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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SFworld
标 题: 超级战士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20 08:33:33 1998), 转信
第四章 精神分裂
我望向凤玲美,她的脸容象止水般平静,金发闪闪,那种美丽是不应属于
人世间的。
污染的天空,干涩的沙漠,一点生命也欠奉,孤独感是如许地强烈,使
我有和这美女相依为命的感觉。
凤玲美幽幽轻叹。
我呆了一呆,问:“为何叹气?”
凤玲美没有答我,道:“你看!”
我往前望去,地平线上出现一列黑黝黝的东西,横亘前方。
我叫道:“是一个废墟。”
凤玲美再不说话。
半小时后,我们进入废墟的外缘。
一幢幢废弃颓败的古建筑,幽灵般保持着它们的存在,原本高插入云的
楼房,象受伤的兵士东倒西歪,幸好连植物也不能在这受幅射的地方生
存,否则它们是否仍能保留一点遗痕,将大成疑问。
碎烂泥泞的道路,延伸连贯着这可能曾代表昔日文明的伟大城市。
当我们深进废墟时,那种大灾难的毁灭感更趋强烈,震撼我的心弦。
一向以来,我的工作范围都局限在邦托乌里,这是第一次目睹一个真实
的废墟,而不是通过图片。
我将感应电波送出,侦测到藏在废墟暗影里的生命,但表面看去,却没
有一点人类的痕迹。
在这没有生命感的恶劣环境下,人类怎么生存?
凤玲美减低速度,缓缓下降。
一条大河从远方蜿蜒而来,穿过废墟的中心,再流往远方,河水出奇的清澈
,只受到少量污染。
我们飞进河旁一幢建筑物。
建筑物原本可能有数十层、数百层,现在只剩三层许,四周满是破碎
的物体和连着钢筋的败石,四边外壁有三边毁破不堪。
我们走进其中一间尚算完整的房间,不自觉地站在一扇破烂的大窗前,
望着外面“轰隆轰隆”响动的河流。
我醒觉地作状打了个寒战。
凤玲美移近我,伸手搭着我的肩头,娇躯贴体,温暖从她处传来。
她温柔地浅叹道:“据说在远古时这条河叫莱茵河,是这个废墟荣辱
的象征,不过现在长河依然,人面全非,人类为的究竟是什么?”
我轻声问:“一向以来你都很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为何现在却连连叹气?”
凤玲美闪亮的俏目深深望进我的眼里,淡淡道:“我感受到你内心的悲伤和矛
盾,我感受到你心中的一切,别人以为我没有感情,只不过他们不了解
我,不了解我高山族的感情形式,因为那并不是一般喜怒哀乐的情绪。”
我全身一震:“你真的感受到我内心的世界?”
凤玲美平静地道:“你是心灵学的专家,这方面的事应由你告诉我。”
我呆起来,一时忘了答话,她似乎识破一点我的秘密,现正用言语来试
探我,但为何她对我没有半点防备?
凤玲美松开搂抱我肩膊的手,退开两步,眼神却没有放松半丁点儿。
她虽然离开我只有两尺许,我却感到和她有万水千山的距离。
是否应继续装作抵御不了废墟的寒而发抖?
是否仍要继续骗她?
我感到欺骗这美女是一种罪行。
凤玲美以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语气道:“自第一眼看到你,我便有非常奇
怪的感觉,那象站在那里的你是个虚壳,灵魂却藏在某一深处,虽然
不知道在你身上曾发生什么事,但单杰圣士,你迷失了。”
这番说话象铁锤般重敲打我的心灵。
一阵无可抗拒的抖震掠过每一道神经线。
凤玲美踏前两步,柔软但有力的双手穿过我的胁下,扶着我摇摇欲堕的身体,
低叫:“搂紧我!”
我的手伸往她背后,紧紧搂着她娇柔高挺的女体。
浓烈的感情由她身体传入我的身体里。
那并不是世间一般的感情,而是超越了一切提升到与天地共存的感情,
那并非虚幻的感觉,而是一种实质但无以名之的情感之流,就象外面
那曾被称为莱茵河里的河水。
成为超级战士后,一直被压抑的各种情绪,山洪般爆发出来。
我不住地抖震。
她在释放她的感情和爱意。
凤玲美道:“由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知道你是来杀人。知道吗?
