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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在数难逃--卫斯理0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Oct 28 12:52:12 1999), 转信

六、命数

    我扬眉:「请指出这个被我忽略了的事实。」

    白素道:「数字的表达形式,完全属於地球。」

    我呆了一呆,是的,我忽略了这一个事实,但是我有我的想法:「假设,一个外星
人要把一些讯息,表达给地球人知道,那麽,必然会运用地球人对讯息的表达方法。」

    七叔的意见,显然和白素一致,他道:「如果外星人要对地球人表达讯息,不光是
运用地球讯号,而且也会用地球人明白的方法。」

    我点头:「是,我们不明白这堆数字表示甚麽,那只是我们的问题    你把电脑软
体交到原始人的手中,他也绝不知道那是一种讯息的传递,可是电脑软体,却是地球人
表达讯息的方式。」

    七叔闷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若干年後,人类一看这堆数字,就可以知道它的
含义?」

    我吸了一口气:「大抵如此。」

    七叔和白素半晌不语,才问:「你这样的假设,达成甚麽样的结论?」

    我苦笑:「没有结论,因为我们对那女子是在甚麽样的情形之下获得这堆数字的,
一无所知,但是却可以继续假设下去。」

    七叔伸手在额上轻敲了两下:「嗯,用典型的卫氏假设法?」

    我很认真地回答:「七叔,这卫氏假设法,是累积经验、知识而得来,而经验和知
识,有很主要的部分,来自你的影响和教导!」

    七叔「呵呵」笑了起来:「不敢当得很    且让我来假设下去    那女子,在其时
某地,遇上了一个外星朋友,那外星朋友,把这堆数字给了那女子……」

    七叔说到这里,向我望了一眼,我颔首表示同意。

    七叔又道:「外星朋友可能告诉了那女子这堆数字的含义,也可能没有。但必然使
那女子知道了这堆数字的重要性,所以,那女子才把写了数字的『油布』,郑而重之,
藏了起来,并且把孩子在危急时,托给了可靠的人!」

    我点点头,但补充:「那女子的危险处境,是纯地球式的,和宇宙天体,外星朋友
无关。」

    七叔和白素的态度,略有保留,但同意了我的说法。

    七叔又道:「可是,那女子在托婴之时,为甚麽不对我说明有这个秘密在婴孩的身
上?」

    白素道:「她可能认为自己不久就可以脱险,可以得回孩子,得回秘密,那麽,就
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假设她知道那堆数字的含义,那麽她必然认为,秘密少一个
人知道好一点。」

    白素说了之後,略顿了一顿:「谁知道她一去之後,就此下落不明。」

    我补充一句:「数字藏在婴儿身上,是不是可能和婴儿有关?且假设那婴儿就是穆
秀珍,那麽,穆秀珍又从何处,得到了这堆数字?」

    七叔不耐烦起来:「这不叫假设,叫不断地提问题,而又没有一个问题有答案!」

    我道:「看来你对『卫氏假设法』不够了解    要有答案,必须先有问题!」

    七叔瞪了我一眼,我忙举手:「现在,至少多了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

    七叔闷哼了一声:「谁?」

    我道:「除了那女子之外,我们现在,知道穆秀珍也知道那一堆数字,这是一大突
破,而且,要找穆秀珍,不是难事!」

    七叔总算接受了我的看法,他喃喃地道:「真怪,穆秀珍……秀珍她是从哪里得到
这堆数字的?」

    我道:「这就是问题的最大关键    我假设,是那女子和秀珍,母女相会,她给她
的。」

    我口中的「母女相会」中的「母」,自然是指七叔当年在船上遇到的那女子而言。
七叔一听之下,就有点着魔,他喃喃地道:「母女相会……母女相会……她会想到去看
女儿,为甚麽会想不到来看看我?」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道:「你整个变了样子,又改名换姓的,这些年来,我
们也用尽了心机,打听你的消息,又还不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七叔「呀」地一声,如梦初醒:「是啊,我在找她,她也在找我!我找不到她,她
也一样找不到我。」

    我道:「我打听你的下落,也只探听到你曾到过穆家庄为止,接着就是下落不明了
,想来她打听你的下落,也是到此为止。」

    七叔一拍大腿:「瞧啊,此所以她能和秀珍母女相会,因为从我曾到穆家庄这一点
上,她能猜到,孩子被留在穆家庄了!」

    我知道,要循此线索分析下去,非肯定穆秀珍就是当年那女婴不可。

    虽然这一点的可能性也极高    「秀珍」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女性名字,但姓穆的人
并不是大姓。当然,一切还都要等穆秀珍来到,证明她确是穆家庄的人,证明她确曾母
女相会过,说出她得到那堆数字的经过,才会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我也说过,要找穆秀珍并不难    确然如此,以前几次,我想和她联络,都很快可
以如愿,更何况现在,她有事托戈壁沙漠在进行,必然要和两人联络。

