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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gl (老顽童), 信区: SFworld
标  题: 迷失的永恒6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Nov 26 12:46:36 1999),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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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亡命中东

    繁忙的街道挤满了行人,其中一半是兴高采烈的游客和穿着军服的以色列士兵,但
凌渡宇的感觉却像孤身一人在沙漠里走着。

    追失了那女子。

    他的失落并非来自追失了人的挫败感,而是因那女子已取得她想要的,可能就此便
会失去踪影,那本记事册还是其次,因为复制本已在夏能那里,但想到或者以後再见不
着她,心中竟然禁不住涌起强烈的失落感。

    这个自我分析,连他也大吃一惊,在他的经历里,不断遇到各类型的美女,但这神
女子的风格,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表面看去,凌渡宇是个入世的禅者,一个超脱於物欲名利的理想追求者,但旁人却
很容易忽略了他对生命和做为“人”的经验的热爱,正是这种热恋,便他追求更高的精
神层次和理想,也是这种倾向,使他加入了“抗暴联盟”,矢志建立世界大同的乌托
邦,乌托邦在希腊文原忘为“那儿也没有的地方”,他的梦想,便是要促使这个“那儿
也没有的地方”,成为覆盖全球的乐土,换个角度来说,他也是个对“美”的追求者,
再见那神  女子并不是要征服她、占有她、享受她,而是一种对“美”的追求和渴想。

    “先生!”

    凌渡宇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发觉自己不自觉地避过了人潮,步进一条僻静肮脏的横
街,一个年纪在五十间、瘦削而长着一张马脸,似乎有点外国血统的阿拉伯人,站在他
眼前,拦着他的去路。

    “先生!才十六岁的巴勒斯坦之花,说英语,有大麻烟供应,可以满足你任何需
求,保证满意。”跟着丑恶地眨眨左眼,淫笑道:“她是大乳房的。”还在胸前比了
比,做了个令人作呕的把捏手势。

    原来是个拉皮条的。

    一群小孩从横巷另一端跑过来,带头一个骑着单车,其他小孩闹哄哄地追在後面,
凌渡宇退往一旁,让这队大军涌过,小孩们纯洁的脸庞,尤显得将十六岁女孩推出来卖
淫,使人切齿痛恨。

    拉皮条的男人继续卖弄地道:“假若你喜欢女学生,也可以弄个来给你。”

    凌渡宇心中掠过不妥当的感觉,这拉皮条的男人声音愈说愈大,而在一般情形下,
这类交易都应在鬼鬼祟祟的形式下进行。

    他心念电转,霍地转身。

    赫然入目是乌黑的枪嘴,一名穿着西装的大汉正从後欺过来,手枪扬起。

    凌渡宇双手举起,大汉眼光自然地望向他高举的双手。

    就在那大汉以为控制了大局时,凌渡宇双肩丝毫不见耸动下,右脚笔直向大汉握枪
的手闪电踢去。

    转身、举手、踢脚,叁个动作没有半分间隙,在弹指间完成。

    “呀!”

    手枪应脚脱手而去。

    凌渡宇同时一矮身,踢高的脚在仍离地的情况下,藉左脚为轴心,腰劲猛运,旋风
般一百八十度挥动,将後面那马脸男子刚掏出来的手枪扫跌,同时右拳重重捶在马脸男
子的小肮下,痛得对方虾公般弯下身去,脸容扭曲得像变了形状,再不成其马脸。

    凌渡宇没有停下来,弓身急退,撞入後面大汉的怀里。

    那大汉手腕的剧痛还未消除,整个人已给提离地上,越过凌渡宇头顶,向前飞摔出
去。

    横巷两端同时响起急遽的脚步声。

    一边是四名穿西服的大汉,另一端正是刚才在犹太庙遇到的几名伪装犹太教士。

    他放弃了捡起地上的枪的念头,双脚一弹,两手攀着身旁一堵矮墙的顶部,手用力
一撑,灵巧地跨过矮墙,跃了进去。

    墙後是一所住屋的後园,挂满了晾晒的衣物,幸好没有人。

    墙後响起急遽的脚步声,但却不闻任何叫嚣,显示出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凌渡宇脚一触地,立时前扑,一直窜到另一方的墙,依样葫芦,往外跃去。

