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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m (风铃), 信区: SFworld
标 题: 银河英雄传7--怒涛篇(4)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Apr 17 11:52:09 1998), 转信
然而,尤里安天赋异禀,不管在哪一方面他都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教
师们都感到很满意,但是,同时又有一种恐惧感。
奥利比.波布兰曾这样对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说道。
「尤里安,你什麽事都可以做得很好,要注意一件事!战略战术方面不要输
给杨威利;白刃战要赢过华尔特.冯.先寇布;空战技术要胜过奥利比.波布
兰。否则,你会成为「一无是处」这句话活生生的例子。」
他所说的这些话大概是在为杨的心情做辩解,但是在这段训示之後,他又附
加了一句话,而这段话大概就是波布兰式的心情了。
「所以啊,尤里安,你至少得努力在性事上超越过我呀!」
但是据亚列克斯.卡介伦的说法,波布兰的说教及杨的担心都没什麽说服
力。如果尤里安的战略战术凌驾波布兰、白刃战胜过杨、空战技术超越先寇布的
话,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向少年自夸什麽了。
但是,不管怎麽说,他们每一个人对尤里安都是善意的关怀,都希望他平安
并成大业。
杨所以不采取行动的理由之一,是因为他在等待尤里安带著贵重的情报从地
球回来的日子。他虽然不必为事情的发展负主要的责任,但是,他不能守住尤里
安应该可以归去的家而流落到这个地步,让杨有负债的感觉。
iii
杨威利和他的部下们逃脱之後,自由同盟的首都海尼森就像一只困在乾枯的
沼地中的食草性恐龙一样,凄惨而痛苦地翻滚著。当杨逃离之际,他的部下和同
盟政府、已故菲尔姆特.连列肯普事务官麾下的帝国军三者之间有过一阵枪火来
往,而这是市民所不知道的事。从那一天之後,海尼森的大气及大地就在无声和
无形中渐渐龟裂了。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自由同盟最高评议会议长姜.列贝罗为了守住急速解体
的国家轮廓及向心力,仍然不断地四处活动。尽管如此,事实上也几乎没有什麽
实效。
列贝罗没有把连列肯普事务官的横死及杨元帅的不得已脱逃让市民知道。因
为他相信,为了同盟政府的名誉及安全,这麽做是必要的。在首都内部展开的市
街战被以「不值得评论的事故」为由处理掉了,但是,这种做法只是增加了市民
的不安及不信任感而已。
後世的历史学家这样说道。
「姜.列贝罗对国家的忠诚心及责任感是不容置疑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本
来就有无谓的努力及无益的奉献。同盟最高评议会议长姜.列贝罗所做的事就是
这样::」
「姜.列贝罗的不幸从他在优布.特留尼西特不名誉的逃亡之後坐上元首的
实座时就开始了。如果他是一个在野人士,或许就不会和企图谋杀杨威利的可耻
事件扯上关系,也或许他就可以坐上杨一意推行的平民革命政权的宝座。但是,
一切的可能性都背他而去::」
原本列贝罗就不是肥胖的人,而连日来的苦恼及过度的疲累更使得他形消骨
毁,他看来显得瘦骨嶙峋而了无生气。皮肤失去了光泽,只有两眼中布满了微血
管的红丝。
看不过去的文房官长及秘书官都劝他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列贝罗一句话都
不说,仍然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运私务上的朋友关系都斩断了,只有他
和他自己的影子形单影只地埋首於公务上。
「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
底下的人不禁大胆而一针见血地预测著。话中虽然省去了主诃,不过,所指
的不是一个人名就是一个国名吧?
