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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usic (云轻风淡),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倪匡卫斯理系列——到阴间去(5)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26 10:09:44 1999), 转信
五、索命报仇来了!
陈长青想挣也挣不脱,被他拉得足不点地,到了巨宅的门口,已是喘气喘得胸口生
疼。
他想叫祖天开停一停,可是祖天开又把他拉了进屋子,抱上了楼梯,直到了李宣宣
的卧室之中,才松开了手,陈长青双手撑在地上,一时之间起不了身,但是他还是抬起
头来,问:「有没有锯子?」
祖天开飞起一脚,踢在那漆器之上。这一脚的力道相当大,把漆器踢得滚出去,滚
到了墙边,他怒吼一声:「用甚麽锯子,我有力,一刀把它劈了开来!」
陈长青连声道:「好!好!」
祖天开像一阵劲风一样,卷了出去,陈长青这才慢慢站了起来,伸手在後腰上重重
敲打了几下,来到了那漆器之前,手按在漆器之上,喃喃自语:「不管你里面有甚麽,
立刻就可以知道了!」
他在自言自语,只听得一阵光 的金属碰撞声,自身後传了过来。他回头一看,
只见祖天开提着一柄刀,正大踏步走了过来。
一时之间,陈长青瞪大了眼,不知自己是在现实生活之中,还是正在看甚麽古装电
影!
因为提在祖天开手中的刀,不是一柄普通的刀,实是一柄厚背薄刃的大环金刀!
这种沉重的大环金刀,曾是古代很有效的杀伤武器,可是如今,大抵只能在舞台上
和电影中才能看得到了,突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之中,难免令人愕然。
而祖天开一刀在手,意态极豪,不但双眼通红,连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涨得通
红。他大踏步进了房间,一声大喝,振臂拔刀出鞘。
那种大环金刀,最特别的地方,是它的刀背上,穿有九个金环,刀背一抖动,就会
发出响亮的金属碰击声。那九个金环的作用,只是一种华丽的装饰,也可以在用力的时
候,增加威势。
正由於刀背上有环,所以这种力的鞘也特别,鞘只是一半,套住刀刃,让刀背露在
外面,所以刀出鞘的动作,单手便可完成,手臂挥动,刀鞘挥脱,眼前精光夺目,如同
挥出一道闪电,陈长青由衷地喝采:「好刀!」
祖天开横刀而立,陈长青对於古代兵刃,颇有认识,只见那刀刃背上镶着金,固然
璀璨耀眼,但是比起刀刃的那一层青森森的寒光来,却也被比了下去,那种锋刃,代表
了死亡,叫人一看到,就想到这种光芒一闪,生命就会丧失!
祖天开大是兴奋:「这柄刀,伴着我南征北讨,刀下专诛大奸大恶,看它今日再收
妖伏魔!」
说着,只见他扭腰转身,扬刀直劈向那漆器 那一招,多半叫作「独劈华山」,
劲道极足,刀身带起一阵劲风,「嗖」地一声响,刀刃劈进了那漆器,一刀直劈到底,
将那漆器,齐齐整整,自中间对剖了开来!
这一切,只不过是两秒钟之内的事,可是看得陈长青心旷神怡,又大喝了一声:「
好刀法!」
祖天开抽刀後退,刀尖还在地上象牙色的地毯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那漆器被劈开了之後,当中多了一道缝,并未分两半倒下,陈长青走过去,轻轻一
堆,就将它分了开来。
两人一起定睛看去,第一眼,两人都发出了「咦」地一声。
因为那漆器的内部结构,极其奇特,一层一层,竟有七层之多,每一层之间的空间
,距离大约是十多公分,祖天开一刀奏功,把最内心的一层也剖了开来,那一层,等於
是一个只有二十公分见方的漆盒,内中也是空空如也,并没有甚麽妖魔鬼怪,藏在其中
。而且,刚才祖天开一刀劈下去时,也未曾见到有甚麽一股黑气,一团妖雾冒出来。
陈长青心中打了一个突,心知这漆器虽然古怪,但是和妖魔无关,也无法在其中采
到李宣宣的秘密,更不会是李宣宣从阴间带来的冥器,自己可以说是闯了一个不大不小
的祸,幸而挥刀的是祖天开,老人家也没有甚麽可以忌惮的了!
