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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Lilac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玩具--卫斯理06
发信站: IHAVE(7777) 哈尔滨工业大学紫丁香 (Tue Oct 5 14:02:42 1999)
转信站: Lilac (loc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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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书路---玩具</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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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神秘小脚印
我怔了一怔,那痕迹十分小,只有约莫一公分长,半公分阔,作椭圆形,看来像一
个小小的脚印,一共是两个,相距约两公分左右。
我失声叫道:「这是甚麽?」
达宝不经意地道:「我想是探险队员的雪杖所留下来的,你知道雪杖?」
我当然知道雪杖。雪杖,就是在雪地上用的手杖,通常都有相当尖的顶端,但是,
我却不认为雪杖的尖端会留下椭圆形的痕迹来。
我道:「来,仔细看看!」
我一面说,一面已伸开双腿,伏了下来,使我可以离得那两个痕迹更近,达宝和我
采取了同一姿势,而当我们两人可以将这两个小痕迹看得更清楚时,我不由自主张大了
口,而达宝则发出了「啊」的一声,双手按在冰上,身子迅速地後退了一些。
那两个小痕迹,离近一点,仔细看,任何人都会知道,那是两个脚印!
刹那之间,我心中的骇异,真是难以形容,在雪地上出现两个脚印当然再平常都没
有,但是脚印小到只有两公分长,那就太不寻常了!
达宝伸出手来,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这……是脚印!」
我道:「是脚印!」
达宝道:「这个人……」
我道:「这个人,从他脚印的大小来看,他的体高,不会超过二十公分。」
达宝听得我这样说,怔怔地望着我:「你……你在开玩笑?」
我苦笑了一下:「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两人这时的对话,十分幼稚可笑,但是除了说这些话之外,一点别的办法也没
有,因为我们心头所受的震动如此之甚,根本不知道该说甚麽才好。
而我在这样回答达宝之际,完全一本正经。因为我早就觉得整件事,从开始起,就
被一重极其神秘的雾笼罩着,有许多不可解释的事。这样的事,如果和地球以外的生物
有关,那麽,外星有一种「人」,只有二十公分高,那有甚麽稀奇?
达宝在我的神情上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嗯」地一声:「外星人?」
我点了点头。
达宝的神情大不以为然:「将可疑的事,诿诸外星人,是不费脑筋的最简单做法!
」
我道:「是的,但是你如何解释这两个脚印?」
达宝吞下了一口口水:「我们或者太武断了,这不是脚印,只不过是像脚印的两个
可疑痕迹。」
我直起了身子来,首次发现的两个「小脚印」是在梅耶的 体之旁,当我向前走去
,来到了齐宾的 体旁时,又立时看到了两个同样的「小脚印」。
而除了这两对小脚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可疑痕迹了,达宝道:「我想将 体先运
回去,这里没有甚麽可以再研究的了!」
我抬起头来,向前看去,极目所望,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我想了一想:「运 体回去,一个人就可以了!」
达宝给我的话吓了一大跳:「你……想干甚麽?」
我道:「请你尽量留下在雪原上需用的物品给我,我想到处走走。」
达宝失声叫了起来:「到处走走,那是甚麽意思?冰原上到处是死亡陷阱,可不是
闹着玩的!」
我点头,表示我知道,而且,我的神情,也表示了我心中的坚持。达宝望了我片刻
,才道:「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固执的人!」
我笑了起来,和他握着手。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帮他将两具 体,装进了帆布袋中,运上了飞机。他留下了
机动雪橇和一切应用品给我。当他上机之际,他道:「你还没有对我说那个陶格究竟是
甚麽人。」
我道:「我想以色列方面接到了我的通知,很快会有人来,他们会告诉你!」
达宝道:「死因剖验一有了结果,我就来找你,希望你在雪地上留下标志,好让我
知道你到了哪里!」
我答应道:「好的,我用相当大的箭嘴,来表示我行进的方向。」
达宝道:「不好,好天气已经持续了许多天,要是一起风,甚麽全会消失,你的行
囊中有红色的金属旗,你可以用来插在雪上!」我向他作了一个「明白」的手势,达宝
发动飞机,飞机起飞,迅速远去。
等到达宝走了之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雪原上了。
四周围极静,人处身其中,真会怀疑地球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我并没有呆立多久,又去仔细察着那两对「小脚印」。虽然「小脚印」上并没有脚
趾,但是我还是以为那是脚印!
