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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essie (开心小猫),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湖祭9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Dec 23 20:15:08 1998), 转信
来到一个分叉路前,他凭著过人的记忆,拣选了左边的方向,如此左弯右曲,半个小时
后,他居然又回到玻璃屋旁的起点处,不禁暗骂一声,爱丽丝倒是狡猾,故意走上一大圈冤
枉路,使他难以记认。
他这次走向沿湖的大道。
四周白茫茫一片,雾愈来愈浓,浓得化不开。
凌渡宇迎著水雾急行,发衣全湿,他一定要争取时间,在日出前完成一件事,就是救出
雅黛妮,让她自行逃走,使他再无后顾之忧。
沿湖大道的金黄灯光下,浓雾染上了金黄的光芒,闪烁变动。
凌渡宇感到不安,原来他醒悟到这是通往哭石的路途。
大雾无限地向四方八面延伸。
就在这刻,凌渡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左侧有物体在移动。
他迅速把目光移向左方,在白雾缠绕的林间,一个白蒙蒙的影子,轻轻地滑进了雾的浓
密处。
凌渡宇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他在林木间矫健地穿行,片刻间推进了数百码,偏离了梦湖。
白影杳无踪迹。
凌渡宇心内气馁,在这样的浓雾中,要追寻一个穿白衣的人,便像要在黑夜的密林,找
那全身乌黑的乌鸦,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白影一闪。
凌渡宇豹子般弹起,箭矢般向白影扑去。
白影在浓雾里若隐若现,轻盈潇洒地在前方飘舞前行。
凌渡宇心中大喜,全力追去,不一会心中骇然,原来无论他如何加快速度,白影和他始
终保持一段距离,仿若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凌渡宇心中不服,试著放慢了速度,岂知白影眨眼下没入了浓雾里,吓得他急忙发力穷
追,白影又在前方若现若失。
难道是雾夜出动的精灵。
凌渡宇好奇心大起,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忘记了筹谋了半天的大计,誓要追个清楚明
白。
白影直如脚不沾地的精灵,笼罩在若纱若雾的白烟里,在沿湖灯光的照射下,反映著眩
人眼目的彩霞。
凌渡宇几乎肯定对方是位女子,身形绰约优美,动人心魄,平生罕见。
白影慢了下来,然后斜斜向上升高,仿似直往天上奔去,湖风吹来,她身上的白纱飘扬
飞动,有若升天而去的仙女。
白影继续攀高,踏云而上。
凌渡宇呻吟一声,向前标去,这样一冲,脚下立即踏上坚硬的石头,一路来都是松软的
泥地,这一踏下,好像地面隆了起来。
白影在半空停了下来。
凌渡宇向前走上两步,发觉走在一道斜坡上,他骇然一震,醒悟到这是甚么地方。
他正踏足哭石之上。
女子站立的地方,是哭石最高点的尽端。
难道对方要效法以往的人,来此自杀。
凌渡宇大叫道:“且慢!”
