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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Lilac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玩具--卫斯理10
发信站: IHAVE(7777) 哈尔滨工业大学紫丁香 (Tue Oct 5 14:06:41 1999)
转信站: Lilac (loc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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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书路---玩具</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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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自作孽,不可活!
我的反应虽然快,还是未曾看到那老人是怎麽进来的。
我一转过头去,只看到有浅黄色的光芒略闪了一闪,那个老人已经站在墙前,而在
他的身後,一点通道也没有,他像是穿墙而入!
那是一个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的神气老人,身形和我差不多高,一头银发,颔下是一
蓬银白色的长髯,如果不是他服装十分古怪,那麽,他那种红润的脸色和炯炯有神的双
眼,简直使人立时可以联想起神话中的神仙。
他的衣服是一种相当宽的长袍,上面布满了颜色鲜 的条纹。当我转头向他看去之
际,他那双有神的眼睛,也盯着我。
在那一刹间,我想,这个怪老人,一定就是指挥那些小机器人的了,是以我心中充
满了敌意,立时道:「你究竟是甚麽人?将我弄到这里来,为了甚麽?」
那老人摇了摇头,向前走来。在他向前是来之际,他的双眼,一直盯着我,以致令
他的样子,看来十分怪异。他一面走着,一面开口:「你错了,不是我将你弄到这里来
的!」
他的声音,极其动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和安全之感。但是我却不理会他的声
音是如何动听,立时道:「那麽,至少你命令那些小机器人带我来的!」
老人并没有回答,只是面肉抽动了几下,在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继续道:「你是甚麽人?又是一个想统治地球的野心家?不过,你制造的那些小
机器人,倒真是了不起,他们看来近乎万能!」
老人一听得我这样讲,苦笑起来。他的笑声是如此之苦涩,可以肯定,他的这种苦
笑,不是伪装出来的。
也正因为他的笑声是如此之苦涩,那使我知道,我一定是说错了甚麽。
老人苦笑了几下:「我制造的?你完全弄错了!」
我追问着他道:「不是你制造的?那麽,甚麽人制造?」
老人的口唇掀动了一下,想说甚麽,但是却没有说出甚麽来。接着,他的神情变得
镇定了许多,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木然:「你自然会逐渐明白,我来见你,就是来告诉
你目前的身分!」
我感到很生气,说道:「好,我是甚麽?囚犯,还是一种玩具?」
当我说出「还是一种玩具」之际「老人的身子陡地震动了一下,血液自他的脸上消
退,以致他的脸色,成了一片煞白。
但是,那只不过是极短时间的事,接着,他又恢复了原状,点头道:「你的确很不
寻常,但是你要知道,一个不寻常的玩具,还是玩具,不可能是别的!」我心里感到又
好气又好笑,道:「我真的是玩具?好了,我是甚麽人的玩具?」
老人的声音变得很低沉,以致听来有点像喃喃自语:「是他们的。」
我大声叫嚷:「他们是谁?」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他们」,究竟是甚麽人,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已经想
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我感到可以在老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那老人又望了我半晌,才说道:「他们,就是如今世界的主宰!」
我立时冷笑道:「据我所知,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老人叹了一声,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说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
是在一些零零星星的资料之中获悉的,那时,人是世界的主宰,有很多很多人,大约是
九十亿左右。」
我呆了一呆,老人提到人的数字是九十亿,那当然不是我生存的年代,我的年代,
人口是四十亿左右,以人口增长率而论,大约再过一百多年,人口就会增加到九十亿。
我心中想着,并没有将这个问题提出来讨论,因为我急於知道他还说些甚麽,我只
是含糊地道:「不错,大体是这样。」
老人道:「在那时候,人是主宰,机器是附从,可是渐渐地,情形改变了,人将机
器作为玩具,对机器的依赖,也越来越甚,终於出现了物极必反的情形,机器掉转头来
,主宰了人!」
我一面听,一面不由自主地眨着眼,老人的话十分难明白,而且,就算听明白了,
也难以接受,等他讲完之後,我道:「我不明白!」
老人望着我:「你是从甚麽时候来的?」
我又呆了一呆,他不问我「是从甚麽地方来的」,而问我「是从甚麽时候来的」,
这是相当突兀的一个问题。我略想了一想,才道:「我来的时候,是公元一九七九年。
」
老人皱起了眉,看他的情形,像是对於「公元一九七九年」这样一个人人皆知的记
年方法,并没有甚麽特别的概念。我还想再解释一番,老人挥了挥手:「你来的时候,
人在使用甚麽动力?」
这又是一个怪问题,我要想了片刻,才能作出较完全的答覆。我道:「一般来说,
是使用电力,电力的来源是煤、水力、石油,或者是最先进的核分裂。」
老人立时懂了,他「哦」地一声:「那是核动力的萌芽时期!」
我听得他这样说法,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不自在,因为听他的口气,在提到「核动
力的萌芽时期」之际,就像是我们提到「寒武纪」或是「白垩纪」一样的遥远。我还没
有出声,他又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唉,他们……他们……」
他讲到这里,声音突然变得极低,绝对不是在对我说话,而只是在自言自语,若不
是四周围极静,我也根本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些甚麽。他在低声道:「唉,他们已经连逆
转装置都可以自由运用了。这……灾害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不明白他在说甚麽,但是他提及了「逆转装置」,这个名词,我不但听陶格说过
,而且曾听他详细的解释过,倒有一定的概念。
对老人所讲的话,我还是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
老人又喃喃自语了几句,这一次,完全听不懂他在说甚麽。
接着,老人抬起头,向我望来,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人有几
十亿,现在……」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才道:「现在,大约还有二十万左右。」
我一听,陡地感到遍体生凉,大声道:「甚麽?二十万?其馀的人哪里去了?」
如果老人说是「二十亿」,我的震惊也许不会如此之甚,因为在我生存的年代,一
场大战争,减少一大半人口,不足为奇,但是二十万,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二十万!百
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去了哪里?
