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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寻梦1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1 14:14:00 1999), 转信
最终部?s事情终於发生了
我一直谋略和杨立群接触,白素也在找刘丽玲,这两个人,好象在空气中消失
了一样。一直到了午夜时分,我再打电话到刘丽玲的住所,那时,全市的晚报已
经刊登了孔玉贞因车祸致死的消息。
这一次,电话总算有人接听了。我听到杨立群极疲倦的声音,道?s“看在老天
份上,别来烦我了。”
我忙道?s“我没有烦过你,我不是记者,是卫斯理。”
杨立群发出了一下呻吟声,道?s“是你?u”
我道?s“是我,我一直在找你。如果你太疲倦的话,我们改天再谈好了。”
杨立群却急急叫了起来,道?s“不?u不?u”他的这种反应,很令我感到意外
。我还没有接口,他又道?s“现在,我就想和你谈谈,你等一等。”他讲到这
里,象是放下了电话,走了开去,没有多久,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s“丽
玲已经睡著了,我立刻来你这里。”
我不知道杨立群何以这样心急来看我。本来我说想找他谈,他要来,我当然
没有理由拒绝。所以我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向著在楼下的白素叫道?s“杨立
群说他立刻就要来,他来了,让我来应付他。”
白素答应了一声,我也下了楼,在客厅中来回踱步,等著。
比我预算的时间来得早,我就听到了汽车在门口的急煞车声。我连忙打开了
门,看到杨立群正下车,脸色苍白,向我走来,隔得还相当远,一蓬酒味,就
喷鼻而来。看这样子,他象是一整天都在喝酒。我过去,想扶住他,但是他的
神智倒来清醒,推开了我的手,道?s“我没有醉。”他一面说,一面用手直指
著我,道?s“你也不可以以为我醉了,我所想的,所说的,全是在清醒状态之
下说的。”
我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手势,请他进去,在他还没有坐下来之前,我就在
他的身边,低声道?s“今早的事,不是意外,对不对?t”
我以为我的话,一定会引起杨立群的极度震动,谁知道他听了之后,只是茫
然地望了我一眼,道?s“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他那种冷静的神态,令得我极期激怒,我一伸手,就向他的衣领抓去,想将
他提起来,狠狠给他两个耳光再说。可是我的手才扬起来,就有人在我的手肘
上托了一下,令得我的动作,一下子失去了准头,手臂变得可笑地向上挥了一
挥。
我回头一看,托我手肘的,正是白素。她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听杨立
群讲下去。
杨立群象是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差点挨了打,神情依然茫然,道?s“不是意外
,我是有意撞死他的,我恨他,他害我,打我,我一定要报仇。我看到他在前
面,我用力踏下油门,撞过去,看到他被撞得飞起来,看到他的血溅出来,我
感到快意……
他说到这里,急速喘起气来。我越听越吃惊,大喝一声,道?s“你说的是谁
?t”
杨立群道?s“梁柏宗,我撞死了他。”
这一下,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先反手拍出一掌,挡住白素可能的阻挡,然后
左手一翻,“拍”地一声,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掌。
杨立群的身子,由于我的一掌,向旁侧了一侧,我厉声喝道?s“你撞死的是
孔玉贞,不是什么梁柏宗?u”
杨立群抚著被我打的脸,他这时的神情,不是痛苦,也不是愤怒,反倒是一
种极度的委屈,说道?s“我以为你会明白,孔玉贞,就是梁柏宗。”
我更加怒气上冲,声音也更严厉,道?s“见你的鬼。”
杨立群喃喃地道?s“是的,也许我是见鬼了。”
我疾声道?s“杨立群,你那见鬼的前生故事,不能掩饰你的谋杀的罪行,再
也不能了。”
杨立群发出了一连串苦笑声,道?s“你错了,我根本不知自己驾车外出时会
遇到什么人,我只是因为和刘丽玲有了第一次争吵,心中觉得不痛快,所以想
驾车出去散散心。谁知道突然之间,我看到了梁柏宗,看到了他之后,我就忍
不住──”
他略顿了一顿,才又道?s“那情形,就象是我看到胡协成之后一样。”
我被他那种无赖的态度,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白素道?s“杨先生,你的意