陈长青这样想着,已经打定了退堂鼓,想要溜之大吉了,因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
,女主人要是忽然回来,那可是尴尬之至了。
陈长青刚在设想,如何才能设词告辞,却见祖天开的神色大异。只见他盯着最内的
一层,双睛怒凸,似要夺眶而出,而神情怪异莫名,满是皱纹的脸上,不但不再发红,
而是变成了死灰色,而且,在皱纹之中,许多汗珠正在挤出来,情景可怕之极。
那种情形,应该是人在看到了恐怖绝伦的东西之後才有的反应。
可是,这时,祖天开盯着在看的东西,陈长青也完全看得到,那只不过是一个奇怪
的漆器的内部,全然没有恐怖之处。
陈长青刚想问,只听得呛 一声,祖天开手一松,那柄大环金刀,跌到了地上。
祖天开刚才挥动金刀,何等威风凛凛,简直如同天兵天将一样,可是这时,说他是
个活人,他倒有一半像是不知被埋了多久才掘出来的死人!
陈长青一时之间,实在不知发生了甚麽事。他望了望那漆器,又望了望祖天开,再
去看那漆器,仍然看不出有甚麽特别之处。
他明知必然有甚麽事发生了,可是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那令得他不知所措
。他想伸手去推祖天开,可是祖天开已先扬起手,发着抖,指向那漆器的最内层,喉间
则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陈长青还怕自己是没有看清楚,把头伸过去,盯着看,他感到祖天开在急速喘气,
大口气大口气地喷在他的後颈之上。
可是陈长青仍然甚麽也没有看到 应该说,他看到了一些情形,但那绝不足以令
人害怕。他所看到的是,在漆器最内层的空间中,有一面上,有一个凹痕,呈不是很规
则的圆形,有一个角状的伸出,看起来,和整个漆器内外都平滑如镜,不是很调和,除
此之外,也绝没有甚麽特别之处。
但是,祖天开发抖的手指,却正指在那凹痕之上!
陈长青直到这时,才问出了一句话来:「开叔,怎麽啦?甚麽事?」
他一问,祖天开头脸上本来已满是汗,这时,他摇了摇头,汗珠竟四下散了开来,
情景十分骇人。他声音嘶哑得不像样,语不成句:「那镜子……镜子……这是放那镜子
的……她……她早知那镜子的事……她……不是人……不是人,她早知道……」
祖天开一面这样说着,一面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发起抖来。
陈长青只好目定口呆地看着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祖天开在说着的话,他只听得懂
「她不是人」 那多半是在骂李宣宣,可是「镜子」甚麽的,陈长青全然不知所云!
可是祖天开的情形,却越来越不对劲,他忽然又拚命摇起头来,不住喘气,叫:「
不会!不会!不会!」
那情形,倒有点像王大同临死之前,频呼「我不信」类似之极。
陈长青双手按住了祖天开的肩头 这时,祖天开正半弯着身,不然,陈长青也按
不到他的肩头。陈长青用力摇着他,口中叫的是:「开叔!你醒醒!开叔,你醒一醒啊
,开叔!」
祖天开那时并没有睡着,根本是醒着的,可是陈长青仍然那样叫,那是由於祖天开
的情形很可怕,不能说他神智昏迷,可是他分明像是中了甚麽魇法一样,难以控制自己
,不知在说些甚麽。
这时,有两个仆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看,陈长青看到了他们,灵机一动,急叫:
「快拿酒来!快!酒!」
那两个仆人连忙奔开去,祖天开忽然惨叫了一声:「冤孽啊!冤孽啊!」
这六个字,他叫得凄厉之极,简直阴风阵阵,叫人遍体生寒。
祖天开一面叫着,一面「蓬」地一声,坐倒在地。仆人这时,也拿了酒来,陈长青
接了过来,递给祖天开,祖天开接过来,也不打开瓶盖,就向口中塞,陈长青好不容易
拉出来,替他打开了瓶盖,再塞进口中,这才一口气灌了一半,才呼出了一口气,像是
进了鬼门关之後,又被拉了出来。
陈长青盯着祖天开看,祖天开挣扎着,站了起来,伸手提起了刀,向刀鞘指了一指
,陈长青忙过去,拾起了刀鞘,祖天开摇摇晃晃走出去,问了一句:「卫斯理没有告诉
你镜子的事? 」
陈长青陡然一怔,他全然不知道这句话是甚麽意思,因为卫斯理从来也未曾向他说
起过有关「镜子」的事 卫斯理遵守诺言,祖天开吩咐过他别对人说,他就没有对人
说起过。
可是陈长青有足够的聪明,他立即想到,甚麽「镜子」,必然就是祖天开和卫斯理
之间的秘密,如果他说没有,那麽祖天开必然叁缄其口,再也不会说甚麽。
所以,他弄了一个狡狯,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情形来,神秘兮兮地道:「卫斯理
和我是好朋友,我们之间完全没有秘密,可是他千叮万嘱,叫我……」
他说到这里,一方面在肚中暗骂了卫斯理一句脏话,一面又做出十分为难的神情。
别说那时祖天开正心乱如麻,就算他在平时,看到了这等情形,也认为卫斯理已甚
麽都对他说了,只不过卫斯理曾吩咐他不可说出来,所以他不便承认而已!
