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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少年卫斯理1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Aug 28 16:10:58 1999), 转信
(十)旧情人
上一章的叙述,提到了我突然之间,跨进了丰富想像力的天地,像是佛教禅宗的高僧的
「顿悟」,所以把那段经历题名为「开窍」。
有一个也是关于开窍的经过,记载在《庄子》中。说是:「南海之帝是倏,北海之帝是
忽,中央之帝是浑沌。倏和忽,经常在浑沌那里作客,浑沌待他们极好,倏和忽就想报答浑
沌的好客之德,两人商议:人都有七窍,用来看、听、进食、呼吸,只有浑沌没有,不如替
他开凿七窍!」
(这位中央之帝的长相多么怪,没有七窍,甚至难以想像是甚么模样,如何生活。中国
古典文学之中,极多这种想像力丰富之至的例子。)
「于是,倏和忽就动手替浑沌开窍,每天开凿一个,七天之后,在浑沌的头部开凿出了
七窍,浑沌也因此死了。」
可知窍也不能乱开,有的人,硬是不开窍,不必努力使他开窍,让他去好了,不然,反
倒会害死他的!
闲话表过,再说我在寒风凛冽之中,忽然置身浓雾,和一个神秘声音对答,接受了「他
们」的委托,要去找王天兵(我的师父)之后,又自浓雾之中,「走」了出来,在开始的那
一刹那,思绪紊乱,至于极点,连像刀锋一样的寒风吹上来,都没有感觉。
好一会,我才理出了几个头绪来:第一,真有人曾和我对过话,刚才发生的一切,绝不
是幻觉。第二,祝英豪已经没事了,我料得对,他们捉错了人。第三,我要是找到丁王天兵
,就可以再和他们联系,而方法是:想!
这一听,不是很容易明白单单的一个「想」字是甚么意思,但只要想一想,就很容易明
白。
想!就是要我集中精神想他们。
集中精神去想一个我的同类(地球人),被想的对象不会知道我正想他,因为人和人之
间的脑能量,不能直接沟通。
要使被我想的对象知道我在想他,单凭想不够,必需通过其他行为告诉对方,用文字或
语言来表达,或者用一个眼神,一个微妙到只有对方才能领会的神情,等等。
自然,对方要回应,也要采用同样的方法。
这时我思绪紊乱,杂七杂八想得很乱,自然又想到了祝香香,想到了和她四目交投时的
那种无比的舒畅,可是也想到了况英豪,他竟然是祝香香指腹为婚的丈夫,哼,乱七八槽,
一塌糊涂!
我用力摇了摇头,吸进了几口冷得肺都生痛的冷空气,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想一个地球人,被想者不会知道,而我想他们,他们就会知道。
由此可知他们有接收人的脑能量的异能那「鬼竹」也会出现人像,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想起这一点,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并非由于天气冷,而是由于恐惧!他们要是
有这种力量,那岂不是在地球上,不论甚么人在想甚么,他们都能知道?也就是说,他们洞
悉所有地球人在想些甚么,他们知道所有地球人的秘密!
这是多么可怕的情形,他们,简直就是神仙了!
可是忽然之间,我又哑然失笑:也没有甚么可怕的,他们连我的师父都找不到,要委托
我来找,能力也有限得很!
要找我师父,怎么著手呢?看来,我师父和香妈、况将军之间,必然有很深的恩怨纠缠
,祝香香所知,只怕也不是很多,在我师父的老情人那里,或许可以探听到许多资料。
我在心中把祝香香的妈妈称为「我师父的老情人」,并无不敬之意,当然,那也只能在
心中暗暗地叫,不能当面这样说的--这是人没有能力直接接收对方脑能量的好处。不然,
谁没有在心叫对一个人的称呼和口中说出来不同的情形呢?全让对方知道了,岂不尴尬万分
?