思是说,在你 的前生,梁柏宗曾经害你,所以你才要撞死他?t”
杨立群居然毫不知耻地大声道?s“是。”
白素叹了一声,道?s“那么,我不知道你要是遇见了那四个皮货商,你会怎
么样?t”
杨立群一听,低下头去,喃喃地道?s“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包是毒药。”
他一直重复著那几句话,白素向我低声道?s“你看他,这是极罕有的例子,
一个人的前生经历,深深侵入了他今生的记忆之中,造成了他严重的精神分裂
,使他一下是杨立群,一下是展大义。”
我苦笑了一下,白素还有这样的冷静去分析他的心态,我说道?s“他自己喜
欢怎样分裂,是他自己的事。可是他却将人家也当作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随意
凭他的判断杀人。”
我的话,讲到后来,提高了声音。杨立群陡地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道?s
“不?u我不是随便杀人的,他们害我,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药物,那四个……四
个皮货商人,就算他们见到我……他们也不会杀我,他们该去找给我毒药的人。”
我看到杨立群的神情,又已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态,所以我毫不客气地伸
手,在他的胸口,用力推了一下,令得他又坐回在沙发上,然后,我俯下身,双
手按在沙发的扶手上,和他面对面,道?s“胡协成和孔玉贞的前生是什么人,只
不过是你的想象?u”
杨立群大声叫了起来,道?s“不?u”
我几乎忍不住了,我实在想告诉他,那只是他精神严重分裂中的一种现象。看
到了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就将他想作是前生的仇人。我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他如
今最爱的那个女人,就是前生杀了他的人。
我想,也只有这样对他讲了,他才会明白自己的精神分裂有多么严重,可以帮
助他从前的恶梦中摆脱出来,我几乎要讲出来了。
一定是我要讲出来之前的神情,变得十分异样,白素陡地叫了起来,她看出了
我的心意,所以她叫道?s“卫,别乱说话?u”
我怔了一怔,面肉不由自主地抽动著。可是杨立群这时,看来却象是陷入了一
种极激动的神态之中。我的神情,白素的喝阴,他看来全然未加注意,他只是想
站起来,由于我俯身阻挡在他的身前,他站不起来,挣扎了几下,仍然坐著。
他的脸胀得通红,尖声叫道?s“不?u他们的确是?u我,我不是胡乱杀人,告诉
你,我早就知道了刘丽玲就是翠莲,我并没有杀她的念头。”
杨立群陡然之间,讲出了这样的话来,我和白素两个,可真是吓呆了。
这是我们两人一直在用尽一切方法想保守的秘密,可是他却早就知道了。
我陡地后退了一步,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我一退,杨立群就站了起
来。他一站起来之后,喘著气,声音极大,道?s“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想不到
吧?u我早知道。”
杨立群道?s“我和翠莲,今生一定会有纠缠,会认识,但是直到我肯定了这一
点之前,我想不到我要找的人,就日夜在我身边。”
由于一刹那之间的震惊是如此之甚,所以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接口才好。一直等
他讲完,我才道?s“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t”
我的话,连我自己听来,也如此软弱无力。杨立群一听,立时“哈哈”大笑了
起来,道?s“胡思乱想?t绝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每次,我从前生的恶梦中醒
来,她也一样,她和我同时做梦,一起醒来,在她杀了我之后,一起醒来。有好
几次,我梦醒之际,根本就和还在梦中一样,在我面前的,不是刘丽玲,简直就
是翠莲?u”
白素苦涩地道?s“杨先生,你实在该去看看精神病医生才好,我认为你的精神
,极不正常。”
白素的话,同样软弱无力,杨立群又笑了起来,道?s“你们怕甚么?t怕我会杀
了丽玲?t告诉你们,我决不是胡乱杀人的,我知道了之后,对丽玲一点没有恨意
,还是一样爱她?u”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实在没有任何话可说,杨立群挥著手,向外走去。