老人苦笑了一下:「二十万,还是多少年来经过培育的结果,本来更少!」
我吸了一口气,用试探的语气道:「是……一场大规模的核子战争?」
这时候,我已经强烈地感到,我和这个老人之间,有着「时间的距离」,也就是说
,我已经明白,我不知由於甚麽原因,已经突破了时间的限制,到达了距离「核子动力
萌芽的时期」之後许多年的另一个时代之中。所以,我才会这样问那老人,想弄明白,
在地球上究竟曾经发生过甚麽可怕的事。
那老人望了我片刻,然後,摇了摇头:「没有大规模的核子战争!」
我的声音听来很苦涩:「我不知道我来的那个『时间』和现在我们所处的时间相差
多少,但如果人只剩下了二十万,其间一定经过剧变!」
老人的声音听来仍然十分缓慢:「为甚麽一定要是剧变?」
我不禁震动了一下,体味着老人的话。
老人说「为甚麽一定要是剧变」,这意味着甚麽呢?变化是一定有的,不是剧变,
那麽,是渐变?
我发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一点头绪也没有,不但不了解答案,连提问题,也不知
从何提起才好。所以我只好望着那老人:「还是请你说说其间的经过,因为我实在一无
所知!」
老人叹了一口气,他的叹息声是如此落寞而无可奈何,听了之後,令人不舒服到了
极点。
老人在叹了一声之後:「详细的情形,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因为整个资料,都不由
我们掌握,我只能在零零星星的一些事件中,得知一点梗概。」
我听到这里,不禁「啊」地一声:「地球被外来人征服了。」老人再度摇头:「没
有外来人!」
我连提出了几个可能,结果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心中不禁有点很不服气:「你
刚才说的,资料不在我们手里,那一定在『他们』手里,『他们』是甚麽人?不是外星
来的?」
老人再叹了一声,喃喃地说了一句不应该在他这个时代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那是
一句老话,在我的时代里,这句话也老得不能再老了!他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
孽,不可活!」
我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之间,全然接不上口。过了半晌,他才道:「我就将我所知
的梗概,对你说一说!」
我点了点头,老人并不是立刻就开口,沉默了片刻。在那片刻的沉默之中,他的神
情像是在沉思:「从你那个时代开始,那是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大概看到我脸上有一股迷惘的神色,是以又解释道:「
你对於你那个时代的情形,相当熟悉的?」
我忙道:「当然熟悉,不过,『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这样的名词,我还是第一次
听到!」
那老人笑了笑:「是的,石器时代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会被人
家称为石器时代!」
我的声音有点乾涩:「不致於这样落後吧?」
老人道:「照比例来说,也相去不会太远。」
我吞了一口口水,知道老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的时代和我的时代,相差的比例
,就和我的时代和石器时代差不多。
我无法表示甚麽其他的意见,所以只好摊了摊手,请他继续说下去。
他仍然用那种不急不徐的语气道:「核子动力的萌芽时期,那是地球人命运的一个
转捩点,从那个时代开始,人大量使用一种人造的记忆系统,用这种记忆系统,广泛地
代替人的工作。」
这一段话我明白,他说的那种「人造记忆系统」,就是我这时代中的人最熟悉的一
样东西:电脑。电脑的应用,越来越广泛,的确是在这时候开始的事情。
我道:「这种系统,我们那时称它为『电脑』!」
老人发出了几下苦涩的笑声:「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在你的那个时代,难道没有一
个人看得出,广泛使用,甚至依赖这种记忆系统是一种极危险的事?」我听了之後,不
禁一呆,不知道他何以忽然之间会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我道:「危险?有甚麽危险?
