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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tao (dantao),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第二十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19日09:21:47 星期二),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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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吕诺向他的同伴尼西布耍了一个值得原谅的花招。
  一间粗糙的木屋,分隔成两个有窗户开向大海的房间;一根用工字钢制成的立柱上
安装着一个反光的仪器,也就是反射灯,大约有60尺高,这就是阿蒂纳灯塔及其附属建
筑,没有比这更简陋的了。
  但尽管如此,这个灯塔却对附近海域的航行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它是几年前才竖立
起来的。因此,在面向西方的阿蒂纳小海港的难以通过的航道被照亮之前,有多少船只
曾在这个亚洲大陆的死胡同里搁浅!在北风和西风的推动下,轮船即使开足马力也难以
摆脱搁浅的困境,帆船就更是只能靠迂回曲折的航行来与风对抗了。
  设在灯塔脚下木屋里的信号站有两个看守员。第一个房间是他们公用的客厅,第二
个房间里有两张床铺,但他们从未一起使用过,因为其中一人夜里要值班,除了维修灯
塔之外,还要在有船只在没有领航员的情况下,冒险进入阿蒂纳的航道时发出信号。
  随着外面的敲门声,小屋的门打开了。在飓风——正是飓风——的猛烈推动下凯拉
邦大人一下子扑了进去,后面跟着阿赫梅。范·密泰恩、布吕诺和尼西布。
  “你们要干什么?”一个看守员问道,他的同伴被声音惊醒后马上走了过来。
  “能留我们过夜吗?”阿赫梅问。
  “留你们过夜?”看守员说,“如果你们只需要一个避风雨的地方,就住在这间屋
子里好了。”
  “一个等到天亮的避难所,”凯拉邦答道,“再来点填肚子的东西。”
  “好的,”看守员说,“不过你们到阿蒂纳村上的某个旅馆里去要更好一些。”
  “这个村庄有多远?”范·密泰恩问道。
  “在悬崖后面,离灯塔大约一里路。”
  “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走一里路!”凯拉邦喊道。“不,朋友们,不!……这里有
一些长凳,我们可以在上面过夜!……要是我们的马车和马匹能在你们的小屋后面躲躲
风雨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可要求的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到村里去,愿安拉帮我
们找到一辆车子,要更加合适……”
  “尤其是要更快!……”阿赫梅补充说。
  “不要高低不平!……”布吕诺在牙缝里喃喃自语。
  “但是不要说这辆马车的坏话!……”凯拉邦大人反驳说,并且向范·密泰恩的好
记恨的仆人投去严厉的目光。
  “大人,”看守员又说,“我再说一遍我们的小屋由您使用。许多旅行者已经在这
里躲避过恶劣的天气,而是满足于……”
  “我们自己也会感到满足的一切!”凯拉邦答道。
  说完这句话,旅行者们就进行安排,要在这间小屋里过夜了。无论如何,他们只能
庆幸找到了一个实在谈不上舒适的避难所,听着狂风暴雨在门外肆虐了。
  睡觉当然是不错的,不过条件是睡前要吃点什么,指出这一点的当然是布吕诺,他
还提醒说马车里储备的食品已经一无所有了。
  “关于这一点,”凯拉邦问道,“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们的,朋友们……当然是付
钱的!”
  “不管好不好,”一个看守员答道,“有什么就吃什么,除了灯塔里我们剩下的很
少一点食品之外,你们就是用帝国所有的金皮阿斯特也弄不到别的东西!”
  “这就够了!”阿赫梅答道。
  “对!……要是够吃的话!……”布吕诺自言自语,极度的饥饿使他直咽唾沫。
  “请到那个房间里去,”看守员说。“桌子上的东西你们都可以用!”
  “布吕诺侍候我们吃饭,”凯拉邦吩咐,“尼西布去帮车夫存放马车和马匹,尽可
能避开风雨!”
  主人做了一个手势,尼西布马上出去了,以便尽量安排好一切。
  与此同时,凯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和阿赫梅,后面跟着布吕诺,进了另一个房间
,在一个燃烧着木柴的火炉前面的一张小桌旁边坐了下来。桌上粗糙的盘子里剩着一些
冷了的肉块,它们在饥饿的旅行者看来成了美味佳肴。布吕诺眼看他们狼吞虎咽,似乎
认为他们吃得太多了。
  “但是别忘了布吕诺和尼西布!”在咀嚼了一刻钟——可敬的荷兰人的仆人觉得没
完没了——之后,范·密泰恩提醒说。
  “当然不会,”凯拉邦大人答道,“没有理由让他们比主人更饿得要命!”