他到了门口,才转过身来,大声道?s“我的事,由得我去处理。人和人之间的
关系,太复杂了,太多因素了,连当事人自己也不了解,别说外人了。所以,你
们别替我担心。”
他说完了话,姿态象是一个大演说家一样,挥著手,疾转身挺胸昂首,走了
出去。
我和白素只是身子僵硬地看著他走了出去,一句也讲不出来。我们并不是没
有应变经验的人,但是事情变得这种程度,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在他走了之后,我们又呆立了很久,才颓然回过神来,我伸手在脸上,抹著因
为震惊而冒出来的汗,道?s“原来他早知道了。”
白素苦笑了一下,道?s“所谓早知道了,我想其实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孔玉
贞出事的那晚,杨立群和刘丽玲都喝醉了酒,当晚杨立群对刘丽玲的神态言语,
就十分奇特,他可能是到那时才肯定的。”
我无目的地挥著手,道?s“奇怪得很,杨立群知道了,但是却并不杀死刘丽玲
,他说,他对刘丽玲一恨意都没有?u”
白素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声。
我又道?s“这种情形,能维持多久?t说不定到了那一天,他们两人,又因小事
争执,杨立群会突然想起,刘丽玲就是翠莲,突然之间,他又会变得神经失常,
杀了刘丽玲?u”
我讲得十分严重,白素听了,也悚然吃惊,来回走了两步,道?s“吁,我们还
是要通知刘丽玲,至少也应该让刘丽玲知道这种情形?u”
我道?s“当然。”
我一面说,一面指著电话,道?s“通知她。”
白素立时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叹了一口气,放下,再拨,道?s“在通话。”
我有点坐立不安,白素一直在打电话,时间慢慢过去,我吸著烟,一支又一
支。足足有半小时之久,刘丽玲的电话仍然打不通。不是没有人接,而是一直
在通话中。
我用力按熄了一个烟蒂,道?s“不对,杨立群来的时候,说她正在熟睡,她
和什么人讲电话,讲那么久?t杨立群也该回去了,她为什么一直在讲电话。”
白素皱著双眉,说道?s“那我们──”
我用力打了自己的头一下,道?s“二十分钟之前,我们就应该直接去,不打
鬼电话。”
白素苦笑了一下,我们一起向外冲出去。午夜的街道相当冷清,我驾车,简
直是横冲南撞,直驶向刘丽玲的住所。车子几乎没有减速就直冲进大厦的大堂
去,将大厦的看更人吓了一大跳。
我和白素不与日俱增大厦看更人吃惊的神情,冲进了电梯,当我伸手出去按
电梯的按钮之际,我的手指甚至在微微发著抖,白素的脸色,也出奇地苍白。
我们两人心中,都有一种极强烈的预感,感到会有意外发生。至于为什么有这
样的预感,谁也说不上来。
电梯停下,我先一步抢到门口,伸手按著电铃。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铃声一
下又一下响著,可是就是没有人来应门。我望向白素,白素已经取下了她的发
夹来,我让开了些,仍然按著门铃由白素去开锁。
几分钟后,白素已将门锁弄开,她旋动门柄,推了推门,门内拴著防盗链。
这证明屋内有人,屋内有人而不来应门,这表示什么?t
我在刹那之间,只觉得一股凉意,透体而生。
要撞开这样的一条防盗链,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侧了侧身,一下子就将门撞开。
将门撞开之后,我几乎没有勇气走进去,我反手握住了白素的手,我们一起
走了进去。客厅中没有人,一切看来都很正常,卧室的门关著。客厅中十分静,
我和白素是在心情极度紧张的情形,屏住了气息进来的,所以静的几乎可以听到
我们两人的心跳的声音。
客厅里没有人,这令得我略为镇定了一些,我在想,或许他们两人都喝醉了,
所以听不到门铃声,也听不到撞门声。他们不在客厅,那一定是在卧室了。
我大声叫道?s“杨立群?u”一面叫,一面走向卧室。
我用力去拍门,我大约拍了至少有二三十下,起先,门内一点反应也没有,
接著,就听得自卧室之中,传出了一种奇异之极,令人听了毛发直竖的声音,
象是叫声又不象叫声,象呻吟又不象呻吟声。一听到了那种声音,我和白素两
人,都不由自主,身子发颤,我更忍不住发出了一下大叫声,用力用声子去撞
门。
撞到第三下,门就撞了开来,我和白素,同时看到了卧室中的情形。
一看到了卧室中的情形之后,我们全都僵呆了。那是真正的僵呆,刹那之间
,我们象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能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心中不知有多么乱,在极度的紊乱之中,我只想到一点?s我们来迟了。