上一届的最高评议会议长优布.特留尼西特被其反对派称为「巧言令色之
徒」,但是,在操纵支持者及浮动阶层的情绪上,他却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容
貌及辩才是他颠倒众生的原因之一,最厉害的是从国防委员长晋升为议长时,他
在就职典礼上招侍了四个十几岁的少年及少女。
其中一个是和家人从帝国亡命而来的少年,当他们逃离时,他的双亲被杀
了,之後,他靠著自己的苦读,以第一名进了军官学校,他的名字叫克里斯道
夫.迪凯尔。另一个是虽然考上了大学却志愿从军当护士,在战场上救了三个士
兵生命的少女。第三个则是成为救济伤病兵募款活动领导的年轻少女。第四个则
是从沈迷麻药的世界中及时抽身,在父亲的农场中工作,在乳牛的竞赛及辩论大
会中勇夺冠军的少年。
特留尼西特介绍这四个人为「年轻的共和国民」,在讲台上和他们一一握
手,并送给他们他所想出来的「青少年荣誉奖」。而他在颁奖之後的演说更是极
尽缺乏羞耻心及客观性之能事。那一段话简直就是美辞丽句的洪水、永无间断的
自卖自夸的瀑布。沈浸在他飞沫中的人在那一瞬间都被他那扩大了的陶醉波涛卷
入万丈深渊中。所有在场的人彷佛都成了守护民主主义及自由和帝国进行圣战的
战士,幻想的能源在他们的血管□沸腾著。
当特留尼西特和四个少年少女肩并著肩,高声合唱同盟国歌「啊!我们是自
由之民」的时候,场内的兴奋及感动之情宛如活火山一样爆发了。与会者成了一
波波肉体形成的人海站了起来,把同盟和特留尼西特议长笼罩在欢呼的豪雨中。
参加典礼的人当中当然也有特留尼西特的批评派、反对派,他们对演出的结
果感到极端厌恶,然而,他们又不能不跟著拍手。因为他们必须避开被视为国家
的敌人之危险,而和特留尼西特敌对就等於和整个国家作对。
「果然这四个人看来都很不同凡响。可是,这四个人所做的事跟特留尼西特
的政策及见识又有什麽关系呢?」
看著超光速连讯上的影像,当时伊谢尔伦要塞的司令官杨威利不禁要这样问
道,然而由於他人在距首都四OOO光年以外的地方,所以他的疑问并没有传到
有力者的耳中。杨一直认为同盟的最大敌人不是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而
是自己的元首。
「每次一听到那家伙莎士比亚戏剧般的演说,我的心头就要长□麻疹了。」
「真是遗憾,如果是身体长□麻疹就可以请假了。」
经常是杨威利谈话好对象的尤里安.敏兹一边小心地在红茶中加进蜂蜜,一
边这样回答道。
::据说那个优布.特留尼西特让自己的安全及私有财产获得了保障,在银
河帝国的首都奥丁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人们一方面指责他的变节,一方面又不
得不承认撇开善恶不谈,特留尼西特是支撑政府亦不灭的支柱。即使他的所作所
为都是虚伪的,但是,特留尼西特会掌握、鼓舞人心,相较之下,列贝罗那种近
似孵著无精卵的行为只让人们感到失望而已。
知道杨威利逃脱事实的少数人及不知道实情的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意识到自
由同盟这栋木造房子的地基已经开始腐蚀、放出臭气了。只有列贝罗还□著鼻
子,继续在倾斜了的家中拚命地工作著。
他的责任感及使命感并没有用在正确的方向上。在外人的眼中,他似乎想靠
他自己一个人的肩膀支撑起六个肩膀也扛不起来的责任,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
所有的事情。他的朋友荷旺.路易也在被他以忙碌为由而拒绝会面之後,耸耸肩
就不再来拜访了。友人不得不判断他想把原本就没有什麽馀裕的精神消耗殆尽并
且封闭起防卫的门。 .