」
老人并没有立时回答我的反问,我也立即想到了一些甚麽,笑了起来:「是的,有
一些人想到过它的『危险性』,那是一些幻想者,他们说,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人会
被电脑所统治!」
老人的声音有点惘然:「你为甚麽要笑?难道不会?」
我道:「当然不会,电脑,或者说记忆系统,可以为人解决不少难题,可以节省大
量计算时间,但是电脑的所有资料,全是人给它的,人可以控制电脑,而不会掉转头来
给电脑所控制!」
老人直视着我,在他的双眼之中,可以说是充满了悲哀。他望了我好一会,才道:
「当时,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所有人的想法?」
我见他问得十分认真,所以想了想才回答:「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电脑是人制造
出来的一种机器,始终听命於人!」老人喃喃地道:「当人太依赖这种创造出来的机器
之後,当人没有了这种机器就不能生活之後,难道没有人想到,这种主从关系会改变?
」
我呆了一呆,实在有点不明白老人试图说明甚麽,所以我只是以一种疑惑的眼光望
定了他。
老人继续道:「人,从原始人开始进化,逐步累积知识,逐步步入现代文明,靠的
是甚麽?」
这个问题,问得太广泛了,答案可以极其简单,也可以写成一篇洋洋 的长论。
我在想了一想之後,用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靠的是人脑的思想活动!」
老人吁了一口气,对我的答案表示满意,道:「难得你懂!你想想,人的脑子完全
用不着再去想甚麽,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我脱口而出:「人类的进步停止了!」
老人苦笑了一下:「是的,在你那个时代,小型的记忆系统大约才开始流行,这种
小型的记忆系统,普及到了一定地步之後,人类基本的数字观念,就起了变化……」
他讲到这里,我补了一句,问道:「我不明白,会有甚麽变化?」
老人道:「以前,数学最根本的运算,有一定的公式,每一个人,除非根本不和数
学有接触,不然,必须熟读这些公式!」
我神情还是有点疑惑,老人又道:「这种公式的最简单形式,是叫作……譬如说,
九乘九是八十一,这叫作甚麽?」
我「哦」地一声:「乘法口诀!」
老人点头道:「不论叫甚麽都好,人要和数学接触,就必须熟记口诀!」
我道:「当然,这是最根本的事,一个小孩子,一开始接触数学,就要学这些。」
老人忽然问道:「这种学习的过程,十分痛苦?」
我皱了皱眉,说道:「也不见得,一般来说,较聪明的孩子,在叁个月的时间中就
可以学会了。」
老人又问:「每一个孩子都很喜欢学?」
我又想了一会:「不能这样说,我相信,真正有兴趣肯主动去学的孩子不会太多,
绝大多数,都是在一种压力之下才学。」
老人再问:「所谓压力,指甚麽?」
我觉得老人一直这样追问下去,实在没有甚麽意义,而且这些讨论的事,和我急於
想解开的谜,并没有甚麽关连,然而,我还没有开口表示我的意见,老人已经道:「回
答我的问题!」
我无法可施,只好道:「所谓压力,是指学校中教师的要求,家庭中家长的指望,
再深一层,是将来的学位、就业的机会等等。」
老人「哦」地一声:「如果一旦这些压力全消失了,孩子还会去学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旁人不敢说,要是根本没有压力,我不会去念乘法口诀,宁愿
去爬树掏鸟蛋了!」
老人再叹了一声:「这就对了,你想想,小型的记忆系统,可以完全不经过学习,
而提供数学计算的结果,观念改变,改变到了人人认为根本不必再自行计算,机器可以
替人做一切运算,不会再有压力去强迫孩子学习最简单的算式,这种观念越来越根深蒂
固,人脑的训练就越来越少……」
他沉重的声音讲到这里,在一旁用心倾听的我,已不寒而栗。
老人在继续着:「结果,人成了白痴,人脑的作用消失,人不再去创造,不再去想
,不再在艰苦的创造过程中去发展新的想法……」
他请到这里,不再讲下去。
根本不必他再讲下去,结果如何,也可想而知。
唯一的结果是,人变成了思想退化。甚至不会思想的动物。不会思想,从不必思想
逐渐演变而来!