    墙後是另一毗邻房舍的後园,几位犹太妇女,围坐一起,织造地毯。

    她们几乎是同时尖叫起来,像防空的警报。

    凌渡宇有风度地举手敬礼,以示抱歉,脚下却不问着,这次他不取越墙而去之道,
不客气地迳自从後门穿房入舍。

    一个犹太人正独据一桌,享受着他的午餐,桌上放了一盘面包,还有豌豆和辣椒,
调味汁发出的香料味儿,弥漫屋里,见到这强闯者,大惊之下,连口中嚼碎了一半的面
包也喷出来,在他未来得及喝骂时,凌渡宇推开前门,旋风般抢了出去。

    门外是另一条横巷。

    一阵小孩的欢笑声传进耳内。

    那群小孩追着骑单车的小孩,从右方由远而近。

    凌渡宇心中一动,迎了上去,双手伸出,便将自行车按停。那骑单车的小孩向他俯
跌过来,他趁势一把将小孩抱起,放在地上,另一只手掏出一叠足有数百元的美钞,塞
在小孩手里,叫道:“这足够买下你的单车了。”

    那小孩眼睛立时发亮,以与他年纪绝不相称的纯熟手法,将钱塞进裤袋里。

    凌渡宇骑上单车,因为座位太低,半蹲半立地猛踏单车,箭矢般冲前,来到两巷交
叉处,另一端数名大汉追至,凌渡宇见势不对,一脚踏地,整辆单车提起一百八十度旋
转,猛力一跺,往回冲去,那群小孩可能怕他反悔,早逃得无影无踪。

    这次畅通无阻,凌渡宇冷静地计算着位置和角度,在大街小巷穿来插去,直至估量
已远离刚才受袭的地方,才在一个街角弃下单车,步进人来人往的大街去。

    凌渡宇心想日下当务之急,是和夏能联络,借助他的力量抓这些人,同时,也可以
取些防身武器,重新拥有自卫的能力。

    街旁一个电话亭映入眼  。

    凌渡宇大喜过望,来到电话亭前,一个男子背着他在打电话。

    凌渡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全神留意着街上驶过的每一辆车,每一个人,这批人
处心积虑来暗算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而且他们行动时迅捷而有组织,显示出可怕的
实力,只要一个不小心,落入他们手里,将难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男子在电话亭里说个不休,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凌渡宇不耐烦起来,轻敲着电话亭的玻璃门,示意有急事需用电话。

    男子终於放下电话,推门而出。

    凌渡宇侧身闪进,正要拿起电话,心中忽地闪过危险的感觉。

    但一切已太迟了。

    一件硬帮帮的东西斜斜向上,紧紧顶在他的脊椎处,凌渡宇心中一寒,这个角度恰
好可以将他大半条脊椎轰碎,假设让那发生,今生休想再移动半个指头,只是这点,已
可推知对方是经验老到的职业枪手,使他识相地不敢妄动。

    罢才装作打电话的男子以冷硬的声音道:“不要动!凌渡宇先生。”

    这时四面八方都有大汉迫来,手插袋里,暗示着武装的力量。

    在快要嬴得这一局时,一下子全输出去。

    凌渡宇虽是心中愤恨,也不由不佩服对方陷阱的巧妙。

    背後的男子严厉地命令道:“慢慢退出来!”

    枪嘴顶着他往街上走去,前後四方均有虎视眈眈的大汉,但最要命还是背後的枪。

    在拐角处,一辆大房车停在那里,後厢的门打了开来,凌渡宇走到车门前,正想说
话,後面一股大力撞来,使他猝不及防下仆进後厢里。

    “轰!”

