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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usic (舞月光), 信区: SFworld
标 题: 从地球到月球(18)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y 4 14:06:04 1999), 转信
第十八章 阿特兰塔号上的乘客
假如这件响雷似的消息不是从电线上飞来,而是从邮
局送来的一封密封信里传来的,假如法国、爱尔兰、纽芬兰
和美国的电报主不一定知道电报的秘密的话,巴比康就不
会犹豫了。那他就会一声不响,这是为了谨慎,也省得再重
新研究他的计划了。这封电报,特别是一个法国人打来的,
可能是一个恶作剧。一个人不管怎样勇敢也不会想到这样
的旅行呀!假使真有这样的人,那他不是一个应该关在疯
人院而不是关在炮弹里的疯子了吗?
但是这封电报已经人人知道了,因为电报传送机本身
不能保守秘密,米歇尔·阿当的提议已经在合众国各州传
开了。巴比康没有理由再保持沉默了。他召集在但帕的会
员们,他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没有讨论这封电报有多大的
可靠价值,只冷淡地把简短的电报原文读了一追。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事实!"——“纯粹是开玩
笑!"“这是在椰愉我们!”——“可笑!"——“荒唐!”大
伙以一连串表示疑问、怀疑、荒唐、疯狂的词句,加上在这种
情况下惯用的手势,尽情地发挥了一阵子。各人的气质不
同,有的微笑,有的耸耸肩膀,有的哧地一声笑了,有的哈哈
大笑。只有梅斯顿说了一句妙语。
“我说,这倒是个好主意!"他大声说。
“好主意!"参谋顶了他一句,“不过有时候倒可以出这
样的主意,假定你根本不打算实行它。”
“为什么不?”大炮俱乐部的秘书准备投入争辩,连忙反
问了一句。但是谁也没有兴致鼓励他讲下去。
这当儿,米歇尔。阿当的名字已经在这个小城里家喻
户晓了。本地人和外乡人都你瞧我我瞧你,你问我我问你,
说些嘲笑人的话,他们挖苦的不是那个欧洲人——那是一
个神话人物;一个异想天开的家伙——而是梅斯顿,因为
他认为这个神话人物确实存在。在巴比康提议向月球发射
一颗炮弹的时候;每个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合情合理、切实
可行的实验。这纯粹是弹道学问题!但是,一个有理智的:
人竟然自告奋勇,打算乘这颗炮弹去做一次不可能实现的
旅行,这是一个幻想家的建议,一个笑话,一出滑稽戏,用正
确地翻译出来的一句法国俗话来说,这是“胡说八道!”
嘲笑直到晚上还没有停上,我们可以说,全合众国到处
都是狂笑的声音。这一点,在一个凡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业
部能很容易地找到一些宣传家,门生、同党的国家里,倒是
不大看见的。
尽管如此,米歇尔·阿当的建议,跟所有的新思想一
样,不会不引起某些人思想上的不安。这样一来就改变了
惯有情绪的方向。“我们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件意外的事,
甚至可以说仅仅因为它的不可思议,很快地变成了一个固
执的观念。大家都在想着它。有多少头一天被否认的事,第
二天却变成了现实啊!这个旅行为什么没有实现的一天
呢?但是无论如何,愿意冒这个险的人准是个疯子,一定是
一个疯子,既然对他的计划不应该认真,与其让他那荒诞不
经的废话搞得人人心烦意乱,倒不如绝口不提好了。
但是,首先,真的有这个人吗?大问号!米歇尔·阿当
这个名字,在美国倒不是陌生的!大家时常提到这个欧洲
人的大胆的冒险事迹。其次,从大西洋海底传来的这封电
报,以及电报里提到的这个法国人所乘的轮船和到达的日
期,所有这些情况都表明他的提议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应
该弄个水落石出。所以过了没有好久,人们就三五成群地
聚在一起,接着,在好奇心的驱便下,象在分子的吸力下的
原子一样凝聚起来,最后变成密密麻麻的人群,向巴比康主
席的住所拥去。
巴比康自从收到电报以后,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让
梅斯顿发表意见,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他什
么也没有说,打算看看事情怎样发展;不过他没有想到群众
会沉不住气,因此他用不满意的眼光望着挤在他窗户底下
的坦帕的群众。群众纷纷埋怨,又嚷又叫,一会儿就把他逼
出来了。我们看得出来,他有名人应尽的义务,因此也就有
名人的烦恼。
他露面了,当下一片寂静,有一位公民发言,单刀直人
地提出下面这个问题:“电报上说的那个叫米歇尔。阿当的
人,是不是已经动身往美国来了?”