    可是事情却有点古怪,一连七八天,我和戈壁沙漠,每天早晚联络一次,都没有穆
秀珍的消息。

    到了第十天,我忍不住,和她的丈夫云四风联络,云四风大是讶异:「从上次到现
在,你一直没有找到她?」

    我觉得抱歉:「是的,所以才再来打搅你。」

    云四风道:「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她经常很久没有联络,我也习惯了。」

    我只好反过来安慰他:「是啊,她行踪如神龙见首,是大家都知道的!」

    白素在我和云四风联络之後,对我道:「尽可能别再去找他了,倒惹他担心。」

    我只好苦笑    在这期间,最不耐烦的,要算是七叔了,他学红绫,也每天对着那
堆数字看,每天问红绫叁四遍:「娃子,可有头绪?」

    红绫每次的答覆,也都是摇头。

    我和白素,也没有闲着,一样在研究那堆数字,并且和几个密码专家联络过。

    几个专家的意见一致,动作也一致    先说他们的动作,都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我
不满:「你们不是专家麽?专家的专长不是剖解密码麽?为甚麽除了摇头,甚麽都说不
上去?」

    他们的回答是:「你不能随便弄一大堆乱七八槽的数字来,就称之为密码。密码虽
然有几千种,但只要是密码,一定是用来传递讯息之用,就有一定的规律。别看数字只
有十个,但是组合起来,却是千变万化。密码可以由两个数字起,组成无数组,但用密
码来表示讯息,必然有许多组是重复出现的,也就可以从重复出现的次数多寡之中,找
到文字运用的规律。可是这一堆数字,难以分组,也绝非重复出现的数字组合,所以,
这堆数字,不是密码    不属於密码的范畴!」

    解释得足够详细的了,但仍然解不开谜,我没好气地问:「那它是甚麽?」

    专家就是从这时开始摇头的:「不知道,或许只是一组数字,或许有特殊的意义,
别以为数字多,含义就一定大,圆周率就算计到叁万位,仍然只是圆周率。」

    我闷哼一声,其中一个专家道:「卫斯理,在你的记述之中,不是屡屡提及『生命
密码』麽?或许,这就是某一生命形成的密码,还在人类的知识范围之外,请恕我们这
些地球人无能为力!」

    另一个专家,对我轻视他们的态度,大大不满,竟口出恶言:「去找你的外星人相
好找答案好了!」

    我本来想反唇相讥,可是一转念之间,也就不再和那种只知道地球有人,不知道天
外有天的人一般见识。

    专家之中,只有一个,资格极老的,他的一番话,颇有见地。他道:「一堆数字所
代表的讯息,可以是任何讯息,也可以是极简单,也可以极复杂,所谓『密码』,只不
过是人拿数字来作捉迷藏游戏的工具而已,和真正数字所能代表的天地,毫不相干,我
们不能给你答案,是你找错人了,不是我们无能!」

    我苦笑:「那我应该找谁?」

    老专家吸了一口气:「或许,正如刚才我那位同行所说,应该去找你的外星朋友。


    我也跟着苦笑,无功而退。

    这时候,时间已过去了约有半个月,穆秀珍还是音讯全无。

    我和白素论及那批密码专家的话,白素忽然道:「上次,穆秀珍说有很大的困扰,
要求有超能力的人帮忙,你介绍了甚麽人给她?」

    我记起来了,那一次,是在大富豪陶启泉的小岛上,穆秀珍虽然没有对我们说甚麽
,但是在陶启泉的口中,我们知道她正受着一些事困扰,陶启泉佩服她竟能若无其事  
  她也真的若无其事,还坚持要留在岛上,教红绫潜水,後来还是我们有事要急起苗疆
,这才分了手的。

    那次,我介绍给她,希望能给她助力的人是康维十七世。康维是我所认识者之中,
最怪的一个人,他是一个「活了的机械人」,是宇宙之中的一种新生命形式    非生物
性的生命。

    康维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的,他的脑部「记忆库」中所储藏的资料之丰富,别说
在地球上无人能及,在整个宇宙之中,也非同凡响,因为他来自叁晶星,而叁晶星人的
文明,走在宇宙芸芸众星的前列,而他又是叁晶星科学发展的前锋!