在这期间,帝国还一直保持沈默,但是,这只不过是等待爆发时机的休火山
罢了,一旦它开始活动,沸腾的熔岩就会将整个宇宙都吞食殆尽。至於会以什麽
形式?什麽时候开始喷火则这超乎人们的想像之外,然而,每一个人的心中已经
覆盖起一片浓重的喷烟了。
杨威利一行人消失在星海的深处不见□影,像深海中的鱼一般潜航著。当
然,有关单位把搜索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但是,因为连列肯普事务官的横死及
杨元帅的出奔,以及造成杨消失於无重力世界之成因的帝国事务官府的命令,和
同盟政府的谋议都在极机密的情况下作业,所以搜索指令没办法彻底执行。
巡视中的同盟军舰艇曾经发现过杨的「非正规军」,但是,同盟军中人人知
晓的杨元帅在通讯萤幕上现身说明「身负政府的特别命令正从事极机密的任务
中」之後,同盟军舰甚至感动得敬礼目送著他们离去。这是军部的权威主义及政
府的秘密主义被倒用,不过有不少的高级官员都有一个共识「如果他们知道事情
的真相,岂止不会逮捕杨,搞不好还会要求加入他们的行列呢!」不管是前线的
将兵或是後方的市民,他们的心都在杨威利身上,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无法给与朋友忠告的荷旺.路易每天坐在书房的窗口凝视著历史湍流的一部
分。
自由同盟的破灭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了。既然是要破灭了,应该拒绝连列肯
普事务官逮捕杨威利的要求,使民主主义国家存在的意义明晰化才对。没有法律
的依据是不能逮捕任何人的。个人的正当权利及尊严应该优於暂时性的国家权
益。只有这样,同盟的存在意义才得以被记载於历史上的吧?
::然而,一切都已大迟了。
友人列贝罗献身於「没有人格」的权道而招来失败是荷旺.路易最痛恨的
事。本来列贝罗是一个近乎严谨、真挚而一意追求理想的男人。贯彻自己原有的
主张,甚至以身相殉也已经不太可能做得到的朋友,几乎要从荷旺.路易的视线
当中消失了。荷旺.路易无法透视在汹涌的波涛底下的世界。
自由同盟宇宙舰队在司令官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退役之後,就没有了最高
指挥官。总参谋长邱吾权上将以现职之身暂代司令官之职,但是,人们却又给了
一个「面包店第二代老板转任废铁店老板」的评语。事实上,这个人就任之後所
做的事,就是根据巴拉特和约废弃同盟的战舰及宇宙母舰。而且正确地说,他也
只是在文件上执行这件事,至於统计的数字是不是值得信任,连他本人都尽量不
去评论。
「用「代理」这两个字等著杨威利回到我们的阵营来的时候吧!除了他之外,
没有人可以做司令官。」
邱吾权对想正式任命他为司令官的列贝罗这样说道,谢绝了他的好意。
「强行拉走连列肯普事务官,使帝国和同盟正式决裂的人是他。现在他更不
可能回来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如果杨威利为复仇心所蒙蔽,而投靠到皇帝莱因哈
特的阵营去的话,我们该怎麽办?我们没有必要封闭重修旧好的大门,倒是应该
整备好他随时来归的环境才对。」
邱吾权没有再多说些什麽,但是他的意思就是同盟政府应该进行各种策略,
好让杨来归的时候,多多少少能够指挥、统率有效的战力。
「如果您要我和杨威利作战,我会照办。但是,我可没有任何胜算。第一,
您认为士兵们想和那个常胜提督作战吗?或许结局是士兵们都拿著武器投靠到他
那边去了。」
这段话的内容几近於胁迫,但是因为邱吾权的表情及语气都极为悠□,所以
列贝罗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精神回路呈现过度负荷的状态,将他人的言行举止投
影到意识□围的机能开始产生破绽了。