“先生们,”巴比康回答,“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
“应该弄清楚,”几个急躁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了。
“时间会告诉我们的,”主席冷冷他说。
“时间没有权利使全国悬虑不安,”演说家接着说。“你
已经按照电报的要求修改炮弹图样了吗?”
“还没有,先生们!但是,你们说得不错,应该先把问题
弄清楚再说!大家激动的情绪既然是电报局引起来的,那
么它也就有责任供给我们新的消息。”
“到电报局去!到电报局去!”群众叫道。
巴比康走了下来,领着群众向电报局走去。
几分钟以后,他们向利物浦船泊经纪人协会的理事长
发了丁封电报。要求他回答下面这几个问题:
阿特兰塔号是一艘什么船?何时离开欧洲?
船上有一个叫做米歇尔·阿当的法国人吗?
两个钟头以后,巴比康收到了使人无法怀疑的正确消息
利物浦阿特兰塔号轮已于十月二日出海,直
放坦帕,船上有一名法国人,据旅客登记簿上记
载,名叫米歇尔·阿当。
接到第一封电报证实这一消息以后,主席的眼睛突然
一亮,他握紧了拳头,只听见他喃喃地说:
“那么说,这是真的!这是可能的!真有一个法国人!
他在半个月内就要到了!准是个疯子!一个脑袋发烧的家
伙卜…真没想到……”
话虽这样说,他当天晚上就给布里仕威尔公司写了一
封信,请它暂时停止制造炮弹,直到接到新的命令为止。
现在,要叙述全美国怎样激动不安,群众怎样慷慨激
昂,比去年听了巴比康的报告以后还要兴奋十倍;叙述合众
国报纸上的种种言论,它们接受这个消息的态度以及用什
么歌儿欢迎这位旧大陆的英雄;要描写美国人怎样急得跟
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小时一小时,一分一分,一秒一秒地
计算着时间:要刻画(即使刻画得不怎样高明也行)同一的
思想怎样令人烦恼地索绕在所有的人的脑海里:要指出所
有的工作怎样在这桩事情面前让步:活儿也不干了,生意也
不做了,本来准备出海的船只,仍旧抛锚在港口里,生怕看
不见阿特兰塔号进港,一队队商船来时载满乘客,回去时船
上空落落的,大大小小的火轮、邮船、游艇、快艇不时划破圣
埃斯皮里图湾的水面;要计算成千上万看热闹的人(坦帕的
人口在半个月内就增加三倍,因此很多人不得不跟出征
的军队一样,住在帐篷里):总之,这是一件人力做不到工
作,谁也不敢冒冒失失地承担下来。
十月二十日上午九点钟,巴哈马海峡的信号机在天边
发出一道浓烟。两个钟头以后,一艘大轮船和信号所交换
了信号。阿特兰塔号的名字立时在坦帕传开了。四点钟,
这艘英国船驶入圣埃斯皮里图湾的水道。五点,它开足马
力,穿过圣埃斯皮里图湾。六点,在坦帕港抛了锚。
铁锚还没有抓住海底的泥沙,五百来条船就从四面八
方向阿特兰塔号进攻了。巴比康第一个跨过船舷,用掩盖
不住的激动声音叫道:
“米歇尔·阿当!”
