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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狗子连环 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Nov  8 13:45:12 1999), 转信

狗子连环 
  
  四、怨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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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一个人,可以是易如反掌,也可以是难比登天。
  
      人人都说,要找惊奇俱乐部的会长,很不容易。我不一定会在香港,也不一定会

  
  亚洲、欧洲、澳洲、南北美洲或者是非洲,因为我随时有权穿越过大气层,跟美国又

  
  者是俄罗斯的太空人,在太空站内彼此交流东西方的文化。
  
      现在,我很想找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也同样是著名地“十分难找”。
  
      一个是狂蟹。
  
      另一个是司徒九。
  
      现在要找狂蟹,也许要费很大的功夫,而且把握性很低。所以,我决定先找九叔

  
  向他老人家进一步套问真相。
  
      我肯定,他命令小高阻止我离开香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留下来,等候

  
  安夫妇的驾临。当我和维梦决定取消到希腊渡假之后,当晚九叔就在云雾轩出现,更

  
  秘莫测地,把当年在游击队里所发生的一段“屠狗故事”娓娓道来。
  
      两天之后,他在旋转餐厅,把未完的故事接续下去,但提及的内容并不太多,甚

  
  比第一次更少。
  
      这一次,他提起了催眠术,也提及他有一个干女儿。我旁敲侧击,把午间美这个

  
  字说出,但他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认为,这不啻就是等于默认。假如我这种推断没有差错,那么,九叔要我逗留

  
  香港的动机,就是要我和他的干女儿开台打麻将!
  
      开台打牌,对香港人来说,几乎已成为了一种文化,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天气

  
  下,只要有麻将台、麻将和人的存在,就会有人开台打牌。
  
      四个人凑在一起,固然可以成局,就算是三缺一,三个人也可以打“三脚麻将”

  
      既有“三脚麻将”,也就会有“二人麻将”。
  
      两个人打牌,稍为儿戏一点的,根本连牌都懒得叠砌,干脆在洗牌之后,便各自

  
  一撮牌,同样照打可也。
  
      甚至只有一个人,也可以开台,玩其“上海麻将”,也就是“拆乌龟”的麻将游
戏。
  
      总而言之,开台打牌几乎已成为香港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对于打麻将,花样之多,恐怕是世界上所有赌术之冠。
  
      我从来都不以正人君子自居,正唯如此,我一直认为,打麻将有如打仗,兵不厌

  
  之道,用在麻将台上,是很合理也很需要的。
  
      当然,要是完全不计较输赢,甚至因为有某种特殊目的,故意“求败”,志在派

  
  的话,一切自当别论。
  
      麻将经,可以比三国演义还更长篇大论,在此暂且不提,以免影响这个故事的正

  
  发展。
  
      我急于找寻九叔,但他在清水湾的古老别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老猴子蹲在花

  
  中的一株榕树上,向我这个陌生的访客遥遥监视。
  
      九叔不喜欢养猫狗,只是养了一只“不知年”的老猴儿,听说九成以上的访客,

  
  公认这老猴儿比九叔还更老气横秋。
  
      九叔素来不使用手提无线电话或者是传呼机(除非是另有特殊的缘故),要找他

  
  人家,往往像是大海捞针,既然在清水湾摸门钉,下一站自然是到婉婉家里去。
  
      但婉婉不在家,小高也不在家,我急急拨电话找小高:“你在哪里?”
  