狂风吹来,女子头上的轻纱跌了下来,露出垂云般的漆黑秀发,轻柔动人。
秀发浅摇,向后方飞扬。
女子别过脸来。
凌渡宇全身一震,肉体和精神同时凝固起来,彻底地被对方惊人的俏丽气质震撼。
近乎透明的俏脸上,嵌了对乌溜溜秀气之极的美眸,眸子若泣若诉,有种惊心动魄的幽
怨和沉郁。
凌渡宇毫无保留地被她的眼神吸引。
似乎望著凌渡宇,又似乎不是。
她的轮廓锺山川灵秀之极尽,出尘脱俗。
凌渡宇想哭。
世界竟有如斯美态?这是只有在最甜梦境的至深处,才能邂逅的仙姿。
斑挑优美的身形,带有难言的骄傲和孤芳自赏的气质。
凌渡宇站在哭石的下端,茫然不知在何方,应作何事。
湖风把女子的秀发吹得飞动飘扬,黑发白衣,做成强烈的对比,使人毕生难忘。
一阵浓雾吹来,女子没入白茫茫的一片内。模糊里,她向哭石尽端外的空间飘去。
凌渡宇骇然大叫,向前扑去,一下子来到哭石的尽端,女子刚才站立的地方。
梦湖在石下化作一块广阔无边的雾海,急流的响声依稀传来。
凌渡宇一咬牙,跳了下去。
湖水微温。
他迅速沉下,湖内的暗涌,把他带得旋转起来。
凌渡宇回复钢铁般的冷静,张开手脚,踢掉鞋子,奋力从急涌挣扎开去。他胜在有苦行
瑜伽的严格锻炼,连身体的毛孔也可以在水底呼吸,所以在水内生存的时间,比一般人长上
好几倍。
暗涌的力量,愈接近水底愈强大,所以一入水内,他努力保持不沉下。
湖底一片黑暗,甚度也看不见,他奋力在湖底绕了几个圈子,力尽筋疲,知道再不走,
不要说救人,连自己的小命也难保。叹了一口气,向一旁游去。他拣的潜游路钱非常小心,
避开了哭石下数个急漩,即管道样,当他在哭石外百多码的湖面冒出头来时,已是险死还
生,全身脱力。
难怪这里给人拣作自杀的好去处。
强烈的灯光在后方直射过来,耳际同时响起快艇的摩托声,扩音器响起的男声以英语
道:“不要动,我们有四挺自动武器指著你的头!”
凌渡宇心中叹了一口气,省起雅黛妮曾告诉他,因为潜泳过湖,触犯了巴极装在湖底的
电子感应,致一网成擒,此时深感其言非虚也。
凌渡宇身上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桌子的一边。另一边坐的是面带笑容的巴极博
士。
凌晨一时半。
这是玻璃屋宽大的露台,两旁的雾灯挥发著金黄的异彩,与露台内外的浓雾合力制造出
一个如幻似梦的情景。
梦湖消失在大雾里。
偶尔雾稀时,梦湖反映出丝丝颤震的灯火,一切是那样地超离平凡现实的世界。
梦湖梦湖,不负尔名。
桌上放了凌渡宇早先脱下的两个微型追踪器。
被人从湖水捞起后,凌渡宇给押来此地。
巴极毫无愠怒之容,一面欣赏露台外漫无止境的浓雾,微笑道:“你是最受我看重的
人,岂知还是远远地低估了你,不愧是凌渡宇,难怪连马非那老狐狸也在你手上栽了筋斗,
事后还不明所以……哈……”狂笑起来。
凌渡宇啼笑皆非,他原本以为巴极一定勃然大怒,岂知对方反而露出赞赏的神态。
巴极收起笑声,侧头望向呆呆望著梦湖的凌渡宇,有点奇怪地道:“你在想甚么?”
凌渡宇虎躯微震,当然不想告诉巴极,他心中被那神秘女子的绝世丰姿,完全占据了。
巴极见他不答,眼光转到桌上精密的电子零件,赞叹道:“你是第一个知道和解拆了我
这种装置的人物。以自负不凡的雅黛妮为例,她离开了我足有年多,仍未能发觉她美丽的胴
体被安装了我为她特制的追踪器。”
凌渡宇恍然,难怪巴极能步步追踪他们,又预早布下罗网,张开虎口。但巴极当年为甚
么要放走雅黛妮,这依然是不解之谜。
巴极道:“凌渡宇确是不凡,若非一时兴起,跳入湖水里来个雾夜温浴,我们仍懵然不
知你早逃之夭夭。”
凌渡宇听他语带讽刺,其实却是想激他说出真相,由此推之,巴极安装湖内的感应器,
并没有察觉其他人的堕湖,想到这里,不由放下心来。
巴极见凌渡宇神情古怪,忽而皱眉,忽而色变,神态大异平日的镇定从容,他闭口不
言,眼光转往笼罩露台内外的浓雾。前天他就是待在这里,迎接凌渡宇驾驶著直升机大驾光
临,想不到两人目下又坐在一起,各怀心事地观看湖雾。两人的关系错综复杂,敌友难分,
想到这里,巴极笑起上来。
凌渡宇为他的笑声惊醒,道:“你有甚么方法,证明你的解药对高山鹰有效。”他的如
意算盘是要巴极让雅黛妮带返玻利维亚,让高山鹰服下,使他断去后顾之忧。
巴极从容一笑。
凌渡宇知道他即要发出指令,全神留意他的动作,看到他探手入裤袋内,他的动作非常
自然,无心者真是难以觉察。
玻璃屋通往路旁的门,分中滑往两旁,三名大汉走了进来。
整日未见的爱丽丝,也随著走了进来,手上拿著个小铁盒,美丽的俏脸绷得紧紧的,没
有半点笑容,凌渡宇知道她在怪责他的逃走企图。
巴极淡淡道:“罗拔,伸出你的手腕。”
当中的大汉一言不发,把手腕伸出来。
巴极道:“注射吧!”