    後脑着了重重一下,天旋地转下,凌渡宇昏了过去。

    意识倒流回凌渡宇的神经里,脑後的痛楚同时脉动,但大脑已能重新开始正常的活
动。他惯例地不睁开眼睛,保持着原先昏迷的外象。

    几个微弱的呼吸声在他身旁响起,他静神默察,断定附近最少有八个人,他们的呼
吸均匀稳定,显示出冷静和自制。同时间机器开动的声音在耳膜里激汤,身体也受着车
辆开行时的颠簸震动。

    他估计自己应是在一辆货柜车的货柜内,只不知目的地是那里?

    他并不是躺着,而是坐在一张冰冷的铁椅里,手足都给紧紧地用近乎塑胶手铐一类
的东西和椅子缚在一起,一点松动的馀地也没有。

    他唯一可做的事是继续装作昏迷。

    身旁这些人非常沉默,除了呼吸外,再没有其他声息,连移动的动作也没有。沉静
得异乎寻常,不合情理。

    蓦地左边响起声音,按着凌渡宇左臂蚊咬般刺痛,一管针插进他肌肉里,药物一支
箭般激射进体内。

    一股麻痹感由注射的地方随着神经往身体其他部分蔓延,时间刹那间陷於近乎停顿
的状态,他虽仍在呼吸,但一呼一吸像世纪般的漫长。

    所有声音,包括自己呼吸的响声,退往遥不可及的远处。

    凌渡宇心中恍然,对方注射进自己身体的药物,是一种能将神经的敏锐性减低的镇
定剂,看来对方会是用催眠术二类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因为镇定剂可以减弱一个人对现
实的“执着”,有助於催眠的进行。

    他不惊反喜,出生後在西藏的十五年,他接受了最严格无上苦行瑜伽的磨练,其中
一项是对抗各式各样的毒药,包括两百叁十七种蛇毒,故此养成了对大部分药物和毒物
的抗体。

    凌渡宇集中精神,就像要在意识大海的至深处,往水面上升上去,这类药物,通常
最剧烈是刚侵进神经内的刹那。

    一道柔和的灯光射在他脸上。

     “叮!叮!叮……”

    金属碰撞的清响,一下一下地在他耳旁响起,如梦似幻。

    凌渡宇的正常意识逐渐回复,他成功地以精神意志,将药物的作用压下去,表面上
则模拟着药物的反应,缓缓张开双目,露出昏沉的神色。

    扁线蓦地转强,换了一般人的正常反应,一定在不堪刺激下闭上双目,但凌渡宇这
瑜伽高手里的高手,对全身的随意肌和不随意肌,都能控制自如,在有必要时,甚至能
使心脏暂停跳动,造成假死的现象。

    这时他依然茫然睁眼,无视刺目的强光。

    扁线转柔。

    一对眼睛在他脸前出现,闪动着摄人魂魄般的神采,攫抓着他的眼光不放。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他眼神的深邃难测,可将他列入顶尖儿的催眠师之中。

    凌渡宇心内冷哼一声,这是鲁班面前弄大斧,他本身便是大师级的催眠家,幸好除
了有限几个人外,都不知他有这种专长,所以这群将他掳来的神秘人物,亦懵然不知他
这超凡的本领,这成为了他或可反败为胜的本钱。假设对方只有一人,他还可以将敌人
反催眠,可惜实情不是如此。

    那催眠师举起一个金属圆球,在他眼前叁寸许的地方摇晃,圆球银元闪闪的表面,
反射着灯光的光线,像圆月般的明亮。

    凌渡字的眼睛随着圆球的位置左右移动,这是被催眠的初步情况。

    “你叫甚麽名字?”

    凌渡宇发出深沉的叹息,身体一阵扭动,似乎要挣扎醒来,但眼珠仍随着钟摆般摇
动的金属圆球,左右移动。

    圆球被拿起移走。

    凌渡宇又接触到催眠师异光大作的眼睛,他真想大笑一场,但当然不能这样做。

    “凌渡宇,你非常疲倦了,眼皮重如铅坠,睡一觉吧:闭上你的眼睛,闭上你的眼
睛……。”

    凌渡宇听话非常,阖上眼睛,不一会鼻里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叮!”