这个人就要燃烧殆尽了-邱吾权这样观察了出来,或许这样对这个不幸的
元首来说还比较幸福些。事实上,因前还会直言不讳地给列贝罗忠告的就只有这
个男人了,但是,他也没有将他的观察说出来。
「政府应该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国民!」
新闻媒体的叫喊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激烈,不断地鞭策著帝国。如果批评
政府,可能要有心理准备会遭到报愎,但是要说批评同盟政府,大家的笔锋还是
挺锐利的。
尽管帝国高等事务官想公布事件藉以暴露同盟政府的欠缺统治能力,但是,
如果连列肯普事务官被强行带走的事实被知道了,帝国政府的权威也一定会受到
严重的伤害。除此之外,这件事也会给与同盟市民反帝国情感的渲□口实,结果
造成使杨威利成为抵抗帝国的象徵。各种的条件使得他们保持了沈默,不过,这
也是帝国政府的指示。连列肯普的副官弗恩梅鲁就像某种夜行动物一样蹲踞於事
务官府的暗处,忙著磨他的利爪和尖齿。
「我要问的问题只有两个。第一,连列肯普高级事务官在哪□?第二,退役
的杨威利元师在哪□?我只想知道这两件事。政府为什麽不给我答覆?」
某个新闻媒体紧逼著政府要答案,但是,就是这两件事是政府答不出来的。
「当事者的沈默就是流言之母」这句俗话如此一来就被证实了。
「::杨元帅被连列肯普事务官强行带走,幽禁在帝国直辖领地的行星乌鲁
瓦希的收容所中。」
「::不,杨提督被同盟政府藏在某座高原的山庄□面。附近的牧场主人曾
亲眼看到杨提督夫妇。元帅环著夫人的肩膀,低著头在庭院□散步。」
「::根据正确的情报,元帅和连列肯普事务官互击而受了重伤,现在军医
院里。」
「::都是胡说八道!杨元帅已经不在人世了。被皇帝的部下暗杀了。」
这些流言几乎都没有接触到事实的表面,但是,最能获得大家回响的就是将
杨的名声及才能做最大限度夸张的传闻。也就是说,杨元帅为了民主共和制的永
续而制定了千年的大计,选择了艾尔.法西尔为根据地。一连串的事态都在杨元
帅的手掌中。不久之後,元帅就会在艾尔.法西尔现出他那不败的勇者之姿,坐
上革命政权首脑的宝座,发表向全宇宙进军的宣言::!
「我们并不孤立。他一定会和我们相呼应,把真正的民主共和政治散布到全
宇宙。我们由衷地欢迎最大的民主政治的拥护者杨元帅的来访。」
没有後继者,深感孤立的艾尔.法西尔独立政府的发言人这样说道,当然引
起了反对派的反驳。
「艾尔.法西尔自治政府的言行破坏了同盟整体的利益,严重地威胁到共和
政体的存立。抛弃独善的做法,回归国父亚雷.海尼森的理想才是最正确的。」
列贝罗虽然这样说,但是杨威利的生死及所在至今仍无消息,所以他的说词
也就欠缺了一股迫力::。
邱吾权所提示的可能性,也就是杨和皇帝莱因哈特的结合模式,也在列贝罗
已极度狭窄化的视野中亮起了红灯。
「如果我们逼杨逼得太紧,使得无路可逃的他和皇帝莱因哈特联手起来,成
为皇帝的麾下,这样好吗?」
邱吾权是这样说的没错。此外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即使不是他自己所愿,但是,在没有其他的生存方式之下,他也有可能被
迫做唯一的选择。不能逼他逼得太过火。」
「可是,就算我们再怎麽逼他,喝民主共和政冶的水长大的杨可能去投靠於
专制君主的政体下吗?」
「请不要忘了,阁下,鲁道夫.冯.高登巴姆也是以民主共和国家的指导者
姿态出现的,到了中年才以专制国家的支配者身分结束王朝的。」
「那麽,我们是不是得在那之前把杨威利处置掉?」
「您是说在尚未孵出的蛋中将蛇杀死?可以,但要和杨元帅作战也需要将兵
啊!而这可是一个大难题哩!」
杨是帝国的最大敌手。亚斯提、亚姆立札、伊谢尔伦回廊、巴米利恩的各个
会战就是证明。对同盟军的士兵们来说,计伐杨,只会让他们觉得便宜了帝国。
「我不认为和杨作战就代表同盟沦为帝国的走狗。」