      小高的回答,很是审慎:“我目前置身在一个不能大声讲话的地方,但却不是图

  
  馆。”
  
      我立时呵呵一笑,大声道:“恭喜!恭喜!婉婉临盆啦!”在我想像中,小高必

  
  正在医院中,等候太太分娩,甚至说不定小生命已然呱呱坠地,这个故作神秘的父亲

  
  正在空气之中向我耀武扬威。
  
      可是,小高却道:“婉婉并不在医院里生孩子,她正在上课。”
  
      我陡地一呆。
  
      一个腹大便便,随时都有可能分娩的孕妇,又会在这时候上什么课了?我正要作

  
  进一步的质询,小高却已然说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稍后再和你联络。”不等我

  
  下去,他已挂断了电话。
  
      我大是气愤,再拨他的手提电话号码,但再也打不通,显然,混帐的小高已索性

  
  电话的电源熄掉。
  
      联络不上小高,也就没法子可以再找得到司徒九。我在气愤之余,却又大是莫名

  
  妙。
  
      司徒婉婉临盆在即,但却不知如何,此刻正在“上课”之中,难道到了这个时候

  
  她才报名进修什么业余课程吗?
  
      小高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脑海中充满奇形怪状的种种念头,他这个人做事乱七

  
  槽,神神秘秘,那是猫猫狗狗都知道的,但他的太座司徒婉婉,却绝对是个“务实派

  
  的女中豪杰,大有乃父壮年之风,做事有板有眼,决不会天马行空,乱舞三十六。
  
      大肚婆上课,照理来说,应该会是学习一些有关生育、育婴之类的知识,但一般

  
  说,应该会在受孕初期便上课去也,决不会在接近分娩阶段,方始临急抱佛脚。
  
      假如婉婉上课,与生孩子这一回事无关,却又会是为了什么冬冬芫茜葱呢?我想

  
  半天,总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回到云雾轩,老卫正在接听电话。
  
      他一看见我回来,就把室内流动电话第一时间交给我。
  
      他和我的距离最少有十公尺,要是把电话拿过来,最少要花掉几秒钟时间。
  
      老卫常说:“时间比处女膜更宝贵。”这是他的名言佳句,但据说却也曾经为了

  
  么一句说话,结果给一个女子用高跟鞋敲穿了脑袋。
  
      但我同意他的讲法。
  
      因为他从来不曾拥有过处女膜。
  
      他把电话“交”给我的方式,应该是最快捷的一种,简直和一个大兵掷手榴弹的
姿
  
  态毫无分别。
  
      而且,他是把电话对准我的脸孔直掷过来的。
  
      要是我反应稍慢十分一秒,恐怕就得用鼻子来接听电话了。
  
      我没有怪责老卫,他用这种方式把电话抛掷过来,决不止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

  
  一次。
  
      我知道,凡是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这个电话的内容定必十分重要,而且很有可能

  
  十万火急,必须分秒必争。
  
      果然,我一抓住电话,立时就听见一个人十万火急的声音在叫喊:“表哥,那一

  
  牌,你一定要赢啊!”
  
      一听见这声音,我陡然身子一震,那是波波打来的电话。
  
      “波波,你在什么地方?”我急急追问。
  
      可是,她已把电话挂断。
  
      我大是着急,一连“喂”了几声,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考卫立刻把一个电话号码递了过来。我才怔了一怔,老卫已在解释:“来电显示
。”
  
      我立时明白,立刻拨这个号码,对方很快就有人接听,但说话的却不再是波波,

  
  是一个嚣张放肆的男子声音:“这是一个手提电话的号码,但我连机主是什么人都不

  
  得,只是我在十分钟前,从一个冒失鬼的衣袋里偷回来的,所以,你用不着在这方面

  
  功夫去追查。”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才道:“狂蟹先生,无论你要玩什么游戏,我都一定奉陪,

  
  先决条件,就是你必须放了波波!”
  
      我听得出,那是狂蟹的声音。
  
      我已经把立场讲得一清二楚,我认为,以狂蟹的作风,不应该卑劣至如斯不堪的

  
  步。
  
      狂蟹似是沉默了好一阵,忽然叫了一声:“波波,GivemeF1ve!”
  
      然后,是一下清脆手掌拍击之声。再然后,更是离谱之至,我听见的是一一接吻

  
  声!
  
