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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转载]如影随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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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ang Ping
时间 23:44:7 8-10-1999
主题 《如影随形》4
顾影眼前是个城外人小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未成年的城外人。小孩冲他
一笑，问：“你没事儿，我们来玩弹球儿好吗？”
他支持着坐起来，看看四周：“别人到哪儿去了？”
“他们都被关在家里呢，没人和我玩。”
他愣了一下：“那些大人呢？都哪儿去了？”
小孩无聊地把手里的小球抛起来：“不知道。他们工作 的地方不让我去。”
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这是一个非常差劲的头型，不适于作影子。小孩
玩了一会儿，抬头说：“你还是和我玩弹球儿吧，反正也没事儿。”他微微一笑：
“怎么玩啊？”
“你和其它人不一样啊。”莱斯利站在一个高台上。
顾影慢慢站起来：“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
莱斯利没说话，慢慢走下高台，轻轻打了一下小孩的屁股：“快回去，别老
瞎跑！”随后他打量打量顾影：“你昏迷了三天，现在好点儿了吗？”
“三天！”顾影吓了一跳，“还可以吧。你把其它人怎么样了？”
“你想见其它人吗？”对方斜眼盯着他，“跟我来。”
他们沿着湿漉漉的通道走。莱斯利走在前面：“你在城市里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影子？”
“影子？影子是什么？”
“嗯……是在矩阵中的一种职业。”顾影觉得有点儿难解释，“出租自己的
大脑给别人用，换取访问点。”也不知听懂没有，莱斯利点了点头：“一会儿你
向我们的专家详细解释一下吧！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未接触过你们。说实话，我是上飞机以后才知道在
城市外面还有人类存在。”
他们不再说话。转过一个弯，他们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从他
们站的地方向下恐怕有一百米。“这里是我们的技术中心。”莱斯利介绍道。他
们顺旁边的石阶向下走。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要一直住在城市里吗？”莱斯利头也不回问。
“环境变坏了，人们不得不退缩到城市里。”
“环境为什么变坏了？”
“不知道。”顾影淡然答道，“问原因有意义吗？反正现在已经变坏了。”
“有意义。”莱斯利忽然停下来，转身对着他，“我告诉你吧。100年前，
地球上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争，双方使用了除原子弹氢弹以外所有的武器，打
得昏天黑地。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使用原子弹吗？”
“不知道。”
“因为他们谁如果使用原子弹，就会被其它人拿石头砸死！”
“啊！”顾影大吃一惊。
“当然，这是个夸张的说法。”莱斯利转身继续向下走，“我的意思是，出
于自我保护的动机，谁都不敢招惹公愤。公开的理由是保护环境，保护我们的
地球。但可笑的是，这场全球范围的常规武器战争，依然导致了环境的急剧恶
化。所以人们才不得不转移到城市里，用永久性气盖罩在自己头上。”
“你们当初为什么没转移到城市中？”
“我们？这你要问问当时的政客们！他们签署了和平协议，销毁了所有原
子武器、重武器，然后宣布城市对军队不欢迎！”
“那你们就是……”
“我们就是当初被你们文明人遗弃的军队后代。”
他们终于到达了洞穴的地面。“这里是我们研究技术的地方。在刚被遗弃的
时候，我们曾向城市发动了激烈的进攻，但损失惨重。后来我们发现，必须拥
有先进的技术，才能同你们抗衡。”莱斯利说。
一个城市人叫嚷着被人拖走。“他怎么了？”顾影问。
“他不合作。我们希望你们这些俘虏能提供给我们技术，这样可以加快我
们的发展。”
“然后好来打我们？”他盯着莱斯利，“如果不合作呢？”
“那就做成肉罐头。”城外人面无表情地答道。

“肉罐头？你们吃人！”顾影快晕过去了。
“那你让我们怎么办？冬天粮食少，难道让我们养着你们这些不合作、随
时准备反抗、又不会觅食的家伙吗？”莱斯利严正地反驳道。
洞穴中响起尖厉的哨音。一个人匆匆跑来报告莱斯利：“城市人发现这里
了！”话音未落，整个洞穴的穹顶忽然坍塌下来。顾影来不及多想，转身向石阶
跑去。刚跑上几级台阶，穹顶的碎片就砸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激起的
尘土碎石一下子把他冲倒在地。
烟尘翻滚。他睁不开眼睛，只能摸索着一级一级向上爬。城外人开火了。
武器的爆炸声、人们的喊声、惨叫声、哭声混成一片。地面震个不停。他小心
翼翼地爬，生怕自己再掉到地面上。忽然，他摸到一只脚，拉一下，没反应。
他勉强睁开眼，是那个城外人小孩。死了。他一定是偷偷跟着他们下来的。小
孩的身上有两个烧焦的洞，手里的小球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他回头望向洞穴，
烟尘中，城市人的部队在有条不紊地扫灭城外人。他看不见，但能听到。
慢慢地，洞中的叫喊声平静下来。战斗结束了。
烟尘在空中盘旋，经久不息。一架飞机的头部忽然从烟尘中冒出来，尖锐
的前端离顾影只有几米远，旁边的机炮还冒着烟。他吓坏了。目瞪口呆地靠在
石壁上。
飞机停了几秒钟，又缩回烟尘中。一会儿，从石阶下面钻出几个全副武装
的城市警察。他们掰开顾影搂着小孩的手，把他抬到一架飞机上。救出的城市
人只有五个。
飞机把他们送到城市机场，然后有车送他们到医院。顾影的伤势很轻，但
神志有些问题，因此在医院呆的时间最长。
他出院的时候，发现一大群人在医院门口等着。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
走过去。这时，一位老人越众而出，笑呵呵地张开双臂：“顾影，欢迎你！”
“王老师！”他惊喜万分，本以为自己还要四处找，没想到要找的人会自己
出来。王老师是他从小的矩阵导师，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后来离开他到这个城
市来，就再没有见过面。他们拥抱在一起。旁边有人在照相。
王老师带他钻进一辆豪华车，问了一些身体的情况。“王老师，你怎么现在
有这么大派头啊？不象当初了。”他笑嘻嘻地问。
“我现在是这个城市的市长，当然不一样了。”
他惊喜万分。原来的老师当上了市长，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一路上，他
们都在谈别后各自的情况。最后谈到他由于帮助他人非法进入矩阵，已被拒绝
访问，市长脸色严肃起来：“那个死人倒没什么，很快清洁队就能发现。而且那
个人的死亡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做了需付出访问点的操作，结果系统一查，
发现这个人非法访问，就发了特别过载信号。”
“这种过载信号有什么用？”
“特别过载信号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使对象产生对矩阵的反感。这种反感不
仅是心理上的，还会导致生理上的不适，使人一联接矩阵就会极为难受。这实
际上是一种最终的拒绝访问方法。那个人的死只是由于个人的身体状态极差，
又在长时间中断后马上接受矩阵信号等原因导致的。”
顾影没吭声。市长注意到了他的沉默，看着他：“你有多久没有接受矩阵信
号了？有没有什么反应。”
“大概十天吧。在被城外人抓住的最初几天里，我的MRS反应最强烈。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我完全没感觉了。现在我觉得很清醒，身上也很舒服。”
“你已经脱离矩阵依赖性了。”市长认真地盯着他，“我倒想知道你是否会
有厌恶矩阵的感觉。”
“厌恶？怎么会呢？”顾影瞪起眼睛，“我巴不得现在就进入矩阵呢！要是
不想进矩阵，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找你？”
“我们可以试试。”市长微笑着从前面座椅背上拽出一根矩阵接头。