    再一下金属碰撞的清音。

    催眠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道:“你虽然睡着了,但还很清楚听到我的说话,你点
头来表示是这样。”

    凌渡宇点了一下头,以示就是如此,心中却大是凛然,这催眠师的道行不可小觑,
将自己带进半睡眠的状态下,再夺取深藏内心的秘密,是非常高明的手法。也是一般催
眠师难以做到的。

    “你认识高布多少年了?”

    凌渡宇梦呓般道:“七年。”

    问题一个接一个向他轰炸,凌渡宇一一回答,因为并没有隐藏的必要。终於那催眠
师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你到台拉维夫干甚麽?”

    凌渡宇一直等待这个问题,毫不停滞地将原因说出来,但却隐去遇到神  女子的部
分。

    “那记事册在那里,”催眠师的语调中首次露出隐隐的紧张。

    凌渡宇道:“我藏在高布寓所外的森林里。”

    “说出正确的地点。”

    凌渡宇道:“屋後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後面是石。”

    “说得详细一点。”

    凌渡宇道:“屋後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後面是石。”

    苞着是一阵奇怪的低鸣声,似乎是他们中几个人在交谈,短促快捷,但凌渡宇却一
点也听不懂,以他对语言学的认识,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他们现在运用的语言,而且
对方发音的方法,难度非常之高,听过一次後,绝对不会忘记。

    其中有几粗声符,是“阿里卡古拉达”和“爱莎玛特利亚”,在交谈里不断重复,
凌渡宇苦苦记着,留待有机会时请教专家。

    交谈停了下来。

    催眠师又再问有关记事册的藏处,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套取正确的地点,可是凌渡宇
只是重复那几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日下记事册的收藏地点成为了他唯一保命的本钱,以这批人的辣手无情,假若他说
出记事册已给人取去,又或制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藏点,他们还怎肯让他活命。唯有以
这个方法,让他们以为只有他才能到当场找出记事册,於是一天未找到记事册,他使仍
是安全的。

    那些人又用奇怪的语言交谈起来。

    “咿唉………”

    货柜车停了下来。

    催眠师的声音再响起道:“当你醒来时,这一切都将会被忘记,再不留下任何痕
迹,睡吧,好好睡觉吧!你太疲倦了……疲倦……睡觉……”

    凌渡宇心中叹了一口气,乖乖地发出鼾声,在真实的情形里,他睡眠时呼吸慢长
细,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喀嚓!”有人在外打开了後门。

    冷风吹进车厢里,凌渡宇心中骇然,这是沙漠地区晚上的凉风,他被掳时是下午二
时许,这即是说,货柜车走了最少五小时,以每小时五十理计,他应离开了耶路撒冷两
百多哩,那可以是埃及、约旦、又或是  利亚。假设是这样,期望夏能这支救兵从天而
降的希望,只是一个泡影。

    那些人再次交谈起来,用的仍是那令凌渡宇难懂的语言,接着脚步声响起,鱼贯走
出货柜之外,他细心一听,果然是八个人。

    货柜门“砰”一声关了起来,接着是从外锁上的声音。

    凌渡宇待了一会,确定身旁没有人,才微微张开眼睛。

    入目是空空如也的货柜,只是近柜门处堆满了一箱箱的货物,墙壁般竖起来,可以
想像当关卡人员检查时,打开柜门只能看到一柜的货,哪想到货後另有空间,这时货物
的中间移开了。一个可容人弓背穿越的空位,那些人就是由那里走出货柜外。

    身旁除了十多个座位,左手处还有一张长台,放了一些东西。

    凌渡宇小心细察,当他确定没有隐藏的摄像镜向着他时,才将眼睁开来。

    “砰!”

    前面传来关门的震动,显示司机也下了车,只不知外面是甚麽地方?他们会否将他
带回台拉维夫高布的别墅,让他去找那不存在的记事册?

