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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心变--倪匡0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Oct 28 13:01:50 1999), 转信
三 欲解多年心中谜雾 辛开林远道会故人
那四个人和两个司机都是极能干的人,当他们跟踪了几
小时;在夕阳西下时分,看到货车停在海边之际,以为自己
的跟踪,已经告一段落了。
但接着,直升机突然自天而降,阿道自车上取下了木
箱,拖着木箱,向停在海边的直升机奔了过去,他们觉得不
妙了。阿道只要一上直升机,他们就无法再知道他的行踪,
无法向辛开林交代了!
那四个人立刻打开车门,向前奔去。并大声呼叫着:“等
一等,等一等,再上机!”
阿道只是略停了一停,回头看了一下,就继续奔向前,
那四个人继续向前奔去。他们看着阿道上了直升机,他们继
续向前奔。四个人的力量,固然不足以阻止直升机的起飞,
但是他们四个人都怀着一样的想法,只要有一个人可以攀住
直升机的话,事情至少可以有点转机。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奔到直升机边上的,当他们来到直升
机近前之际,自直升机中,发出了一下怒吼声,一个人自机
舱中直跳了出来。
那个人一落地,四人只觉眼前闪起了一道又冷又亮的光
芒,寒风逼人,他们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外么事时,寒光已
敛,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身高至少有两百二十公分以上的
巨人。
那巨人赤着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式样十分奇特的裤
子,扎着金色的宽腰带,头上光得一点头发也没有。在他赤
裸的胸、背、手臂土,全是跳动的肌肉。在他的左耳,有一
枚极大的金色耳环,手背上,套着一只巨大的银镯子。
这一些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巨人手中的那柄又长又大
的利刀!
夕阳映在那柄形状怪异的利刀上,反射出夺目的光辉
来。四个人直到这时,才知道刚才在眼前陡然闪起来的那股
亮光,那股寒风是怎么一回事。那是这个巨人,刚才一跳下
直升机时,就在他们面前,挥动着这柄看起来锋利之极的长
刀所造成的!
四个人同时明白了这一点,也同时一起向后退了几步。
那巨人仍然凶神恶煞一样,站着不动,他恰好面对着夕阳,
夕阳在他的瞳孔之中,反射出金红色的光芒,令得那巨人看
来更加可怕。那四个人感到自己像是回到了“天方夜谈”的时
代,忽然有一个妖魔从空而降一样!
再精明能干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除了目瞪口呆之
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这四个人当然也不能例外。
而就在他们发呆之际——他们发呆的时候,并不是僵立
不动,而是在努力发抖——直升机上,又出来了一个人。那
个人的身形也够高的了,可是当他向前走来,来到了那巨人
的身边之际,看来他也成了矮个子。
巨人对这个人十分恭敬,一看到他走出来,立刻后迟了
一步,把手中的长刀,刀尖向下,抵在地上,双手按在刀柄
之上。
那人有着一头白得发亮的头发,但是他的白发,并不令
他看来苍老,虽然他看来已有六十岁左右。那人穿着一套极
其精致的衣服,纯黑色的缎子,有着闪闪生光的金丝镶边,
腰际有宽阔的皮带,悬着一柄短刀,皮带和短刀的皮鞘上,
都镶着宝石,看来闪闪生光,华丽非凡。
那人一出来,就有一股慑人的气派,他的气派,绝不是
来自他华丽的衣服,而是他那种神情。他望着辛开林派去的
四个人,沉声道:“是辛开林派你们来的?”
那人一开口,是极其纯正的英语,使得四人松了一口
气,感到自己至少是在现代,而不是突然之间,回到了几千
年之前的神话时代之中。
他们点头,表示答应,那人“哼”了一声,道:“好,你们
等一会,我会写一封信,让你们带回去给辛开林先生。”
他说着,转身向直升机走去,四人中有两个,想跟上
去,可是才一提脚,巨人手中的刀已横了起来,满脸煞气地
对着他们,吓得那两个人连忙将提起来的脚,慢慢放了下来。
他们等了没有多久,那人没有再露面,而是由阿道将信
拿下来,交给那四个人的。然后,阿道和巨人又一起登上了
直升机。直升机上没有任何标志,起飞之后,向南飞去。
那四个人商议了几分钟,才退到车子中,用无线电话向
辛开林报告。
那封信,放到辛开林办公桌上时,已经天色全黑了。来
自飞机上的报告说甘甜小姐十分喜欢城市夜景,所以飞机还
在上空盘旋。
辛开林盯着那封信,信封相当大,用很厚的一种纸制
成,那种纸看来是一种土纸,粗糙不堪。信封的一角上,有
着一个图案徽号,那是一只狮子和太阳的混合图案。
其实根本不必看到这个徽号,一听到他手下形容那个人
的衣着时,辛开林就可以知道,那个继巨人之后,自直升机
上下来的人,正是伊铁尔!