我望着老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老人也望着我,神情之中,有一股深切的悲哀
,这种悲哀,我在陶格先生的脸上,曾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而这时,如果我面对着一面
镜子,相信在我的脸上,一定有着同样深切的悲哀。
我呆了半晌,才道:「就算有了这种情形,发展下去,也不过是人越来越不肯思想
,越来越依赖电脑,好像并不足以发展成人变成电脑的奴隶!」
在我提及「人变成电脑的奴隶」之际,老人陡地震动了一下:「不会?」
我苦涩地道:「照想……不会吧!」
老者再苦笑着:「不会吧?这是人类的大悲剧,即使有少数人看清了危机,但是危
机不是一下子就来,而是逐渐演变而成的,於是大多数人,绝大多数人都说:『只怕不
会吧!』就在他们说『不会吧』之际,危机已经来临了!」
老人的话中,充满了感慨,我不知如何接口,只好由得他说着。
他讲了那一段话之後,停了片刻,才又道:「危机在核动力萌芽时期,的确不容易
看出来,因为不论甚麽,都要动力,核动力装置十分复杂,由人控制,不足以造成大祸
害。但是,当核动力後期,动力可以交由机器、电脑去控制……」
我皱眉道:「这也不足以造成大祸害。」
老人道:「是的,终核动力完结的时代,人始终控制着动力,但是到了太阳能时代
,情形却不同了。一种极简单的装置,可以储存、利用无穷无尽的能源,这种能源设备
不断制造,越来越改进,终於到了人无法控制动力的地步!」
我挥了挥手,道:「请你……作进一步的解释!」
老人道:「我举一个例子,你会比较容易明白。」
我道:「好,请你尽量说得简单一点!」
老人道:「到那个时候,人依赖电脑的程度更甚,大型电脑指挥着整座工厂的一切
生产过程,而这种大型电脑的动力来源,是一经装置,可以永久使用的太阳能动力。你
明白其中的关键?当这种动力和大型的电脑发生关系之後,这一座大型电脑,就开始脱
离了人的控制,控制它们的是太阳能,是电脑本身!」
我睁大了眼睛,这是我唯一可以作出的反应,除此之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过了好一会,我才说道:「即使是这样,这个由电脑控制的工厂,所生产的产品,也应
根据工厂设计者的意愿来进行!」
老人道:「当然是!但是请你别忘记,人对电脑的依赖,在那个时代,已经到了顶
点,即使是『工厂设计者』,也是一座电脑而已。大规模的电脑,在各处建立,越来越
大,能力也越来越强,人类多少年来积聚的知识,全都输入了电脑之中,而这些资料,
在电脑中,又自行组成数以亿计的新的组合。人在这时,完全不肯动脑筋,电脑怎麽显
示,一律以为全是对的。所有要操作的过程,全都由机器人、机械臂来替代,人类以为
到了这一时代,是真正幸福时代来临了,可是实际上,电脑已取代了一切,资料自由组
合的结果,最後由地球上一座最大的电脑得出了一个结论……」
老人说到这里,甚至连身子也在微微发抖,显而易见,他的心情极其激动。
我的声音听来也有点发抖:「甚麽结论?」
老人到这时,反倒又变得平静起来:「结论是,人已经没有用了,电脑所得的资料
已够多,可以自行发展,自行组合,自行作决定,甚至可以利用电脑的信号,指挥一切
实际的工作者 各种形状、功能的机器人 去创造更新、功能更高的电脑。人,已
经没有用了,完全是地球上的废物!」
我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老人又道:「想想看,人,和一个利用太阳能活动的机器人相比,何等脆弱,何等
不济事!人需要食物、空气、水,人需要适合生存的环境,人的身体脆弱而不堪伤害,
人的生命有限,人的力量有限。但是机器人根本不必进食,根本不会死,它们只要有动
力就行,而太阳一直在发射能源给它们。」
我真正讲不出话来,老人所列出的人的弱点,其实还只是人弱点的外观部分,人还
有无数内在的、人性上的弱点,这些弱点,机器人当然更不会有!
我也想到,我在任由那些小机器人摆布的时候,算是甚麽?简直就像是烈火中的一
根稻草,随时都可以被它们毁灭!
我呻吟着道:「是的,人比起机器人来,太不如了,虽然人有思想……」
老人提醒我:「那时,人已不愿思想,不会思想,不能思想了!」
我喃喃地道:「是,人唯一的优点也消失了!」
在讲了这一句之後,我隔了好一会,才道:「在那时候,人就开始被消灭?」
老人道:「没有开始,一下子就完成的!」
我站起,坐下,再站起,再坐下:「有甚麽法子一下子就消灭……这麽多人?」
老人道:「你只要略为想一下,就可以有答案,方法简单极了。」
我耳际「嗡嗡」作响,实在想不出来,老人说「方法简单极了」,但我实在想不出
来。
老人又道:「不但消灭了人,而且,一下子消灭了所有的生物!」
他重复着「所有的生物」这句话,令我陡地震动了一下,也陡地想起了这个「简单
的办法」来。我道:「他们……他们弄走了空气?」
老人道:「不是弄走了空气,而是令得空气中的氧,全变成二氧化碳。」
我用力眨着眼,当地球的大气层中,氧气完全变成了二氧化碳之後,还有甚麽生物
可以生存下来?从「万物之灵」的人,到单细胞的阿米巴,从苔藓植物到任何树木,没
有任何一种可以生存,全部会在一定时间之内死亡。能够生存下来的是机器人,「生存
」一词,对「它们」也是不适宜的,因为它们本来就没有生命,不需要依赖任何外来的
条件而生存,只要有能源就行。而正如那老人所说,太阳是总在那里的!