如果那两对真是脚印的话,那麽,是不是说,我要留意两个只有二十公分高的「小
人」?
我想了片刻,登上了机动雪橇。我自然毫无目的,选择了向格陵兰腹地前进的方向
。雪橇在积雪上向前飞驶,我看到雪地上另有雪橇的痕迹,那自然是发现 体的日本探
险队留下来的。
我想,探险队一路前来,直到发现 体,都没有别的发现,我大可以不必和他们采
取同一路线。所以,我转了七十五度方向。雪原上除了冰雪,甚麽也没有,我一直在向
四面注视着,虽然戴着护目的雪镜,但是眼睛也有点刺痛。
在这样的雪原之上,不必担心会有甚麽交通意外,所以我闭上了眼睛一会,仍然令
雪橇向前行驶。
雪橇向前行驶的速度相当高,我估计已驶出超过了二十公里,在我闭上双眼行驶的
那段路程,也至少有叁公里。
闭着眼睛,任由雪橇飞驰,这样的经历不可多得,我在闭上眼睛之前,已经很仔细
地打量过,眼前视线可及之处,一片平阳,所以我才闭上眼睛的。
可是就在那时候,我突然觉出雪橇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说是「震动」,或许不是十分恰当,那种感觉,就像是骑在马上,正在飞驰间,马
的後腿忽然向上高举一样!
骑在马上而马的後腿忽然扬了起来,唯一的结果,自然是人向前冲跌出去。我这时
的情形,也是一样。
而更糟糕的是,那时我闭着眼,而且,这种变化,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雪橇的後
部忽然向上扬了起来,我身子向前一冲,整个人向前,被掀得直跌了下去,翻过了雪橇
的头部,跌在雪地上,还向前滚了一滚,才算稳住了势子。
当我在雪地上打滚的时候,我已经睁开眼来,看到雪橇在没有人驾驶的情形之下,
仍然笔直地在向前冲着,速度和有人驾驶一样。
我一看到这样情形,不禁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也不及去想何以好端端行驶中的雪
橇,会突然将我掀了下来。我只想到了一点:如果我失去了这架雪橇,那我的处境,可
以说糟糕到了极点!
达宝留给我,使我可以在冰原上维持生命的东西,全部都在雪橇上,失去了这些装
备,我能在冰原上活多久?
而且,就算活着,难道我能依靠步行找到救援?
我立即想到这一点,这时候,向前直冲而出的雪橇,恰好在我身边不远处,疾掠而
过,雪橇下溅起的雪块,撞在我的脸上,我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大叫声,身子打着滚
,滚向前,同时,用尽全身的气力,跃起,向前扑去,只要我这一扑,可以使我的身子
扑前一公尺,我就可以抓住雪橇後的一根横 ,那就不再怕了。
虽然我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动作没有那麽灵便,但是我估计,我迅疾无比的滚、
扑,一定可以达到目的。
可是,我却犯了一个错误。我拚尽全力,向前扑出之际,主要的借力,是双手向下
用力一按,身子才可以趁机纵起。如果我双手按下去的地方是硬地,我绝对可以扑出一
公尺以上。但是,这时我是在雪原上,双手向下一按,却按进了积雪之中!
当我的双手按进积雪中之际,那使我蓄着待发的力道,消失了一半以上,虽然我还
咬紧牙龈,用力向前扑去,但当我伸出手来之际,离我想要抓住的横枝,还差了十公分
左右。
相差十公分,只是在那一刹间的事。紧接着,我的身子向下落来,雪橇继续冲向前
,我和雪橇之间距离,迅速变成十公尺,一百公尺。雪橇在冰原上,成了一个黑点,还
不等我站起来,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没有立即站起来,只是伏在积雪之上,不由自主喘着气。
事情在突然之间,出现了这样的变化,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变才好。等到我抓了一个
空,雪撬已向前驶得不知所终之後,我心头所受的震动,更是到了极点。在那一刹间,
我只想到了一点:我如何才能离开冰原?