“有!”一个人从尾楼上回答。
巴比康双臂交叉,闭着嘴,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阿特兰
塔号上的这位乘客。
这人大约四+岁,高高的个儿,可是已经象驮着阳台
的柱像一样,有点驼背了。他那雄狮般的大脑袋,不时摆动
着狮鬃般的火红色头发。宽宽的面膛,太阳穴很大,上唇镶
着两撇象猫须似的往上翘的胡子,两颊长着浓密的黄毛,再
加上一对近视眼,圆圆的,目光有点迷乱,使他那面相看上
去更象猫了,但是鼻子的线条很果敢,嘴特别有人情味儿,
高高的脑门,一副聪明相,上面布满了横纹,好象一块从来
没有休耕过的庄稼地。最后,他那挺立在两条长腿上的肌
肉发达的上身,两只象结实有力的杠杆似的健壮的胳膊,坚
定的步伐,构成了这个欧洲人强健魁梧的身材,用冶金术语
来说,他“不是拿铁汁浇出来的,而是千锤百炼地锻造出来
的”。 ”
拉法塔①或者格拉齐莱的门徒,谁能从这个人的脑壳
和面相上看出无可争辩的好斗的记号,也就是说,能够临危
不气馁,粉碎重重障碍。此外,还能看出心地忠厚和追求新
奇的记号,这种本能使人具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热爱超人的
事业:但是相反的,却完全没有表示利欲熏心的隆骨,没有
占有欲和贪欲。
要完成阿特兰塔号上的这位乘客的体态的描写,我们
应该说明他的衣服又肥又大,台肩宽舒,他的裤子和大衣是
那么肥大,’连他本人也给自己起了一个“衣料的死对头”的
绰号,松松的领带,随便敞开的衬衫领子里露出一个强健的
脖子,敞开的袖口里伸出两只血气旺盛的手。我们可以感
觉到,哪怕是在最寒冷的冬天和最危险的关头,这人也是不
会觉得冷的,——连眼里也没有一点寒意。
另外一方面,他一直待在甲板上,在人群里踱来踱去。
从来不肯停下来,正象水手们说的,总是“拖着锚赶路" 指
手划脚,对任何人说话都不用“您”,贪馋地咬着手指头。这
是造物者一时心血来潮,创造出来但是接着就把模子毁掉
的怪人中间的一个。
说实在的,米歇尔·阿当的精神面貌,对心理分析学家:
提供了广阔的研究园地。这个奇人永远生活在天生的夸张
狂里,他的年龄还没有达到最高级形容词的地步,物体映在
他的视膜上的体积特别大,因而产生了伟大的观念联合,他
把什么都看得伟大,只有困难和人类例外。
再说,这人精力旺盛,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才气横溢的
单身汉,虽然说俏皮话不能象放连珠炮似的,却是个好狙击
手,一枪击中敌人的要害。他和人争论的时候,不大注意逻
辑,总是和演绎法做对头,从来不用三段论法,他有他自己
的杀手锏。这是个好抬杠的能手,专门拿对方说过的话向
对方当胸掷去,一击中的。他爱使出嘴和爪子的力气,替没
有希望的案子辩护。
他的最突出的怪癖,是他常常象莎士比亚一样,说自己
是“天下最无知的人”,口口声声说他看不起科学家。“这些
人呀,”他说,“只配给我们记记打牌的分数。”总之,这是奇
异的国度里的一个流浪汉,一个有冒险精神的人,但不是冒
险家,一个冒失鬼,一个驾着太阳车飞奔的费顿①,一个有
一对替换翅膀的伊卡洛斯②。此外 ,他敢于付出自己的生
命,而且非常大方。他一头扎到疯狂的冒险里,放火烧船,比
阿加多克来斯的兴致还要高,随时准备折断腰骨,结果总能
双脚踏地地摔下来,象孩子们玩的接骨木木偶一样。
他的座右铭是“我有我的看法!”正象包卜的那句俏皮
话说的,对不可能的事物的爱好是他的“主要的热情”。
但是,这个富有冒险精神的人,有优点,也有缺点!俗
话说,不冒险就什么也没有。阿当时常冒险,可是也没有发
财!这是一个无底桶,是个花钱没有底的人。再说,这人没
有一点私心,热情不亚于勇敢,肯帮助人,有骑士风度,哪怕
是他的最残忍的敌人,他也不会骂他“该吊死的家伙”,为了
赎一个黑人,他可以卖身为奴。
在法国和欧洲,人人认识这位爱吵闹的有名的人物。
那个指挥法玛女神的一百个沙喉咙不停地谈论自己的人,
不就是他吗?那个住在玻璃房子里,向整个的宇宙倾诉自
己心头最隐蔽的秘密的人,不也是他吗?但是,他抡赵两只
时弯,在人群里开路,把人撞疼,撞伤,无情地撞倒,也确实