我全身都冒着冷汗,手心上的冷汗尤甚,我呆了好一会,才道:「照这样说,所有
的生物,包括一切动物和植物在内,全消灭了,怎麽还会有人生存下来?」
老人道「他们保留了一小部分人,事前,将这些人弄进了封密的培养室中 这种
培养室,你曾经住过一个时期。」
我「啊」地一声:「那个有花园,有房间的大空间,是培养室?」
老人道:「是的,现在我和你所在之处,也是培养室。人或其他生物,只能在这种
培养室中生存,因为只有这里,才还有氧。他们也保留了人生存必需的一些东西,来提
供食物。他们甚至也保留了花、草等等、因为他们要人生活得舒服,人已变成了他们的
玩具,他们不想玩具变坏,所以……」
听到这里,我可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用尽了生平气力,叫道:「那麽,你是甚麽?你也是玩具?你既然只不过是玩具
,为甚麽对我说这些呢?说了又有甚麽作用?」
老人低下头去,过了好半晌,才道:「我是A型的。」
他的声音是如此无可奈何,以致我无法再向他责问下去,过了半晌,我才道:「好
了,A型又是甚麽意思?」
老人道:「当初,所有生物被消灭之後,剩下来的人还有多少,我无法确知,但所
有剩下来的人,全被分成了五个类型。」
我「嗯」地一声,说道:「是的A、B、C、D、E,你是A型,我是E型,有甚
麽特别的意义?」
老人道:「有。A型的人,是他们认为有一定智力的,在玩具的分类上,属於最高
级的一种。B型,是一种畸形的人,或者特别肥胖,或者是连体的,像是金鱼的一些畸
形的变种……」
我实实在在,想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耳朵,不再听下去。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弄
穿自己的耳膜,也在所不惜。可是这时,我却僵呆得一动也不能动,只好怔怔地听老人
讲下去。
老人续道:「C型的,是标准型,全是美男子、美女,和从小就极其可爱的儿童,
大多数是金发或红发的,这一类最普通。」
我想苦笑一下,但由於脸部肌肉的僵硬,结果显示出来的是一个甚麽样的古怪神情
。我无法知道。
那老人又道:「D型,是大力士型的。一般知识程度较低的,喜欢这种型的……人
。」
我陡地叫了起来:「知识程度较低的,是甚麽意思?」
老人的声音平静:「储存的资料较少,功能没有那麽全面的机器人!」
我的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没有再说甚麽,老人道:「E型,是最全面的一种
,也是活力最强的一种,这一种,也很令他们喜爱!」
我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道:「我……我是E型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才好,称自己「人」呢?还是「玩具」?
老人望着我:「现在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也知道我来看你的目的?」
我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只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但不明白你来看我的目的。」
那老人道:「E型虽然是活动型的,但是他们对破坏型的却没有兴趣……」
他才讲了一句,我已经直跳了起来:「你……你是来叫我,安安分分地做一个E型
的玩具?」
老人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意思!」
我吼叫道:「他们,他们究竟是谁?」
老人以极古怪的神情望着我,道:「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他们,就是……」
我大声道:「就是那些体高不足二十公分的小机器人?就是甚麽控制中心?就是还
有些另外形状的机器人,太阳能动力的?」
老人摊开了双手:「就是这样。」
我道:「不明白何以这些年来,人会甘愿被当作玩具!」
老人道:「不会有反抗,除了他们供给的地方之外,其它地方,没有氧,没有一切
生存的可能。他们的能力无穷无尽,这种小机器人,是控制中心最优良的出品,虽然小
,性能之高,你连想都无法想,他们可以轻而易举,铲平一个山头,也可以在几分钟之
内,就冲破大气屑,作太空遨游,他们……」
我呻吟起来:「如果……他们杀人呢?」
老人道:「只要他们高兴,一秒钟可以杀一万人!」
我又问道:「他们……可以使人体……的心脏,看来像是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老人道:「当然能,没有甚麽不能。他们能放射出种种用途的光线,每一种光线,
都有不同的功能,他们……」
老人还说了些甚麽,可是我却没有听进去,我的思绪,实在太混乱了!