辛开林心中暗驾了一声阿道“可恶的小子”,看来很诚实
的外貌,竟然胆大包天地欺骗了他!
辛开林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拆开了信封。信纸同样是相
当粗糙的手制纸,信写得很简短的:
“辛先生,世上只怕很少有你这样守信用的人了,很感
谢你多年来一直遵守诺言,保管着我托你保管的东西。由于
你是这样的人,所以,甘甜如果能蒙你喜欢,那是她的幸
运,我不会干涉。但是,有一件重大的事,一定要她去做,
不论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何种程度,我要告诉你,你要
等她在做完了这件事之后,才能使她成为你的妻子。”
“这不是请求,也不是委托,更不是命令,只是必须如
此。我想你一定会到拉合尔来找我,把甘甜带来,你一到拉
合尔,阿道就会来和你接头。任何事可以面谈。”
“拉合尔机场,和三十多年前,大不相同了!”
信的最后,并没有署名,只是用简单而生动的笔触,画
着那太阳和狮子的图案。
信是用十分美丽的英文字写成的,辛开林一个字一个字
仔细地看着。当他看到“才能使她成为你的妻子”之际;他心
跳得十分剧烈。
他曾经这样想过吗?一直维持独身的他,会想到把甘甜
成为他的妻子?然而,他无法否认自己没有这样想过,甘甜
成熟丰满的嗣体,已经多次令他口唇发于。伊铁尔是怎么知
道他是为了这个秘密的愿望而将甘甜留下来的?伊铁尔说有
一件重要的事,一定要甘甜去做,甘甜能做什么事?她的智
力,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她去做不可?
疑问更多,事情也更神秘。
辛开林将手按在信上,霍然站起:立即到拉合尔去,没
有必要再考虑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沾上了那么多神秘的事
后会有什么结果,但至少,他要得到甘甜,也要得到那只
木箱!
辛开林和甘甜再登上飞机时,是第二天的早上。当晚,
辛开林试图在甘甜口中,得知多一些有关伊铁尔的事情,但
是甘甜只是兴高采烈,不断讲着在飞机上好玩的事情。
等到她讲完了那些好玩的事,使辛开林在感觉上,觉得
整架飞机已经被拆散了似的,她又在一分钟之内,就睡得像
婴儿一样。
辛开林只好叹一口气,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当
接触到她柔润的脸颊之际,辛开林心中告诉自己:甘甜是世
界上最可爱的女人,但是先要使她明白自己是一个女人,一
个可爱的女人,这可能要化费不少时间?
辛开林一个随员也没带,机舱中只有他和甘甜,以及两
个侍应生。当飞机起飞,甘甜开始在机舱中奔跑蹦跳之际,
辛开林还不觉得怎样,当甘甜要拉着他一起活动时,辛开林
有点勉强,而到了再一次“枕头大战”时,辛开林索性豁了出
去,嫌参加的人不够多,将在驾驶舱中的副驾驶也拉了来。
除了在童年,少年时候,辛开林在记忆之中,从来也没
有玩得这样酣畅淋漓过,当他喘着气,想停一停时,甘甜又
叫着,向他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辛开林心跳得极其激
烈,也紧紧抱住了甘甜。
辛开林取出了手帕来,轻抹着甘甜鼻尖上渗出来的细小
的汗珠,甘甜一副满足的神情望着他。辛开林的声音听来很
柔和,但是也带着急欲知道答案的那份焦躁,他问:“伊铁尔
叔叔要你做一件事?”