达宝驾机回去,他答应再来找我,可是那得等多久?一天,还是两天?在这段时间
之中,我必须在极度艰难的环境之中求生!
在略为定了定神之後,我开始检查我能够动用的设备。在皮裤的後袋里,有一柄小
刀,有一扁瓶酒。我旋开瓶盖,喝了一口酒,站了起来。
天色蓝得出奇,露在积雪外的冰层皑皑生光,缓缓转了一个身之後,甚麽也看不见
。在我的腰际,还有一团绳索,食粮一点都没有,幸好有积雪可供解渴,饥饿当然是大
问题,但我自信可以支持七十二小时。我在想,我应该往回走?还是留在原地不动,以
节省精力?我考虑了没有多久,就决定往回走,一则,在极度的严寒之中,停留不动,
十分危险。二则,在发现梅耶和齐宾的 体之处,我记得有一些杂物在,这些杂物,对
维持生命可以起极大的作用。
当我决定之後,我就开始往回走,反正来路的积雪之上,有着明显的雪橇留下的痕
迹,要往回走,认路不是难事。
当我走出了几十步之後,我停了下来,注意着积雪之上的两个坑,有一个较大,是
我被掀跌下来之际,跌在雪地上所留下来的。另外一个坑比较小,那是雪橇的尾部陡地
向上翘了起来之际,头部陷进了雪中所造成的。我这时,开始想到一个问题,在行驶中
的雪橇,何以会忽然将我掀到了地上?
积雪十分平,看起来,绝无来由。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雪橇的机件,不像有甚麽不妥,那麽一切又是如何发生的?我
一面思索着,一面深深吸着气。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了,在一条雪橇的轨迹之上
,有着两对小小的脚印!
机动雪橇,也有人称之为「雪车」的,没有轮,只是一副如同滑雪板一样的组成部
分,在雪上滑行。
在雪车滑过的地方,会留下十公分宽,深约叁公分的痕迹,我起先没有注意到那两
对小脚印,是因为那两对小脚印,恰好留在雪橇滑过的痕迹之中!
这时,我一看到了它们,心头的震动,实在难以言喻。
不管那是甚麽,是脚印或不是脚印,这样的痕迹,决计不应该出现在积雪上!
那两对小小的脚印给我的震动极大,我要呆上好一会,才能慢慢弯下身子,去察看
它们。我可以绝对肯定,这两对「小脚印」,和在 体旁发现过的,完全一样!如果那
真是脚印的话,那麽,那两个二十公分高的「小人」又曾出现过,也可以推想得到,雪
橇的意外,也是「他们」造成的!
刹那之间,我心中的骇然,真是难以形容,一面喘着气,一面向四面看看,如果四
周围有「小人」的话,别说他们有二十公分高,就算只有两公分高,我也可以看到他们
的,除非他们全身白色,和积雪一样。
我一面看着,一面已不由自主大叫起来:「出来,你们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
甚麽妖魔鬼怪!不论你们是甚麽东西。从哪里来,滚出来让我看看!」
我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当然,我明白,这样呼叫,事实上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我
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做。
我当时处在一种极度狂乱的情形之下,狂吼由於极度震骇,而震骇,又是由於对发
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之故。我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遍,直到因为严寒空气,不断冲击着
喉咙,使我再难发出声音来,才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也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起自遥远之处,正在传了过来。那种声音
十分难以形容,一听入耳,竟像有许多人在呜咽哭泣,声音虽然还很低微,但是已经惊
心动魄!
我怔了一怔,忙循声看去,看到在极远之处,似乎有甚麽东西在移动,移动的速度
极快。当我第一眼看到那个极大的、似乎横亘了整个地平线的移动物体之际,我不能肯
定那是甚麽东西。
但由於那种移动的速度如此之高,以致在接下来的一秒钟,我已经知道那是甚麽了
!那是地上的积雪在移动,在向我站立的方向涌过来!
