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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凡尔纳——牛博士(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06日11:04:27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第八章 庄重而历史悠久的德国华尔兹成了疯狂的旋转
  但是,就算这些观众离开剧院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就算他们都安安
静静地回到各自的家中、事后只能迷里迷糊地重温一下逝去的情感,他们到底还
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冲动。他们累得要命,又仿佛吃得过撑,回来后一头栽
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次日,每个基康东人对昨晚的事只有一个隐约的印象。混乱中,这个的帽子
丢了,那个的上衣带子被扯破了;这个不见了做工精致的鞋子,那个又四处找她
最心爱的披风。这些尊贵的人的记忆慢慢复苏过来,并为他们出格的举止感到羞
愧难当,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地放纵了一回。他们闭口不提此事,一想它就头疼得
不行。
  小镇里最为震惊的莫过于镇长范·特里卡西了。第二天醒来后,他怎么也找
不到他的假发。洛谢四下找了一气,但一无所获。假发留在昨日的战场上了。要
让·米斯特拉尔将此昭示于众吗?——不,这不是办法。他宁肯不要假发,也不
愿意这样做——如果那样做了,他一镇之长的面子往哪儿搁哟!
  尊贵的镇长仰面躺在床上,身上伤痕斑斑,头昏,脑胀,唇于,舌燥。他呼
哧呼哧地喘着气,把事情的经过翻来覆去又想了几遍。他不想起床,那天早晨他
的脑子转得奇快无比,40年中他什么时候脑子转得这样快过!尊贵的镇长将思绪
拉回到昨天发生的不可理喻的一切。他把它们与前一阵子在牛博士的招待会上发
生的事情联系起来了。他竭力想弄清镇里的显赫人物在两种场合一反常态的兴奋
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我的安分的基康东居民鬼迷心窍
了吗?我们是不是都发疯了?是不是得给小镇重建精神家园啦?昨天所有人都到
齐了——权威人士、顾问、法官、律师、医生、校长。所有的人,如果我的记性
没有偏差的话——所有的人都疯了!那可恶的音乐中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谁知
道!不论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都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呀!不会的,昨天晚
上我只吃了一片煮得很老的牛肉,几匙拌了糖和鸡蛋的菠菜叶子,只喝了两杯稀
释过的啤酒——那又到不了我的脑子里去!不会的!我自己都说不清楚里面到底
有些什么东西,我非得做次调查不可,我要对我的居民负责。”
  这次经镇议会表决通过的调查白搞了。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究其原因
何在却使精明敏锐的官员们犯了愁。而且,公众又回到了从前的谐和宁静,把剧
院里发生的奇怪的一幕又一幕统统忘在脑后。报纸对它们绝口不提,《基康东忆
事》对全体观众行为举止的报道也没有任何含沙射影的地方。
  与此同时,即使小镇又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佛兰芒式,你还是可以
觉察得到,人们的个性和性情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你也许会和多米尼克
·屈斯托医生一样,认为“他们的神经受到了触动”。
  我来解释一下。这种毋庸置疑的改变只会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产生。当基康
东人穿过街道,绕过广场,走过瓦赫河岸时,他们仍然一副冷冰冰、慢腾腾的老
样子。因此当他们身居家中时,有的人进行体力劳动,有的人进行脑力劳动——
有的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他们的家庭生活是沉寂的、没有生气的,单
调得像杯白开水一样,一如从前。他们不会争吵,不会与邻里之间发生口角。他
们心跳不会加速,头脑不会发热。这些人通常的脉搏仍然是每分钟50—52下。