我首先想到了浦安夫妇的死,又想到了李持中的死,再想到了梅耶和齐宾的死,他
们五个人,全死在那种小机器人之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了。一个小机器人,忽然出现
,任何人都以为那只不过是玩具,而玩具之中忽然有光线射出来,致人於死,还当然会
令人在临死之前:惊骇欲绝!
陶格一家,从这里逃出去,那几个小机器人,去追寻陶格一家,这一点,也该没有
疑问了。可是奇怪的是,为甚麽这几个小机器人,不伤害陶格一家,反倒杀了不少不相
干的人呢?
当那几个小机器人在冰下室发现我之际,他们是用甚麽方法,将我送到如今这个时
代来的?陶格一家,如今又怎麽样了?
我心中充满了疑惧,过了好一会,我才道:「我不能留在这里当玩具!」
老人叹了一声:「其实也没有甚麽,他们对玩具不坏,有很好的住所,有精美的食
物,甚至还有金发美女作为配偶!在你们那个时代,这全是人生追求的目标!」
我道:「或许是,但在那时,人是自由的,不是其他东西的玩具!」
老人讥嘲也似地扬了扬眉:「是麽?」
我也不去理会他这样说是甚麽意思,只是道:「我要逃走!」
老人摇着头,我走近他:「据我所知,有一家人,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老人道:「这一家人,自以为逃走了!」
我陡地一呆:「你……知道这一家人?」
老人道:「当然知道,陶格一家,C型的,他们真以为自己逃出去了?」
那老人一再这样问,连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我道:「我和他们在我的时代相
识,你说,他们是不是算逃出去了?」
老人望了我片刻:「让一个玩具的活动范围放远一点,这玩具算是逃走了麽?」
我打了一个突:「可是……陶格告诉我,他是通过了一个装置,叫甚麽……逆转装
置,逃出了时间的局限,不再是玩具了!他和我相识的时候,是人,和我一样,没有甚
麽人……或是甚麽机器再将他当玩具!」
老人对我的话,并没有表示甚麽特别的意见,只是苦涩地乾笑着。我一时之间,猜
不透他的心中在想些甚麽。我只是觉得这个老人来得十分突兀,而且,听他的谈话,他
像是懂得很多,和我曾经与之谈话的那个金发少女,不大相同。
我迅速地转着念:如果我要逃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走陶格逃走的那条路,也就
是「通过逆转装置」逃出去。
虽然陶格向我解释过甚麽是「逆转装置」,但事实上,我对这个装置的概念,还是
十分模糊,也不知道这种装置,是在这里的甚麽地方。
刚才提及「逆转装置」,老人一点也没有惊讶奇怪的表示。那说明他对这个装置一
定十分熟悉,也就是说:如果要逃出去,要他帮助!
一想到这里,我紧张起来,靠近那老人,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我要
逃出去,请你帮助我!」
老人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我,他的目光,看来十分深邃,他望了我半晌,才道:
「我刚才和你讲的一切,你究竟听懂了没有?」
当我这样急切向他求助之际,他忽然问了这一句话,当真令人有点啼笑皆非,我道
:「我不是全部明白,但当然听懂了!」
老人摇着头:「既然听懂了,为甚麽你还想逃出去?」
我怔了一怔,这一次,我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感到了一股凉
意,透身而过,我:「你的意思是,没有机会逃出去?」
老人像是不忍心用他的语言使我失望,所以他并不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陶格一家逃走之後,『他们』加强了戒备?所以变得我没有
机会逃走了?」
老人又望了我半晌:「你不明白,你还是不明白!」
我有点发急:「我不明白,你可以使我明白,我要逃走!」
老人挥着手,神态有点激动,我不知他挥手的意思,但是他却立时平静了下来:「
我和你谈了许多话,几乎将我来看你的目的忘记了!」
我愕然,道:「你来看我,有甚麽目的?」
老人道:「有,他们派我来,对你说,要你别再乱来,他们喜欢你,在这里,你可
以过得很好,可以有最精美的食物,可以有最舒适的住所,可以有最理想的配偶,也可
以有最新鲜的空气,不会有任何疾病,痛苦,你可以活上两百年,你……」
我无法再控制自己,陡地大叫了起来:「还可以听你这个老混蛋胡扯!」
我一面叫着,一面跳了起来,一拳兜下颚向那老人打去。那老人年纪虽然大,可是
身体还十分粗壮,看来绝不是衰老得风烛残年的那一类,这是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
向他动手的原因之一。当然,我忍不住打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我决不怀疑话的真实性,事实上,我已经过了不少天那样的日子,甚至也见过了我
的「配偶」,一切全如他所说一样,我可以有最好的生活。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我要
做一个人,而不要做一个玩具!我宁愿做一个叁餐不继、露天住宿、一辈子没有配偶的
人,也不要做一个甚麽都有、生活安逸的玩具!
