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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少年卫斯理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Aug 28 16:04:02 1999), 转信
(三)初吻
天气极好,斜阳余晖在整个天空上,铺上了一层艳红色。半边天,全是深浅不同的红色
鱼鳞云,美丽无比。我躺在草地上,以臂作枕,极目天际,先开口:「有鱼鳞云,明天会有
风雨!」
祝香香坐在我的身边,她的回应来得很快:「明天的事,谁知道呢?」
她的话听来有点伤感,她虽然有那样令人惊骇的身分,可是我知道,她的性格,仍然属
于多愁善感这一型。
我转过头,向她看去--事实上,我除了欣赏天上的晚霞之外,也一直在看她,我的眼
光有时,甚至相当大胆。她虽然不回望我,但是她必然感受到我的眼光,因为每当我的目光
变得大胆,她长长的睫毛就会颤动,牵动了我的心跳。
来到这片草地,我就仰躺了下来,她坐在我的身边,这是古今中外男女在草地上固定不
变的姿势--不相信的话,可以去任何草地上作仔细观察。
她约我到这里来,可是她却并不开口,只是耐心地把身边的茅草拔起来,剥出它们的蕊
,那是如牙签大小的、软软白白的草蕊,她剥了十来根,放在手心,向我递过来。
我取起了其中的一大半,放在口中嚼著,这种草蕊,会带来一种清清淡淡的甜味。她把
剩下的一小半,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也缓缓嚼著,然后,她的视线,停在自己的手心上。
想起在那株大桑树上,她用手掩住了我的口,我伸出舌来,竟在她的手心上舐了一下的
情景,我心中有异样的感觉。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惊异之感?她的脸颊为甚么红了起来?只
是由于晚霞的映照,还是别的原因?
那种惊异的感觉,渐渐在我的身体中扩大,形成了一种渴望,想和她亲近,不单是握住
她的手,而且,希望能够亲到她的唇!
这种渴望,甚至化为了行动的力量,我徒然坐起身来,向她凑过去,她也正好在这时,
抬起头,向我望来,我和她隔得十分近,在那一刹间,我在她的眼神之中,找不到鼓励我进
一步接近她的神色,那令我心头狂跳,整个人僵呆。
她又垂下了眼睑,用听来十分平静的声音问:「你在学武,是不是?」
我在叙述日后的经历时,常用的一句话是「我曾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简化来说
,就是「从小习武」。这是瞒不过祝香香的,因为她也必然是一个从小习武的人。
所以,我心中有点惊讶,因为当我知道她的特殊身分之后,她对我说:「别问我有关的
一切,那是秘密,而探听他人的秘密,是不良行为!」
现在,她这样问我,算不算是不良行为呢?我回答了她的问题,直视著她。她吸了一口
气,神情十分认真:「带我去见你师父!」
老实说,我极喜欢祝香香,也会尽一切可能答应她任何要求,可是她要我带她去见我师
父,这令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道理很简单,我的武术师父,是一个怪得不能再怪
的怪人!
我吸了一口气:「我……我先把拜师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你!」
祝香香没有反对,静静地等我说。
拜师的过程其实相当简单,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家中的长辈告诉我,如果我喜欢
习武,今天可以拜师。小孩子都喜欢习武,自然很快乐地答应。
那是一个大家庭,共同住在十分巨大的大屋之中,大屋有许多院落,有一些,是虽在屋
中长大,但也从来未曾到过的。我就被两个长辈,带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院落中,推开门,
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那样的大雪天,只穿著一件灰布罩衫,他站著不动,可是身上
、头上,却又并无积雪,我一进去,他就转身向我望来。他目光如电,我在一个吃惊间,就
被他伸手抓住了手臂,直提了起来。手臂被抓,奇痛彻骨--那种剧痛,一直想起来就发抖
,所以,我一面发抖,一面对祝香香道:「你见他干甚么?只怕他一抓,你手臂就得折断!