  这些古里古怪的现象,即使是当代最杰出的生理学家也说不清、道不明。诚
然,基康东居民的家庭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他们的社会生活和公共关系却
确确实实变了。
  他们在公共建筑物里打过交道没有?如果打过,那就像高级警官所说的,
“情况不太妙”,换言之,正如在那些学者专家的讨论会上、镇公所里、学园的
梯形楼座上、政务委员会会上,人人都难以名状地激动不安。一个小时接近尾声
时,他们的关系开始恶化。两个小时后讨论变成了愤慨的争论。他们血压升高了,
彼此挖苦嘲笑一番。甚至在教堂里,那些虔诚忠实的信徒都不能静下心来听范·
斯泰贝布道。斯泰贝在布道坛上手舞足蹈,演讲时与平日的严肃拘谨迥然不同。
唉!结果是使争论比屈斯托与舒特之间的争执更加激烈。他们没要求当局于涉,
是因为当这些彼此敌对的人们一回到祥和的家中,就将自己对别人的冒犯和别人
对自己的冲撞忘了个精光。
  那些当事人对事态的严重性浑然不觉,他们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
些什么。镇里的一位至今仍于然一身的、政务委员会30年来一直蓄意取消其职位
的迈克尔·帕索夫,注意到了那股兴奋不安的情绪已从私家住宅里迅速扩展到公
共建筑物中。他有点担心,如果这种情绪在家庭裹扎根蔓延,如果这场瘟疫——
他是这么说的——传播到小镇街上,那该如何是好?到那时,辱骂是无论如何都
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任其去的,不会再有和平,到处都混乱不休,有的只是狂热、
激动,它们必定会毁了基康东人。
  “那时会怎样?”高级警官帕索夫惊恐万状,自言自语,“怎样才能制止这
种骚乱?怎样才能使这些受了刺激的人冷静下来?我的工作现在可不是个挂名差
使,政务委员会将付给我双倍薪水——除非我自己也被瘟疫传染上了,去破坏社
会和平,扰乱社会秩序!”
  他不幸言中了。可怕的《胡格诺派教徒》演出后不到两个星期,无论是交易
所、剧院、教堂、镇公所、学校、集市等正规公共场所,还是私家住宅,全染上
了“瘟疫”。
  银行家科拉荷家里最先表现出这种症状。
  这位阔佬邀集镇上的名门望族到家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舞会,或者至少可以
说举行了一场舞会。几个月前他放出了3万法朗的贷款,其中的四分之三已正式
签约。为庆祝他财政上的成功,他召集同乡们在客厅里欢聚一堂。
  众所周知,佛兰芒式的社交聚会是简单、乏味的,聚会上通常只须几杯啤酒
和果汁就可以将客人打发掉。所谈的大抵是关于天气的好坏、庄稼的长势、花园
的良莠、花的料理、尤其是关于郁金香如何料理等等话题。间或还会来曲华尔兹,
但依照基康东上流社会举行舞会的惯例,一曲德国华尔兹每分钟仅须转二分之一
圈,跳舞者手能伸多长,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有多大。波尔卡舞曲已改成4拍,极
力去配合华尔兹的节拍。但不论拍子多慢,跳舞的人都跟不上管弦乐队,结果总
是不得不停下来。
  这些少男少女热衷于参加的、能使他们开开心心玩一通的聚会还没被任何居
心不良者破坏过。那么,今晚在科拉荷家里,为什么果汁像是变成了令人头昏脑
胀的药酒,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香摈,变成了又浓又烈的潘趣?为什么晚会进行到
一半时,客人们被一种神秘兮兮的气氛包围了?什么米奴哀舞曲成了吉格舞曲?
为什么管弦乐队加快了演奏速度?为什么这些蜡烛像剧院中的一样少有地明亮?
是什么电流侵袭了银行家的客厅?舞伴与舞伴之间怎会挨得这么近?他们怎会如
此失态地抓住对方的手?在那段田园曲中,他们踩着一种古怪的步子,跳着男子
单舞式舞步,是那样的惹人注目。而以前,他们又是多么庄重,多么严肃,多么
威风,多么一本正经啊!
  唉!哪位俄狄蒲斯能回答这些无从解释的难题?高级警官也出席了舞会,他
清楚得很,风暴就要来临了。但他想管管不了,想逃又逃不掉,他觉得自己好像
也被注人了一针兴奋剂,体内蠢蠢欲动,神经紧张兮兮。有人几次看见他朝一堆
甜食猛扑过去,贪婪地大口大口吃起来,仿佛节食了好长一段时间,又控制不住
而食欲大开了。
  舞会越来越有趣。每个人的嘴里都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嗡嗡似的声音。他们
在跳舞——真的舞起来了。他们的腿扭动得越来越厉害,脸红红的,几乎可以与
酒神塞利纳斯媲美,眼睛如红宝石一样光彩夺目。人们深深地陶醉在其中,舞会
气氛空前高涨起来。
  当乐队轰轰烈烈地奏出许茨式的华尔兹,当这曲洋溢着德意志风格、本应缓
缓演奏的华尔兹被乐师们狂舞着胳膊敲打出来时,啊,它再也不是什么华尔兹了!
