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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倪匡——年轻人系列——尺蠖(6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04日13:23:39 星期五), 站内信件
医生和护士立时离开了房间,年轻人仍然闭著眼。刚才,他一句也没有问
及有关他的叔叔,那是因为他不想使自己再伤心。而他这时,躺在床上,也早
已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使得自己能够行动。
刚才,他已经在医生的口中,知道他自己的体质,比平常人壮健得多,那
对他自己而言,并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
而他比普通人壮健的体质,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几乎从一懂事就开始
,受过长期锻链的结果。他接受的那种训练,一般而言,被人称之为「内功」
或「气功」,但不论称之为「内功」也好,「气功」也好,都带著浓厚的玄妙
的色彩。
可是年轻人自己却很清楚,他二十多年来,不断锻链的,是使他的身体适
应最艰难环境──
几乎不是人所能生存下去的环境,和将一个人的体质潜能,发挥到最高境
界的一种训练。
有了这种训练之後,一个人可以出现医学上的奇迹,也可以出现人的体能
上的奇迹。年轻人并没有问医生,他要再隔多久,才能够和常人一样地行动,
但是他自己已下了决心,四天,至多五天,他要能和常人一样地行动。
第一天,年轻人只是不断地进行缓慢的深呼吸,他像是嘴嚼著山珍海味一
样地在品尝著他吸进来的空气,然後,使得吸进来的空气,如同实质一样,有
一种在顺著血液循环而流遍全身的感觉。
第二天,他坐了起来,他已经能够身子挺得笔直地坐著,他仍然在继续不
断地进行深呼吸。
医生和护士都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著他,医生曾经问过他∶「这算是什麽?」
年轻人的回答很简单,道∶「那是中国人回复健康的一种特有的方法。」
经过了两天,他可以清楚地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开始在渐渐回复了,第
三天,当医生在向他作检查之际,在医生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其奇讶的神色来
。这一整天,他只是不断地踱著步,和不时作出许多古怪的姿态。而每当摆完
一个古怪的姿态,重又挺直身子之後,他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在他吁气之际
,他所发出的声响,就像是一苹轮胎忽然穿了一个孔一样。
第四天,他仍是不断走著,和摆著相同的古怪的姿势,而且,不断地挥动
著手和脚。
第五天早上,他才起床,医生和护士就进了来,医生现出了一种抑遏的,
不可忍耐的神情,一进来,就大声问道∶「先生,你这几天,究竟在干什麽?」
年轻人反问∶「你的任务是什麽?」
医生有点不耐烦,道∶「看守你,不让你走出这房间半步,你也不必妄想
走出这间房间,外面有很多人看守,他们不会放过你!」
年轻人笑了一下,道∶「你认为要过多久,我才没有这样的危险性呢?」
医生笑了起来,道∶「先生,至少再过十天,现在,一个普通人就可以将
你击倒!」
年轻人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可以逃出屋子去,你信不信?」
医生「哈哈」笑了起来,但是医生的笑声,并没有持续了多久,因为年轻
人的一掌,已经向他的颈际,直砍了下去,医生的身子,立即像是一团棉花一
样,倒了下去,护士睁大眼看著,一时之间,几乎疑心身在梦中。
年轻人立时又向护士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等到护士会意过来,想出声叫
嚷之际,年轻人的一掌,又已砍了下去!他的计划实现了,四天,他恢复了体力。
年轻人换上了医生的衣服,窗的柱是固定的,年轻人又来到了门前,将门
打开了少计,向外面张望了一下。