甘甜摇着头,和辛开林一起挤在座位中,幌着腿,道:
“伊铁尔叔叔常叫别人做事,从来也不叫我做事。”
辛开林的神情很认真,每当他神情认真之际,他的眉心
就打着结,甘甜伸手去按他的眉心。辛开林又道:“这件事,
十分重要,伊铁尔说,只有你一个人能做。他有没有向你提
过,那是什么事?”
甘甜侧着头,很认真地在想着。辛开林焦切地等待着,
他感到,甘甜可能想起一些什么来,那对于解决他心中的疑
问,会有很大的帮助。
可是,甘甜突然又佻皮地笑了起来,眨着眼睛,一副不
愿意再想下去的样子。
辛开林其实很不忍心,但还是严厉地瞪了她一眼。甘甜
现出了害怕的神情来。辛开林轻拍着她的脸颊,道:“想一
想,好好想一想!”
甘甜忙道:“我想,我想!”
她坐直了身子,双眼有点发直,辛开林看到:她这种样
子,心中软了一软,几乎已经不想要她再想下去了,但就在
这时候,甘甜突然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天,好像是
很久了,去年,前年?”
她一面说,一面神情犹豫不决地向辛开林望来。她记不
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想要辛开林来帮她决定那是去年
还是前年的事。
辛开林忙道:“别理会是哪一年的事,请你继续说。”
甘甜挪动了一下身子,道:“那一天,伊铁尔叔叔,带着
我,走了好多路,又坐了好一会车子,带着我,走进了一个
很阴暗,很大的地方,那地方,那地方……”
她接连重复了两次“那地方”,不由自主,喘息起来,同
时现出了十分害怕的神情,望着辛开林,一副哀求不要再让
她讲下去的神情。
辛开林一面轻抚着她的头发,一面道:“别怕,别怕,说
下去!”
甘甜吞了一口口水,乖乖地答应了一声,道:“在那地
方,我……我看到了——”
她讲到这里,陡然之间,尖叫起来,叫声充满了恐惧。
同时,一低头,将脸紧紧地靠在辛开林的怀中。她和辛开林
挤在一个座位之中,所以辛开林可以清楚地感到她的身子在
剧烈地发着抖。
那当然是因为恐惧而生出来的自然反应。辛开林也可以
肯定,那一次,伊铁尔不知将她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去,在
那个地方,甘甜一定有着极其可怕的经历,所以到现在,回
想起来,她还是禁不住发抖。
辛开林知道甘甜的身体成熟,但是思想却完全是一个小
孩子。强要小孩子去复述一件他认为可怕之极的经历,是十
分残忍的事。
如果甘甜根本和辛开林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牵连,辛开林
一定会强迫她再说下去,但是辛开林如今对甘甜的感情,已
经如此微妙,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甘甜为了以往可怕的经历而
害怕。
虽然,他心中的好奇心越来越甚。伊铁尔这个人,好像
越来越神秘了!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要甘甜去做的事是什么?他
为什么要使甘甜有那么可怕的经历?
所有神秘而不可思议的事,似乎全是从伊铁尔身上开始
的,包括了辛开林自己一生命运的改变在内!
但是,对甘甜的爱护,却胜过了他强烈的好奇。辛开林
一面将甘甜抱得更紧些,一面道:“别说了,既然那么可怕,
别说了!”
在辛开林的安慰之下,甘甜渐渐镇定了下来,她在深深
吸了一口气之后,抬起头来,道:“真可怕,我看到了一个极
可怕的人!”
甘甜在说到她“看到一个极可怕的人”之际,眼神之中所
流露出来的那种可怕的神色,真叫人看了心酸。所以辛开林
转过头去,避免和她的眼神接触。
甘甜又道:“这个可怕的人,好高,有好高的个子,真高!”
当甘甜才这样说的时候,辛开林立时联想到他手下所说
的那个在直升机上跳下来的“巨人”,那是一个“个子好高的
人”。可是他听下去,就觉得自己想得不对了。因为甘甜一
面在说“这个人好高”,她的头就一直在向上仰,同时,脸上
也越来越现出害怕的神情来。她显然是在摹拟当时看那个
“好高的人”的情形。
辛开林心中不禁骇然,这个人究竞有多高?甘甜的头一
直在向上仰,仰到了几乎后脑和颈子,成了九十度角。如果
看一个“很高的人”,需要把头仰得这样高,那么这个人的高
度若于?