积雪当然不会自己移动,它被强风吹过来,而这时,我还全然感不到有风,看过去
,除了迅速在移动的积雪之外,也看不到任何有强风的迹象。我此际是处身在雪原之上
,不像是在平常的陆地上,有强风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树梢的摆动,这里根本没有树,
只有雪,所以我只看到积雪的移动!
我也立时想起了达宝的话:「好天气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如今,显然天气已经变坏了!
奇怪的是,我看不到天上有云,天边仍然一样清明,当我抬头向天上看一看,再低
下头来,这其间,只不过一两秒钟而已,可是就在那麽短的时间中,我已经看到,在我
身子附近的积雪,已经在开始移动了。我并没有在雪原上遇到过坏天气的经验,可是当
那种呼啸声迅速传近,积雪的动作越来越快之际,我也知道不妙了!
我明知自己一定要采取行动才行,可是我该采取甚麽行动呢?逃跑?我在雪地上奔
跑的速度,无论如何不能比强风更快!但是停留在原地,更没有好处。
我转过身,向前拚尽全力,奔了出去,呼啸声在我的身後,紧紧地追了过来,我没
有勇气回过头去看一看。
然而,看不看都无关紧要,突然之间,我耳鼓一阵疼痛,有一个短暂的时间,甚麽
也听不到,那是强风带来的极大压力。紧接着,不知有多少雪,就是那种洁白、松软、
美丽的雪,在我的身後,疾涌了过来,我完全像是在暴风雨的海上,被巨浪在身後袭来
一样,身子陡地向前一仆,不知多少雪,一起向我身上盖来。
我叫不出声音,心中知道,如果我不拚命挣扎,冒出积雪,非死在雪中不可,我尽
所能,屏着气,向上挣扎,当头冒出积雪,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呼啸飞舞着的,全是
大团雪,像是无数量白色的魔鬼。
我的身子,在不由自主,迅速地向前移动,因为我身子大半埋在积雪之中,而积雪
又被强风推得在向前移动。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任何人,能力再高强也无能为力,我庆幸自己好运气,因为恰
好在被强风推动着的积雪边缘,所以我才能随着积雪前进,移动。如果是在积雪的中心
,早已死了!
我不知幸运可以维持多久,只要风势再强一点,後面的积雪涌上来,那我就没有希
望了,要命的是,我明知处境极度危险,但是绝想不出甚麽改善的法子,我却真正感到
了绝望,我完了,我心中所想的只是叁个字:我完了!
当我心中,不断在叫着「我完了」之际,突然之间,我听到了人声。我以为已经陷
进了临死之前的幻觉,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决不可能听到有人呼叫的声音,而我却
听到了!
我不但听到了呼叫声,而且还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有人在叫:「天,有人在上面!」
我想张口叫,一张口雪就涌进了我的口中,令我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无法确定
是不是已起了临死前的幻觉,一大蓬积雪,已当头压了下来,我陷身雪中了!
这是第二次陷身在雪中,我还想挣扎向上,可是挣了两挣,只觉得积雪已开始向我
的鼻孔中涌进来,有了极度的窒息感,我可以不呼吸两分钟到叁分钟,严格的中国武术
训练,或者可以不呼吸更长久一点,但也不会超过五分钟。
当我已完全无法呼吸之际,我知道自己真的完了!而且,如今的处境,不单是不能
呼吸,而且身上的重压越来越甚,我已经完全无法支持下去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出,我的脚踝,被甚麽东西,紧紧扣住。
这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事实上,我此际的情形,已是在死亡的边缘,就像是旧小说
中所描写的「叁魂悠悠,七魄荡荡,就将离窍而出」,所有的感觉,都已经开始变得迟
钝。
我只是模糊地感到,我的一只脚踝,好像被甚麽东西紧紧地钳住,当我一有这种感
觉之际,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已经开始死亡了,死亡从足部开始,会迅速地向上蔓延!
