题,却
是何意?
齐白看起来有大多的话要说,手舞足蹈:“首先,陵墓确然在海
水中,但是那海子根本不存在于地面之上!”
我摇了摇头——虽然那一带荒凉无比,但如今,从人造卫星上
观察,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会再有地面上的
空白。
齐白立时又补充道:“那海子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底下!”
地下有海洋,那也不出奇,最近,地质学家就证明了在欧洲中
部,地下有一个大海洋,面积比地中悔还大,但是我还是摇头。
我道:“不对,阿水见过有光线自海面射下来,而且,他也是通
过浮上水面离开那里的!”
我准备,若是齐白反驳我,说阿水的叙述不可靠,我就和他争
辩,因为我相信阿水的话。
齐白却一拍大胆:“奇妙之处,就在这里。那地下海子,一年之
中,有一个时期会开海眼——”
我忙道:暗纫坏龋裁唇凶鳌Q邸俊?
齐白道:“你真心急,那地下海子,和一个会移动的海子之间,
有奇妙的联系,每年有一次,当那个会移动的海子,恰好移到地下
海子的上面时,两个海子的海水相通,那个地下海子也能接收阳
光,通向地面,过了那个时期,海子就隐藏在地下,谁也不知它在何
处!”
我呆了半晌,心中只想着一个问题:如此怪异的自然现象,当
年是怎么会被人发现,而利用来建陵墓的?
那一男一女却在这时插言,那女的声音温柔动听:“这一年一
度的开海眼,也就是当年殉葬者拜祭先帝的大日子。”
我呆了一呆,一面想起阿水的叙述,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殉
葬?先帝?”
那男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齐白解释:“这位仁兄的情形,很
是怪异。人类的‘精神分表明症’或称‘人格分裂症’这位仁兄的情
形。很是怪异。他有贵由皇帝的记忆——有时候,他简直以为自己
是贵由皇帝!”
那男子像是在为他自己抗辩,大声道:“我本来就是他!”
像“我本来就是他”这样的锞洌H颂耍岽蠡蟛唤猓?
好我久历不正常之事,所以也不觉得怎样。
齐白又道:“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是一棵树——”
那男子再度抗辩:“我本来就是一棵树。”
齐白续道:“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人和树的结合,一个特
别的、新型的生物,无以名之。”
这一次,那男子的声音变得低沉:“我本来就是无以名之的生
命,是……别人制造出来的!”
我看到他在这样说的时候,和那女子互望了一眼,眉字之间,
颇有落寞和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安慰他:“所有的生命,都是‘别人’制造出来的,有没有名。
并不重要,宇宙问繁一刻有旧的生命绝迹,也是有新的生命产生,
何必执着?”
那一男一女听了我的话,神情开朗了许多,我又道:“像你们
如今的情形,那是高级生命的象征——身体虽然只是一个人,可是
思想却分成三方面,这和道家的最高学说相符合——人到了精神
的最高境界,会有‘三尸之神’的出现,甚至在实则的形体上,也可
以进步为一化为三,道家的祖师太上老君,就有‘一化三清’的神
通,那是众所周知了!”
那一男一女听了更大是是高兴,齐声道:“我们对这些一无所
知,要多多请教。”
我道:“不敢,我也所知不多,但我可以介绍真懂的人给你们
——令祖成吉思汗当年也曾向道家请益,长春真人丘处机曾是大
汗的良师益友!”
那男子连连点头:“是,我听说过。”
齐白吸了一口气:“我们的设想,完全正确,他有有关成吉思汗
陵墓秘密的记忆。”
我大是惊喜,望定了那男子,一时之间,说不出后来,那男子
叹了一声:“正因为我还有自己和树木的思想,所以,这……个……
作为皇帝的记忆,令我痛苦不堪——在那个记忆中理所当然的事,
在另外两个记忆中,都是罪行,真是痛苦。”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对于他的“痛苦”,不是很能理解。他又
道:“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冲突极大,而且道德标准大不相同,一
个视人命如儿戏,为了一点点小事,可以杀戮无数生命;而另一边,
却知道生命之可贵,哪怕是一株小草,都有生存的权利,这……真
是太矛盾了,却偏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真太痛苦了。”
我吸一口气:“你可以请勒曼医院的医生,把你不需要的那部
分记忆删去!”
那男子苦笑:“我也想过如此,可是这一部分记忆,又是我生命
来源之一,我又有点依恋不舍!”
我苦笑:“那就无法可施了!”
齐白叫了起来:“就靠了你这部分记忆,人类才能略知这伟大
的陵墓工程的梗概!”
那男子声音苦涩:“以几万人的生命作代价,又令得几千人世
世代代在海底的轱洞中生活,这叫‘伟大’?”
我们都不出声,朱槿转过脸去——她的上级,直到如今,还在
延续这种“伟大”,所以她很难和我们目光相对。
齐自道:“不管这些深奥的问题,我要向卫君夫妇复述你所说
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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