我们来迟了?u
事情已经发生了?u
我们来迟了?u
由于极度的混乱,我已记不清是我还是白素打电话报警的了,给我印象最深
刻的是,我看到电话,在床头几上的电话,电话听筒垂下来,在床边晃动著,
这是我们为什么想打电话而打不通的原因。
事情自然经过调查,经过整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总算有了眉目。以下是
事情发生的约略经过,自杨立群离开家,来和我见面起,到事情发生止。
真正的经过情形,是不是这样子,当然没有人知道,因为两个当事人之一,
已经死了,另一个人讲的话,没有人可以知道是真还是说谎。
为了容易了解起见,我用两个当事人直接出卖的方式来将事情的经过写出来
。事情的两个当事人,当然是杨立群和刘丽玲。
再重复一次,用这种形式写出来的经过,是不是真正的事实,无法证实。因
为事情的经过,是由一个当事人讲出来的。
杨立群看到刘丽玲熟睡,离家赴约。刘丽玲在他离去的一刹间就醒来,可能
是由于杨立群离去时的声音,弄醒了她。
刘丽玲醒来之后,看到杨立群不在身边,就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她就披
著睡袍,从卧房来到客厅,客厅也没有人。
那一天,刘丽玲将杨立群自警局接走之后,他们一直在逃避著和他人接触(
我一直在找他们,也直到午夜才找到)。晚报上刊登的消息,孔玉贞的死,全
都令他们感极度的疲倦。
刘丽玲一面打著呵欠,一面又叫了两声,推开厨房的门看了看,也没有人。
这令得她感到十分愤怒,杨立群竟在这样的时候,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
刘丽玲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一只苹果,顺手又拿起了一把水果
刀,回到了卧室。她将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手中持著刀,开始打电话,就将
刀放在电话旁,正在打电话的时候,杨立群回来,看著刘丽玲。
杨立群耐心等著,等到又过了十分钟,刘丽玲还是在讲电话。
(那时候,大概是白素已开始打电话给刘丽玲而打不通的时候。)
杨立群感到十分不耐烦。刘丽玲在电话中讲的,又是十分没有意义的话,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叫道?s“别讲了好不好?t”
(这是整件事件中,唯一可以获得证实的一件事。和刘丽玲通电话的寻
女人,事后,说她在电话中听到了杨立群大声叫刘丽玲别再讲了,她感到
害怕,所以立时放下了电话。)
刘丽玲突然之间听不对方的声音,自然知道是对方听到了杨立群呼喝的
缘故,那令得她更为不快,她用力抛开了电话听筒,坐了起来,道?s“从
什么时候起,我连打电话都不可以了?t”
刘丽玲突然将电话听筒抛了开去,而不是放回电话座,所以白素的电话
仍然一直打不通。)
杨立群盯著刘丽玲,道?s“我回来了?u”
他说“我回来了”的意思,十分显明,那是在告诉刘丽玲,他回来了,
刘丽玲的注意力就应该放在他身上,而不应该再打无关紧要的电话。
刘丽玲的反应,是一下冷笑。她不望向杨立群,偏过头去,站了起来。
这时,杨立群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过去,一伸手,抓住刘丽玲的手臂,
用力一拉,几乎将刘丽玲的整个人都拉了过来。
杨立群用的力道是如此之紧,令得刘丽玲的手臂生痛,同时,杨立群的
这种态度,也令得刘丽玲更不高兴,她大声道?s“放开我?u”
杨立群也大声说道?s“不,我不会放开你,我爱你?u”
杨立群的话,本来是十分动听的情话,可是刘丽玲却挣扎著,叫道?s
“放开我?u”
杨立群非但不放开她而且将她抓得更紧,又将她拉了过来,想去吻她。
刘丽玲挣扎向后,杨立群跟著逼了过来。当刘丽玲退到了床头几时,她已
经没有了退路,杨立群象是胜利者一样,哈哈地笑著,要强吻,刘丽玲的
手伸向后面,抓到了那柄放在电话旁的水果刀。
她一抓刀在手,就向前一刺。水果刀极其利,无声无息,刺进了杨立群
的胸口。
当水果刀刺进杨立群的胸口之际,他们两人的身子几乎是紧拥著,杨立
群陡地震动了一下,望向刘丽玲,刘丽玲也望著杨立群。
刘丽玲一刀刺进杨立群的心口,那动作,姿态,他们两人的位置,几乎
就象若干年前,翠莲一刀刺进展大义心口时完全一样。
当我和白素,撞开了卧室的门之后,看到的情形,和事情发生的一刹那
,已经有了不同。杨立群已经倒在地上,一手握著心口,血自他的指缝中
不断涌出来。
刘丽玲手中握著水果刀,血自刀尖上向下滴,她的神情极其茫然地站著
,动也不动。
我们看到了这样的情形,真是呆住了。
自从知道了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各有他们相同的怪梦之后,我们一直