    当时,穆秀珍就曾大喜过望,立刻要去见他。後来她是不是和康维见了面,我不得
而知,我也不知当时穆秀珍的烦恼是甚麽,是不是和如今的这件事有关系。但无论如何
,从康维处了解一下穆秀珍,至少了解一下她当时有甚麽困扰,也不会有害处。

    何况康维这个人有趣之至,由於当初他的设计,是完全依照地球人的思想行为,所
以,他和地球人,根本没有分别,绝不似外星人。

    我和康维的交往不深    原振侠医生和他交情好得多。但我们也不是全无渊源,至
少,他如今的爱妻柳絮,能够摆脱组织的纠缠,成为一个自由人,我也曾参与其事。已
有相当时日没和他联络了,不妨在他那里,打探一下穆秀珍的事。

    康维有一个联络的电脑密码传给我,我一直没有用过。一来,运用电脑联络,我不
是很熟练,二来,我始终认为,他这种形式的「新生命」,总有点异样,没有甚麽事,
也就不必距离太近了。

    决定了和康维联络,我在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按下了一连串的键钮,早些年,我
曾在记述中预言:总有一天,人离开电脑,就无法生活。这「总有一天」来得好快,早
已在无声无息之中掩到了;现在,没有了电脑,人类已经无法生活了。

    如今的所谓「现代化生活」,究竟是人在驾御电脑,还是人像婴儿依赖乳汁一样,
依赖电脑,没有了电脑就不能生活,实在已经很明显了。只不过许多人还在自我陶醉,
不自觉察而已。

    如果有一朝,电脑活了,也就是人类的末日    而康维却正是活了的电脑,我之所
以不愿意主动和康维来往,原因也正在於此。

    但我实际上并不排斥康维,我甚至在想,有朝一日,若是地球上的电脑,全部活了
,而它们在活了之後,能够和康维一样,没有生物性生命的残杀同类的遗传,反倒发挥
了生物性生命几千年来,通过种种方法想发挥而成绩不彰的良知,那麽,世界或许会变
得更可爱些!

    别以为那是很久远的事    就像人类依赖电脑生活的时代悄没声地迅速到来一样,
这日子,也必然会在不知不觉中出现。

    我一面使用电脑和康维联络    一面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心绪甚乱。

    过了一会,只见电脑终端机的萤光幕上,出现了「哈哈」的字样。

    一看到这样的字样,就犹如大胡子康维,站在面前一样。

    我还必须肯定那是他自己,还是他的电脑设施在代答。我又操作了片刻,萤光幕上
,一行一行,先出现看来没有意义的线条,不多久,这些线条,就形成了一幅人像,正
是看来豪迈的大胡子康维。

    在萤幕上的康维,向我单着眼,眨了几下,就现出了文字:「卫君,你好,秋月明
朗,湖景真人,盍兴手来,共谋一醉?」

    我回了过去:「有事相询    年前,曾介绍穆秀珍女士找阁下,有事求助,不知情
形如何?」

    康维略有犹豫的神情,他的回答是:「穆女士来过,相见甚欢。」

    然後,不等我再问,他又道:「彼与我商议之事,曾一再叮嘱,不能外  ,也曾答
允,故无可奉告。」

    我连打了叁个「哼」过去,在萤幕上的康维,大有为难之处,可是仍然摇头。

    我没好气:「好了,不理穆女士之事,我有一堆数字,不知何解,请你告知。」

    康维高兴起来:「放马过来,必然叁个回合,手起刀落,斩来将於马前。」

    他这个机械人,由於输入资料的缘故,对有些语言文字,缺乏活学活用的经验,所
以行文造句,有点古怪,不过,当然我都能理解。

    我立时告诉他:「你记下了,数字一共是八千叁百四十一个。」

    康维一怔,不等我把数字打过去,他竟已一下子,回了十来个数字过来,正是那一
堆数字开头的十来个。我立时表示:「正是,原来你早已接触过这堆数字。」

    他的回答说:「正是,原来你早已接触过穆秀珍!」

    我吸了一口气,从他的反应之中,我已经可以知道穆秀珍当日找他求助的是甚麽了


    穆秀珍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堆数字,又知道数字和她自身有关,所以到处求人帮助
,想解开这堆数字之谜。

    而令我疑惑的是,看来,康维十七世竟然也对这堆数字无能为力,因为,若是在康
维处有了答案,她就不会再去找戈壁沙漠了。

    那是甚麽样的难题,竟连康维十七世,也难以对它有结论?真是太不可思议!