但就在我这样想时,身子陡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拽得向下沉去。我根本没有机会
去想一想究竟发生了甚麽事,身上一轻,人也跌了下去,在我鼻孔中的积雪,一起喷了
出来,我立时又吸进了一口气,然後,才重重地跌在一个物体之上。我全然无法想像发
生了甚麽事,最後的感觉,是已经开始死亡,而接下来的则是向下跌,那是不是意味着
:已经死了,跌进了地狱之中?
我忽然兴起了一个十分滑稽的想法:地狱,竟然这麽容易到达?还是我没有做过甚
麽坏事,所以才不致跌到最深一层的地狱?
事後回想起来,这种想法当然滑稽,但是当时,在绝无可能获救的情形之下,忽然
有了变化,当然会作这样的想法。
我睁开眼来,一时之间,甚麽也看不见,可是却可以肯定,眼前有光线。看不到甚
麽,是因为戴着护目的雪镜。我也可以肯定,已不在积雪之中,因为身上已没有了那种
致命的压力,呼吸也十分畅顺。
可是我却无法想像在甚麽样的情形中。当然,我几乎是立刻就放弃了「身入地狱」
这种滑稽的想法。刚才的那种经历,我分明是忽然之间,被一种甚麽力量,拉进了积雪
下的一个坑中!
这实在不可思议,积雪下何以会有坑?就算有,又有甚麽力量可以将我拉下来?由
於我的思绪乱到了极点,所以我只是维持着下跌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我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道:「你将他带了下来,我们的所在,
就要暴露了!我真不知道该再躲到甚麽地方去好!」
在这个女人的声音之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
我不将他带下来,他一定要死在积雪中!」
在那男人说了话之後,我又听到了一男一女共同发出幽幽叹息声。
这一男一女用低沉的声音迅速地交谈着,他们的对话,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我将他
们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事实上,当那个女人才一开口之际,我已经
认出了她是甚麽人!
她是陶格夫人!
那男的,当然毫无疑问,是陶格先生!
在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之後,我真正呆住了,以致一动也不能动,他们的对话很简单
,直是至少使我明白了很多事。
第一,我明白他们暂时,并没有认出我是谁。因为我戴着雪镜,戴着皮帽,整个脸
,只有极少部分露在外面。
其次,我知道他们在躲避,他们躲得如此用尽心机,甚至躲到了格陵兰,在格陵兰
的雪原之下,挖了一个坑来藏身,这样的躲避,一定是和他们的生命有关,不然,没有
人会愿意和兔子一样躲在地洞之中。
第叁,陶格先生明知他一救了我,自己就会暴露,再也躲不过去,他既然认不出我
是甚麽人,那麽极可能他救下来的人,就是想要害他的人。可是,他还是毅然出手相救
。由此可知,他品格极高!
虽然,我的心中还有许多疑点,但是以上叁点,绝对可以肯定。而我,曾不止一次
怀疑他和好几个人的死亡有关!如今,我不但可以肯定他不会是凶手,也可以肯定,梅
耶和齐宾也弄错了,他决不会是甚麽纳粹战犯比法隆博士。曾设计过杀死数百万人的杀
人装备,决不会看到有人陷身在雪中而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他的!