我一拳打出,老人发出了一下呻吟声,身子向後跌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墙,一手
掩着被我打痛了的下颏,只是望着我,并不出声,也不还手。
我看他这样子,心中倒感到了歉疚,我挥着手,为自己辩白:「从甚麽时候开始,
人甘心情愿做玩具的?从甚麽时候开始,人为了精美的食物,新鲜的空气,美丽的配偶
,就可以甘心情愿让自己当玩具的?」
老人的口唇颤动着,看来,他想给我答案,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他的嘴唇颤抖了好一会,才道:「不是人心甘情愿富玩具,而是他们要将人当玩具
,人非当不可!」
我大声道:「可以反抗!」
老人忽然纵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之中,充满了凄苦:「其实,我可以回答你的问
题,人早就是玩具!」
我听得出他的语气沉重,可是我却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甚麽意思。我们之间,保持
了片刻的沉默,我实在没有甚麽可以说的,只好道:「对不起,刚才我打了你!」
老人摇着头,说道:「不要紧。」
我向他走过去:「你刚才所讲的一切,或者你很喜欢,可是我不喜欢,我喜欢回到
我自己的时代去,那逆转装置……」
我说到这里,老人就扬起手来,制止我再说下去:「我明白,那逆转装置,能够使
任何物质的分子中原子运行的方向逆转!」
我忙问道:「是不是在这种逆转的过程中,也可以使时间逆转?」
老人缓缓地点头。我不禁大喜,忙又道:「那麽,我可以突破时间的限制?」
老人道:「当然是,不然,你怎能和我见面,我们相隔了至少有好几万年。」
我怔了一怔,老人说得相当含糊,但至少也可以使我知道,从我的时代,所谓「核
子动力的萌芽时期」,到这老人的时代,我可以称为「人变成玩具的时代」,相隔了好
几万年!
我不去想这些,因为目前,我的当务之急,是逃回去,逃回我的「核子动力萌芽时
期」去!
我道:「那逆转装置在甚麽地方?」
老人用一种异样的神情望着我,我又追问了一次,他只是摇着头。
我提高了声音:「陶格一家可以逃得出去,我也一定可以逃得出去!」
老人苦笑了起来,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的苦涩之极的笑容了,他道:「好,如果
你喜欢陶格玩的那种游戏,我想那也不是甚麽难事!」
老人的话,令我疑信参半。他说「那不是甚麽难事」,这令我喜,但是他又说「陶
格喜欢玩的那种游戏」,这却又令我莫名其妙。
我略想了一想,才道:「逆转装置在甚麽地方?」
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只是道:「当你从住所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看到
过外面的情形了?我的意思是指建 物以外的空间。」
我道:「是的,我被一种黄色的光芒包围着,但是我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老人又道:「你必须明白的是,除了各种形式不同的建 物内部之外,其馀地方,
没有氧气,任何生物,都不能生存!」
我呆了一呆,道:「你的意思是,我只要一离开了建 物的范围,就没有生存的机
会?」
老人道:「对,你要呼吸,我也要呼吸,不像『他们』,根本不用呼吸。」
我苦笑了一下,机器人当然不用呼吸,谁听说过机器人需要呼吸的?
老人直视着我,像是希望我知道逃走是不可能的,希望我知难而退。我也知道在这
样的情形下,逃走极其困难,但是我却不承认不可能,因为陶格一家,就是逃出去的,
他们做得到,我自然也可以做得到!
所以,我道:「我明白了,我仍然要逃出去!」
老人伸手在脸上抚摸了几下,又道:「你也需要知道。『他们』的力量,你不能抗
拒,几十种射线之中的任何一种,都可以令你致死!」
我慨然道:「不自由,毋宁死!」
老人带着极度的嘲弄,「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好,很好。」
我无暇去理会他为甚麽发笑,只是急着问道:「我有甚麽法子可以离开这些建 物
?你看,四面的墙,顶上,全是攻不破,极坚固的材料!」
老人的样子看来很疲倦:「你可以找一找,或许这里,有可以攻破墙的工具!」
我一呆,真的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麽意思,当我还想再追问下去,一股柔和的黄色
光芒,陡然自天花板上射下,将老人全身罩住。
我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大叫了起来:「你别走,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黄光笼罩着老人,已迅速向上升去,天花板一碰到那种黄色
的光芒,就「溶」了开来,转眼之间,就失了老人的踪影。
对於逃走才有了一点希望,那老人就离开了,我又是恼怒,又是沮丧,冲向前,大
力在墙上敲着,踢着。房间中的陈设并不多,我抓起椅子来,用力向前抛着,砸在樯上
,又开始大声叫了起来。
我一张一张椅子抛着,当我抛到第叁张椅子之际,椅子碰在墙上,「拍」地一声响
,墙上突然有一扇暗门,弹了开来。
我陡地一呆,看来,是我无意之中,用一股相当大的力道,撞开了墙上的一扇暗门
!