      我陡地恍然大悟。
  
      波波并不是给狂蟹掳走,加以胁持,而是两人互相串谋,好事多为之至。
  
      我咆哮起来,怒道:“你们在搞什么把戏?和我开玩笑,那是不成问题的,但可

  
  道雷鄂山是什么人,他老人家要是大动肝火,恐怕就不太好玩了。”
  
      波波在那边抢过了电话,嘻嘻一笑,道:“放心吧!蟹仔哥哥一定会为他老婆做

  
  人的,但先决条件还是一成不变!”
  
      “那一场麻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何以你们比我还更紧张?”
  
      波波“唔”的一声:“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蟹仔哥哥既然很想你赢,所
以,
  
  你就一定不可以输,否则,雷太太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怒叫起来:“狂蟹是个疯子,你怎可以跟着他一起发疯?”
  
      波波“哟”的一声,道:“我只是和他‘拍散拖’,就算他抓起菜刀见人便斩,

  
  不关本小姐的事。”
  
      “波波,我命令你立刻回来见我!”
  
      “只要你在麻将台上大发神威,定必遵命立刻滚回来,但不是现在!”
  
      “喂!……”
  
      但可恶的波波又已再度把电话挂断,我再拨电话号码,一次不通,两次不通,到

  
  第三次,我气得把自己的电话掷入鱼缸里,差点掷死一条永远都是大腹便便的金鱼。

  
      老卫立刻为我舀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同时赠上一句:
  
      “下火佳品。”
  
      我立刻决定把这碗“下火佳品”淋在他头上,但这个决定只能维持一秒左右,因

  
  他在一秒之后,已像一溜烟般迅速消失,当真是来去如电,有如武侠小说中人。
  
      我在盛怒之余,不由苦笑。乍闻“下火佳品”香气直沁肺腑,只好把这碗皮蛋瘦

  
  粥一口一口吃掉,直至碗底朝天之后,音乐门铃悠然响起,赫然是有朋来自远方,令

  
  大为诧异。
  
      来者并非别人,竟是举世知名的超级巨富祖安·贝勒。
  
      假如说在现今社会中,有钱人便是等如皇帝,那么,祖安此行,便是微服出巡。

  
      祖安是国际知名的超级大亨,这样的大人物,自然经常在报章和杂志上曝光,我

  
  百分之百肯定,老卫是认识他的。
  
      但明知道有祖安这样一号大人物到访,在老卫的眼中,就只当作他是个前来修理

  
  所水泵的工人。
  
      我向来自负架子大得惊人,但和云雾轩的老牌管家相比,恐怕洛会长的架子还是

  
  免矮了一大截。
  
      常言有道:“过门也是人客。”既然老卫把他当作透明人,我只好自己动手,斟

  
  一杯法国矿泉水,略尽地主之谊。
  
      祖安捧着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水,就像是一头在沙漠上行走了整个月的骆驼。我

  
  给他第二杯矿泉水,他也同样是一饮而尽。
  
      老卫隔远瞪视着祖安,祖安立时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可以到外面谈谈吗?”

  
  堂超级大亨,不知如何竟变得鬼鬼祟祟。
  
      我淡淡一笑,道:“到书房去吧,在那里有最完善的保安和隔音系统,我保证我

  
  的说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祖安连连点头,道:“好!很好!”他的神情,古怪得令我感到疑惑重重,看来

  
  他的确有很重要的话跟我说。
  
      我和他一起进入书房。
  
      我的书房,面积本来相当之大,大概有半个篮球场左右的大小,但近年以来,摆

  
  的杂物越来越多,以致空间一天比一天逼狭。
  
      老卫早已提出猛烈的抨击,曾经说过一句这样的说话:“狗窝不如。”
  