「议长,我说的问题是士兵们的心情,不是您的见解。」
义正言词地说出这句话之後,邱吾权上将就从懊恼不已的元首面前告退了。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能浪费时间在这种实际但无用的对话上。
让列贝罗从懊恼的旋转木马上跌下来的,便是有著豪奢金黄色头发的年轻
人。这一年的十一月一O日,银河帝国皇帝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以新军旗
为背景,出现在全宇宙的超光速通讯画面上。
「告同盟市民!重新考虑你们的政府是不是值得支持的时机到来了。」
以这段开场白开始演说的皇帝莱因哈特,著实让同盟政府及市民们为之一
惊。
帝国高等事务官菲尔姆特.连列肯普一级上将的自杀、同盟军退役元帅杨威
利逃离首都、产生这些结果之主因的事务官强行要人,及同盟政府的谋略等人们
想知道而又得不到的情报,都在这个时候如排山倒海般地涌出来了。
「::我承认自己的不够英明及帝国政府的没有见识。这些事情都必须受到
指责,对於人才的失落、世界的平稳局势遭破坏,本人深感遗憾。但是,同时
::」
因为此一冲击而呆在当场的人们的视线中,金发的霸主看来就像一尊复仇之
神的黄金雕像。水蓝色的眼睛绽放著炽烈的火光,炙烧著人们的网膜。
「但是,同时,我也不能轻易放过同盟政府的无能及不实际。故连列肯普高
级事务官要求逮捕杨元帅殊属不当。同盟政府理应将此事告知於我,以保护对同
盟具有最大功劳的杨元帅的正当权利,然而,同盟政府竟然为了奉承强者而自行
决定行动。而且在事情失败之後,为了避免帝国军的报复还对高级事务官下
手!」
被数千光年之外的皇帝弹劾的列贝罗在秘书官的包围之下,在最高评议会大
楼的地下室□蜷缩著苍白的身子。
「为了一时的利益,连国家的有功人员都可以卖掉。然後又回过头来出卖我
的代理人。共和政体的矜持及存在的意义在哪□?这种非正义的行为正说明了这
种政体的存续有待商榷。巴拉特和约的精神已经被亵渎了。要修正这条已出轨的
轨道就只有靠实力。」
这是背弃和约及再度宣战的警示。所有有人居住的行星都像笼罩在一片栗然
的沈默中。皇帝那穿透沈默、稍稍变了语气的声音又传进了人们的耳膜。
「杨元帅对整个事态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但是,他是受害者,他只是
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利。如果杨元帅到我这□来报到,我将对他及其一党予以厚
待。」
由於莱因哈特投下的言论弹头,同盟政府的威信受到了严重的致命伤。大概
连幼儿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如此一来就知道会产生什麽结果了,而且似乎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即使是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悬在半空中。」
同盟政府的高级官员中也有人带著如释重负的解放表情喃喃自语著。或许说
这些话的人希望能够在巨大而且呈压倒性胜利的一方所规画的设计图中坚实地生
存下去。能够拿到纯白的画布,高高兴兴地拿著画笔挥毫的人本来就不多。
听从命令、隶属於某人的生活是比较快乐的。这就是人们之所人接受专制政
冶、整体主义的精神土壤。五OO年前,银河联邦的市民以其多数的自由意志选
择了鲁道夫.冯.高登巴姆的支配。
总而言之,有些人就是逃不过重责的追究。现在已经被孤立的最高评议会议
长姜.列贝罗以及率领著在精神上及装备上都已呈空洞化的军队而要迎接帝国的
再侵略的军部首脑就是这样的人。
V
以年老生病为由要求退役,再三拒绝复役要求的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是在