担心的是,当杨立群知道了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之后,会将她杀死。可是
如今我们看到的,却是刘丽玲杀了杨立群?u
刘丽玲又杀了杨立群。
这个“又”字可能极其不通,但当时,在极度的震惊之际,我的确想到
了这个“又”字。
翠莲杀了小展。
刘丽玲又杀了杨立群。
由于极度的震撼,当时,我不记得是我还是白素,在震呆之余,先叫了
起来,道?s“快打电话,召救伤车。”
不论那是白素还是我叫的,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因为那时,我们都看
到,杨立群中刀的部位,显然是致命伤,但是他却还没有死。当我们进来
之后,他的眼珠还能转动,向我们望了过来。
电话可能是白素去打的,因为我一看到杨立群眼珠动,我立时注意到了
他眼神中的那种垂死的悲哀,和一种极度的悲愤和不服气之感。我连忙俯?
,来到他的身前。
我一到他的身前,杨立群的身子陡地震动了一下,一伸手,抓住了我的
衣襟。他看来象是想藉著他抓住我衣襟的力量而仰起身子来。
可是,生命正迅速无比地离开他的身子,他已经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他只能紧紧抓著我的衣襟,口唇颤动著,竭力想说话。
我忙凑近去,只听得他用极微弱的声音,断续地说道?s“为什么?t为什
么……她又杀了我?t应该是……我杀她,为什么……她又杀了我……为什
么?t”
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杨立群的问题才好。面对著离死越来越
近的杨立群,我连假造几句安慰他的话也说不出来。道理很简单,因为我
不知道为什么。
在前一生,翠莲杀了展大义,为什么在这一世,刘丽玲又杀了杨立群?t
杨立群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他陡地提高了声音,用一种听了令人毛发直竖
、遍体生寒、充满了怨愤和痛苦的声音叫道?s“为什么?t”
我被他的那一下叫声,弄得心中痛苦莫名,我也不由自主叫了起来,道
?s“我不知道?u”
杨立群的喉际,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来,看起来,他的生命,至多只能
维持半分钟了。可是看他的神情,却还想在这半分钟之内,得到他那个问
题的答案。
我实在不忍心再面对他,上一生,展大义在极度的怨愤中去世,这一生
,看来杨立群也要在极度的痛苦和不明中死亡了。
我推开了他的手,并不站起身,就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我看到刘丽玲走向杨立群,她的神情已不再木然,而代之以
一种异乎寻常的表情。她来到杨立群的身边,杨立群看来是捐出了他生命
之中的最后一分力量,转过眼珠去望向她。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真怕刘丽玲再过去刺杨立群一刀,我刚想阻止刘丽
玲有任何行动时,刘丽玲已俯下身,在杨立群的耳际,讲了一两句话。
那只是极短的时间,刘丽玲不可能多讲什么,她至多只讲一两句而已。
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才好间,只见杨立群突然现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而且试图发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和同时发出“哦”的一声来。
可是,他只笑了一半,那一下“哦”的一声,也只发了一半,就紧接著
,呼出了他一生之中最后一口气,睁大著眼,死了。
我身子有点僵硬,直起身来,看到白素向我走了过来,也看到刘丽玲向
后退去。这时,由于情绪的极度混乱,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之中看慢动作镜
头的电影一样,有很多细节,全部回忆不清。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突然象疯了一样,向刘丽玲挨过去,道?s“你对他
说了些什么?t快讲,你对他说了些什么?t”白素将我拉住,大声叫著我。
刘丽玲喘著气,道?s“我会告诉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不是现在?u”
警车其实不应该来得如此之快,可是就在我和刘丽玲的回答之间,警车
的呜呜声已经传了过来。事后,较为清醒的白素说,我和刘丽玲之间,重