(若干年后,我遇到了一个「完全知道对方在想甚么」的人,这个人痛苦莫名,宁愿自
己变白痴。)
正在胡思乱想时,汽车声轰然传来,好几辆车子疾驶而来,最前面的一辆还没有停稳,
便看到况英豪大叫大嚷(他言行都相当夸张):「咦,你怎么在!没叫他们把你抓走?」
我笑:「大庙不要,小庙不收,没人要我!」
况英豪哈哈笑:「我的经历,堪称世界之最了,他妈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在「何方」之后,曾犹豫了一阵,看来本来是想说「何方妖孽」的,但想了一想之后
,还是收了口。
我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虽然折腾了一夜,但是况英豪平安归来,大家都兴高采烈,我堂叔把一干人等,连况将
军在内,请到了我家的大宅之中。
况英豪不停地讲他的经历--和我的一样,他一再说:「真岂有此理,那声音一直在问
我王天兵在哪里,我根本连这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
他说了至少有三遍之多,他很粗心大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香妈和况
将军,都会现出异样的神情--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再这样说了。
这时侯,我已有了主意,如何开始著手寻找王天兵,那是不知是甚么力量委托我做的事
,我要尽一切力量去做,以不负委托。而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是要和他们再接触。
到了丰富的午餐之后,况大将军和他的幕僚,告辞离去,我和堂叔,以及家中的几个长
辈,送出门口去,那高级军官拍著我的肩头:「小朋友,我们有幸相识,这一分别,不知何
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言下意大是怅然,一个成年人能对一个少年表现这样的感情,令我十分感动。
况英豪在一旁听了,大声道:「我也要入维吉尼亚军校,等我毕业时,你这个老学长和
卫斯理一起来参加毕业礼,不就可以见面了!」
各人都笑,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没有遇到比况英豪更乐观的人。
在这时候,我拣了一个机会,悄悄对香妈说:「等一会我带你看看师父住过的院子。」
我不问她是不是想去看,而直接说要带她去看,那等于是代她作了决定,她略想了一想
,就领首表示答应。这情形祝香香看在眼内,后来她对我说:「你和我妈妈倒很能心领神会
!」
贵客走了,况英豪和祝香香站在一起,没有离去的意思,香妈已在向我以目示意,这不
禁令我十分为难。我要带她去看师父住过的院子,目的是想在她口中,得到一些她老情人的
资料,她如果和我单独相对,可能会说出很多话来,但如果况英豪和祝香香阴魂不散地跟著
,她可能甚么也不肯说了!
但是一时之间,我又想不出甚么方法支开他们。当然我可以说「你们是指腹为婚的夫妻
,总有些体己话要说,请便吧」。
可是我又不愿意那样说,不愿意他们真的躲在一边去说体己话。
所以,祝香香和况英豪,是跟著我和香妈,一起到那院子去的。一路上,况英豪好几次
想去握祝香香的手,祝香香都避了开去,这令我大是高兴。
一进了院子,看到满院都栽种著各种各样的竹子,香妈忽然面色大变。
我师父喜欢栽种竹子,也真的过了份。凡是可以种植的地方,都长满了竹子,竹子是十
分易于生长的植物,如果刻意栽种的话,自然生长得更茂盛,所以一进院子,就只听到风吹
竹叶所发出的「刷刷」声,地上也满是竹叶。如果是在盛夏,当然是绿荫森森。
可是我师父又并不爱竹子,他种竹子,不是为了贪恋「独坐幽篁里」的那股情调。我不
止一次,看到他把老粗的竹子,握在手里,一使劲,他看来瘦骨嶙峋的手,劲道真是大得骇
人,比他手臂还粗的竹子,就发出惊人的碎裂声,裂了开来。
院子中不少这样被他捏碎了的竹子,随处可见,竹子生命力强,虽然被捏碎了,但一样
在生长,但是不再那么挺直。
我只当他这样做,是为了练手动,后来,感到他或者是有怪癖,爱听竹子碎裂的声音(
周朝有一个叫褒姒的女人,爱听撕破绸子的声音),绝没有想到还会有别的原因在,直到香
妈说了,我才恍然。
却说一进院子,香妈就神色大变,气息急促,身子竟也像是站不稳,她一手接住心口,
一手伸出去,要扶住一根竹子,那根竹子相当粗,也曾碎裂过,她扶住了竹子,现出了十分
悲伤的神情。
我知道祝香香的武学,得自她母亲的传授,那么香妈的武功,一定十分高强。要令得一
个武功高强的人如此举止失措,她所受的打击,也一定很严重。
我早就料到过她和我师父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料想她是想起了往事,不能自已。
(其实,那时香妈也至多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可是在少年人看起来,她是成年人,一定
有许多沧桑,有许多值得缅怀的往事。)
祝香香抿著嘴,过去捉住了她妈妈的手,况英豪全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我看到香妈的视线,停在那竹子被弄裂的部分,悲哀的神情,更是深切,喃喃地道:「
恨得那么深,竟然恨得那么深……」
祝香香叫了一声:「妈……」
她的这下叫唤声中,充满了疑惑,显然她也不知道她妈妈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香妈闭上眼睛一回,才睁开眼来,目光迷惘,望向我,道:「你说我是王天兵的梦中情
人,一点也不错。」