它是肆虐的旋风,是叫人头晕目眩的转动,只有一群魔鬼疯狂地打着拍子才弄得
出来的旋转!紧接着,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力量,急速旋转着刮了过来,绕过大
厅、客厅、前厅,在楼梯间来回转了几个圈后,又从这所富家大宅的内殿绕到顶
楼,绕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绕过父亲母亲,绕过形形色色的人们,绕过胖乎
乎的银行家科拉荷,绕过梅尔芙·科拉荷,绕过政务委员会委员,绕过地方官员。
首席法官、镇长范·特里卡西和高级警官帕索夫都无一幸免,它整整持续了一个
钟头,谁都无能为力。事后没有一个人能记得在那个刺激的晚上自己和谁跳过舞。
  但她忘不了!那天过后,她梦到火辣辣的高级警官一往情深地、用力地搂着
她。这个“她”就是和蔼可亲的塔塔尼芒斯!
  第九章牛博士与助手耶恩交谈了一阵子
  “嗯,耶恩?”
  “先生,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管道也铺好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现在,我们要大规模地将它付诸实践!是的,大规模
地!”
          第十章 瘟疫席卷整个小镇,后果怎样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魔鬼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獗。瘟疫从私宅扩散到
大街小巷,基康东小镇彻底地“改头换面”了。
  更离谱的现象出现了,不仅动物受到冲击,就连植被也被那股莫名其妙的力
量左右了。
  按理说,瘟疫有局限性。人得了动物不会得,动物得了植物不会得。你什么
时候见过马染上天花,人染上牛瘟,羊染上马铃薯黑斑病?但此时一切自然法则
都翻了边。不仅镇民的性情。行为、想法发生了变化,就连家禽——猫啊狗啊、
马啊牛啊,驴啊羊啊的——都染上了瘟疫。它们的平衡似乎已被打破。连植物都
没有漏网,也出现了类似症状。
  花园里、菜园中、果园内都显现出了异常情况。攀藤类植物比以往更放肆地
攀缘向上。丛生植物愈来愈茂密。灌木丛成了树林。很少照料的谷物也星星点点
地冒出绿茸茸的头,要在以往,它们怎么会长得这么快!即使是在最有利的环境
中,它们也只会一点一滴地、慢慢地生长。龙须菜有几尺高了,洋姜长得西瓜般
大,南瓜长得葫芦般大,葫芦长得有教堂里的钟那样大,量起来——据我看——
直径足足有9英尺。洋白菜有如灌木丛一般茂密,而蘑菇又如伞一般大。
  水果同样长得劲头十足。一颗草莓两人才吃得完,而一只梨子得四个人分享
才行。葡萄呢,简直有普桑在他的《特使归天》里所描述的那么大。
  和他们相比,花儿也不甘落后,硕大的紫罗兰散发的芬芳随处可闻,大得吓
人的玫瑰令人触目惊心,百合花短短几天内就繁衍成了一片萌生林,天竺葵花、
雏菊花、山茶花、杜鹃花霸占了花园小路,谁也不服输地疯长一气。郁金香,这
些佛兰芒人最钟爱的花儿,它们曾让多少情人们为之心动为之醉呵!尊贵的范·
比斯琼有天在他的花园里看见一朵奇大无比的郁金香——它的花萼做成的巢足可
以容纳所有的旅鸫鸟,当时,他差点晕厥过去。
  镇里的人闻讯都赶来观看这朵奇葩,并美其名日,“基康东之郁金香”。
  可是,唉!要是这些植物、水果、花朵大到令人不敢正视的地步,要是所有
植被都不屈不挠地长下去,要是它们的色彩和芳香更薰人耳目,那它们很快就会
凋谢。它们贪婪地、没有节制地吸人空气,不久,便会萎缩、衰颓、凋零,然后
枯萎。
  那朵远近闻名的郁金香就惨遭这种厄运:它只神气活现了几大,就消瘦下去,
没有生气了。
  家禽也是如此,小到看家狗,大到猪圈里的猪,小到笼子里的金丝雀,大到
家畜栏里的火鸡,无一不落得和郁金香同样的下场。必须指出,这些家畜以往和