爱丽丝走了出来,打开小铁盒,拿了一个针筒出来,再从铁盒内一个小瓶中,抽了半筒
墨绿色的药水。
巴极解释道:“那种土人秘制的药物,无论是从呼吸气管,又或直接注射进人体内,都
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爱丽丝开始为大汉罗拔注射,针药尽注体内。
凌渡宇暗暗心惊,首先,巴极料事如神,早知他会在这刻提出针药是否可靠的问题,故
此著爱丽丝等人准备;其次,他这些手下对他的命令遵如圣旨,连眉头也不皱上一下,假设
他的私人军队,每一个人也是这样,巴极手中掌握的力量,可说是惊人之极,足可以横行南
美,这等敌人,想想也教人心寒。
大汉忽地踉跄后退,后面两个大汉连忙搀扶。
巴伍道:“放在地上。”侧过头来,向凌渡宇道:“你可以检视他中毒的症状,是否和
高山鹰一模一样。”
事关高山鹰,凌渡宇不敢疏忽,仔细地察看,他特别留心罗拔的眼珠,呈现中毒的青蓝
色,和高山鹰情形一样。
凌渡宇站起身来。
爱丽丝取出另一筒针药,为他注射下去。
巴极按了一下腕表。
凌渡宇完全没法猜测他在唤甚么人入来,这才醒悟到,抵达梦湖以后,他首次完全处于
下风,急忙筹谋扭转干坤的方法。
进来的是娇小的日本美丽少妇夏太太。她手上拿著那份“寻人合约”,放在桌上,又退
了开去,她虽是低著头,凌渡宇却直觉到她的神色带著三分不屑。
巴极迫他摊牌了。
躺在地上的罗拔动了一动,再动,坐起身来。
巴极道:“站起来!”
罗拔站了起来,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巴极道:“退出去!”
罗拔等三人退了出去,爱丽丝本想留下,看到巴极的手势,迫于无可奈何地离去,关门
前那望向凌渡字的一眼,有著说不尽的委屈怨曲。
巴极眼光何等锐利,笑道:“爱丽丝身材样貌,都是上上之选,凌兄须记贵国『好花堪
折直须折』的至道。”
陵渡宇最恨人把女性当作货物看待,怒道:“你这没有人性的魔鬼,枉爱丽丝对你忠诚
不移,你却这样去践踏她。”
巴极眼中掠过怒色,寒声道:“凌兄也太古板,好了!这合约你考虑清楚了没有,我已
在条件中,加进提供足量的解药,以使高山鹰康复过来。”他最后几句倒是毕恭毕敬,一副
礼贤下士的姿态。
凌渡宇摇头笑道:“希望你不是所托非人吧!”拿过合约,飞快地看了一遍后,签下了
他的名字。
为己为人,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巴极满意地一笑,道:“由今天开始,打后的一个月内,我们是最亲密的战友了。”
凌渡宇长叹一声!这样的发展,非始料所及。
雾更浓了,把坐在露台这两个敌友难分的人,融成一体。
究竟寻人合约的目标是甚么?