辛开林感到有点不可想象,但是他却没有问什么,由得
甘甜说下去。因为他知道甘甜的智力有问题,如果他一打
岔,甘甜的叙述,可能就接不下去了。
甘甜的头终于不再向上仰,她吁了一口气,道:“那人好
可怕,又高又大,扳着脸,一动也不动坐在那里。”
辛开林又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人,还只是坐在那里的,
他要是站起来的话,那岂不是更高。
甘甜双手忽然掩住了脸,道:“我不敢看那人的脸,只觉
得那人的两只眼睛,一直瞪着我,我想逃走,可是伊铁尔叔
叔却拉住了我,叫我不要怕!”
甘甜放下手,又向辛开林望来,辛开林安慰了她一句,
道:“这个人,既然一动也不动,你当然不必怕他!”
甘甜侧着头,道:“是,伊铁尔叔叔说,这个人睡着了,
已经睡了好久。”
辛开林不禁一怔,不明白甘甜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刚才
还说这个人是坐着的,而且还睁大双眼望着她,怎么一下子
又变成睡着了呢?
甘甜又道:“我就说,那我们不要吵醒他吧。伊铁尔叔叔
说,他也该醒了,到了应该醒的时候了,他又说,到时候,
要我去叫醒他。”
甘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显得极害怕的样子哀求道:
“我不要再去见这个可怕的人,我不要见,我不要去叫醒他!”
辛开林迟疑了一下,道:“你可以不去。”
甘甜高兴了一下,可是随即,又一副想哭的神情,道:
“可是,伊铁尔叔叔说,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叫醒他,一定要
我叫醒他!”
辛开林心中,陡然一动,道:“他还说了什么?”
甘甜道:“他说得很认真,说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叫
醒他。”
辛开林是一个思绪十分缜密的人,他已经从甘甜听来杂
乱无章的话中,理出了一个头绪来。他可以说,已经知道伊
铁尔在给他的信中所说的,一定要甘甜去做的事,是什么
事了。
辛开林心里已明白,甘甜要去做的事,是去“叫醒一个
睡着的人”。而这个人,“已经睡了很久”,那是一个“十分可
怕”、“身子十分高大”的人。他所知道的,就是这些而已。这
个人是什么人?睡了多久?为什么只有甘甜才能叫得醒他?
在知道这些之后,辛开林可以设想伊铁尔要甘甜去做的
事稀奇古怪到了极点,但是却再也不会比一定要甘甜去叫醒
一个人更稀奇古怪了!
辛开林在迅速地转念着,感到一件接十件发生的事,已
经将他完全拉入了迷雾之中,再也走不出来。可是甘甜却全
然不理会那些,只是很关心地问:“我是不是可以不去叫醒那
个可怕的人?”
辛开林吸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会和伊铁尔叔叔
说,叫他派别的人去!”
甘甜高兴起来,一本正经地道:“让别人去好了。这个人
太可怕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太可怕了”。辛开林也只能知道这个人
真是可怕,至于是什么样的可怕,他也无法想象,因为甘甜
对之,并没有任何的描述。
甘甜讲完了之后,好象有点疲累,在辛开林旁边的座位
上,躺了下来,舒适地幌着腿。辛开林用欣赏艺术珍品的眼
光,从头到脚地欣赏着她美丽成熟的服体,心中仍在想着种
种疑团。
这时候,他是不喜欢有人来打扰的,而他又身处在高空
之中,也没有期待会有任何的打扰。可是,一个侍应生,就
在这时,走了过来,弯下腰;低声道:“辛先生,你的电话1”
辛开林只是挥了挥手,命侍应生走开,视线仍然停留在
甘甜的身上。
侍应生将声音略提高了一些,又讲了一遍。辛开林并没
有发脾气,甘甜美丽的身体,令得他感到心平气和,他只是
有点不耐烦,道:“我已经吩咐过了,不接听任何电话!”
侍应生道:“是,可是电话是总公司打来的,说是有极其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报告。”
辛开林叹了一声,任何事,一定全是极其重要的,一定
要他来处理,无论在哪里,他都可以被人找到。他有时很认
真地想过,要是自己死了,那怎么办?再重要的事,也与他
无干了吧?