你是第一个使我情绪波动的人,我很矛盾,很痛苦。”
我强忍着情绪冲击,平静了一点。
一股哀伤从心灵的至深处传出来,就象在那处正囚禁着我真正的灵魂。
我逐渐明白达加西的说话。
当凤玲美将她的感情释放时,宇宙也会被改变,我心内的宇宙正改变着。
我埋首在她香嫩的颈项间,心灵不由自主地震抖。
我感到自己不再是方战,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东西?
我究竟干了什么?
我杀了达加西圣主,毁灭了人类这前所未有的拥有生命的人造智脑。
凤玲美一向深藏的感情,电磁能般不断积聚,那感情之海并不是平
静的,而是惊涛巨浪地在我们的身体和精神间来回激荡。
她以前所未有的哀伤语调叫道:“打一开始,我便知道你是第一流
的杀手和战士,来到这里是想杀人和毁灭,同一时间我又深悉你代
表着一个人类的美梦,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
情绪。即使蓝云对我的热恋,也没造成这种冲击。”
超级战士坚韧若钢丝的神经再不能冷静,我的胸口象给千斤重石力压,
所有腺体不受节制地分泌感情的化学剂。
一个庞大的声音在深心处传呼:“你不是方战,你不是方战,
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凤玲美紧拥着我的娇躯亦在不住抖震!声音却平静至带有催眠般的
异力,道:“刚才战机之所以被击落,是由你所造成的,虽然你用什
么方法我并不知道,我却感应到你脑内的意图,我救了你后
,故意将你带到这里来,就是要和你弄清楚在单杰圣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话语继续传入我的耳内:“开始时我怀疑你是个冒牌货,所以不
理汉威的反对,坚持要对你作亚光微子的扫描分析,但事实上你的而
且确是单杰,所以一定有些异常的事曾发生在你身上。”
那在心灵深处嘶叫的声音更庞大,不住叫道:“你是单杰!你是单杰!”
一股海潮般的强烈感觉,从深心处直涌而上,我再也抵受不住狂叫道:“不!”
凤玲美全身一震,软软在我怀抱里滑下,全靠我的挽扶,才不致倒下。
我俯头向她望去。
她长长的美目闭了起来,眼角闯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情泪。
我不能置信地望着她逐渐脱色的俏脸。
生命正离她而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凤玲美无力地张开美目,原本象黑夜里最明亮星星的眸子此刻黯然无光。
凤玲美嘴唇微动,我俯首贴耳,刚好捕捉到她死前一段说话。
“高山族的人借以生存的是深埋的情感力量,一旦将感情释放了,
生命的能量亦将耗尽,所以一生人只能爱一次,那将是生命的付出
,单杰我爱你,我爱你……”
一股宝剑无法抗拒的悲哀,刹那间淹没了我心灵的每一寸土地。
我跪下来。
凤玲美仰躺怀内。
她死了。
在一次爱情的付出后,她以宝贵的生命偿还了债项。
我失去了一切斗志。
世界并没有丝毫改变,可是我眼中的世界再没有任何可依恋
的东西,再没有任何可带来惊喜的变化,再没有任何色彩。
超级战士、元帅、自由战线、联邦国、准慧、厉时、达加西、
马竭能这些名字,变成对我没有丝毫意义的名辞。
和凤玲美的爱情,在全无预兆下突然发生,又在全无预兆下突然消散。
眼前的死亡是如此冷酷和不能改变,不能接受。
我的身体象在狂风里的小树般不住抖动,泪水从眼内涌出,流下面颊,滴在地上。
失去的感情在凤玲美爱的召唤下,重新降临到我这史无前例的超级战士体内。
我究竟是单杰,仰或是方战?
又或两者皆不是。
永恒的时间毫不留情地推移。
我就那样地跪捧着她的尸身。
完全失去了时间的观念。
直到破厦外传来生物的异响,我才稍为清醒一点。
抱着凤玲美站出来。
两条人影从破门外闪进来。
我望向他们,被悲哀麻木了的神经已不能作有效的思索。
其中一人怪笑道:“还有个是女的,真走运。”
“乒乓!”
数扇窗仅余的玻璃残片沙石般洒下,几个人穿窗而进。
我的意识条件反射般活跃了少许。
不知道眼前这些能作人言的东西是否仍可被称为人,或者只是一种人的变体。
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他们身上长满乌黑的鳞甲,或缺手或缺足,有人甚至没有鼻子
,脸的中间只有两个小孔,腥臭的体味从他们传来。
唯一相同是他们的眼睛都是凶光闪闪,充满狡诈、凶残、狠毒、贪婪。
他们便是联邦政府一直宣传活在废墟的变异人。
屋外传来更大批变异人接近的声响,踏着破屋残片往上爬来。
变异人兴奋地包围我,耀武扬威地挥动手上的原始武器。
一个手持尖铁,头左侧长了一个比他本身的头更大的巨瘤的变异人
,尖叫着由右后侧一个箭步向我窜来,尖铁直刺我的左肩。
我的心对他们没有任何厌恶、鄙视,只有哀伤、怜悯。
是谁令他们变成如此低下的生物?