    他的手和脚果如所料是给坚韧的胶带缚起来,与所坐着那又重又大的铁椅缠在一
起。

    凌渡宇一点也不气馁,他是天生在险恶的环境里,最能发挥本身能力的人。

    他的眼在左侧离他叁  许的台面上搜索,最後眼光停在一个不  钢制造、尺许见方
的箱子上。

    他不知道这些人甚麽时候转回来,只能不浪费半点可以逃生的时间,藉着指尖触地
的力量,他用力一扭身体,铁椅向左前移动了少许,他再以同一方法向右前移去,就是
这样,连人带椅逐分逐分往台子移去,咫尺天涯,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他的胸口才碰到
台子的边缘,以他超人的体力,也感到大吃不消。

    凌渡宇向前俯去,口凑到箱子的开关处,狗儿般伸出舌头,将扣着箱盖的开关顶了
开来,舌头再向上挑,箱盖打了开来。

    箱内的东西,令他欢呼起来。

    除了针筒、药棉、几瓶药物外,还有几把大小不同、银光闪闪的手术刀,这些或可
供这些人迫供用刑的工具,现在成为了他的救星,正是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凌渡宇咬起最大的一把,再退离台子,俯头咬着手术刀,在胶带上磨割起来,不一
会带子断开,馀下的工作更容易了,凌渡宇再次回复自由,当他松动筋骨时,蓦地发觉
自由的宝贵,任人宰割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苞着的问题是如何出去。

    他审视箱尾的货物,原来是一箱箱的橙,再穿过货物下那客人走过的空间,走到尾
门处,仔细研究,不一会已知道绝无可能从内部将门打开。

    究竟有甚麽妙法?

    这批身分不明、操着奇怪语言的人并非善男信女,他又没有武器在手,当他们回来
时,他便会陷身险境。

    想到这里,他的眼光落在堆满的货物上,心中一动,立即工作起来,忙碌地移动箱
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二十分钟光景,车外传来微弱的声音,接着是拉开门锁的声响。

    “喀嚓!喀嚓!”

    中分而开的尾门猛地向外两旁打开。

    数百箱橙洪水缺堤般向外从敞开的车门倒泻出去。

    惊叫声和货物崩  的声音混在一起,场面混乱之极。

    当凌渡宇踏着货物扑出货框外时,在月光的照耀下,七、八名大汉均被  出的货物
撞倒地上,其中一人甚至只露出一个屁股。他的计策获得空前的成功。

    一名大汉爬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拔出手枪,胸前中了凌渡宇重重一脚,最少断了叁
根肋骨。

    “砰!”子弹在耳边飞过。

    另数名大汉从远方奔来,手中的枪都指向他。

    凌渡宇一个倒翻,在货物上滚动,来到倒在货物堆里另一个人身旁,一手扭着那人
击来的拳头,膝盖已顶在对方面门上。

    “啪!”

    那人鼻骨折断,鲜血喷溅。

    在这等生死搏斗的情况下,是没有仁慈存在的馀地的。

    凌渡宇往他身上一掏,摸出手枪,猛地转身,另一名从货堆爬起来掏出手枪的大
汉,眉心开了个血洞,向後抛跌,重新被埋葬在货堆里。

    凌渡宇滚离铺满地上的货物,滚入一丛矮灌木林里,才弹跳起来,往百多码外一处
黑沉沉疏林奔去。

    後面人声鼎沸,也不知有多少敌人追来。

    他穿过疏林,公路笔直往左右两旁无限地延伸,圆月灯笼般浮在公路一端的上空,
像在指引着他这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途羔羊,假设老虎也有时可以变成羔羊的话。

    沙漠区的寒风使人从心底里冷颤出来。

    凌渡宇怎敢停下,沿着公路往前奔去。

    前面传来摩托车的响声。

    假设声音是从後方传来,他一定会躲到路旁,但若是从前方传来,那便应与身後那
批人没有关系。

    凌渡宇奔到路中心,张开双手。

    在明月的背景下,一辆摩托车出现眼前,平射的车头灯将凌渡宇照个纤毫毕露。笔
直驶到凌渡宇面前,眼看撞上凌渡宇,才奇迹地煞停下来。

    铁骑士头盔的顶部闪烁着月照的辉芒,但眼目却躲在暗黑里。

    凌渡宇暗忖,就算对方叫价一百万,他也愿意付出车资,但不是现在,因为他身上
所有东西都给人掏空了。

    那人叫道:“还不上车?”