皇帝莱因哈特再度宣战使整个宇宙为之动□不安的第三天来到宇宙舰队司令部
的。
在老元帅退役当时任副官的施恩.史路少校以飞快的、几乎让头上的黑色扁
帽飞落地上的速度跑向司令部的玄关去搀扶敬爱的老将。他把比克古带到司令官
室去,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由於长官代理人邱吾权不在,於是,施
恩.史路想让老长官坐在椅子上。如果代理长官在的语,或许他还会把邱吾权赶
走好确保老长官的座位。比克古笑著挥了挥手,把老迈的身体沈进客席的沙发。
「您穿著军服到这□来是不是要复战以和帝国军作战?阁下,您是不是还要
回来指挥我们?」
少校的问题几近於表达了他的愿望,但是,比克古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我和杨提督不一样,我领了同盟政府五O年的薪水。现在我更不能装作事
不关己一样视若无睹。」
热血的青年士官自觉到自己眼球四周的温度及湿度急速上升了。在对老长官
又敬了一个礼之後,他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阁下,我也跟您一起。」
「你今年几岁?」
「啊?二七岁::」
「唔,很遗憾。三O岁以下的这一次不能同行。这是个成人的宴会。」
「怎麽这样说呢?阁下::」
了解了老提督的意思之後,史路少校无言以对。比克古并无意带著有著大好
前途的他同行。老提督突然露出了顽童似的笑容。
「好不好这样,史路少校?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可不要等□视
之。」
比克古老提督对著全身犹如被紧张的无形之锁绑住的史路少校一个字一个字
清清楚楚地说明。
「你到杨威利提督那儿去,然後告诉他,不要想为司令官复仇,他应该有只
有他能做的事。」
「阁下::」
「啊,或许传达这些话会是多馀的。我不相信会两次输给比我年轻五O岁的
黄口孺子。或许会有个万一::」
身体行动稍微有些不灵活,比年龄看来还年轻的肌肉也松落了,比克古的外
表已明显地显现老态,但是,他的眼神和声音都还有著足以胜过壮年人的活力。
他之所以敢这样发出豪语并不是对青年的不服,而是发自他肯努力的信念。少校
因为理性之外的因素知道了自己只能遵从老提督的命令。
司令官室的门开了,「第二代面包店老板」现身了。或许是他已经接到报
告,他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带著温和的表情朝著老元帅敬了礼。
「欢迎您回来,阁下。」
史路少校事後曾说过,他从没见过这麽贴切的问候语。
「您好像说不带三O岁以下的人吧?我已经三八岁了。我想我应该有资格同
行的::」
闭上本来要张开的嘴巴,比克古元帅摇了摇他满头白发。因为他知道这和史
路少校的情形不一样,他多说无益。
「你也是今人伤脑筋的人。虽然杨提督很需要人才。」
「前辈太多的话,年轻人很难处理事情的。杨提督只要有卡介伦一个人就够
了。」
老元帅点点头,越过墙壁,把视线投向远方。
「::皇帝莱因哈特没有把你我当成战争罪人来处置。就个人而言,他甚至
有恩於我,而我却要违背他。年轻人固然不需要拒绝这个散漫的国家,而我已经
活够了。」
老元帅抚摸著削瘦的两颊,对著站在一旁的史路少校笑了笑。
「啊,对了!史路少校,我家地下室□有一个黄色的木箱,□面有两瓶上好
的白兰地。你带一瓶去给杨提督做礼物。」
莱因哈特发出华丽的恕吼直达真空宇宙的一端。杨威利在「非正规队」的临
时旗褴,号称不沈的战舰尤里西斯的一个房间内听到了这一段话。
年轻貌美的皇帝和在他背後展开的鲜红色军旗,在杨的脑海□重叠著扩大开
来。就是那面黄金狮子旗!除了那个年轻人之外,没有人适合与这面旗同时出
现、存在。