後来,卫斯理骂他:「卑鄙小人!」
陈长青自辩:「听说过『尔虞我诈』吗?谁叫你有那麽大的秘密,不与我分享?」
卫斯理也拿他无可奈何,而且绝不再争下去 因为明知争上十年,也不会有甚麽
结果。
当下祖天开看了陈长青这样的情形,长叹一声,指着漆器最内层的那个凹痕,声音
发颤:「你看,这……正是放那宝镜的,大小形状,和宝镜完全一样!这东西在她手里
,又带进了王家来,她……自然是索命……报仇来了,事隔那麽多年……她绝不能……
还是人!」
祖天开的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认真,而且那时,他也比较镇定了!
可是这一番话,还是听得陈长青不断眨眼,完全摸不看头脑。
老实说,别说陈长青对於那「许愿宝镜」一无所知,就算是已知了不少资料的卫斯
理,若是在场,听了之後,也一样莫名其妙。
陈长青明知其中必有极长篇的故事在,可是他刚才已假装知道了,这时已不能问,
一问就露了马脚,那令得他心痒难熬,只好继续借卫斯理过桥,他道:「卫斯理这人,
说点又说不全,我不是很明白!」
祖天开再长叹一声:「那倒不能怪他,有一些事,我也没有对他说。」
他双手用力在自己的脸上抚摸着,神情疲倦、痛悔、悲伤,害怕兼而有之,复杂之
极!
陈长青更是想知道真情,他问:「关於那镜子,卫斯理说……是宝镜?」
他刚才听祖天开用了「宝镜」这个词,所以就拿来试探一下。
祖天开喃喃地道:「真是宝镜……是宝镜,大同临死之前说她是从阴间来,那当然
是宝镜告诉他的,唉,大同,你怎麽不相信啊!」
祖天开说到这里,重重顿足,陡然提高了声音,尖厉无比:「她从阴间来,索命来
了!大同,你死得……好冤!好冤啊!」
祖天开这一下惨叫,凄厉无比,听得陈长青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他还想问甚麽,只见祖天开双手捂在脸上,摇幌着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陈长
青忙叫:「开叔,你再喝点酒,镇定一下!」
他把酒瓶递过去,祖天开一昂首,把剩下的半瓶酒,也一起灌了下去。陈长青趁机
道:「把一切经过向我说说,天下就算真有冤鬼索命的事,也要把那鬼揪出来,岂能容
她在世害人?」
这一句话,却大大地对了祖天开的胃口。
祖天开立时瞪着充满红丝的眼睛,盯着陈长青看:「你会驱鬼?捉鬼?」
陈长青这时,为了想发掘出祖天开心中的秘密,竟硬着头皮道:「会!我是茅山,
龙虎山张天师的嫡传,有七七四十九种捉鬼灵符!」
他这种鬼话,对付祖天开这样的老人,恰到好处,祖天开长叹一声,说了一句话,
却是令陈长青再也料不到的,他道:「那麽,请你赐我一道灵符,使冤鬼来找我索命时
,我可以对抗一阵 我不是怕死,该找我索命,大同死得冤,我只是想告诉她,冤有
头,债有主,该找的人是我,不是大同!」
一番话听得陈长青双眼翻白,几乎没有昏死过去,他想拖延,就道:「这上下,上
哪里去找黄裱纸、珠砂笔去?明天一早我就替你办妥当 你还是喝着酒,把事情详细
告诉我,我好看着怎麽办!」
祖天开低下头一会:「纸笔我那里都有,到我的房间去……我早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所以预备了这些东西,连黑狗血都有,唉,要是早把黑狗血兜头淋上去,冤鬼现形,
至少大同不会死了!」
陈长青骇然,他道:「那更好,到你房中去,你把一切经过告诉我,也是一样。」
陈长青只想在祖天开的口中,套出「一切经过」来,对祖天开服务周到,到了祖天
开的房间之後,取过了纸笔,画了叁道符之多,吩咐祖天开贴肉藏好,不怕冤魂索命,
可以和冤鬼理论。
本来,陈长青还想在那柄大环金刀上也贴上一张符,告诉祖天开,说是有了这张符
,那柄刀就可以要来斩鬼。
可是一转念间,他想到祖天开的心目之中,那冤鬼就是李宣宣,要是李宣宣忽然出
现,祖天开真的挥刀砍去,那可是另一桩悲剧了!