就是人类自己。
人类文明最错的一步是大城市的出现,她把人推挤到一块,
强化了人与人间的仇恨和斗争,使他们在激烈竞争中互相践踏,成为罪恶温床。
尖刺由右肩侧插入。
我比常人坚强百强的肌肉自然地对侵入物产生排挤,尖铁进入
肉里寸许给回弹出来。
一股痛楚由被袭处传来。
我的意识再恢复一点。
几名变异人分由不同角度位置,向我扑来,其中两人竟伸手来抓凤玲美。
我狂啸一声。
能量由能源带输送至脚底。
在刀斧及体前,冲飞往上。
“轰!”
背脊将屋顶撞破一个大洞。
石碎激飞。
破阳刀生出横移之力,我抱着有若熟睡了的凤玲美,
投往废墟外的远方,大地在下面大幅大幅地流动,我飞越过荒芜的沙漠、
干涸的河床、废弃有如鬼城的城市。
眼前出现连绵不绝的山脉。
我拣选其中最高耸入云的一座,向白雪皑皑的积雪峰尖全速飞去。
冰冷的风迎面吹来。
凤玲美金黄的秀发舞指着。
每当秀发拂过我的皮肤时,一阵悲哀亦拂在我的心头。
死是最好的归宿。
这充满仇恨、冰冷无情的星球,并没有容纳象她那样高贵美丽事物的资格。
她从高山而来。
死后亦应归于高山。
在茫然里我感到空气中充塞侦察电波,可是我已无暇理会。
一切我均不在乎。
延绵不尽的山脉,象在述说人类从不间断的凄惨故事。
俯冲下降。最后立足峰尖之上。
山风吹得衣衫猎猎。
凤玲美金发狂飞。
天地暗沉下来。
日出日没,宇宙并没有因自以为是宇宙核心的人类作出任何让步、任何改变。
我低头对她的遗容深情一瞥,轻柔地将她放在雪地上,往后退开。
能量从能源带灌注入臂上的破阳刀去。
平举双手。
两道火焰由左右破阳刀箭般射出,到了凤玲美尸身前汇成一条火柱,喷在她身上。
“蓬!”
她立时给烈焰笼罩。
黑烟冲天而起。
我麻木地看着她的尸身由有至无,由美绝人世的圣体,变成与
空气融合逍遥的烟烬。
收起火焰。
我跪了下来。
我并不想再活下去。
直到她死亡的一刻,我才知道自第一眼看到她时,已是一见钟情
,爱根深种,我为被她期望而愤怒,为她对我的无动于中自悲自怜。
应否陪她一同离开这世界。
对于任务和杀人,我感到非常厌倦。
更弄不清楚谁对谁错。
我究竟是谁?
深心中总觉得我仍有要做的事。
梦女的脸容在脑海里浮起。
她是如此地哀伤和脆弱,需要保护。
撕心裂肺的痛楚,紧攫我的心。
我不知自己如何走下山峰,如何茫然地在没有生命的大平原上踽踽独行。
究竟要往何处去?
这世界没有一处我想去的地方。
幻像在脑海里不住浮起。
支离破碎、全没关连的奇怪影象此起彼落,不一会我已分辨不清现实和幻觉,
茫然在大地上奔跑、呼叫。
撕心裂肺的痛楚攫抓着每一寸神经和充塞在灵魂的每一角落。
甚至忘了为什么而悲伤。
我究竟是谁?
“劈啪!”
一道光芒在眼前闪起。
隐约间我听到有人喝道:“立即止步,你被包围了。”
脚下一紧,失去了平衡,往地上滚跌。
一刻后四周尽是人声。
有人在我腿上重重蹴了两脚,痛楚使我瞪开双目,看到的只是迅速交替
的幻象,一股恐惧在心中冒起,接着又被狂涌而来的哀伤替代。
“这的确是单杰。”一把沉雄的男声。
另一人道:“他很值钱,很多我都肯付高价来得到他,不过他现在看来只是
个疯子。”
女子的声音:“一个强壮和好看的疯子。”
早先沉雄的男性喝道:“你这淫妇,我们魔鬼族的声名全给你败坏了。”
女子格格娇笑,有种放浪形骸的味道,却没有丝毫受责的惊惧。
有人在我身上搜索起来。
“啊,这是死光刀。”
周围嘈呼的声音忽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吸和风声。
沉雄的男声急速呼吸几下后,低呼道:“天!这可能是最先进的破阳刀
,为何到了他身上?”