辛开林虽然显得不愿意,但是仍从侍应生的手中,把电
话接了过来。
他一把电话听筒凑近耳朵,就听得一个相当焦切的声音
道:“辛先生,真抱歉要打扰你!”
辛开林问哼了一声,他认出那是他一个得力助手的声
音,这个助手,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已十分高,能力也很
强,可以处理许多大事的了。
辛开林道:“别说废话了!”
那助手的声音,听来更急促,道:“巴基斯坦政府,取消
了和我们合作建造水坝的计划!”
辛开林怔了一怔,这个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不但规划
工作,设计工作全已就绪,大批工程用的器材,包括数以万
吨的水泥、钢筋,已经运到了工地附近,或正在运输途中!
要是忽然取消了这个计划,那么,他经营的财团,所受
的损失,他只化半秒钟时间,就可以算出来,至少超过一亿
美金!
辛开林又皱起眉来,道:“理由是什么?”
那助手道:“真是混帐之极——”
那助手平时是一个十分斯文的人,可是这时,也发急得
骂起人来:“说是有无法预料,而不可控制的理由,所以,巴
基斯坦政府,将不负责任何损失!”
辛开林道:“他们不肯说真正的理由,我想你一定已经查
明白了吧?”
那助手道:“是,我已经查明了。主要的原因是,那座水
坝如果建造完成,开始储水的时候,会把一座古庙淹没。那
座古庙恰好在水坝储水库的中心位置,水坝造成之后,古庙
就会沉在八十公尺深的水底!”
辛开林“喂”地一声,道:“宗教上的理由?有多少教徒在
反对?”
那助手道:“超过二十万人,那地方,不知道怎么会有那
么多人!辛先生,我们的损失,会超过两亿美金,还不包括
要赔偿中止合约的损失在内!”
辛开林笑了一下,那助手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不明白
辛开林何以在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辛开林笑着,道:“真巧,我很快就可以到达拉合尔,我
会处理这件事。你知道,群众是盲目的,他们一定有领袖,
只要使他们的领袖,不再坚持,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那助手道:“辛先生,你是准备和反对建造水坝运动的领
导人会谈?”
辛开林有点怪对方问出了这样愚蠢的问题来,道:“当然
是,我总不能去对二十万个人谈,说服他们每一个人!”
那助手咕唠了一句,辛开林还是可以听得出,助手是在
说:“那样还比较容易些!”
辛开林呆了一呆,道:“领导人是谁?”
助手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可奈何,一字一顿地道:“是
李豪先生,辛先生,是李豪先生!”
辛开林听了是李豪先生,顿时呆住了。
李豪!
辛开林根本没有想到原采是李豪。不错,李豪在拉合
尔,他是知道的,但是,李豪为什么要反对这个水坝的建
造呢?
李豪是一直反对这个计划的,也因为这个计划才使他俩
由最亲密的朋友而成仇敌。
辛开林也一直不知道李豪为什么会反对这项计划,他曾
恳切地和李豪谈过而不得要领。如今看来,李豪是为了要保
留这座古庙,所以才反对这项计划的。李豪为什么要千方百
计保留这座古庙?远在巴基斯坦的一座古庙,和飞机工程师
出身,后来成为成功的富商的李豪,又有什么关系?不论辛
开林的想像力多么丰富,他都无法想出其中的原由来。
他喃喃地道:“是他,那事情的确有点麻烦——这个消
息,巴基斯坦政府公布了没有?
他的助手喘着气,道:“我要求至少延迟一个月才公布,
可是那该死的官员,却只答应十天。”
辛开林道:“别失了自己的风度,十天就十天吧!你一方
面准备作损失的清单,和一切赔偿的准备,我在这十天之
中,设法尽最大的努力!”
那助手道:“辛先生,你一定要努力!”
辛开林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真的笑着,道:“做生意,
总有赚有蚀的,不必那么紧张!”
那助手的声音之中,带着哭声,道:“可是这关系着整个
集团的信用!”
辛开林道:“放心,全世界都会知道那不是我们的错,李
豪在哪里,你可知道?”
“只知道他在拉合尔,和一个锡克教中地位很高的人在
一起,不知道那锡克教徒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锡克教中地位
极高的一个‘祖师’。”
辛开林重复了一句,道:“祖师?”