  “他确实非常仁慈!”布吕诺喃喃地说。
  “决不能把他们当成哥萨克人!……”凯拉邦补充说,“哼!那些哥萨克人!……
要绞死100个……”
  “哦!”范·密泰恩惊叹一声。
  “1000个……1万个……10万个……”凯拉邦用有力的手摇着他的朋友说道,“那样
剩下的还是太多了!……不过夜深了……我们睡觉吧!”
  “对,这样更好!”范·密泰恩答道,他刚才不适时宜地“哦!”了一声,差点挑
起了对莫斯科帝国的大部分游牧部落的大屠杀。
  当尼西布回来和布吕诺一起吃饭的时候,凯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和阿赫梅又回到
了第一个房间里,人们裹着外套躺在长凳上,都想用睡眠来打发这个风雨交加的长夜。
不过显而易见,在这种环境里是很难入睡的。
  这时布吕诺和尼西布在桌子旁边面对面地坐着,准备把盘子里和水壶里剩下的东西
吃个精光。布吕诺总是指挥尼西市,尼西布对布吕诺总是十分恭敬。
  “尼西市,”布吕诺说道,“在我看来,当主人们吃完饭的时候,仆人们的权利就
是吃他们愿意剩下的东西。”
  “您总是感到饿吗?”尼西布颇为赞同地问道。
  “总是饿,尼西布,尤其是我有12个钟头什么都没吃了!”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可是您没看见吗,尼西布,八天来我又瘦了10磅!我的衣服变得
太宽大了,比我胖两倍的人都能穿!”
  “您碰到的事情真是奇怪,布吕诺先生!我呢,这么过日子我反而胖了!”
  “哦!你胖了!……”布吕诺喃喃自语,斜着眼睛打量着同伴。
  “我们看看盘子里有点什么东西,”尼西布说。
  “嗯!”布吕诺说道,“没剩下什么东西……而且当东西只能勉强够一个人吃的时
候,两个人吃肯定是不够的!”
  “在旅途当中,应该有什么就吃什么,布吕诺先生!”
  “哈!你变成哲学家了,”布吕诺想着。“哈!你在发胖!……你!”
  于是他把尼西布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问道:
  “哎!那您吃的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我不知道,不过很像是剩的羊肉,”尼西布说着又把盘子拿到自己面前。
  “羊肉?……”布吕诺喊道。“喂!尼西布,当心!……我想您是弄错了!”
  “那就看着吧,”尼西布说着把刚才叉起来的一块肉向嘴里送去。
  “不!……不!……”布吕诺说着用手止住了他。“别着急!以穆罕默德的名义起
誓,正像您所说的,我很担心这是某种不洁净的动物的肉——不用说,不洁净指的是对
土耳其人,而不是对基督徒!”
  “您这么认为,布吕诺先生?”
  “请允许我向您担保,尼西布。”
  于是布吕诺把尼西布挑选的肉块拿到自己的盘子里,借口说尝一尝,咬了几口就全
吞下去了。
  “怎么样?”尼西布问道,不免有点担心。
  “对了,”布吕诺答道,“我没有弄错!……这是猪肉!……太可怕了,您差点儿
吃了猪肉!”
  “猪肉?”尼西布喊道。“这是禁止的……”
  “绝对禁止。”
  “可是我觉得……”
  “见鬼,尼西布,您完全可以把它让一个比您更内行的人看看!”
  “那怎么办呢,布吕诺先生?”
  “要是处在您的位置上,我就只吃这块羊奶干酪。”
  “这没有油水!”尼西布答道。
  “不错……不过看起来好极了!”
  布吕诺说着把干酪放在同伴面前。尼西布开始吃了,心里不大高兴。布吕诺则大口
地嚼着更有营养的,被他不恰当地称之为猪肉的东西。
  “为您的健康干杯,尼西布!”他说,从放在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满满一大杯。
  “这是什么饮料?”尼西布问道。
  “嗯!……”布吕诺支吾其词,“好像是……”
  “到底是什么?”尼西布说着把他的杯子伸过去。
  “里面有点烧酒……”布吕诺答道,“一个优秀的穆斯林是不能让自己……”
  “可我不能只吃不喝呀!”
  “不喝?……不!……这个水壶里有清水,您喝这个就行了,尼西布!你们这些土
耳其人多么幸福,习惯喝这种有益于健康的饮料!”
  当尼西布喝水的时候,布吕诺在自言自语:
  “发胖吧,发胖吧,小伙子……发胖吧!……”
  这时尼西布在转过头去的时候,瞥见壁炉上面放着另一盘菜,里面还剩着一块刺激
食欲的肉。
  “啊!”尼西布喊道,“这回我可以好好地吃一下!……”
  “对……这一次,尼西布,”布吕诺答道,“我们要像好伙伴那样平分!……说实
话,您只能吃这块羊奶干酷真使我难受!”