第二天醒来,是九时十五分,爱丽丝在厅中等候。
气氛完全两样,巴极撤走所有监视他的人员,予他最大的活动自由。凌渡宇心中暗赞,
巴极深明用人勿疑之道,怪不得手下肯如此为他卖命。
爱丽丝面容冷冰冰地,仍在怪他不顾而逃,毫无情义。
凌渡宇转身微笑道:“大驾光临,蓬壁生辉。”
爱丽丝一点也不领情,生硬地道:“谁有兴趣来找你,博士命我带你往他的游艇上,你
可以起行了吗?”
看著她的女儿情态,凌渡宇忍著笑道:“只要你高兴,我随时也可动身,只不知今日的
早餐,有没有一道『爱丽丝香唇』。”
爱丽丝寒著脸道:“请你尊重自己,走吧!”带头走了出去。
一辆吉普车,恭候门前。
两入坐上车尾,爱丽丝故意偏坐一端,诈作全神观望窗外的风光。
凌渡宇为人潇洒之极,毫不放在心上,尤其是他对爱丽丝这清纯的女孩颇有好感,那天
一时不禁,情挑淑女,已有点后悔,这时乐得清静,希望她只是一时情动,事过即消,以他
两人的关系,自是不宜有进一步关系,虽然他对男女之事,颇为开放,却不愿蓄意去伤害任
何人。
一直到达巴极的豪华游艇,两人间无片语交谈。
巴极在船尾的看台上,设下早餐,招待凌渡宇。
爱丽丝和八名大汉,避进前舱,凌渡宇知道巴极要和他商谈寻人的细节了,不知为甚
么,有点紧张起来。
游艇在广阔的湖面上飞航,艇末的摩打,翻起滚腾跳弹的白浪,拖著一道长长的尾巴。
浓雾早散去,阳光普照下,梦湖像片无尽无穷的大镜,反映著上空的白云蓝天。
令人愉悦的天气,很难联想到昨夜那梦幻般的神秘湖雾。
巴极一身雪白的猎装,气派迫人。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闭目仰面,任由阳光轻抚。
巴极打开话匣,缓缓道:“昨夜般的大雾,梦湖一个月内最少有四天,都是黄昏开始,
清晨始散。”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为甚么会有这种情形?”
巴极道:“梦湖位于中科迪勒拉山脉和东科迪勒拉山脉间的低地,是马格达雷那河的支
流湖泊,因地形低注,附近山脉形成的几道冷空气流,积聚在整个湖区上,冷空气吸收了梦
湖蒸发的湿气,形成长年结聚的低雾,但在地球上,如此浓雾仍属罕有的现象,兼且夜来日
消,更是奇怪,我曾请教过专家,他们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我有一种直觉,这雾是梦湖蓄
意形成的。”
凌渡宇失笑道:“你好像把梦湖当作有意志、有生命力的异物了。”
巴极正容道:“我正要请教,你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觉?”
凌渡宇呆了一呆,哑口无言。
他的眼光落在梦湖上,这个湖的变幻多姿,由第一夜驾著战机,来轰炸巴极的湖祭,他
已感受得到,湖雾活如人类情绪的变幻,昨夜浓雾随著神秘绝色美女飘扬飞舞,更是幻化无
常,仿若有灵性的生命体。
难道美女真是湖神的化身,自古以来享受著人类以活人的祭献?
巴极奇锋突起,问道:“你昨夜遇到甚么?”
凌渡宇摇摇头,把昨夜缠人的情景摔离脑海的舞台,话题一转道:“好了!言归正传,
你究竟要我找谁?”
巴极的神态有点不甘心,不想以威凌的姿态迫凌渡宇说出真相,沉吟半响,在怀内抽出
一张照片,慎重地递给凌渡宇。
凌渡宇从容接过,一看之下,霍地站起身来,面色大变,叫道:“是她,是她!”
巴极也站了起来,紧张地道:“你在那里见过她?告诉我!”最后一句大声叫了起来。
凌渡宇胸口不断起伏,喘起气来,骇然望向巴极,道:“她就是经你亲手火葬的人
吗?”
巴极点头。
凌渡宇软弱地坐下来,闭上眼睛,缓缓道:“你肯定她死了吗?”