它们的主人一样萎靡不振,动都懒得动。猫和狗无精打采地像断了气。它们高兴
时不会跳跃,发怒时不会嗥叫。它们的尾巴即使是铜做的,也不至于这么难以摆
动。什么咬人啦、抓人啦简直闻所未闻。至于疯狗,则被视为想像中的怪兽,如
狮身鹰头兽或《启示录》里的珍稀动物等等。
  但这几个月内发生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啊!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无一遗漏
地被记载下来了。猫、狗开始龇牙咧嘴,面露狰狞。其中有几只因为不断惹是生
非而遭惩罚。有人亲眼看见一匹马破天荒地咬起嚼子来,并在基康东大街上横冲
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有人看见一头牛低头用角去顶自己的同类,还有人看见一
头驴子在圣·埃尼夫宫殿里不停地打着滚,四脚在空中乱抖一气,并破口大叫;
一只绵羊,没错,是一只绵羊——英勇地从屠夫的刀下死里逃生。
  镇长范·特里卡西不得不制订若干治安条例,这些条例专门针对如何处治这
些发了疯的家畜而定,它们闹得基康东不得安宁、乌烟瘴气。
  但是,唉!如果说动物已经疯了,那么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无论是老的还
是少的,都在劫难逃。曾几何时,小孩能轻而易举地被拉扯成人,并很快就能自
食其力。而现在,奥诺雷·森塔法官第一次向他的小调皮举起了竹鞭。
  学校里也隐隐露出一种叛逆的迹象,课堂上词典里描述的尽是些令人望而生
畏的事物。学者专家不甘心被禁锢在这里。这种情绪连带传给了教师们,他们布
置多得吓人的作业,并实行匪夷所思的惩罚制度,把学生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有呢!这些严肃的基康东人以前吃的不过是些掼奶油,如今呢,他们食量
大如牛,掼奶油哪能填饱肚子?人们的肚子成了无底洞,得拼命地往里面塞东西。
小镇的食物需求量增加了两倍,人们吃两餐饭解决不了问题,要吃六餐。消化不
良的情况时有发生。顾问尼克洛斯一个劲地嚷饿,范·特里卡西怎么喝水都止不
住渴,他经常处于一种半疯狂的状态。
  总之,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日益增多。喝得醉醺醺的人们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走
着。这些人大多身居要职。
  多米尼克·屈斯托医生门口挤满了患胃灼热、炎症和神经病的病人,由此可
以想见他们所受的刺激之深。
  基康东街道上大吵小吵不断。一度空旷的大街如今人满为患,谁愿意老老实
实呆在家里?新的检察机关成立了,用以对付扰乱社会秩序的人。镇公所里新添
了一座牢房。随着肇事者的不断增多,牢房也不断“充实”起来。高级警官帕索
夫没辙了。
  一桩婚事不到两个月就可以定下来——以前怎会发生这种事?不错,校长鲁
普的儿子已经将奥古斯蒂娜·罗维尔的女儿迎娶过门,距他向她求婚的日子仅57
天!
  其他婚事也轻而易举地就给定了下来。要依往常的惯例,讨论来讨论去准会
拖上好几年。镇长范·特里卡西发现他的女儿苏泽正一步步跳出他的手掌心。
  至于亲爱的塔塔尼芒斯呢,她毫不扭。泥,问高级警官帕索夫是否愿意和她
组合成一个家庭。在她看来,这种组合定会使她幸福和快乐,使她骄傲和年轻!
  终于,令人深恶痛绝的决斗爆发了!——真正的决斗,是用枪——马枪——
在25步时射出真正的子弹!是哪两个人?说出来读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弗朗茨,那位文质彬彬的垂钓者,和西蒙·科拉荷,阔绰的银行家的儿子。
  导火线源于镇长的女儿苏泽。西蒙接受了炉火中烧的情敌的挑战,准备满腔
怒火地打出一枪!