」
祝香香分明也骇然,可是她还是坚持:「带我去见他,我……有特殊的原因。」
我叹一声,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好,走!」
祝香香一声不出,跟在我的身后,为了不惊动大屋中的其他人,我和祝香香自屋后的围
墙中翻进去,那时,满天晚霞,已变成了深紫色,暮色四合了。
推开了院落的门,就看到师父直挺挺地站在一丛竹子之前--这是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之
中花时间最多的行为,至少超过十小时。我曾问过家中的长辈,师父的行为何以如此之怪,
得到的回答是责斥,只有一个堂叔,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才告诉我:这叫「伤心人别有
怀抱」。当时年少,自然不明白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沧桑。
傍晚并不是我习武的时间,所以我一推门进去,师父就倏然转过身来,接下来发生的事
,简直事先绝无法料得到。祝香香在我的身边,师父一转过身,自然也看到了她,两个人才
一看到对方,竟然同时,发出了一下尖锐之极的叫声,又各自伸手,向对方指了一指。
紧接著,祝香香一个转身,夺门便逃,身法快捷无伦。任何人在这样的骤变之中,都会
不知道该如何做。但是我自幼反应敏捷,连想也没有想,一个转身,也扑出门,去追祝杳香
。
祝香香先我一步翻出围墙,我紧跟著追上去,她一直在前飞奔,足足奔出了好几里,连
我也气喘到胸口发疼,才在一株树下停步,扶著树喘气。
我赶到她身旁,两人除了喘气之外,甚么也不能做。等到呼吸渐渐回复正常,我们才徒
然发现,原来我们面对面,距离如此之近,鼻尖之间,相距不会超过二十公分。
我相信她和我同时屏住了吸吸,在这时,我慢慢地和她更接近,她有点全然不知所措的
神情,双眼闪耀著十分迷惘的光彩,一动也不动。一个十分自然的亲吻,很快就可以完成,
可是就在这时,她的手扬起,抵在我的心口,我剧烈的心跳,一定通过她的手心,传给了她
,所以她也震动了一下。
她口唇掀动,用十分低,但十分清楚的声音说了两句话。我完全可以听得懂她说的是甚
么,但还是无法相信。我实在想笑,但张大了口,出不了声,而祝香香叫:「是真的!」
她一面叫,一面又奔了开去。我没有追,只是泥塑木雕一样地站著。
那天晚上,我究竟在树下站了多久,实在难以记忆了,只记得又推开那院落的门时,头
发和身上都很湿,那是露水,午夜时分才会产生的自然现象。
师父仍然站在那丛竹子之前,和往日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叫我习武,只是一声不出。我
自己也心神恍憾,一切的经过,好像是一场怪不可言的梦,所以我也不出声。
又过了好一会,师父才缓缓转过身,我向他看了一眼,心中著实吃惊--师父的双眼,
一向炯炯有神,可是这时,竟然完全没有了神采。
想起他和祝香香一个照面后的那种怪异情形,我心中大是嘀咕,怕不但会捱骂,而且还
会被责打--如果是那样,那真是乖乖不得了,师父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我那时完全不知(
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但是我曾见过,一次他怔怔站在竹前,忽然一伸手,抓住了一根
一握粗细的竹子,也没有见他怎么运动,那根竹子,竟叫他抓得格格断裂!
那一次目睹的情形,令我骇然,这才知道我第一次贝他,我被他抓住了双臂,奇痛彻骨
,还算是好的,他可以轻而易举,把我的臂骨捏碎!
而且,一个授业很严厉的师父,给少年人的印象不多(老师也一样),大多只是敬畏,
我和师父的关系也是一样,私下给师父取的外号是「铁面人」,从来没有见他笑过,更奇的
,是全家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当然,几个主要的长辈,应该知道,只是不
肯说。而且,大家庭之中和我同年龄的孩子不少,他却经过了一年的挑选,只挑中了我一个
--他是在甚么情形之下进行挑选的,我也一无所知。
对于这样一个身怀绝技,又神秘无比的人物,自然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何况他和祝香
香见面的情形,又如此怪异。
我惴惴不安地等他发落,他目光空洞,向著我,可是却又像根本看不见我。过了好一会
,他才十分缓慢地挥了挥手:「今晚不练了,明天再说!」
一时之间,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拜师之初,他就曾十分严厉地告诫,习武练功,一
日不能停!停一日,就有惰性,会停两日三日,再也练不下去!