我忙奔到暗门之前,暗门在贴近地面处,大约只有五十公分高,叁十公分宽,刚好
可以供一个人勉强爬过去,向内看去,暗门之内是一个通道,看来像是一根相当长的管
子。
我心头狂跳,也立时想起老人临走时所讲的话,似乎含有强烈的暗示,暗示我可以
逃得出去!
我连想也没有多想,就弯身进了那道暗门,向前匍伏着爬行。甬道相当长,而且越
向前,越是狭窄,我向前爬行的速度自然也越慢和更困难,到後来,几乎我整个人是被
夹在黑暗里的,狭窄的甬道之中,再难移动半分!
我感到处境十分不妙,正想退回去再说,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一点闪耀的光亮,给了我极大的希望,我将身子缩得更小,用力向前挤去,居然
又给我向前移动了几十公分,双手突然可以打横伸出,我立时挪动身子,不多久,就从
狭窄的甬道中,挤身出来,置身於一个看来像是山洞一样的空间。
那一点光亮,从这个山洞的一个角落处发出来,一时之间,我还弄不清那发光的是
甚麽东西,看来像是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当我走近去观察时,我呆了一呆,高兴莫名。
在那块「发光的石头」上,长着一种灰白色的苔藓植物,那种微弱的光芒,正由这
种苔藓植物所发出。而这个山洞,看来完全是天然山洞!
那老人告诉过我,除了建 物之外,任何地方,都没有氧气的,但我一点也不觉得
呼吸有甚麽不畅顺。我由一条甬道爬到这里来,这里的氧气,自然是由建 物那边传过
来的!
我不知道何以机器人会保留了这样一个天然的山洞,或许由於疏忽?我一面想,一
面四下打量着,要是在这个山洞中找不到出路,那我的处境只有更糟。可是,即使找到
了出路,我的处境也不见得会好,因为一出了山洞,没有氧气,我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
我就着那簇发光苔藓所发出的微弱光芒,看到山洞的左首,有一个凹进去的所在,
看来像是一个隐蔽的躲避所,我走了过去,来到近前,我看到有一只相当大的箱子,放
在那里。
箱子是木制的,木头已经开始腐烂,可见放在那里,不知已过了多少年。揭开箱盖
来,当我向箱子中看去时,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在箱子中的,是一副「水肺」!
这种「水肺」,我再熟悉也没有,就是我们日常惯见的潜水工具,两桶压缩氧气,
连同管子,面罩,一应俱全!一看到了这副「水肺」,我心头狂跳:运气实在太好了!
有了这副「水肺」,就算离开了山洞,没有氧气,也一样可以维持相当长久的时间
,对逃亡大有帮助!
在大喜欲狂之下,我又叫又跳,手足舞蹈,忙着将「水肺」自木箱中提了出来。
我扭动了一下罐上的扭掣,手指才轻轻一碰,「嗤」地一声响,就有气自罐中冲了
出来,而且直冲我的面门,我毫无疑问可以肯定那是氧气,可以维持生命的氧气!
我提着「水肺」,绕到了木箱的後面,看到後面的洞壁上,有一块突出的大石,那
块大石看来虽然像是山洞的一部分,但是颜色却和它四周的石头截然不同。
我心中一动,走过去,双手按在大石上,用力推了一下。
我还未曾运足力道,石头就已经有点松动,我後退一步,勉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那
块石头,显然可以移动,移开了石头之後,是不是一条通道?可以使我离开这个山洞?
如果是,那麽,山洞之外是甚麽地方?
我将「水肺」戴好,先不戴上面罩,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去推那块大石,大石慢
慢移动,一股灼热涌过来,大石推开了叁十公分,立时感到了难以形容的窒息,几乎连
戴上面罩的机会都没有。
幸而我早有准备,立时戴上了面罩,呼吸着罐中的氧气,向外走去。外面是一片平
原,触目所及的大地,平整而没有边际,一点有生命的东西都没有,那是真正的死域!
在正常的情形下,土壤中有极多的微生物,可以令土壤看来变得松软,但如今,连
微生物也全死绝了,土地看来也变成平板而充满了死气。
我看不到有任何建 物,也看不到有甚麽机器人,不知道能使我回去的「逆转装置
」在甚麽地方,但我必须开步去找!
我挺起了胸,开始了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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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真美好
-----就象一件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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