         第十一章 基康东人作了一项英勇的决定
  大家看到了,基康东人沦落到何种可悲可叹的地步!他们方寸大乱,终日浑
浑噩噩。你眼神里只要流露出一丝轻蔑,他们就会挺身而出,挑起争端。最乖觉
的市民变了,变得好惹是非,好拌口角。有些人让胡须恣意生长,其中还有几位
——最好斗的那几位——还特地里让胡子翘了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小镇的管理机构江河日下,维持社会秩序变得十分艰难,这
是因为政府没有组织起来,商量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的缘故。镇长——那位堂而
皇之的范·特里卡西曾经是那样的温文尔雅,那样的麻木不仁,那样的难于拿个
主意——现在心里窝着一团火,动不动就大发一通脾气。他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房
子里的每个角落。每天他要作20项决定,经常将他手下的官员骂得狗血淋头,并
竭力强化他的管理制度。
  啊,变化多大啊!镇长的那幢曾何其赏心说目、清静安谧的住宅,那个顶呱
呱的佛兰芒式的家——往日的宁静跑到哪儿去了哟!家里发生了多么惊人的变化
啊!梅尔芙·范·特里卡西变得尖酸、刻薄、反复无常。她丈夫有时只有用更高
的声音才能勉强压制住她的声音,可还是不能让她闭嘴。这位高贵的夫人任着自
己的性子胡来,对什么事都要大惊小怪一番。一切都乱了套。佣人们老惹她生气,
不论做什么事她都嫌他们手脚太慢。她叱骂洛谢,甚至对她的小姑子塔塔尼芒斯
都不留一点情面。塔塔尼芒斯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她针锋相对地予以回敬,范·
特里卡西自然站在洛谢这边,人之常情嘛!而这只会使矛盾不断升级。镇长夫人
不停地叫啊嚷啊,和她丈夫之间的吵闹没完没了。
  “我们到底是怎么了?”镇长愁眉苦脸,仰天长叹,“我们中邪了?着魔了?
咳,梅尔芙·范·特里卡西,梅尔芙·范·特里卡西,不把我置于死地,你是不
会善罢甘休的!可那会使我们家族的传统毁于一旦啊!”
  读者想必不会忘记他们家族的奇怪传统:范·特里卡西先生会成为鳏夫,接
着再娶回一位新妻子。这个家族世世代代如此。
  与此同时,它也给大众的心态造成了其他一些怪异的、不可忽略的效应。这
种至今起因不明的兴奋状态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生理上的变化。到目前为止都没得
到发现的才干在群众中被发掘出来了,能力突然得到发挥。二流的艺术家显示出
新的才华。政界和文艺界一样,不断有新面孔出现。演说家们以自己的实力证明
了他们在激烈的争辩中游刃有余。他们所提的每个问题无疑是给本已按捺不住的
听众火上烧油。上至镇务委员会会议,下至公众政治性聚会都有这种倾向。当20
家报纸,如《了不起的基康东》、《公正元私的基康东》、《激进的基康东》、
《过激的基康东》等等,言辞颇富煽动性地提出至关重要的社会问题时,一个俱
乐部在基康东应运而生了。
  是些什么问题呢?什么问题都有,但说穿了又都不成问题。有关于摇摇欲坠
的乌代那塔楼的,一些人主张拆掉它,而另一些人又建议维持原状,众说纷坛,
莫衷一是;有关于镇务委员会颁布的管理条例的,几个性格暴躁的人扬言他们要
坚决予以抵制;有关于打扫臭水沟、修补下水道的等等,人们为这个也争论不休。
斗志昂扬的演说家们根本不把小镇的内部管理机构放在眼里。他们甚至变本加厉,
挖空心思地挑动同乡们点燃战火。
  基康东八九百年来一直很有理由打一仗,他们把这个理由看得很神圣,这个
理由曾经一度已销声匿迹。
  下面就是基康东要宣战的理由。
  也许很多人还不知道,基康东——这座隐匿在弗兰德斯一个幽静宜人角落的
小镇,与弗盖门小镇毗邻而居。两个小镇的土地是连在一块儿的。
  1815年,也就是鲍得温伯爵挥泪告别十字军的前一阵,弗盖门镇的一头牛—
—牛不是私有财产,而是公家的,你谨记在心就行了——胆大包天,居然闯到基