陈长青能「悬崖勒马」,可知在他的心中,也不将美丽动人的李宣宣当成是来索命
的冤鬼。
当陈长青装模作样在进行那些动作的时候,祖天开不断在喝酒,陈长青做足了功夫
,心想这下子可有好故事听了,连卫斯理都不知道的事,他能先知道,单是这一点,已
令他欣喜莫名,几乎没有手舞足蹈。
可是祖天开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得陈长青几乎没有懊丧得一头在墙上撞死!
祖天开欲语又止者再,当他终於放下酒瓶,表示出了说话的决心,陈长青也准备洗
耳恭听。
可是祖天开说的却是:「你去问卫斯理吧,说是我说的,要他把我告诉他的一切,
全告诉你!」
陈长青眨着眼,几乎想叉住了祖天开的头,把他活生生扼死。可是他还是忍气吞声
:「你不是说,有许多事,你也没有对卫斯理说吗?」
祖天开一瞪眼,大声道:「连卫斯理我都没对他说,自然是因为这些事绝不能说的
缘故,我自然也不能对你说!」
陈长青只觉得一股气升了上来,令他眼前直冒金星,他又道:「那……冤鬼索命…
…报仇,又是甚麽意思?」
祖天开一挥手:「就是不能说的事,你走吧,我在这里,等冤鬼来!」
他说着,又挥刀出鞘,把大环金刀用力拍在桌上,就在桌旁坐了下来,一面自顾自
喝酒,竟再也不理陈长青,当陈长青不存在了!
陈长青这一气,真是非同小可,先在肚子里骂了十来声「老贼」,以解心头之怒,
然後,也抓了一瓶酒,坐了下来。他本想和祖天开一起,等冤鬼出现的。可是坐了一会
,觉得不对,他不应该在这里虚耗时间,而应该去找卫斯理 祖天开已准卫斯理公开
秘密,那麽他至少可以知道有关那宝镜的事!
陈长青直到那时,对宝镜一无所知,可是,在神秘漆器的七层内心,竟然有一个凹
痕,恰好可以放下那面镜子,这镜子的放置之处如此隐蔽,其镜之神秘,自然也可想而
知了。
所以,他不再坐下去,向祖天开拱了拱手:「开叔,我去找卫斯理,要他说宝镜的
故事!」
祖天开端坐不动,「嗯」了一声。
这时候的祖天开,一手握着刀,大马金刀地坐着,又恢复了神威。
陈长青一想,觉得不妙。因为祖天开认定了李宣宣是索命的冤鬼,那麽李宣宣一出
现,他说不定就会挥刀相向,岂不又是惨剧?
所以他道:「开叔,李宣宣要是回来 」
祖天开朗声道:「只管来,我已准备好了,一把事情说了,就任她处置!」
陈长青心中一动,心想李宣宣会不会回来,还不知道。若是回来,和祖天开之间,
必有极精采的对白!所以他在出去的时候,装着不经意地一抬手,就把一具小型录音机
,放到了门楣之上。
陈长青做的手脚,祖天开并没有发现。
--
夜月悄悄
独在冷照
芳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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