复著同样的话,至少在一百遍之上,我们两人的情绪,都在极度激动的状
态之下,以致不知道时间的逝去。
警车的警号声一入耳,我如梦初醒,震动了一下,又向刘丽玲望去,道
?s“你杀了他?u”
当我讲出这四个字之际,我感到极度疲倦,声音听来,也不象是我所
发出来的。
刘丽玲的神态,看来也极其疲倦,道?s“是的,我杀了他,可是他进
袭我,象是疯子一样地进袭我,我没有法子,只好这样做。这纯粹是意
外?u”我苦笑,心想那得法庭接纳她的说法才好。
警方人员来到以后所发生的琐碎的事,不必细表。刘丽玲在警局、在
法庭上,始终只是那几句话,陪审团经过了破记录的三十多小时的讨论
,宣布刘丽玲出于自卫,不需负任何法律上的责任。
由于主控方面坚持,刘丽玲一直在警方的看押之中。在这期间,我和
白素曾去看过刘丽玲几次,可是刘丽玲什么也没有说,她甚至拒绝聘请
更好的律师为她辩护,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
当陪审团开始退庭商议之际,我和白素,都焦急地等著,陪审团有了决定
之后,再度开庭,我和白素,一起在旁听度上。
陪审团宣布了他们的决定,法官宣判刘丽玲无罪之后,法庭上的各种哄闹
声,怕是有法庭以来之最。反倒是刘丽玲本人,象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一样,表现出奇的镇静。
庭警打开犯人栏,刘丽玲走出来,我和白素向她迎上去,她轻轻地抱了白
素,道?s“我们走。”
我和白素保护著她,离开了法庭,逃开记者,登上车子。
在车上,刘丽玲道?s“能不能到府上打扰一下?t”
白素道?s“当然可以。”
讲了这一句话之后,刘丽玲的神情,就陷入了深思之中,一直到进了屋子
,她都未曾开口。
进了屋子之后,白素给了她一杯酒,刘丽玲一口喝干。她喝的太急了一些
,以至酒顺著她的口角,流了出来。在她用手臂抹拭口角之际,白素突然问
道?s“你是什么时候起,知道他就是你恶梦中的展大义的?t”
我本来想问刘丽玲同样的问题。白素既然先我一步问了,我自然不再问,
只是等候她的答复。
刘丽玲道?s“在那天晚上的前几天。”
我怔了一怔,道?s“所谓那天晚上──是──”
刘丽玲道?s“就是他一定要讲翠老太太的事给我听,而我坚决不愿意听的
那个晚上。”
我“哦”的应了一声。就是那一天晚上,他们争吵得极为剧烈,我和白素
离去,杨立群后来清晨驾车外出,撞死了孔玉贞。
白素向刘丽玲靠近了些,道?s“你是怎么开始知道的?t他告诉了你他的梦
?t”
刘丽玲摇著头,道?s“没有,只是次数多了,每次当我在恶梦中醒来,总
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中那种神情,和我在梦中看到的小展的眼神完全一样。渐
渐地,我明白了,我们两个人的进入梦境的时间,是完全一致的,前生的事
,不时同时在我们两人梦境之中重现,我就开始去搜集资料,开始追寻──”
我听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一下,道?s“你也开始去寻你的梦?t”
刘丽玲咬著下唇,点了点头,道?s“是的。不过我没有象他那样,到梦境
发生的地方去,我只是搜集他的各种行动资料。很快,我就发现他曾到过那
地方,做过一些怪异的事情。同时,我也莫名其妙地对那个传奇人物翠老太
太发生兴趣,也搜集了她不少资料,很容易就使我明白了翠老太太是什么人
。”
我苦笑了一下,问道?s“是翠莲?t”
刘丽玲道?s“是的,也就是我的前生。”
我和白素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刘丽玲道?s“同时,我也明白,我和杨立群相识、相爱,并不是偶然的,
那是一种因果,由于我们前生有这样的纠缠,今生一定会相识?u”
我喃喃地道?s“就象你和胡协成,杨立群和孔玉贞一样?t”
刘丽玲道?s“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和白素齐声道?s“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刘丽玲不等我们讲完,就接了下去,道?s“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今生,他
应该杀掉我才是,对不对?t”
这个问题,实在是玄妙到了知识范畴之外的事,但是在因果,或是逻辑上,
又的确如此。
刘丽玲问了一句之后,接著又道?s“我和杨立群,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一
部分前生的经历,进入了我们的记忆之中。可是我和他,都没有再前生的记忆,
你明白我的意思?t”
我呆了一呆,不明白,看白素的神情,一片茫然,显然也不明白。