结了不少的仇人。
不过一般他说,大家都很喜欢他,把他当作一个被宠坏
的孩子。俗话说:“不是你的朋友,就是你的仇敌”,他虽然
是这号人,可是大家却跟他交了朋友。每个人都很关心他
那些大胆的冒险事业,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忧虑不安地追随
着他。他们知道他太冒失,太大胆了:每一次有朋友想阻
止他,告诉他就要发生不幸了,这时候,他总是脸上挂着可
爱的笑容,回答:“树木不着火,树林不会燃烧。”他不知道他
引用的是阿拉伯的一句最美丽的谚语。
阿特兰塔号上的乘客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船上,他总
是很激动,好象被心火燎得热血沸腾似的,焦躁不安,这倒
不是为了他到美国来做的事情担心——他甚至没有去想
它——而是受到他那火热的身体构造的影响。假使两个人
能够形成鲜明的对照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就是法国人米歇
尔·阿当和美国人巴比康了,两人虽然在做法上不同,可是
都富有冒险精神,自信心很强,天不伯地不伯。
大炮俱乐部主席望着这位使自己屈居次要地位的竞争
者出神,但是他的沉思不久就被群众的“乌拉!'和“万岁!”
的叫声打断了。群众的叫声是那样的疯狂,他们对米歇
尔·阿当本人的热情达到了那样激烈的程度,以致他和成
千的群众握手,差点儿连十只手指也握断了,最后不得不躲
到舱房里去。
巴比康跟着他走了进去,一句话也没说。
“你是巴比康吗?”米歇尔·阿当在只剩下他们两人的
时候,马上问道,听他那口气,仿佛是对一个二十年的老朋
友说话似的。
“是的,”大炮俱乐部主席回答。
“啊:你好,巴比康。怎么样?很好?啊!太好了!太
好了!"
“那么,”巴比康开门见山他说,“你已经决定动身了?”
“完全决定了。”
“什么也不能使你改变主意了?”
“什么也不能。你根据我的电报的要求,改变你的炮弹
的形状了吗?”
“我正在等你。但是,巴比康又问了一遍:"你仔细考
虑过了吗?"
“仔细考虑过了!难道我还有时间可以浪费?我找到
了到月球上兜个圈子的机会,马上就利用它,如此而已。
依我看,这是不值得多考虑的。”
这个人谈到他的旅行计划的时候,那样随便,那样无忧
无虑,那样乐观,使得巴比康不由得怔怔地望着他,问:
“至少你总有一个计划和实行计划的方法吧?”
“我的方法是妙不可言的,亲爱的巴比康。不过,请允
许我谈谈我的看法:我希望把我的事情对所有的人讲一遍,
以后就不必再提了。这样可以避免重复。所以,假如你没
有更好的主意,请把你的朋友们,你的会员们,全城的人,全
佛罗里达的人,假如你乐意把全美国的公民都召集在一起,
我明天准备把我实行计划的方法讲给他们听,同时回答他
们提出来的所有的反对意见。请放心,我会坚守阵地的。
你看行吗?”
“行”巴比康回答。
谈到这儿,主席走出舱房,把米歇尔。阿当的话告诉群
众。迎接他的话的是一阵手舞足蹈和快乐的欢呼声。这一
来所有的困难都一下子解决了。第二天人人可以称心如
意地欣赏这位欧洲英雄的丰采了。但是有几个特另(固执的
人不愿意离开阿特兰塔号的甲板,他们在船上守了一夜。
梅斯顿就是这些人中间的一个,他把他的铁钩子勾住尾楼
的栏杆,不用铰盘休想把他从那儿赶走。
“这是一位英雄!一位英雄!”他兴奋得上气不接下气
地叫道,“和这个欧洲人一比,我们都变成软弱的女人了!
主席呢,他劝告那些访问者各自回家,随后又回到那位
旅客的舱房里,直到船上的钟敲零点一刻才离开。
于是这两位深得人望的人热情地拉拉手,米歇尔,阿
当已经毫不拘礼地开始用“你”来称呼巴比康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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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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