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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倪匡卫斯理系列——血统(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Oct 1 09:58:25 1999), 转信
一、陈年旧事齐上心头
这个故事,和以前我记述过的一个故事中的一个人有关连,那个人的名字是郑保云
。
大家还记得这个人吗?
如果是一直以来都在看我记述各种怪异的故事的朋友,而又有不错的记忆力,一定
可以记得他。对了,他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那个题为「 变」的故事不是很长,也不
算曲折离奇,但是却在着极度的悬疑:郑保云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一个外星男性和一个
地球女性的「混血儿」。
我说「极可能」,是由於虽然多方面的证据,都指出他的父亲是一个外星人,但到
了最後关头,他接触到了他父亲留下来的秘密,他却毁去了那秘密,接着,他成了疯子
,据疯人院的医生说,像他那种情形的疯子,是最没有希望的疯子。
这一切,全都记述在「 变」这个故事之中,各位朋友如果有兴趣,可以找来看看
,在这里,自然不再复述。我只是补充一下,虽然事隔多年,但当时事情发生之後的情
形,我还记得很清楚。
郑保云是豪富,陡然成了疯子,不知留下了多少千头万绪的事要处理,他的母亲,
郑老太太,认定了我是她的乡里,郑保云忽然疯了,她自然伤心欲绝,她是一个典型的
农村妇女,没有现代知识,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所以当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要求
我帮她处理善後之际,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事实上,我也不善於处理那麽复杂、庞大的企业集团的业务,所以我所能做的,只
是委托了当地的几家信誉昭着的律师事务所,把庞大的企业分门别类,拣可以稳得利润
的保留,要动脑筋、冒风险的,全都出让、结束,结集了一大笔现金。
那样,不但郑老太可以绝对生活无忧,如果郑保云有朝一日,疯病痊愈了,他喜欢
守也好,喜欢攻也好,都可以不成问题。
现在,说起来很简单,当时处理起来,也足足花了我大半年时间。
事後,郑老太仍然伤心欲绝,可是她还不忘记问我要甚麽报酬。
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十分清楚 本来,这些经过不值得再提,但在事隔多年之
後,事情忽然又有了突变,那就得再把旧事找出来说说。
当我把一切处理妥当,准备告辞离开时,地点就在郑家巨宅,郑保云的书房之中。
郑保云的书房,就是以前他父亲在世时的书房,陈设古色古香,几乎没有一件不是古物
。
郑老太对她的儿子何以会发疯,一点也不知情。我也无法向她解释。事实上,郑保
云发疯的真正原因,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至今为止,我也只能推测,他是因为知
道了他自己是外星人和地球人的「杂种」,而受不了刺激,所以变成疯子。
但我一直在怀疑。郑保云这个人,虽然神经质得可以,甚至可以说相当不正常
起初他向我求助,但是当我知道了他身世的秘密时,他竟然派人谋害我,可是最後,又
不得不和我合作。
一个情绪像他那样不稳定的人,自然比起常人来,忍受精神打击的力量比较差,可
是,会不会差到这种程度,仅仅因为父亲是外星人,而疯得那样彻底?
他的外形完全和地球人一样,他父亲在他出世之後,也一再高兴儿子和他不一样,
郑保云完全可以做为一个地球人生活下去,可是他竟然疯了。这是我一直在怀疑另有原
因的理由。
所以,当郑老太又开始哭问我「阿保好好地为甚麽会疯」,我只好苦笑着回答:「
老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啦。」
郑老太抹着眼泪,我又把医生的话瞒着不说,安慰她:「你也不必太难过,他可能
是一时之间有什麽事想不开啦,过些日子就会好,照样做事娶老婆,让你抱孙子啦,你
」
我还想找点话来说下去,可是郑老太虽然没有知识,却一点也不笨,她叹了一声,
打断了我的话头:「好得了好不了,只好听天由命啦,这些日子来,辛苦你了,你……
应该送你一些东西……」
我忙道:「老太,不必啦,我日子还过得去。」
郑老太又长叹了一声,这时,就在郑保云发疯的书房中,我也不禁十分伤感。郑保
云在荷花池的底部,找到了那只白铜箱子,在箱子中找到了一本小簿子,他一个人看着
,我也不知道他看完了没有,也不知道小簿子上记载着什麽。
因为被我们怀疑是外星人的,他的父亲郑天禄,在小簿子的封面写着这样的字句:
「希望这本小簿子不被人发现,如果被人发现了,我希望发现者是我的後代。」