康东的领地上吃起草来。这只可怜巴巴的畜牲才吃了三口,就落下了罪名——攻
击、冒犯。罪过——随你怎么说都行,并被正式起诉了,因为当时的执法官已懂
得如何进行记录。
  “时候一到,我们就要报复他们,”本届镇长的第32代祖先纳塔莉·范·特
里卡西如是说,“如果弗盖门人只是一味地等待,那他们不会蒙受任何损失。”
  弗盖门人受到了警告。他们始终觉得,那次冒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慢慢
淡忘,这并不是无稽之谈。而且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与邻居基康东人的关系一直
非常融洽。
  殊不知,天有不测风云,或者干脆说,在这场奇怪的瘟疫的影响下,基康东
人今非昔比了。他们心中埋藏的复仇之火又燃烧起来。
  就是在蒙斯特勒莱街的一家俱乐部里,好斗的演说家舒特突然提到此事。他
旁敲侧击,满怀激情地煽风点火。他回想起基康东人以前所受的攻击和侮辱,认
为一个“十分爱惜它自己的权利”的民族是绝不会眼巴巴地坐视不管的。他说侮
辱怎么能忘记?伤口还滴着鲜血呢。他又提到弗盖门人几次点头示意时都居心叵
测,这表明他们多么的瞧不起基康东人。他向他的长久以来,或许是不知不觉忍
受这种精神侮辱的同胞们发出了号召。他恳求“古老小镇的后代们”去索回一笔
相当数量的赔款。
  上述基康东人从来没听到过的话引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所有听众都心领神
会地站了起来,振臂高呼要打一仗。律师舒特从没像今天这样大获全胜。
  与会的镇长、顾问和所有贵族眼看着群众的激情声势浩大地爆发出来,却束
手无策,他们不想阻止。如果说他们嚷得不比其他人更凶,至少也是一样地凶:
  “到前线去!到前线去!”
  前线离基康东城门仅两英里,弗盖门人大祸临头了,因为他们根本来不及往
四下里去看一看,而基康东人进入他们的领地简直易如反掌。
  这时,只有若斯·莱昂曲克——那位受人敬重的药剂师——在这个紧要关头
没丧失理智,他企图使他的同胞们明白:他们没枪,没炮,也没将军。
  可他们很不耐烦地打着手势告诉他:什么将军啊,枪炮啊,是可以临时拼凑
起来的;凭着正义,凭着对自己领土的热爱,他们一定会锐不可挡,无坚不摧。
  镇长随即冲到前面,慷慨陈词,说什么有些优柔寡断的人披着一层“谨慎小
心’的面纱,骨子里却胆小如鼠,然后他的手充满爱国激情地一挥,表示他撕下
了那层面纱。
  雷鸣般的鼓掌声几乎要把大厅给震塌了。
  一次表决势在必行,在阵阵欢呼声中它立即得以实施。
  “到弗盖门去!到弗盖门去”的呼声此起彼伏。
  于是镇长又不容辞地承担了动员军队的任务。他以小镇的名义保证,这次胜
利获得的荣誉不会亚于罗马时代的将军胜利后获得的殊荣。
  而执拗的若斯·莱昂曲克没意识到自己已成为众矢之的,他还想说几句。他
指出,在罗马只有歼敌5,000的将军才能说打了胜仗,才能获得荣誉。
  “那又怎样?”有人吼道。
  “弗盖门小镇只有2,393个居民,所以这事不是那么容易,除非一个人被杀
死几次——”
  可这位不幸的智者话没说完,就被推了出去,他们拳脚交加,把他打得青一
块紫一块。
  “市民们,”帕尔马歇说道,往常他的身份是一家食品杂货零售店的店主,
“别听这个胆小如鼠的药师瞎说,如果你们愿意听我的命令,我保证杀死5,000
个弗盖门人!”
  “5,500个!”一个决心更大的爱国主义者嚷道。
  “6,600!”杂货店店主寸步不让。
  “7,000!”让·奥迪德克叫道。他是吕埃·赫姆朗的儿子。吕埃是个甜点
师,靠生产掼奶油一步步走上了发迹的道路。
  “好!”镇长范·特里卡西看到没人再下更高的“筹码”时,大声喊道。
  这样,甜点师让·奥迪德克便成了基康东军队的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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