我再地想不到香妈一开口,就会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虽然很惊愕,但是却也感到,和
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再也没有隔膜--当人可以把心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人时,这是必然的现象。
祝香香低下头去,咬著下唇不出声。
况英豪却大是错愕,因为我在火车厢中,作这种惊人推测之时,他并不在场,所以不明
白来龙去脉。他在惊讶之后,伸手去推祝香香,想在祝香香那里,得到进一步的解释,却被
祝香香用一个老大的白眼,瞪了回去。
他又向我望来,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稍安毋躁,我会找机会告诉他。
况英豪用力抓著头,我在这时,大著胆子试探著问:「我师父是你的……旧情人?」
这句话一出口,就见祝香香向我怒瞪了一眼,大具愤意。可是香妈却并不生气,她只是
抬起头,目光凄迷,不知望向何处,久久不语。
她的这种神态,竟像是默认了一样。
祝香香急得俏脸通红,叫了起来:「妈!」
香妈这才伸手,在她的头上抚摸了一下,给了回答:「不能说是,只是他一直恋著我。
」
祝香香叹了一口气,算是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别说是在那年代,就是在现在,少女忽然
听到自己的母亲有了恋人,只怕也会很紧张的。
可是祝香香对「妈妈的旧情人」的反应,却远远超越了正常,她又瞪了我一眼,不但愤
怒,而且大有责怪之意。
后来,我和她单独相处时,我忍不住对她的态度表示不满:「令尊去世已久,你总不见
得想令堂得一座贞节牌坊吧!」
祝香香这样俏丽的少女,居然也会有咬牙切齿的神情,她给我的回答是:「是他害死我
爸爸的。」
祝香香的意思是,她不会干涉母亲的爱情生活,但是绝不能是王天兵,因为王天兵「害
死了」她爸爸,而且,她更说得十分决绝:「我一定要报仇!」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心中在想,千万不要成为她的仇人,不然,很可怕。
祝香香的爸爸,其实不能说是王天兵害死的当祝香香这样说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事情
大致的经过,所以可以下这样的结论。我师父王天兵,至多只能说和祝香香父亲的死,有关
系,或者说,有很大的关系。
其间的前因后果,十分复杂曲折,也有很多阴错阳差,事先绝意想不到的事,夹在其中
。
我是想到甚么就说甚么的,就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祝香香的回答是:「对你来说
,祝志强只是一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对我来说,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和我骨
肉相连的父亲,你能够作客观的、理智的分析,我不能,我只想到是他害死我父亲,我要报
仇。」
祝香香既然这样说了,我还有甚么好说的呢?而且,她的话也很有道理,要是事情发生
在我的身上,或许我会比她更偏激。
却说当时,寒风飒飒之中,竹枝摇曳,香妈慢慢向前走,我们三人跟在后面,每经过曾
裂开的竹子,香妈就会伸手去抚摸一下。
走了十来步,她问我:「你师父他……是不是常用手把竹子捏得碎裂。」
我道:「是,他是在练功?」
香妈声音苦涩:「不是,他种竹子,就是为了要把竹子捏碎……」
她说到这里,转过身,向我望来,眼神十分凄酸。她问我:「你可知道为了甚么?」
我陡然心中一动,脱口便答:「因为他恨竹子,他恨的是竹--一个姓祝的人,他要捏
碎那姓祝的……」
(「竹」和「祝」在北方话中音极近。)
我本来想说「喉咙」或是骨头,可是祝香香冷冷的目光,向我射来,令我说不下去。
香妈长叹一声:「真想不到,人都死了,恨意还是那么难以消解。」
香妈的这一声感叹,给我的印象极深,在好多年之后想起来,仍不免感到一股寒意。
祝香香立时道:「妈,这王天兵和爸爸的死有关?」
祝香香十分敏感,而且我相信她对上代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不然,她不会要求我带
她来见我师父--她见了我师父,大叫一声就走,那是为了甚么,还是一个谜。
香妈扬起了头,神情变得很严肃:「香香,他是我师兄,是你师伯,你不能直呼其名。
」
香妈这句话一出口,祝香香抿著嘴,一脸不服气的神情,我则讶异莫名。
如果香妈和我师父是师兄妹,那么香妈是我的师姑,香香也可以算是我师妹了!
别以为这种关系没有甚么,在武学的世界中,那是十分亲密的自己人的关系。
我向祝香香看去,她现出犹豫,但是又坚决的神情,她道:「妈,这不公平,我甚么也
不知道!」
香妈沉声道:「我准备告诉你。」
她说著,走前几步,来到屋子之前,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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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在爱的海中 游弋
想要 远离
一个浪 打来
却 发现 离你
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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