      若以杂乱的程度而言,老卫的抨击,非但毫不过分,简直就是客气之至。
  
      但这个“书房狗窝”里面的“杂物”,几乎每一件都大有来头。
  
      在书房中最触目的,应该是一只摆放在书架上的恐龙胚胎的化石。
  
      这一只恐龙胚胎化石,从头到脚大概有三十公分高,曾经有人认为恐龙胚胎应该

  
  巨大才对,但事实上,恐龙蛋的体积,都只会像是西瓜般的大小,和现代的鸵鸟蛋相

  
  不远。
  
      恐龙蛋根本不能太大,因为蛋壳太大,必须相对地拥有更厚的蛋壳,但蛋壳太厚

  
  就不能让空气适当地流通。
  
      蛋不太大,胚胎也自然不会巨大到什么地方去。
  
      除了恐龙胚胎化石之外,挂在墙壁上的一幅巨型油画,其构图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幅油画的作者,是一个从法国前往美洲的艺术家,根据考究,这一幅画绘于

  
  九世纪,题材是印第安战士在家园保卫战中惨被屠杀的血腥情景。
  
      画面中,一个正在弯弓搭箭的印第安战士,脸上忽然多出了一只眼睛一一那是一

  
  在眉心上给子弹射穿的血洞。
  
      在战士大腿侧,一个同伴正在手持利斧,双目圆睁地瞪视着敌人,可是,他胸膛

  
  已中了三枪,这三道血痕,使他原本十分充沛的战斗能力,变作绝望的最后挣扎。
  
      画面中的左下角,还有一头黄狗。
  
      这一头黄狗,似乎正在愤怒地吠叫,但在枪林弹雨之下,它再凶猛又有什么作为

  
      这是一幅面积相当大的油画,虽然它创作于美国,但我原本要购置这幅画的地点

  
  却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
  
      这个故事的发展,到了这一个阶段,又有另一个在此之前意料不到的故事。
  
      这幅油画,挂在这间书房里,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我对油画的兴趣,其实并不

  
  浓厚,最少,比不上集邮、摄影、中国书法以至是各式各样精致模型的搜集。
  
      那一次,我到那不勒斯,是因为有一个惊奇俱乐部的会员,在意大利发现了一批

  
  造的油画,但在这批伪造油画之中,又有少部分属于真迹。
  
      对于油画,我虽然兴趣不算太浓厚,却也有一定程度的认识,而且我有一个意大

  
  朋友,他对十五世纪的绘画有很专业的认识,因此之故,我们一起在那不勒斯集合,

  
  于在一大批膺品之中,找到了三件属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佳作,其中有一幅,甚至是出

  
  马索利诺的手笔。
  
      十五世纪的绘画,对当时的哥德式画风,具有极重大的影响,其中以毕萨诺的“

  
  乔治的出发”、安基利诃的“圣告图”、以至是马索利诺的“希律王的飨宴”,最负

  
  名。
  
      那一次的旅程,对我来说可算是无关痛痒,但我也乐意到那不勒斯这个美丽的城

  
  一游。
  
      在那不勒斯,流传着一句名言,那是:“到过那不勒斯后,死而无憾!”
  
      这句说话蕴含着的真正意思,是指没有到过那不勒斯的人,就不能真正地体会到

  
  “人生”、“恋爱”、“艺术”的美好真谛。
  
      其实,在中国旅游胜景之中,也有类似的名句,例如“黄山归来不看岳”。但若

  
  夸张的程度而言,看来还是那不勒斯人更胜一筹。
  
      我还记得那一天,是在三月一个星期三的早晨。
  
      从酒店露台眺望出去,我看见了全世界最壮丽景色之一。
  
      我目睹的是蓝天白云。著名的那不勒斯湾看来近在咫尺。隔岸那边。圆锥形峰顶

  
  维苏威火山巍然矗立,在惊叹其雄伟之余,更使人联想起曾因这座火山爆发而在瞬间

  
  为乌有的庞贝古城。
  
      我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而来的,在“他人事情”圆满解决之后,心情自是特别轻快

  
      也正因为心情特别轻快,我在毫无压力、毫无理由之下,拨了一个电话回香港,

  
  看老卫是否已闷得变成一尊石像。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接听电话的竟然是小高。
  
      那时候,小高正在大力追求司徒婉婉,但对手十分强劲,其中有一个甚至是全港

  
  大杰出青年之中最杰出的企业家兼艺术家。
  
      当时,就连我都不敢看好小高。(但这混蛋洪福齐天,到最后居然力退群雄,把

  
  徒婉婉拖入教堂之中进行神圣的婚礼,但那一次,我迟到了整整一小时,害得数百嘉

  
  呆楞楞地坐了大半天。)
  
      “小高?你在云雾轩有什么贵干?”
  