我想到这一点,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只好仍僵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我又听得陶格夫人道:「他……已经死了麽,为甚麽一动不动?」
陶格先生接着道:「不会,他或许是惊惶过度,昏了过去!」
陶格先生说着,我眼前已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向我走来。接着,我的手被拉
了起来,解开了衣袖和皮手套相连接的绳子,陶格先生的手指,搭上了我的脉门。同样
,我又听得他以十分诚恳的声音道:「朋友,你不必惊惶,刚才你的处境虽然危险,可
是现在,你已经平安无事了!」他的语声是这样动人、诚挚,充满了关怀,我自问虽不
算铁石心肠,但也决不感情软柔。可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一听到了他的话,我热
泪不禁夺眶而出!我不知已有多少年没有流泪了,可是此际,由於心情的极度激动,我
的泪水不断涌了出来,我的口唇张动着,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视线由於泪水,更加模糊,我看到又多了一个人来到我的身前,那当然是陶格
夫人,她道:「朋友,别哭,你应该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你是一位探险队员吧?」
陶格夫人的话,令我更加感动,我几乎是呜咽着道:「不……不是。」
我一面说,一面已挣扎坐起身来,同时,拉下了戴着的雪镜。我一拉下雪镜来,眼
前的情形,已看得十分清楚。
我首先看到陶格先生和陶格夫人在我的面前,本来是以一种十分关注的神情望着我
的,可是突然之间,他们两人的神情,变得惊骇,他们不断向後退,一直返到了地下室
的一角。
而在那个角落中,唐娜和伊凡两人也在,他们一直站在那里,当他们的父母返到那
角落时,两个孩子就紧紧抓住他们的女角,神情也骇然之极。
我一看到这种情形,顾不得先抹眼泪,忙摇着手,我知道他们认出我了,我必须先
解除他们对我的惊惶。
我一面摇着手,一面道:「别怕,请你放心,我绝对相信你们是好人,你们救了我
,我也绝对没有加害你们的意思,绝没有,请你们别怕,真的,别怕!」
我不断地说着,我知道自己说得十分杂乱无章,可是这时,我只要他们明白我绝无
恶意,我想他们也可以明白。
当我不断地在说着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神情,镇定了许多,陶格先生向我道:「
你究竟是甚麽人?到这里来干甚麽?」
在我回答他这个问题之前,我先要说一下这个「地下室」的情形。我本来称之为「
地洞」,那是我才一跌下来,完全未看清楚周遭情形的事。这时,我必须称之为地下室
。或者,应该称之为「冰下室」。
我不知道这时处身之处,离上面有多深。这个「冰下室」的四壁,全是冰,看来不
知用甚麽锋利而合用的工具削出来,极平整。格陵兰冰原上的冰,亘古以来就存在,坚
硬晶莹无比,而且透明度极高,所以向冰壁看去,开始是晶彻的,像是水晶一样,越向
深处,就越是呈现一种蓝色,到目力可及的最深处,简直是一种宝蓝色。
我不惮其烦地形容这种情形,是因为那实在是一种奇景,以前,连想也未曾想到过
。冰下室大约有十公尺长,五公尺宽,相当宽敞,有着简单的家 陈设,和许多机械装
置。这些机械装置,全是我见所未见,其中有一只,我可以叫得出来,是机械臂,还有
一具相当大的电视萤光屏,这时,呈现在电视萤光屏上的,是无数飞滚转动的积雪。
我向上看去,上面除了冰层之外,有两公尺见方的所在,是一块金属板,我也注意
到,在我刚才挣扎站起来处,有不少雪,那一定是我跌下来时,连带跌进来的。位置恰
好在金属板下,这使我可以知道,我是从那块金属板中跌下来的。
陶格夫妇留意我在打量冰下室中的一切,当我抬头向上看去之际,陶格夫人说道:
「我们在萤光屏上,看到你被埋在积雪堆里,而恰好我们又可以救你下来……」
我不等她说完,就道:「谢谢你们救了我,以後,不论你们叫我做任何事,我都会
尽我一切能力去做!」
我说得斩钉断铁,倒不止是因为他们救了我,而是我在他们的行为之中,可以肯定
,他们是君子。
当我这样说了之後,他们的神情又缓和了不少,唐娜和伊凡两人,甚至试图大着胆
子向我走过来,可是却被陶格夫妇所阻。
我又道:「我叫卫斯理,好管闲事,在我的经历之中,有许多其他人不能想像的事
,我曾帮助过好几个来自不知甚麽星球的人,回到他们原来的星球去,我可以接受任何
他人难以相信的事!」
