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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on (驿路梨花), 信区: SFworld
标  题: 远古的遗民(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Feb  8 15:17:26 1999), 转信

远古的遗民            


                                李梦吟

    “准备好了。”

    这是我戴上沉重的球形金属头盔的最后一句话。一股奇特的味道直冲我的口鼻,我知道
供氧系统开始工作了。

    隔着视野有限的玻璃小窗,我和梅相视一笑。她向我挑了挑大拇指,“扑通”一声跳进
了冰冷的海水中。

    这儿就是全世界最深的海沟,也是对于考古学者来说最危险却最具诱惑力的地方。我无
法说出这里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曾经埋葬过历史的秘密___如果有的话,
深深的海水就是它最好的幕布,它掩盖了一切。

    可是这儿又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我。这个感觉从八年前我第一次偶尔坐船行驶在这片海
域时就有了。

    它就像冥冥中的一个声音,指引我一步步地走近它,一点点地体验它,揭开掩盖它的神
秘面纱。

    现在我就在这片水域上了。我毫不犹豫地投身于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梅就在我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她身上的灯在阳光无法到达的黝黑的海水里划出了一道
优美的轨迹。

    我就追随着这轨迹,下潜,再下潜,渐渐地,我感到了海水在身上的压力。梅慢下来
了。她打着手势问我:“还继续向下吗?”

    “是的。”我坚定地回答。

    “你疯了吗?”她开玩笑地用手说。(这不是正规手语,是我们在长期搭档生活中自创
的。)我没有理她。那心灵中的召唤又在冥冥中响起。

    在海底各种奇异声响的和弦中象一到摄魂的咒语。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血液在血管
中奔涌。我知道有一个传说,在暴风雨中迷途的船员,常1会听到一种美妙的近乎天声的歌
声,摄人心魄,他们往往会无法自拔地追随着歌声,最后……船就莫名地失踪了。

    现在,我就象一个追随着神秘天声的船员,神志清醒却身不由己。

    梅现在和我并肩下潜。虽然人们对海底世界的描写往往是“五光十色”、“斑斓绚
烂”,但真正到了海水中,你就会知道那儿事实上是漆黑一片,只有你身上的灯射出一道冷
漠惨白的光。就在这道又窄又长的灯光中,几百条小鱼倏尔出现,随即又消失在昏暗中。压
力已弄得我浑身生疼。我抬起手腕想看看深度表,发现它竟然正从200米不断减少。天哪!
它一定是坏了,出发前我忘了检查!

    梅又在身边打手势:“再不上去会死了”

    不,不会死。我知道一会儿就会好的。为什么?不,不为什么。这是一种直觉告诉我
的。一种欲望,也可以说是一种渴望指引着我不顾一切地向面前没有路的黑暗中冲去。梅叹
了口气(我猜的),也只好跟在我身后。

    果然,不久我就感到自己是被笼罩在一种淡蓝色的光晕里了。前面越来越明亮,仿佛自
己不是向着海底,而是从海底渐渐向着海面浮起,那仿佛隔着海面看到的若即若离的“阳
光”似乎就在咫尺之间。我毫不犹豫地向着这光芒扑去,就象刚出世的小海龟执着地扑向大
海。终于,身上的各种不适都消失了,我看到了前方的景物,在柔和的光线里清清楚楚、一
览无余的景物!

    光线是柔和的,却是明亮的,身上的探照灯早已失去了效用。我和梅都半张着嘴,目瞪
口呆地望着面前那令人惊奇的景物。

    一座城市!

    是的,一座城市!风格有点儿象十七、八世纪欧洲古典式,高大的柱子擎承着不存在的
天空,淡白的石质建筑,石料中仿佛带着天然的淡红的纹理。我无法形容那些被不知多少年
的海草缠绕着的粗犷而雄伟的建筑,它们不仅是古代的建筑,它们更是艺术品!

    一种多么熟悉的感觉!我猛然发觉两行热泪不住地从脸颊上滑落,弄得头盔上的小窗都
模糊了。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可是我自己也不明白!

    梅未发觉我的异常,但在惊喜之余她还没忘告诉我上浮的时间___我们只有半个小时的
氧气了。本来这次就不是为了作精细考察。

    可是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我知道。我像这个城市的主人一样引着梅降落到城市中心一座
祭台似的圆柱形建筑顶端。在梅的万分惊异中,我摘下了头盔。这是对的!这儿没有水!一
个强大的力场阻隔开了海水,而我们正确地找到了力场的入口!

    “你,你怎么会知道?”摘下了头盔,梅和我对话方便多了。梅好象看着鬼一样看着
我,我心头一惊,熟悉的感觉稍纵即逝,我又迷茫起来。

    是呀!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在各个建筑间散步,和谐的音符渐渐又在耳边响起。每一步,身上的每一个原子都在
共振,我的心灵响起了强烈的回音,我的大脑在思考着不属于自己的问题。回家……妈妈,
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我双手拥抱着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大理石柱,像虔诚的信徒在吻圣人的脚,一种不属于我
的记忆渐渐向我贴近,慢慢融入我的脑海。妈妈,我正在复活啦,我在觉醒啊!


    一定是发生什么了,一切都乱了套。爸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我起床,他好象一夜都没
有睡。我只好自己起来,到屋外的草地上采花。多么鲜艳的花儿呀!!在草间还有不知名的
小动物跑着。我编了个最美的花环我要把它献给妈妈。

    爸爸和妈妈在神殿的广场上和长老们开会,这时我是不能打搅的,我只能躲在大石柱后
面偷听。那些大人们干吗这么严肃?他们说的都是“灾难¨呀,“死亡”呀,“末日”呀一
类的词儿。

    灾难是什么?死亡又是什么?我,和我的父母还有我的朋友,都会死吗?在又是为什么
呢?也许我还太小,我无法理解。

    “这个办法可行吗?”一位长老问。

    “可以。这次灾难只会影响地球上的生物,并不会危及这个星球。我们完全可以到几百
年甚至几千年以后地球恢复生机的时侯去避难。”父亲回答。

    “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我们就不会想这么危险的办法了___我们的时间传送技术尚不
是很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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