有这样的说明,当然那小簿子中所记载的事,和他的来历有关。
我也无法判断郑保云当时,是把小簿子撕了吞下去的时候发了疯,还是吞下去之後
才发疯,或是发了疯才吞下那本小簿子,总之,当时的情景,十分骇人,郑保云所发出
的那种笑声,回想起来,也不免令人遍体生寒。
当我一再推辞,郑老太一再坚持之後,我看到了那只还放在书桌上的白铜箱子,箱
子还打开着。当郑保云把特制的钥匙插进去之後,却没有勇气去打开它,而请我代为打
开,那本小簿子是我取出来给他的。
等到他忽然疯了之後,立时引起了大混乱,混乱一直持续着,书房中虽然人进人出
不知多少,但是谁也没有注意那只箱子。
这时,我看到了那只空箱子,郑老太又那麽坚持,我只好叹了一声,指着那箱子:
「这只箱子,曾经放过十分重要的东西……现在空了……就给我留个纪念吧。」
郑老太自然一口答应,又从腕上褪下了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来,放进箱中:「
哪有空箱子送人的道理,这镯子还过得去 」
我忙道:「老太,我不要 」
郑老太瞪了我一眼:「不是送给你,是送给你老婆的,老天保佑你们都平平安女。
」
老人家的心地十分好,我不便再推辞,只好领了她的情,抱着那白铜箱子离开。
那只白铜箱子的构造十分奇特,体积不算小,约莫和普通的公文箱差不多,但是里
面的空间却很小,只能放得下一本可以在一分钟内被吞进肚去的小簿子。其馀部份全是
实心的。看起来,像整块铜块挖出来,沉重无比。
当我回家之後,一面把箱子在白素面前打开,让她看郑老太送给她的镯子,一面向
她叙述着整件事的经过,白素听得极有兴趣。
在我说完之後,她十分肯定:「郑天禄自然是外星人,这应该可以肯定。」
我点头:「我也肯定,郑天禄不知来自甚麽星体?他外形几乎和地球人一样,只是
骨骼构造有点不同,这个星体上的外星人性格相当有趣,来到地球之後,竟然营商,成
了大富翁,又娶了一个乡下女子为妻。」
白素侧着头:「他娶妻的过程,也相当玄妙,像是经过精密的选择,才拣到郑保云
的母亲。」
我也笑了起来:「不知道他择偶的标准是甚麽?」
白素来回走了几步,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白素却认真地思索起来,我刚想叫她
不必去想,因为这个问题并无意义。可是我才一挥手,白素却已然有了答案:「我想,
他一定在拣一个能为他生孩子的地球女人,他的目的是要一个儿子。」
我呆了一呆,白素又道:「在郑老太的叙述中,提及她怀孕之後,她丈夫的话,其
中有一句是:「他和他们都想不到。」他指郑天禄,他们,自然是郑天禄的同类,可知
郑天禄一直和他自己的星体有联络。」
白素的话令我略微震惊了一下,我同意了她的说法:「郑天禄在遗嘱上,吩咐一定
要妥善保护他的 体,不知有甚麽作用?也不知郑老太突然决定要把真空的不 钢棺材
自地下挖出来这一行动,是不是破坏了郑天禄原来的计画?」
这一切,都无从解答,当时我和白素两人也只是想过就算了,没有进一步研究下去
。白素只是道:「很可惜,郑保云竟然成了疯子,如果不是,他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
宗星际通婚的下一代。」
我苦笑:「他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成为疯子的。」
白素又道:「一般来说,混血儿都比较聪明,郑保云是外星混血儿,一定更聪慧过
人了!」
我回想和他打交道的经过,耸了耸肩:「不敢恭维得很,只觉得他怪异莫名 」
在说了那句话之後,我又忽然大发异想:「星际通婚……郑天禄真是第一宗吗?郑
保云也可能不是第一个星际混血儿,说不定,不知有多少星际混血儿,正夹杂在我们之
间生活。」
白素当时盛情想了一会,才道:「希望郑保云能恢复正常就好了。」
我则重复着医生的话:「他是最没有希望的疯子。」
关於郑保云的讨论,就到此为止,那只白铜箱子,连同钥匙,也被我随意放进了储
藏室之中,长久以来,连碰都未曾再去碰它一下,根本已忘记了。然而,事情却突然有
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各位朋友当然已经料到,突变发生在郑保云的身上。那天下午温宝
裕和良辰、美景才离开不久,我的耳际还由於他们叁人刚才半小时之中不断制造的噪音
而嗡嗡作响,电话铃响起。
我拿起电话来,对方自报姓名:「我是费勒医生,在马尼拉精神疗养院服务。」
我愣了一愣,只是「嗯」了一声。
费勒医生又道:「我们有一个病人,叫郑保云 」
一听到郑保云的名字,我陡然想了起来,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记忆是一种十分奇
妙的现象,一桩事,实际的经历时间可能极长,但就算长到十年八载都好,当你忆想起
这桩事情之际,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中,一下子全想起来。
我想起了郑保云的一切,不禁「啊」地一声,以为医院方面传来的一定是坏消息;
在疯了若干年之後,还会有甚麽好消息?