      “我……我的女朋友知道你去了那不勒斯,所以叫我到府上碰碰运气,看看你是

  
  会打电话回来。”
  
      “你有了新女朋友吗?那么恭喜了……”
  
      “不,我现在的女朋友,还是以前的那一个……”
  
      “婉婉?”我怪笑了起来,“她还可以算是你的女朋友吗?”
  
      小高怒叫起来:“你若还把我当作朋友,就不该冷嘲热讽!”
  
      我忙道:“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施展激将法,希望可以借此鼓励士气。别忘记

  
  情场如战场,对付情敌和对付杀父仇人,所用的法子都是大同小异的。”
  
      小高“哼”的一声:“你是要我把情敌的脑袋一刀砍掉下来吗?什么杀父仇人,

  
  直是屁话!”
  
      我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的战意还很旺盛,那个企业家兼艺术家,未必可以

  
  你顽强的斗志下稳操胜券。”
  
      小高也叹一口气,道:“人贵自知,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但感情这种事,并

  
  是用秤来计算重量的。”
  
      我道:“你到云雾轩探望老卫吗?”
  
      小高又叫了起来:“我早已说过,是司徒小姐叫我到这里等你的电话!”
  
      我苦笑一下:“她有事要我效劳吗?”
  
      小高道:“她从老卫那里,知道你到了那不勒斯,所以拜托你买一点东西。”
  
      我道:“一点东西?是什么东西?”
  
      小高道:“在那不勒斯一间画廊,两个月前有一幅油画待售,名字叫‘怨毒的眼
神’,
  
  司徒小姐想把它买下来。”
  
      我听了之后,不禁大是奇怪,道:“远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一间画廊的油画,她怎

  
  这样清楚?”
  
      小高道:“她没有说,我也不想问,既然她要买下那一幅油画,我便只好依照她

  
  吩咐做事。”
  
      我冷笑一下:“你看来并不像是婉婉的男朋友,只是她身边的一条狗。”
  
      小高怒道:“我是人也好,是狗也好,那一幅油画,你一定要给我买下来,你要

  
  拒绝,我们就此绝交!”
  
      当时,不但小高愤怒,我在那不勒斯也给他弄得火气冒升,恨不得立刻飞回香港

  
  他的鼻子上重重揍几拳,方泄心头之恨。
  
      但我的怒火,维持不了太久。
  
      挂断电话之后,喝了一大杯冰冻的啤酒,火气化作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笑。
  
      就在这一天下午,我开始找寻那一间画廊。
  
      由于我在电话中,跟小高谈的并不投契,他并没有把画廊的名称和地址说出。于
是,
  
  我只好逐间画廊去找寻。
  
      在那不勒斯,最著名的艺术品交易中心,就是多明尼科·莫内里街。
  
      这一条街道,是沿着山坡斜斜地向上蜿蜒攀升的,它几乎集中了那不勒斯最有实

  
  的艺术品商人,我相信小高提及到的那一幅油画,就在这条街道其中一间画廊之内。

  
      这条街道最著名的画廊,是门牌六号的安提玛画廊,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笑

  
  可掬,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这画廊有不少杰出的作品,其中有几幅,标价超过一亿里拉,但我志不在此,瞄

  
  一会便自离去。
  
      就是这样,我逐间画廊找寻,但始终找不到小高提及过的那幅什么“怨毒的眼神
”,
  
  到了后来,我在其中一间画廊的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好极了!原来我的眼神,已因为找一幅可能根本并不存在的油画,而变得十分怨
毒!
  