不是很了解锡克教中的情形,对“祖师”这个称呼,觉
得很陌生,所以才重复了一句。坐在他身边的甘甜,却陡然
震动了一下,睁大了眼睛,道:“伊铁尔叔叔也来了么?”
甘甜的问话,听来全然是突如其来的,但是辛开林心中
却陡然一动,向甘甜望去,道:“伊铁尔叔叔,是锡克教中的
祖师?”
甘甜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得很多人都这样叫
他,还向他这样行礼!”
甘甜一面说,一面就离座而起,伏了下来,摆出一个很
怪异的姿势来。
辛开林吸了一口气,李豪是和伊铁尔在一起吗?
辛开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他向着电话吩咐道:“替我
准备一些有关锡克教的简单资料,送到拉合尔来,我一到,
就会和我们驻拉合尔的人联络。同时,通知他们不要慌乱,
一切等我来处理!”
电话中,助手连声答应。辛开林放下电话。心中的疑团
既然一点头绪也没有,他想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去想它
们,等到了拉合尔再说。
接下来的航程,辛开林和甘甜都过得很愉快,除了心
有太多的疑团之外,这可以说是辛开林一生无数次空中航行
之中,最愉快的一次。
等到飞机飞临拉合尔机场的上空之际,辛开林吩咐机师
先在低空打一个转,好让他仔细看看拉合尔的机场。
整个机场,实在没有什么改变,要说有改变,只是停在
机场上的飞机,完全变了,全由螺旋桨变成了喷射机。
飞机降落,舱门打开,辛开林和甘甜一起走下飞机,已
经有一个巴基斯坦政府的官员在等着他,辛开林认得他,是
水利部的一个高级官员。辛开林曾和他签署过一些水坝工程
上的合同。
辛开林皱了皱眉,他来拉合尔,并不是为了那水坝工程
而来的,事先也没有人知道,自然是那个助手多事,通知了
巴基斯坦政府。
那政府官员一见到辛开林,就迫不及待地道:“辛先生,
并不是政府方面想毁约,实在是情况不受控制!”
对于对方那种急于推卸责任的态度,辛开林感到相当厌
恶。他按接着怒意,道:“据我所知,反对建造水坝这件事,
群众是受了少数人的鼓动,给我几天时间,我或者可以处
理!”
那官员连声道:“那就太好!太好了!”
政府官员虽然罗嗦,但是也有他的好处,在他陪同下,
辛开林和甘甜,在进了机场的建筑物之后,经由一条特别
安排的途运,不需和普通人一样排队轮候,就出了机场
大厦。
在机场大厦的门口,一堆一堆衣衫槛楼的人,聚集在一
起,一看到有外国人走出来,就一窝蜂地走过去乞讨。这是
贫穷地区的特征。辛开林才一步出机场建筑物,就看到几个
人向他走了过来,最前面的是一个红光满脸的西方人,那是
一个荷兰水利工程师,本来是负责整个水坝的建造工程的。
工程师见了辛开林,先将一只大信封交给了他,然后
道:“这是总公司方面利用无线电传真送过来的资料。辛先
生:我劝你别到工地去,那里聚集着上万名凶悍的锡克人,
我们已经有三个工程师遇害了,而且,根本找不到工人!”
辛开林皱了皱眉,道:“吩咐所有工程有关人员,准备撤
退!”
工程师现出十分悲哀而无可奈何的神情来,叹了一声,
又向辛开林介绍着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人。可是辛开林只是
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四面张望。
伊铁尔的那封信上说,只要他一来拉合尔,阿道就会来
接他,如今,他已经到了,阿道在哪里?
他在机场外的人丛中,找不到阿道,那工程师又在问:
“辛先生,你还有什么指示?”
辛开林道:“李豪先生在拉合尔,设法找到他,我有事和
他商谈!”