外面是一条走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年轻人又将门打开更大,可
以看到更远,等到他肯定了走廊中实在是没有人之际,他不禁笑了起来。
医生将他当作常人一样来估计,那是大错特错了。
他立时闪身走了出去,十分钟之後,他就来到了一间极大的房间之中,那
房间的正中,有著一张十分巨大的桌子,足有一百平方尺,在桌上的,是一个
作战的模型沙盘,从模型上看来,中心部份,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东南是
山,西边有一条河流。
看到了这个模型,年轻人的心情,不禁紧张起来,那是什麽地方呢?他一
面想,一面也不禁摇著头,因为那实在是一个不容易有答案的问题,就算对南
美洲地形,最有研究的人,也答不上来。
然而,年轻人却可以知道,这个城市,一定是他们进攻的第一个目标。
年轻人一面望著模型,一面不断地喃喃自语,道∶「这是什麽地方?这是
什麽地方?」
就在这时,在他的身後,突然响起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道∶「这是波
维斯达!」
一听到那个声音,年轻人陡地震动了一下,他的震动是如此之甚,以致他
的手剧烈地挥动了一下,将模型上的几辆装甲车,一起碰倒了。
刹那之间,他几乎没有勇气转过身来看一看,他并不是怀疑自己的听觉,
他可以肯定,他的确听到了那个他所熟悉的声音。
但是,那实在是太不可能了,简直是绝对的没有可能。
但接著,便是一下划著火柴的声音,再接著,一种熟悉的烟丝香味,钻入
了他的鼻孔中,年轻人再也没有怀疑,他陡地转过身来,叫道┅「叔叔!」
一点也不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叔叔,像往常一样,悠闲地坐在一张椅
子上,咬著烟斗,微笑地望著他。
年轻人没有再揉眼睛,他只是摇著头,现出衷心的佩服来,道∶「怎麽可
能,你──」
他指了指胸口,那是他中毒箭之前,他叔叔中箭的地方。老人家笑了起来
,低头向他自己中箭的胸前,看了一下,才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一口烟,又徐
徐喷了出来道∶「姜是老的辣,是不是?」
年轻人摇著头,脸上仍然是一片迷惑的神色,老人家呵呵笑了起来,道∶
「太简单了,我被人软禁著,自然要时刻保护自己!」
年轻人终於叫起了来,道∶「可是你明明中了箭!」
老人家挥著手.道∶「不错,我中了箭,不过在我被软禁期间,我得到书
籍的供应,我将几本书,藏在衣服中间,护住要害,以防万一。这种举动,在
做的时候,可能一点作用也没有,但是也可能救了你的性命,结果,那支箭,
只是差点射穿了一本书!」
老人家又笑著道∶「接著,我看到你也中了箭,这才是我最紧张,最须要
作出决定的一刻,我知道这种毒箭的厉害,你中了两箭,四十八小时之内,一
定性命难保,我是自己装死,等候逃脱的机会呢,还是设法救你?如果我设法
救你,就一定要有行动,而只要我一有行动,毒箭就会继续射来,第二箭,我
就不会再有幸运了,而且,就算我成功地救到你,在四十八小时内,我又有什
麽办法来医治你?」
年轻人听著,不出声。
老人家吁了一口气,道∶「如果易地而处,你将会怎麽决定?」
年轻人苦笑著,道∶「我无法作出如何决定!」
他在讲了这句话之後,顿了一顿,才又道∶「叔叔,你结果是如何有了决
定的呢?」
老人家道∶「是奥丽卡帮助我作出决定的!」
年轻人的神情,变得极其迷个,道∶「奥丽卡?」
老人道∶「是的,在我实在无法决定如何行动之际,我听得她在叫嚷∶快
去准备飞机,清理门口的边路,我要去找医生!」
老人家又顿了一顿才道∶「所以,我仍然继续装死,将你交给她,而我随
即给两个人抬了出去,随便抛在森林中,他们以为我定会给森林中的大小动物
,吃得一点不剩,不知我一点损伤也没有,而奥丽卡真的尽了她最大大努力将
你救活了!」
年轻人苦笑了起来,挥了挥手,不知道脱什麽才好。
老人家盯著年轻人,道∶「如果你还不明白,那你就是一头蠢猪!」
年轻人道∶「是的,我明白!」
老人家笑了起来,道∶「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如果知道有一个女孩子这样
爱自己,一定会娶她!」
年轻人直跳了起来失声道∶「娶她?叔叔,她今天要你去弄一颗氢弹来,
明天可能要你去造一座王官,後天又会出主意叫你将尼斯湖的湖怪弄来饲养!