我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看他们的反应。我发现他们一家四口,都很专注地听着
,唐娜,那个小女孩,当我略顿一顿之际,抬起头来,用一种十分哀伤的神情,望着她
的父母:「我们必须回去了?」
陶格夫人忙道:「不,不,当然不!」
我呆了一呆,弄不明白唐娜这样问是甚麽意思,我又道:「我来格陵兰,是因为有
两个人神秘地死在格陵兰,而这两个人是我的相识,所以丹麦警方找到了我。」
陶格先生转动着眼珠:「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死……」
陶格先生断断缤续,无法讲下去,我道:「这两个人,在过去一年多,一直在追踪
你们,想弄明白你们的底细!」
陶格夫妇互望了一眼,陶格夫人说道:「嗯,那两个以色列人!」
我道:「是的,他们认为陶格先生,是比法隆博士!」
陶格先生现出极度愕然的神色来:「比法隆博士是谁?」
别说他的神情是如此真诚,就算不是,我也已经可以肯定,那是梅耶和齐宾找错了
目标。我道:「这一点我慢慢再解释……我可以喝一点热东西?」
陶格夫人点了点头,走向一组机械装置,我看到她按下了几个掣,那可能是一具十
分精巧的发电机,因为陶格夫人将一壶咖啡,放到了一只电炉之上,而咖啡壶也开始冒
出热气来。我续道:「由於他们死得离奇,所以我调查,遇到了烈风,由你们救起来。
」
陶格先生怔怔地望着我,神情紧极张,陶格夫人显然同样紧张,当她拿起咖啡壶,
同一只杯子中倾倒咖啡之际,手在剧烈发着抖,以致有不少咖啡 了出来,落在立脚的
冰层上,立时变成了圆形的、咖啡色的小圆珠,在光滑的冰面上,四下滑了开去。
这使我估计,冰下室的温度,至少也在零下十度左右,这样的温度,当然比冰面之
上好多了!
我继续道:「这两个人,我猜想他们是为了找你们,才来到格陵兰的!」
陶格夫妇又互望了一眼,两人都有惨然的神色,陶格道:「连他们也找得到,他们
自然……」陶格夫人接上去道:「自然更找得到了!」
两人讲了这一句话之後。又开口不语,惨然的神色依旧。
我听得出他们的对话之中,第一个「他们」,指梅耶和齐宾。第二个「他们」,显
然另有所指,指的是甚麽人呢?
我吸了一口气,走向前,自陶格夫人的手中接过咖啡来,喝了几大口:「两位,不
论在追寻你们的是甚麽人,我都会尽力对付他们,请你们接受我的支持!」
陶格先生望了我半晌,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我坐了下来之後,不断向他
们介绍我自己的一些奇遇,和我特殊的和各种各样人物周旋的本领。
我讲了很久,唐娜和伊凡听得十分有趣,但陶格先生却挥了挥手,说道:「够了,
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可是我们的情形,很不寻常!」
我道:「如何不寻常?」
陶格先生显然不愿意说,和陶格夫人,两个孩子,一起走到了一扇屏风之後,两个
孩子在屏风後探头出来,我向他们做了一个鬼脸,招手请他们过来。
两个孩子的神情,跃跃欲试,但是立时被拉回屏风去,陶格先生的声音自屏风後传
过来:「卫先生,风一停,请你离去,我们已应付了很久,可以应付下去。」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倒是你自己,要极度小心!」
我立时道:「是,他们已经杀了五个人!」
我突然讲了这样的一句话,是五个人,从浦安夫妇起,临死之际,或用语言,或用
文字,都留下了「他们杀人」这样的话,我根本不知「他们」是甚麽东西,但「他们杀
人」已是毫无疑问的事。
刚才,陶格的口中,也说过一次神秘的「他们」,他又叫我小心,那当然是叫我小
心「他们」又来对我不利了!
我这句话出口之後,屏风後面,传来了陶格夫人一下抑遏着的惊呼声,我吸了一口
气,我无意逼陶格夫妇。这时,绝对可以肯定这一双夫妇,心地极之良善,他们能够在
自己有极度危险的情形之下出手救我,就是一个证明。
但是我还是必须在他们的口中,进一步弄清楚事实的真相。
所以,我用近乎残酷的语气道:「风一停,我出去,是不是很快就会成为第六个被
『他们』所杀害的人?」
我这样说,是在利用陶格夫妇对我的同情心。这种方法,相当卑鄙。我明白这一点
,但是我却没有第二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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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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