所以一听得他那样说,我呆了一呆,才道:「师父,我自己练!」
师父也不置可否,只是又挥了挥手,我看出他不想有人打扰,就退了出来。
当晚我睡得不好,翻来覆去地想,明天怎么问祝香香,她究竟有甚么「特殊的原因」要
见我师父,又何以见了师父会有这样的怪现象。
想好了如何发问,可是第二天祝香香竟然没有上学。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我装著不经
意,向几个女同学问她们可知祝香香的地址,只有一个知道她住在城东一带。
县城虽不是大城市,但也有大街小巷,我在城东乱转,一直到天深黑,也问不出所以然
,只好回去,明明不顺路,却经过昨晚那棵树,绕了几个圈,这才回了家中,蒙头大睡。
奇事就在那一晚发生--当时,我只把发生的事,当成了一个梦,后来才知道可能有别
的解释。
不知道是甚么时候开始,我感到自己在一种十分朦胧,记忆并不完整的情形下,又身处
在那株树下,心情十分焦急,是一种等待的焦急,双手握著拳,不住地在树干上敲打。
等的是其么呢?隐隐知道,可是又很模糊,但一等到祝香香出现的时候,一切都再清楚
不过:等的就是她!我甚至不知道她何以会来,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她看到了我,加快了脚步,我向她迎上去,两个人迅速接近。黑暗之中,她的大眼睛分
外明亮,她的气息有点急促,靠近之后,有极短暂的静止。然后,就像果子成熟,离开了树
之后,必然落向地面那样自然,我和她轻轻拥在一起。两个初次和异性有这样亲密接触的身
子,都以同一频率在发颤--由于频率完全一致,所以当时,双方都觉不出自己或对方的身
子在发颤。
我们互相凝望,她精致而娇俏的脸庞,在月色下看来,简直叫人窒息,然后,由于脸和
脸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看出来的情形,就有点朦胧,而我在这时,感到了她的气息,那是
一股只要略沾到一点儿,就令人全身舒畅的幽香,在这样的情形下,寻求幽香的来源,是再
自然不过的事,所以就是唇和唇的相接。
甚么叫腾云驾雾?那时就是!
才一和她柔软的、润湿的双唇相碰,人的其他感觉,便不再存在了。不知道是甚么样的
生物化学昨用,在脑部起了甚么样的运作,只不过是唇和唇的接触,怎么会令得整个人都飘
了起来,连万有引力的定律都不再存在?
她一直偎在我的怀内,我并不感到她抱得我越来越紧,只是感到我和她唇和唇压得更紧
,两个人的气息都急促,感到需要喘息,于是,更奇妙的事发生了,我们都微微张开了口,
本来只是芳香的气息,这时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感觉,软滑和芳香的组合,渗入口中,传遍全
身,时间停顿,四周围的一切消失,是真实但又是那么不真实,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过,怎
么想像也想像不出真正滋味的奇妙境地之中!
初吻!
初吻,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经历,但绝少像我那样奇怪。因为当我的一切感觉,渐渐恢
复正常之后,我发觉自己双眼睁得极大,躺在床上,根本不在那株树下,也根本没有祝香香
柔软娇小的身子在我的怀中!
一场梦!可是我坚决摇头,不承认那是梦,因为那种美丽的感觉太真实,不可能是梦。
正在我自己思想作「梦」和「不是梦」的斗争纠缠时,门推开,师父进来,我想起错过
了练功的时间,一跃而起,师父望了我片刻,声音有点哑:「我走了!」
他竟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便出了门,我追出去,早已踪影不见!
那是我武术的启蒙师父,他是一个奇人,要写他的故事,可以有许多许多,但这个故事
并不是写他。
天刚亮就到学校,祝香香仍没上学。又在东城转到了天黑,再在树下等,不断用拳打树
,使拳头感到疼痛,以证明不是身在梦境。可是打到天亮,祝香香也没有再出现。
一直到十天之后,我已似乎绝望了,祝香香才又在学校出现。若不是众多同学在,我一
定如饿虎扑羊一样,把她搂在怀中了!
她向老师解释:十天前和家人有要事北上。据她说,是那晚见了我师父之后,天没亮就
动身搭火车走的。我连问了几次,日子时间没有错,足可证明第二天晚上我在树下和她亲热
,只是一场梦!
那令我沮丧之至,可是过了几天,有一次我们单独相处,忽然之间,我觉得可以化梦境
为真实。但是当我们渐渐接近,她又用手抵住了我的胸口,重复了那两句话,使我不能再有
行动。
她又幽幽叹了一声,陡然之间,俏脸飞红,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我……有一晚做了
一个……像真经历一样的梦,和你……和你……」
她脸红得像火烧,指了指我的唇。
我失声问:「是你见了我师父之后的第二晚?」
她的头垂得极低,但还是可以听到她发出了「嗯」地一声。
我感到一阵晕眩:这是甚么现象?两个人,相隔遥远,却又同在一个「梦境」中相聚亲
热。
卫斯理毕竟是卫斯理,连那么普通的初吻,都可以闹得如此迷幻,各位自然也可以明白
,何以在我日后的遭遇中,我不止一次假设人的身体和灵魂的关系。
毫无疑问,树下拥物的感觉如此真实。是我们的灵魂真曾相聚的一次经历!
哦,对了,祝香香两次用手抵在我胸口,不让我再接近时,所说的是甚么?
她说的是:「我……有丈夫……指腹为婚的。」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必然忍不住想大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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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在爱的海中 游弋
想要 远离
一个浪 打来
却 发现 离你
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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