刘丽玲作了一个手势,道?s“我们都不知道再前生的事,或许,在再前生,他
对我所做的坏事,要令他死在我手里两次?t”
我和白素两人,一听之下,不约而同,一起站了起来,发出了“啊”地一声之
后,并又坐了下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s“他临死之际,你对他讲的,就是这句话?t”
刘丽玲点著头,道?s“是的,我看到他在临死之前的神情,那样怨愤,那样不
明不折,心中很不忍。本来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姑且这样对他讲一讲。可是他在
临死之际,脑际一定有异常的活动,可能在那一刹,连再前生的记忆,都进入了
他的脑中,所以他立刻明白了,明白得极快又极彻底,这证明了我的推测没有错。
我发出了一连串的苦笑声,道?s“前生已经是极其虚无缥缈的了,何况是再前
生?u”
刘丽玲站了起来,道?s“但是,既然有前生,一定会有再前生的,是不是?t”
刘丽玲的话,在逻辑上是无可辩驳的。我和白素只好怔怔地望著她。她掠了掠
头发,道?s“我要告辞了。我早已办好了欧洲一个小国的移民手续,我想我们以
后,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了。”
她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在她快到门口之际,我叫住了她,说道?s“刘小姐
,你和杨立群之间的事,本来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然而我竟然会莫名其妙
地扯在里面──”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她已经道?s“不会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我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我立时道?s“好,那么,请告诉我,我的前生,和你们
有什么纠缠?t”
刘丽玲摇著头,道?s“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说完之后,就一直走了出去。
刘丽玲一定是立即离开了这个城市的,因为第二天,再想找她,她已经踪影不
见了。
一直到隔了很久之后,我又和简云会面,谈起了刘丽玲、杨立群、前生、今世
许多玄妙的问题,也提及了那一天晚上,我态度不明,坚决要离去的事,我道
?s“难道我的前生,和他们真有纠葛?t”
简云笑了笑,道?s“我看一定有的。”
我有点气恼,道?s“那我是什么角色?t在南义油坊中毒打小展的一共有三个人
,还有一个好象并未出现,我总不会是那个人?u”
简云道?s“当然不会是那个人。照我的想法,你可能是那四个皮货商人被谋害
之后,追查这件案子来历的办案人员中的一个?u你前生是一个办案人员,这一点
,和你今世的性格,也十分相似?u”
我向著简云,大喝一声,道?s“去你的?u”
简云拍著我的肩,道?s“我只是猜猜,别认真。你对自己的前生,一点记忆也
没有,但是你那天晚上的行为,的确有点怪,不知是什么力量促使你那样做,这
一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我只好喃喃地道?s“谁知道?u我真的不知道。”
简云也叹了一声,道?s“是的,我们对人的生活,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寻梦”这个故事,就在我和简云的感叹声中结束了。
还有三点要说明的是,一九九○年八月,全世界有关方面的科学家,集中开会
,研究人为什么要睡眠、会做梦,但结果是没有结论。谁知道?t我真的不知道。
第二点,是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心理学家坚信在经过催眠之后,某种感觉特别
强烈的人,可以清楚说出他的前生的经历来,已经有不少具体的例子可供参考。
第三点,前生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今世?t这只好归咎于因果。我们谁都曾爱过
人,被爱过,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会偏偏遇上了,相识了,恋爱了,难舍难
分了?t总有点原因吧。
至于是什么原因,谁知道?t至少我不知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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