臂上蚁咬般一痛,昏眩的感觉由亥处蔓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尽是黑暗。
我要动弹,可是四肢一点移动的能力也没有,才发觉手足给钢索扯紧,
成“大”字形凝在半空,一个合成金属制造的钢箍锁着腰部,使我连扭
动身体也做不到。
脑际一片茫然,不能思索。
记不起任何东西。
也不知自己是谁。
一线亮光在前言逐渐扩大,最后变成一个长方形,强光透入。
几个人从方形光晕里步出来,长长的阴影投在我身上。
“的!”
幽暗的环境光明大放,数道强烈的白光柱从天顶射下,集中到我身上,我自然
而然眯起双目,减少进入眼内的光线,同一时间里我看清楚了对方。
来者三男一女,男的都身材魁梧强壮,有种强横标悍的味道,他们的鼻特
别尖勾,予人一种狠辣残忍的印象,眼睛闪动疯狂骇人的光芒,使人不寒而栗。
女的身量极高,风骚冶艳,双腿特别修长,充满动力的感觉,可惜她也长
了个勾曲的高鼻,让人有毒如蛇蝎的感受。
当先一人道:“单杰圣士你好,我是魔鬼族的梵毒,别人都称我作‘毒王子’
,佛哥儿托我向你问好。”
单杰、厉时,这些名字象很熟悉,又象非常陌生。
女的格格笑道:“圣士!我是魔鬼族的梵艳,又叫‘蛇蝎公主’,你好邓地记着
,不要粗心把我忘掉。”
她身后另一男人狞笑:“当他试过你的滋味后,包保做了厉鬼也没有片
刻能忘掉你。”
毒王子梵毒沉声命令:“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吗?”
我茫然地听着,脑海一片空白。
毒王子冷冷道:“破阳刀为何会在你身上?”
破阳刀?什么破阳刀?
“毒王子”梵毒低喝一声,手扬光闪。
脸额一凉,鲜血涌流,在我脸上割下深痕,麻木了的神经,使我感不到任何痛苦。
从未发声的另一人道:“看来他受到非常严重的打击,故变成疯子,王子你很难
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
梵毒中射出残忍的光芒,伸出舌头舔舔唇边,点头道:“梵艳!这男人交给你,
好好服侍他,佛哥儿交待下来,这人一定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但亦不希望他能
舒舒服服地死掉,明白吗?”
梵艳踏前一步,格格狂笑起来,“毒兄长请放心,虐待男人没有人比我更在行。”
其他人一齐狞笑起来。
混乱茫然的神经使我一时间并不能把握他们在说什么。
梵艳细心审视我的脸孔,叹道:“这的确是罕有能使人动心的男人,可惜是个疯
子,否则我将以药物激发他的春情,好好享受一番。”
梵毒冷冷道:“你虐杀男人时,不是也可以得到性高潮吗?”
梵艳急促地呼吸,沙哑着低呼:“是的!是的!”
蓦地梵艳尖叫起来,一指戮进我的左眼眶里。
强烈的剧痛,使我全身一阵抽搐。
我的眼完了。
昏沉的脑筋猛然一醒。
梵艳娇笑起来,凶毒的手五指屈曲如钩,在我脸上抓出五道血痕,仅余的一止
也给生挖下来。
梵毒等疯狂大笑起来。
梵艳扑前,一把抱紧我的身体,张口咬在我胸前的肌肉上,退开时,
口上衔下一块从我身上生撕下来的肉。
剧痛使我精神一振。
梵艳口角流着我的鲜血,眼中凶芒厉闪,长发飘散,形若厉鬼,陷进极度
亢奋的状态。
当她再扑前时,两柱死光从左右手挥出。
下肢一轻。
双腿竟被她左右死光刀生生割断。
冲力使我在空中摇荡,吊着我的是手上的钢索。
我狂叫起来,同一刻一个思想掠过我的意识:我是方战,史无先例的超级战士。
昏死前,耳鼓内尽是他们疯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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