可是,电话那边却道:「卫斯理先生,我们的病人……有一种很奇异的现象,他…
…坚持要见你。」
我愣了一愣,一时之间,不明白那是甚麽意思。郑保云在入院之後,我去看过他几
次,每次,不是狂笑,就是瞪着眼一声不出,医生说他连语言机能都丧失了,怎麽能「
坚持要见我」?
如果他能够「坚持要见我」,那就证明他至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一想及这一点,我大是高兴:「郑保云,他,痊愈了?那是甚麽时候的事?」
费勒医生迟疑了一下:「不能说是痊愈,情形……十分特殊,卫先生如果可能,最
好到医院来一下。」
他言词闪烁,可知其间还有一些问题。我略微考虑了一下,还未曾答覆,那费勒医
生又道:「郑先生虽然是豪富,可是似乎找不到甚麽人可以对他……负责,他的母亲去
年谢世,你是在医院记录中他唯一的联络人。」
费勒医生多半是怕我不肯去,所以才提醒我对郑保云有一定的责任。
的确,当年他发疯,送他进精神病院的是我,这使我自然而然地成为他的联络人。
人在人情在,郑保云一成了疯子,昔日的种种追随者,自然也风流云散。费勒医生又告
诉了我郑老太的死讯,想起那位老太太,我也不禁十分欷 。
我对郑保云的处境十分同情,就算没有疑点可以在他身上发掘,他久病之後,有了
起色,我也应该去看看他,所以我道:「好,我会尽快赶来,请你先告诉他,我会来看
他。」费勒医生的声音大是高兴,连声道:「谢谢你,谢谢你。」他这种态度,使我略
感奇怪:我答应去看郑保云,他何以那麽高兴?看来这种高兴,已经超越了医生对病人
的关心。
我只是略想了一想,没有深究下去。
放下电话之後,我又把和郑保云在一起的事,仔细想了一想,想起了其中的一个细
节,十分有趣:郑老太说郑天禄在拣妻子的时候,戴上一副「形状奇特,会闪光的眼镜
」对着被选择的女孩子看,这个细节後来在讨论的时候,我和白素都忽略了过去。
现在想起来,那副「眼镜」多少有点古怪 是不是通过这副眼镜,可以看穿人体
的结构,从而判断这个女孩于会不会生育外星混血儿?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陈年旧事全都从记忆中跳了出来,白素回来时,在书房外一探
头,看到我独自在发愣,笑道:「那几个小朋友没来吵你?」
地自然是指温宝裕、胡说、良辰、美景而言,这几个小朋友,经常在我这里聚集,
吵得天翻地覆,白素和我也习以为常了。
我笑了一下:「把他们赶回陈长青的屋子去了。我刚才接到马尼拉的长途电话,精
神病院的一个费勒医生打来的,猜猜是谁要见我心?」
白素呆了一呆,倚着门框,侧头思索着。她这样的姿态十分动人,我看得有点发呆
。她用不敢肯定的口吻问:「那个……外星混血儿?」
我鼓掌,表示称赞她一猜就中,白素立时道:「他痊愈了?」
我道:「不能很肯定。」
说着,我把电话录音放给她听一遍,白素扬眉:「奇怪,那医生讲话好像有点不尽
不实。」
我道:「我也有这个感觉,我觉得他好像很有点难言之隐。」
白素笑:「去了一看,就可以知道是甚麽情形了 」她摇着头:「我不去,郑保
云这个人,照你的描述,相当古怪,要是事情与你没有甚麽大关系 」
我也笑着:「万事不关心?」
白素挥着手:「我们还没有到这地步吧。」
我决定立刻动身,一小时之後,已经身在机场,当日接近午夜时分,我已到了马尼
拉,租了一辆车,直驱那家精神病院。
--
我要离开
我要离开 我要离开
我要离开 我要离开 我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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