总工程师答应了一声,就在这时,辛开林看到了阿道。
阿道还是那身打扮,正驾着一辆自行车,穿过一堆人,向前
驶来。
甘甜也看到了阿道,陡然叫着,跳着,向前迎了上去。
将在辛开林身边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当甘甜跟在辛开林身边不动不出声的时候,看来是那么
艳光逼人,美丽脱俗。所有的人心中在想:这个女郎,多大
半是大富豪的情妇,看来是多么有教养,多么动人!可是突然
之间,她却象是一个顽童一样向前奔了出去,而且,一面奔
着,一面还嫌穿着鞋子奔得太慢,踢着脚,将她所穿的一
只名贵的高跟鞋,踢得远远飞了出去,引起了一阵轻微的
骚动。
而她,就赤着脚,长发飞拂着,直冲向阿道,不等阿道
下车,就撞了上去,撞得阿道连人带车,跌在地上,她才哈
哈大笑着,停了下来。
辛开林向他身边的总工程师摆了摆手,道:“我会和你保
持联络,你先去找李豪先生!”
他说着,也大踏步向前走了开去。当他来到近前之际,
阿道已挣扎着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污泥,望向辛开林,
看来仍然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辛开林闷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立刻带我去见伊铁
尔?”
阿道点头:“是,车子就在那边!”
阿道一面说着,一面瞪了甘甜一眼。甘甜忙躲到了辛开
林的身后,向阿道做着鬼脸。
阿道的声音变得很严肃,道:“甘甜,伊铁尔叔叔也等着
要见你!”
甘甜害怕起来,靠得辛开林更紧,挨着辛开林的身子,
道:“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伊铁尔叔叔叫我去叫醒那个可怕的
大个子的!”
辛开林点着头,甘甜看来象是放心了些,但仍然咕哝了
一句:“那人好可怕!”
她也不是第一次说那个人“可怕”,而这时,多半是由于
离她那那次可怕的经历发生的地点更接近之故,她一面在说
那个人可怕,一面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
辛开林握住了甘甜的手,在阿道的带领下,向前走了过
去。有不少人要围上来乞讨,全被阿道呼喝着,赶了开去。
走出了不到一百公尺,在一株树下,停着一辆很残旧的吉普
车。
阿道指着那辆车子道:“对不起,交通工具不是十分好。
要委屈一下!”
辛开林皱着眉,显得不高兴道:“伊铁尔可以用直升机载
你离开,为什么不派来接我?”
阿道的面目平板,道:“我不知道。”
辛开林回头看了一下,总工程师和那政府官员,还站着
没有走开。辛开林道:“如果是远途的话,我可以安排直
升机。”
阿道沉声道:“是,但只是怕伊铁尔叔叔会不喜欢!”
辛开林有点恼怒,道:“我为什么要他喜欢?”
阿道搓着手,看来是一副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应付的
样子,但是出自他口中的话,却尖锐得连辛开林这样的人物,
也无法招架,他道:“我以为,辛先生,你是有事求伊铁尔叔
叔,才到拉合尔来的!”
辛开林怔了一怔,他对眼前这个小伙子,开始另眼相看
了。这小伙子的机灵精明,远在他的想象之上!的确,他是
有求而来的。
他要请求伊铁尔把那只木箱出让给他!
自然,以他今天的财富、地位而言,他可以完全不需要
去请求任何人,他可以根本不会伊铁尔和那只木箱。甘甜又
不成问题,伊铁尔不能在他的身边把甘甜抢回去,他已经替
甘甜弄妥了护照,来历不明的甘甜,不会离他而去。可是,
那只要命的木箱!
多少年来,辛开林一直想知道木箱中放着的究竟是什么
东西,这种愿望之强烈,已经到了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的
地步!
如今,他更可以肯定,和那只木箱有关的事和人,都充
满了神秘色彩,那种神秘的疑团,将他紧紧裹在中间,如果
他不能冲出去的话,他真有点难以想象,以后还是不是能集
中精神去思考别的事。
当他想到这点,很快改变了态度,笑了笑,道:“好,看
来也不错,总比步行或是骑驴子好得多了,是不是?”
阿道看来很纯真地笑了笑,辛开林向那吉普车走去。这
时,那政府官员和总工程师急步来到了近前,两人一起问:
“辛先生,你到哪里去?”
辛开林的回答很简单:“去看一个老朋友。”
官员有点发急,道:“辛先生,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到哪里去?”
辛开林望着阿道,他也想知道目的地何在。能回答这个
问题的,当然只有阿道。可是阿道却转过了头去,假装全然
看不见辛开林询问的眼色。
辛开林只好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尽快赶回来和你们
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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