巴极也坐了下来,低著头,面上神色变化得很厉害,忽晴忽暗,沉溺在痛苦和快乐交激
的回忆里,足有数分钟之久,才惊醒地抬起头来,眼光瞟向天上飘舞的白云,悠悠道:“四
年前,我第一眼见到晴子时,才明白甚么是一见钟情,而且是那样深切地体会到。”
“她的父亲是日本的富商,母亲是法国的望族,为了生意来巴拿马暂住,我……和她热
恋起来,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到梦湖与我双宿双栖,我为她放弃了其他的女人,可是,她并
不同意……不同意我的谋生方式……三个月后,她久郁成病,就那样去了……”巴极把脸埋
在宽大的手掌内,神情激动。
凌渡宇暗忖,晴子死亡的原因,恐怕绝非巴极所说的那样简单,问题是现在不宜深究。
巴极道:“你手上相片中的她,穿著她最爱穿的白纱,她说:每天也要穿白纱,每天也
要作新娘子。病死后,身上穿的也是白纱。”
凌渡宇不寒而栗,望向相片中的女子,秀发长垂,漆黑的眸子,像深夜里虚空中最亮的
星辰、白纱轻柔若雪,衬著绝世的姿容,难怪连巴极也为她颠倒。
她正是那雾夜被他追逐的美女。唯一的分别,就是那美女比诸相中人,更具出尘脱俗的
惊人神秘美和诡异的魅力,以凌渡宇的心灵修养,仍是不能自已,梦萦魂牵。
巴极俯首低回,以微不可问的声音倾诉道:“我在她的遗体旁守候了三日三夜,在另一
个大雾的深夜,把她放在一艘盛满鲜花和枯木的小舟上,放往梦湖的湖心,引火点燃,只有
火,才配得起她……”
“以后每一年的忌辰,我点燃一只盛满鲜花和柴枝的小舟,作为对她的祭祠,那夜你驾
机来袭时,小舟上的引火物还未点燃,你战机的炮火,引著了小舟的燃烧品,完成了今年的
祭礼,看来我还要多谢你。”
凌渡宇很想笑言两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尽避这黑道枭雄无恶不作,他对晴子的深
情和思念是无可置疑的。
海深虽有底,相思却是无边岸。
巴极自言自语地道:“她的葬礼后,我对她的思念,没有片刻能停止,我疯狂地从事各
式各样的危险生涯,希望能以高度的危险和刺激,麻醉自己,岂知反而使我的财富势力扩展
了十倍以上,才是始料所不及。”巴极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一个求死的人,偏死不去。
凌渡宇忽地明白了他要在湖中的祭台上强奸雅黛妮的心境。巴极藉那高度肉欲的刺激,
忘记怀念晴子的痛苦。甚至他要把敌人鞭打,可能也是这种不平衡心态下的变态行为。
巴极抬起头来,道:“晴子死后八个月,在一个大湖雾的晚上,我见到她……”
凌渡宇默言不语,他早料到巴极要告诉他这种异象,因为他本人昨夜也见到这绝代的佳
人──晴子。
巴极沉醉在他对晴子的思念里,沉醉在破天荒第一次向人倾诉这方面事情的情绪里,并
没有觉察到凌渡宇的异样,续道:“她半倚著玻璃屋露台的栏干旁,穿著她最喜爱的白纱,
大雾中若现若隐。她比以前更美丽了,她的眼睛,像海洋深渊内发光的宝石,那令人心碎的
怨郁,是那样出众和超然,是不应存在这世界的美好事物……”
凌渡宇插口道:“你是否在做梦?”
巴极面容一变,正容道:“不!我当时绝对清醒……”
凌渡宇道:“会不会你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巴极失去了一向的从容和风度,面上的肌肉扭曲起来,一掌拍在桌上,所有杯碟跳了起
来,狂喝道:“不!不是幻象,她的的确确在那里,以后每逢大湖雾的晚上,她都出
现……”
凌渡宇道:“那你为何不抓著她……”
巴极沮丧地道:“每次我走近她,她便逃走,返回湖里。”
凌渡宇晒道:“甚么?她住在湖底的吗?”
巴极面上青筋现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叫道:“你还不明白吗?是梦湖把她复活过来!”