    充满磁性的低沉女音,是那般可爱地熟悉和亲切。

    车声从後传来。

    凌渡宇迅速跳上车尾。

    摩托车“隆隆”声中,转了一个小弯,掉头而去,速度疯狂地增加,以致摩托车像
片树叶般飘颤摇摆。

    凌渡宇双手毫不客气搂着铁骑士充满弹性的蛮腰,对方立时不满地扭动了一下,怪
他搂得太紧。

    凌渡宇逆着风大声道:“怕甚麽,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搂作一团。”

    铁骑士一言不发,猛踏油门,摩托车炮弹般在公路上前进,将追来的车子远远抛
离。

    在凌渡宇以为永远见不着她的时候,神  女子竟又突然出现,还将他从水深火热里
拯救出来,也不知应当她是朋友还是敌人?

    凌渡宇叫道:“这是甚麽鬼地方?”

    女子回应道:“利比亚!”

    凌渡宇一听,整个人呆了起来,早先他曾猜测自己身在之地,不出埃及、约旦和叙
利亚几个国家,假设自己身在其一,还是有点受不了,何况是在利比亚?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少时间?利比亚和以色列之间隔了个埃及,他们怎能将他运到这
裹来?於此亦可见他们的神通广大。另一个问题是刻下在自己怀抱里的女子,又怎能知
道自己的所在,骑摩托车将他救起?所有这些都成为横亘胸臆间,令人极不舒服的谜
团。

    问题还不止此,这时他身上空空如也,不要说钱,连张纸也没有,更不用说护照和
证明文件,何况他还是个非法入境者,连住酒店的资格也没有。

    利比亚对外国人喜怒无常,给逮住的滋味绝不好受,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双手紧搂着
的玉人。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暂时抛开所有烦脑,开始欣赏和投入到公路的景色去。

    左方是数哩宽的沙丘,每走至公路地势较高的路段,便可以远眺沙丘地带外,在月
照下闪闪发亮的地中海。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漆黑的夜空里,月晕外的星星又大又
亮,像《天方夜谭》里描述的奇异世界。

    鲍路上渺无人车,只有摩托车的机动声,到破了庄严的宁静。照这方向,日下应是
在利比亚北端,沿着非洲海岸,走在由突尼斯经利比亚往埃及几千里长的公路上。

    那女子策驶着时速保持在一百哩高速的摩托车,一言不发,凌渡宇很想看看油箱的
指示针,看还剩下多少燃油,但这种速度和光线,都令他难以做到。

    天开始亮了起来,眼前的沥青双行道平坦得无可挑剔,地中海吹来的微风,稍减太
阳初升的炎威,也刮起了沙漠上的细沙,形成了一片尘幕,使较远的景物模糊不清,影
影绰绰的骆驼,悠然自得的在黄沙上漫步。

    便袤的沙漠景色,使人肃然起敬。

    太阳升离地平线後,他们碰上一队运货的车队,在人们还来不及定睛细看下,摩托
车已绝尘而去。

    幸好神  女子把面目隐藏在头盔里,在这女人只能露出眼睛和牙齿的国度,她会像
外星生物般引人注目。

    鲍路上的交通繁忙起来。

    显示离班加西二百哩的路牌竖在路旁,班加西是利比亚位於北岸锡尔特湾的重要海
港,非常繁荣兴盛。

    摩托车忽地驶离公路,转入了一条支路去,不一会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前停了下来。

    女子见凌渡宇仍紧紧搂着她的腰,叫道:“还不放手!”她的英语比先前进步得
多。

    凌渡宇淡淡道:“我怕一放手,你便弃我而去。”

    女子失声笑起来道:“这也不无道理,情人,我们一起下车吧。”

    凌渡宇失声道:“你唤我作甚麽?”