「礼遇杨元帅」这句由皇帝口中所说出来的话,在杨的心□投下了外人所无
法比拟的阴影。表面上他只是调侃地说道「难道不给契约金吗?」而遭到幕僚们
白眼相向。可是,就因为是「非正规部队」的幕僚,所以他把他们的玩笑当玩笑
来包容,以同盟政府的立场来说,他们一行人的行为并不正当,同盟那边一定会
把杨的发言视为投靠帝国的证据。
事情走到目前这个地步,杨也不是没有左右为难的困境。如果把因不当地逮
捕他、谋杀他未遂,而使得他逃离海尼森的经过明确剖析出来的话,就暴露了同
盟政府侵犯法律尊严的事实,造成人们对民主共和政治的不信任。如果杨要问
「我是为了什麽而战?」那不仅否定了他自己的过去,也严重地伤害了那些为共
和制度而奋战者的尊严。
杨知道自己很傻,但是,他对同盟政府还抱著一些期待。他还希望政府自认
错误,当面向他谢罪,请求他回去。
若是在原来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应该值得期待的。民主政治不就是从否定
国家及权力机构的无谬性而出发的吗?承认自己的不对,有自省及自净的意念不
就是民主政治的优点所在吗?
然而,同盟政府只是一味地沈默著,自始至终都以最彻底的形式允许帝国的
先发制人。因为帝国公布的是「事实」,所以同盟只能以凌驾这个「事实」的具
有真实性的虚构「事实」来加以抗衡。而这个「事实」又不存在,所以同盟政府
只好保持沈默。
杨回归同盟政府的路已被斩断了。在事情尚未发展到这个地步之前,他不呼
应艾尔.法西尔的自立宣言,以吃光物资而无可选择的形式持续潜航的心血都白
费了。皇帝说要礼遇杨的宣告并不是谎言。在巴米利恩会战之後,莱因哈特也曾
劝他加入帝国军。莱因哈特藉著诉说自己的真正心意来提高最大限度的政治效
果,完全斩断了同盟政府和杨之间的关系。这就是金发年轻人不凡的地方。杨不
得不对他大加赞佩。
杨虽然否定专制政治,尤其是「戴著慈悲面具而有效率的」善政,但是,他
并不憎恨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这个人,这是他理性的偏狭呢?抑或是因为
感性的无原则性呢?杨自己也很难去判断。不管怎麽说,杨现在不得不乘著帝国
和同盟之间的对立抗争而注意到第三势力了。
第三势力?杨不由得耸耸肩。这种称呼也得在第二势力的自由同盟还健在的
时候才算数。目前,同盟有可能面临瓦解。
「回伊谢尔伦吗::」
杨的喃喃自语听在菲列特利加的耳□,心头不禁涌起了一股近似乡愁的波
涛。虽然只离开了一年,但是,心中却对那个无机的银色人工球体有著无限的怀
念。那个地方才是杨「非正规部队」、杨舰队的故乡。
「然後再控制艾尔.法西尔以确保通往回廊的出入口。就照著亚典波罗的计
画吧?」
艾尔.法西尔充其量只是边境的一个星域,但是,要作为杨威利一行人的补
给基地应该是足够的。再加上尤里安从地球回来的时候,应该有一个迎接他的家
才是,而除了连结伊谢尔伦和艾尔.法西尔的「解放回廊」之外,没有更好的地
方了。
杨的黑色眼珠中开始充满了生气。潜藏在他身体内部的历史家以外的要素开
始蠢动。被封闭在他脑□的冰块破裂了,思绪就像溶解的冰一般地源源流出。
「皇帝莱因哈特大概会命令鲁兹提督从伊谢尔伦要塞出击吧?诸神的黄昏作
战将要再现了。机会来了::」
菲列特利加用她全身的注意力倾听著杨那充满热力的独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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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动听的 风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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