    我於是问:「这堆数字,你对之一无所知?」

    康维的回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萤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不」字
,遮过了他的脸面。

    我忙打了七八个问号过去。

    可是康维却迟迟未有回答,我在萤幕上,看到他的神情,犹豫不决,我耐心等了足
有一分钟,才算得到了他的回音,可是那竟然是:「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我不禁勃然大怒,一拳打向键盘,电脑立时发出了一阵如同呻吟般的声响。

    康维回应了好几个「稍安」,又道:「请不要发怒    且等我想一想。」

    在萤幕上他现出来的神情,更是犹豫,我为我刚才的暴躁行动道歉:「你不必考虑
我是不是听得明白,你自管说好了。」

    康维点了点头,但仍没有开始说甚麽。

    他在约两分钟之後,才开始向我解说他对那堆数字的理解。馀下来的时间中,我们
都在讨论着有关这堆数字的一些状况。

    需要说明的有两点,第一,我和康维,一直通过电脑在「交谈」,这种沟通的方式
,十分特别,而且由於设备的缘故,我可以在萤幕上看到他即时的反应行动,他带着不
到我的。而且,我们互相之间,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是通过文字在沟通。

    当然,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通讯设备,听到对方的声音,但当时我们都没有想
到这一点,或许是由於讨论一开始,我就被讨论的内容吸引住了,所以没有想到要转换
沟通的方式,而对康维来说,发出声音表达意思,和用文字来表达,都是一样的运作过
程,没有分别。

    而我在记述的时候,为了避免这种特殊沟通方式所引起的叙述方面的困难,所以就
当它是如常的交谈好了。

    第二,讨论的内容极玄,有不少处,我当时听不懂,後来虽然力求理解,也得着不
大,所以这一部分会变得闷而乏味(人对於自己无法理解的事,都会有如是反应),所
以我就略去了。

    我把主要的,而且,玄得人人都会感到兴趣的记述下来    有了这些,也可以对那
堆数字有了初步了解,实际上,要了解数字的秘奥,那是人类知识范畴之外的事,我们
既然身为地球人,自然不能也无法太贪心。

    康维用一声长叹开始,我看到他的神情苦恼,接着,他道:「这一堆数字,说不寻
常,它奇特之至,说寻常,它又普通之极。」

    我呆了一呆:「先说它的不寻常处。」

    康维回答是:「照说,应该没有人能得到这堆数字,它存在,但是属於一个没有人
知道的秘密。」

    我皱着眉,一时之间,仍不知他何所指,只好再问:「再说它的普通处。」

    康维浓眉一扬:「它普通得人人都有,不但是人,所有的生物,微不足道如一株野
草,一只小虫,高级到如人,如灵长类的动物,个个都拥有一大堆数字,个个不同。」

    我失声道:「生命密码!」

    康维道:「是,可以如此称呼它,生命    不管是甚麽样的生命,只要是生物性的
生命,就完全受一堆数字所控制,绝不能越出半分,这堆数字规定了生命是一株草,这
株草就必然依照数字规定的模式生长。数字规定了生命是一只蛾,这只蛾就世世代代,
照着数字规定的程式生长,这堆数字,有点像输入电脑的一个程式,程式一经输入,以
後的发展,也就确定了。」

    这一段话,我颇能理解,同时,也明白了康维所说的「不寻常」,因为人类早已知
道生命密码的存在。人类对命数的研究,自几千年之前已经开始了,但是至今为止,实
实在在,还没有听说甚麽人,已掌握了命数,已可以把生物的生命密码列出来了。

    所以,这一堆数字,如果是某一种生物的完整生命密码,那麽,这是了不起的一个
大发现。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自然而然,不可能问别的,我问:「这是甚麽生物的生命密码
?」

    康维的回答简单之至,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人!」

    当然是人,谁会把一只水螅的生命密码如此郑而重之记下来。

    接下的一个问题,更是必然的了:「那是甚麽人的命数?」

    我自然而然,用了「命数」这个现成的词,替代了「生命密码」这个词,是由於我
明白,那一大堆数字,确然是生命之数,一个人是高是矮,是俊是丑,是强是弱,是聪
明是愚鲁,是胸怀大志是乐天知命,是豪气干云是鬼胎小人,是富贵是贫贱,是叱吒风
云是没没无闻,全都在这堆数字之中了。

    这堆数字,显示了一个人的一生,是一个人一生早已输入的程式,这个人的一生,
任何生命的细节,都将根据这堆数字,一丝不苟地一一执行,不能也不会违反,这就是
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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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真美好
              -----就象一件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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