    女子脱下头盔,轻摇乌黑的秀发,数百哩飞驰应有的倦意,丝毫也不写在她晶莹秀
美的脸庞上。

    凌渡宇看得呆了起来。

    四周阒无人迹!本应非常安静,可是风势转急,一阵一阵地刮过路面,在他们和里
许外的城镇间,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骆驼,在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吃着草。

    凌渡宇对沙漠有非常深切的认识和经验,这环境的天然乾枯苍凉,反而带来莫名的
亲切感。

    女子从摩托车後的旅行箱里,拿出一包东西,同他掷过来,道:“这是你的!”

    凌渡宇打开一看,惊异得瞪大了眼。

    包裹内除了一套阿拉伯人的衣服,还有沙漠旅行必需品,如遮阳镜、口罩、水壶等
等,她怎会预备得这麽齐全?

    凌渡宇哂道:“我以为里面还有只骆驼。”

    女子挨着摩托车,懒洋洋地看着他,澄蓝的大眼闪着奇异的神情。

    凌渡宇张开手道:“好了,告诉我你是甚麽人,为何又来救我?”

    女子道:“我不可以告诉你,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凌渡宇皱眉道:“你唤甚麽名字?”

    女子耸耸肩胛,秀长的眉毛向上一扬道:“你喜欢的话,可唤我作战士。”

    凌渡宇奇道:“战士?那有这样的名字,不过倒适合你这头雌老虎。”

    女子呆道:“甚麽是雌老虎?”

    凌渡宇也给她弄得糊涂起来,道:“你真的没有名字?”

    女子道:“我们是没有名字的。”

    凌渡宇目闪奇光,定定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们?谁是你们?”

    女子道:“我、高布和其他一些人,都是同一类的人,我所能告诉你的就那麽
多。”

    凌渡宇紧迫着道:“你为甚麽来找我?”

    女子道:“我看过高布那本『书』,知道了整件事,在书中高布提到你,并指出你
是帮助我们的最佳人选,所以找才来找你。”

    凌渡宇有点失望,她并非因“他”而来找他,只是因为高布的介绍,他充其量是一
件有用的工具,这想法令他很不好受。

    他的声音转冷道:“你怎知我给人捉来了利比亚?”

    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她每次都能精确地掌握他的行踪,便他和她在记事册的
争夺里,不断地处在下风。

    她沉吟半晌,找寻着适当的言词,好一会才答道:“我在你的身体里储存了时空流
能的烙印,只要你不离开太阳系,我便有方法找到你,所以当我看完高布的纪录後,立
即掉转头去找你,发觉你给『逆流叛党』的人押了上船,驶往的黎波里,我跟了上船,
躲在救生艇里,一直跟你到这裹来。”

    凌渡宇心下佩服,在利比亚这样的国家,单身的美丽女子必定步步艰难,但她只是
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无愧战士之名,不过她现在更有兴趣的是另一个题目,问道:“甚
麽是『逆流叛党』?”

    她诚挚地道:“不要问我,时候到来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凌渡宇并不肯做糊涂虫,不放过她追问:“可是总可以告诉我,高布的纪录说些甚
麽吧?”

    女子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逆流的人随时会追来,难道你要我在这车来人
往的地方和你细说从头吗?遇上利比亚的警察就更麻烦了。”

    凌渡宇一想也是,换过阿拉伯的袍服,转身时女子已变成道地的戴着遮阳镜的阿拉
伯男子装扮,若不揭开头巾,使不知是女儿之身,使他不得不赞她布置周详。

    两人重新坐上摩托车,却对掉了位置,凌渡宇变成了司机。

    女子正襟危坐,只抓着了座位尾部的横铁扶手。

    凌渡宇道:“横竖你没有名宇,不如让我给你起一个。”

    女子欢喜地道:“说给我听。”

    凌渡宇本来只是随口说说,闻言才认真地思索起来,刚好天上飘过一朵美丽的云
彩,灵机一触,道:“不如使唤作飘云,好吗?”

    女子喃喃念了两遍,忽地叹息一声,幽幽道:“好吧!从今天起,我使唤作飘云,
直至抵达生命旅程的终站。”

    凌渡宇听出她语调中无限的伤感,愕然道:“你不喜欢,我可以给你另一个名
字。”

    飘云道:“不!不!我喜欢这个名字。”

    凌渡宇一踏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同远方的城镇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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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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