“这……”顾影愣住了，“我已经被拒绝访问了，我可不想以后一见矩阵就
恶心。”
“放心，我给你接通一个内部调试用的矩阵。操作完全一样，而且不受真
正矩阵帐号管理的影响，但是用户很少。”市长把接头插进顾影的EPP插口中，
“准备好了吗？”
顾影点点头。市长把开关打开。
城市的街道。顾影站在马路中央，周围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他试着走
了一步，没问题。笑一下，没问题。开口说句话，还是没问题。一位红衣女郎
从街角转过来。她风姿绰约，微笑如花……
市长微笑的大脸出现在顾影面前：“看来你没事儿。”
车子到了市政厅，他们走进市长办公室。市长给顾影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
在椅子上坐下：“你怎么看那些城外人？”
顾影喝了口水：“他们很野蛮，但很聪明。”
市长微笑地看着他：“那些人有没有告诉你一些事？”
“他们告诉了我为什么会有城市人和城外人。他们讲述的历史是我们从未
接触过的。”
“这不奇怪，在城市中，有多少人关心他们生活以外的事情？即使在历史
上发生了再奇怪、再惊心动魄的故事，也不会影响他们分毫。”
顾影发现市长的眼神很奇怪。“你是不是觉得我同情那些野蛮人？”他故意
恶狠狠地对市长说。
市长摇摇头：“这无关大局。你同情也好，仇视也好，都不影响你是个城市
人的身份。你能脱离城市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吗？你能想象在荒郊野外生存吗？
你能看着城外人屠杀城市人而无动于衷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归根到底还是城市人。”
“这就对了啊！无论如何，我们只能站在城市人的角度看问题。”市长站起
来，在室内很高瞻远瞩地踱起步来，“实际情况是，现在矩阵已经成为一种难以
控制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矩阵中，放弃了原来在真实世界中的生活。当然这
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如果我们的文明足够发达，可以让机器做所有的事情，而
城市人可以在矩阵中生存，一天24小时，一年265天。但问题是，人们迷恋矩
阵的速度比我们发展文明的速度要快得多。我们出现了时间差。”
永远在矩阵中生活？顾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真的要走到完全脱离真
实的那一步吗？”
市长笑起来：“连你这么一个三岁就进入矩阵的人都怀疑，说明时代变化真
是太快了。所有的评估都倾向于这个结论。要知道，原来人类的理想是飞出地
球，改变大自然，征服宇宙。后来，人类发现这些太艰难了，太宏大了，我们
为什么不构造一个虚幻的世界，让我们在其中生活呢？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
我们人类一切的虚荣都能实现，代价又如此的低，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征服真实
的宇宙？为什么？”
“征服宇宙……”顾影喃喃道。
“历史是，人类拥有宇航技术两百年了，从未在地球以外的地方移民。现
实的享受代替了英雄主义的梦想。我们必须承认现实。”市长有些激动，但马上
平复下来，“地球上长期发生着奇怪的战争，城市人和城外人之间的战争。我们
现在决定结束这场战争，开放城市给那些被遗弃的人。他们确实比较野蛮，但
他们勇敢、强健、有进取心，他们可能是这个日渐破落的人类文明的最后希望。”
“也许他们也会迷上矩阵呢。”
“也许。但他们拥有神秘的技术，可以在不造成伤害的前提下解除人的‘矩
阵依赖综合症’。这是我们研究了许多年而未能有所突破的技术。有了这个技术，
我们就可以把人类拉出来。起码拖延几百年，让我们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市长凝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忽然回头一笑：“这也是场战争，可能不会很
血腥，但一定会更艰难。”
两人相对一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版本1.0 杨平 北京 1999年7月20日星期二0时5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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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致霍顿

※ 来源:．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dii.nju.edu.cn．[FROM: 202.119.36.72]
※ 修改:．xyj 於 Nov 16 13:16:27 修改本文．[FROM: 202.118.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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