静默倏忽间占据了整个空间。
凌渡宇手足冰冷,他一直和巴极针锋相对,是不愿意归结到这个结论。
巴极深深吸了一口气,盯著凌渡宇道:“告诉我,昨夜你是否遇到她?”
凌渡宇呆了片刻,终于摊开手,点头道:“是!”
两人间的对峙,松弛下来。
巴极道:“我用尽一切方法,晴子亦是可见而不可即,于是我找来了世界上最著名的灵
媒和巫师,都是劳而无功,他们甚至连晴子的影子也见不著,于是我作了个广泛的调查,断
定了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帮助我。可是由于立场必系,在一般情形下,你不干掉我已是
给足面子,于是本人用上了一点手段……”
凌渡宇闷哼一声,以示不满,心中同时转到另一个问题上,灵媒和巫师的失败,是否代
表了晴子非是鬼魂一类的异物,难道真是梦湖的力量把晴子复活过来?使她再次成为有血有
肉的人?
巴极道:“梦湖是我一生人曾到过的地方中最奇怪的一个处所。我第一次踏足哭石的遭
遇,你昨天早上曾经历过,滋味如何?”
凌渡宇不答反问,道:“博士!请问你听过一个解释鬼魅存在的『分子记录理论』没
有?”
巴伍这博士一愕后道:“愿闻其详!”
凌渡宇组织了脑内的思想,道:“有位心理学家,为一所著名的凶屋作了一个别开生面
的实验。他拣选了屋内闹鬼闹得最凶的房间,房内只有一张古老大椅,据说凶屋的主人是在
这张椅上给人以凶残的手段谋杀了的,自此阴魂不散。”
“心理学家先后把三种动物,放进房间内去。第一种动物是老鼠,甚么反应也没有。跟
著是一头猫,猫儿一步入房内,立时全身毛发倒竖,窜到角落,对著那椅子咆吼舞爪。最后
是一只狗,它一进房内,即向著椅子狂吠,好像能见到那鬼魂一样。”
巴极透了一口气,道:“这是否证明了鬼魅确实存在。”
凌渡宇道:“可以这样说,不过这种存在,只是一种记忆体的形式。”
巴极皱眉道:“我不明白。”
凌渡宇道:“科学界对这现象有个合理的解释,他们说,所有物质的分子,无论是石
头、树木、泥土以至乎任何的物体,都有储存能量的能力。所以当一个人被凶残谋杀时,那
人临死前的凄惨激情,使他的脑袋释放出大量远超乎平常人能放出的能量,周围物质的分子
于是把这能量以某一种形式吸收和记录下来。猫、狗或拥有较常人敏锐触觉的人,例如你和
我,便可以感应或接收到凶杀现场的物质分子内遗传的记忆,甚至因其刺激而产生幻象,做
成鬼魅的现象。”
巴极紧锁眉心,思索著凌渡字的说话。这个“分子记录理论”可以完满地解答了很多凶
屋或凶地的问题。众所周知凶屋每多和凶杀有关连:医院是闹鬼最多的地方;没有人会感觉
在殡仪馆是舒服的一回事,因为那虚的物质无时无刻不在大量吸收悲伤的情绪,反之,庙宇
和圣殿教堂却吸收了人类的精诚正意,感觉上自然是庄正宽容。
巴极道:“你这理论,或者解释了哭石的异事,但仍解决不了晴子的问题。”
凌渡宇泄气地道:“是的!无论在时间的长短、形象、地点,都非是这理论能解答,真
教人头痛。”
巴极苦笑道:“若果真是这么容易解决,我何须用尽手段,把你引来。”
凌渡宇叹息一声,心湖内浮起晴子的绝世姿容,梦湖不但把她复活过来,还把她变得更
美丽了,一种不应属于人间的、动人心魄的美。
梦湖!
是否你把人间的梦想实现了过来。
那天下午二时,凌渡宇回到梦湖水庄。
目下在巴极这私人王国内,他是享有完全的自由,巴极甚至赋予他随意进入他玻璃屋的
特权。
整个下午,他都在沿湖区域闲散地踱步,他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颇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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