      当然,我可以立刻拨个电话回香港,喝令小高从速把画廊的名字和地址奉上,可
是,
  
  我偏偏有着不忿气的感觉。
  
      到了最后一间画廊,我到处侦查,还是找不到这一幅油画,不禁气得重重地跺脚

  
  这间画廊的老板,是个身材高瘦,英语和法语都略懂一点点的老人,但我索性跟他用

  
  大利语交谈,使这老人大感诧异。
  
      我问:“除了展示在店内的作品,你们还有别的油画收藏起来吗?”
  
      老人咧嘴一笑:“当然有,例如葛卡利的作品,通常都只会收藏在密室之中,虽

  
  作者再三请求,但我还是不会把他的作品展示出来。”
  
      我眉头一皱道:“葛卡利的作品,水准怎样?”
  
      老人呵呵一笑,道:“在我眼中,当然是世间上最出色的一流杰作。”
  
      我不禁为之一呆,完全弄不清楚老人的说话。
  
      “葛卡利在什么地方?”我问。
  
      “上课去了。”老人答。
  
      我道:“他是一位大学教授吗?”
  
      老人摇了摇头:“他只有六岁。又怎能成为大学教授?葛卡利是我的孙子,最擅

  
  绘画香蕉!”
  
      我不禁为之气结。
  
      过了半响,才道:“我受了朋友的委托,要找一幅油画,它的名字叫‘怨毒的眼
神’。”
  
      老人想了大半天,忽然道:“的确曾经有这一幅油画,但已在三天之前售卖出去
。”
  
      我大感失望,道:“买家是什么人?”
  
      老人道:“我不知道,因为在三天之前,我在罗马一个亲戚家里住了两个星期,

  
  这幅画卖出去的,是我的女儿,但她却又在两天前去了威尼斯那边,最快要下个月才

  
  来。”
  
      既然小高指定要购买的油画,已给人捷足先登,我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是无可奈

  
  的,只好回到香港,向小高实话实说。
  
      这一天余下来的时间,我在海滨悠悠闲闲地逛着,但心中挂念着的女郎,却远在

  
  球另一个角落,她正在拍摄电影,而且听说很有机会可以凭着这一出投资巨大的电影

  
  成为影后云云。
  
      当时,我嗤之以鼻。
  
      电影还在拍摄期中,竟然如此大吹大擂,这种不设实际的宣传手法,也许就只有

  
  些无知妇孺才会相信。
  
      坦白说,我并不希望她真的成为什么影后。
  
      她在电影上的事业越成功,我可以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就越是减
  
      最好的结果,就是她“一片而黑”成为票房毒药,以后再也没有电影制片家,导

  
  找她拍戏!
  
      我并不是坏心肠,只是在另一些角度去看这件事。
  
      第一:她并不需要金钱。无论她在电影事业上,可以为她增加多少额外的财富,

  
  她来说,只不过是多余的收益,她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去做,每个月也可以花费一百几

  
  万而毋须大伤脑筋。
  
      第二:拍电影是一件非常劳累的工作,经常要通宵达旦赶戏,我不想她操劳过度
……
  
      第三:她是漂亮的女主角,和她合演对手戏的,自然都是一些好看的男演员……

  
  有一天,我会为了她的“亲热镜头”而大喝酸醋……
  
      想到这里,我感到自己虽然置身在壮丽无比的海湾景色中,但自己的本身,却只

  
  一个平凡之又平凡的小男人……
  
      但在那个时候,我也心中有数。
  
      虽然我一方面“嗤之以鼻”,但另一方面,却也和那些“无知妇孺”一样,完全

  
  信她可以凭着这一出电影,成为万众触目的超级影后。
  
      因为她并不是一般的女郎。
  
      她是方维梦。
  
      维梦。
  
      梦。
  
      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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