娶她!」
老人家摇著头,道∶「现在的青年,连一点浪漫的情怀都没有了!」他接
连叹了几口气,神情不胜感叹之至。
年轻人望著他叔叔,啼笑皆非,可是老人家却像是还在怀念他谈恋爱那个
时期的浪漫气氛,又道∶「你没有读过普希金的长诗?一个青年为了表示对他
女友的爱,一次又一次潜进深海去,结果死了!」老人家一直在摇著头,道∶
「好了,不论怎样,你总不想她战死疆场的吧!」
年轻人皱著眉,他的心情十分矛盾,这种矛盾的心情,他存在巳久,而在
他中了毒箭,奥丽卡又救活了他之後,他一直以为他叔叔已经死在毒箭之下,
那是绝没有挽回的馀地的了,然而,他叔叔却安然无恙。
他呆了半晌,叹了一声,仍然作不出任何决定,他叔叔笑了一下,道∶
「现在,她还在行军途中,我驾机,你跳伞,如果你有心救她,可以将她一个
人单独救出来,问题是你肯不肯!」
年轻人仍然不出声,老人家又道∶「我已经通知了他们要进攻的城市的防
卫当局,他们的进攻,可以说一点机会也没有!」
年轻人深深吸了口气道∶「好吧!」
他在作出决定之後,闭上了眼睛,现出一丝苦笑,而且不由自主地摇著
头。老人家走过来,拍了他的一下肩头道∶「走吧,想想她是怎麽冒险救你
的!」
年轻人没有再说什麽,他们一起出了屋子,找到了一辆汽车,直驶到了机
场,看来奥丽卡将所有的力量,全都搬到战场上去了,飞机场中冷清得很,只
有一架小飞机,孤零零地停著。
年轻人在机场的一个储藏室中,找到了完整的降落设备,带著上了飞机,
老人家驾著机,飞机一直向前飞著,他们预算,有八小时的飞行,就可以赶上
在丛林中进军的奥丽卡了。
不过,奥丽卡的行进速度,显然比预算的要慢,六小时之後,他们已经看
到了大军。那时,天色早已黑了,从空中望下去,全是营火和灯光,通过望远
镜,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很多人和很多卡车。飞机在作了一个盘旋之後,年轻
人就背上了降落伞,打开舱门,跳了下去。
年轻人落在一株大树的顶上,降落伞被树枝刺穿,他松开了皮带,攀树而
下,在树干後向前看著,一面看,一面不禁摇头。这支军队,虽然是由精於作
战的纳粹将军指挥的,但是从他们这时休息的情形来看,只有以「乌合之众」
四个字,才能形容他们。
年轻人并没有等多久,就轻而易举,击昏了一个印地安战士,将他拖进了
草丛之中,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後堂而皇之,在维乱的营地中穿来插去,半小
时之後,他就看到了那个大营帐。
大营帐前,燃著个大火堆,帐前竖著大旗杆,上面飘著一面图案特别的旗
帜。
年轻人一直来到了帐後,用小刀将帐篷割开了一道缝,向内看去,他看到
奥丽卡,亨特,两个纳粹将军,正在研究地图,年轻人一面摇著头,一面将帐
篷的裂缝割大,可以容人钻进去为止。
然後,他拉开了一苹手榴弹,将那苹手榴弹,远远抛了开去,手榴弹的爆
炸声,令得两个纳粹将军和亨特,一起冲出帐篷去,而年轻人也立刻从裂缝中
,进了帐篷,奥丽卡才转过身来,年轻人已经一掌击下,将她负在身上负出了
帐篷去。
进攻计划并没有因为奥丽卡的失踪而停止,但也如同预料的一样,全军覆
没。
一个月之後,奥丽卡以亨特的寡妇的姿态,葬了南美州大富翁,她的丈夫。
年轻人和他叔叔没有再露面,奥丽卡的神情有典茫然,她知道是年轻人将
她带离帐篷的,但是她醒来时,在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城市,不知道他们到那里
去了。
宏丽的墓地旁,有许多树,奥丽卡转过头去,看到有许多条尺蠖,正曲著
身,向上爬著,爬到树顶,跌了下来,但立时又向上爬,奥丽卡不禁叹了一声
,神情也更加茫然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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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流星匆匆闪过 ☆° .·★°∴°.°°
∴°.°★ .·°∴°.°∴°.★☆° .·
°.☆° .★·你可会想起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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