  “这块该是羊肉了,布吕诺先生!”
  “我想是的,尼西布。”
  布吕诺把菜拿到自己面前,开始切尼西布贪馋地盯着的肉。
  “不错吧,”巴西布说。
  “不错……是羊肉……”布吕诺答道,“这应该是羊肉!……再说,我们在路上碰
到过多少群这些有趣的四足动物啊!……说真的,这让人相信这个地区只有羊肉!”
  “好了吗?……”尼西布把碟子伸过去问道。
  “等一等……尼西布……等一等!……为您考虑,我最好还是有把握一些好……您
明白,这儿……离边境才几公里……几乎还是在俄罗斯的厨房里……而俄罗斯人……不
能信任他们!”
  “我跟您再说一遍,布吕诺先生,这一次不可能再错了!”
  “不可能……”布吕诺答道,他刚刚尝了一下这道菜,“这真是羊肉……不过……

  “嗯?……”尼西布问道。
  “可以说……”布吕诺一边回答,一边一口接一口地吞着他放在自己盘子里的肉。

  “别这么快,布吕诺先生!”
  “哼!……如果这是羊肉的话……就有一股膻味!”
  “哦!……这我很清楚!……”尼西布喊道,他虽然冷静,也开始要发火了。
  “当心,尼西布,当心!”
  布吕诺说着急忙把最后几口肉吞了下去。
  “完了,布吕诺先生!……”
  “不错,尼西布……完了……我完全清楚了!……这一次您说得非常正确!”
  “这是羊肉?”
  “真正的羊肉!”
  “您吞吃了!……”
  “吞吃,尼西布?……哦,这个词我不能同意!……吞吃?……不!……我只是尝
了尝!”
  “我可吃了一顿饱饭了!”尼西布可怜巴巴地说道。“布吕诺先生,我觉得您完全
可以留下我那一份,不要全都吃光,来证明这是……”
  “羊肉,一点不错,尼西布!我的良心迫使我……”
  “应该说是您的肚子!”
  “认出了它!……归根结底,您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有的,布吕诺先生,有的!”
  “没有!……您不能吃它!”
  “那是为什么?”
  “因为它嵌了猪油,尼西布,您一定明白……嵌了猪油……而猪油可决不是正统的
东西!”
  布吕诺说着从桌边站了起来,像一个饱餐一顿的人那样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回到
客厅里,尼西布狼狈不堪地跟在后面。
  凯拉邦大人、阿赫梅和范·密泰恩躺在木凳上无法入睡,外面的暴风雨愈加猛烈了
。屋子的木板被刮得格格作响,令人担心灯塔会不会彻底断裂。狂风吹打着门和护窗板
,就像用破城用的可怕的羊头撞锤在撞击一样,所以只得用支柱把它们顶得结结实实的
。但从嵌在墙上的柱子的晃动来看,不难想见在50尺的高处狂风的威力。灯塔能否经得
住打击,灯光能否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照亮阿蒂纳的航道,都是值得怀疑的,这种怀疑
里面包含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最严重的情况。这时是晚上11点半了。
  “这儿根本没法睡觉!”凯拉邦说道,他站了起来,迈着小步在厅里走来走去。
  “是没法睡,”阿赫梅回答说,“要是飓风再猛烈一点,这间小屋就值得担心,所
以我认为我们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您是不是睡着了,范·密泰恩,难道您能睡得着?”凯拉邦问道。
  于是他走过去摇晃他的朋友。
  “我在打瞌睡,”荷兰人答道。
  “这才是心平气和的人能做的事情!在没有人能够入睡的地方一个荷兰人却能打瞌
睡!”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黑夜!”一个看守员说道。“海边在刮大风,谁知道阿蒂
纳的岩石上明天会不会堆满沉船的残骸!”
  “是不是看到一只船了?”阿赫梅问道。
  “没有……”看守员答道,“至少在日落之前没有。当我爬到灯塔上去开灯的时候
,看到外海上什么也没有。幸亏如此,因为阿蒂纳的海域很危险,即使这个灯塔能照亮
小海港以外五公里的地方,船只也是很难靠岸的。”
  这时一阵更猛烈的狂风把屋门吹了开来,似乎屋子刚刚裂成了碎片一样。
  但是凯拉邦大人扑过去把这扇门使劲向外推,与狂风搏斗着,并且在看守员的帮助
下终于把门关上了。
  “这扇门太固执了!”凯拉邦喊道,“可是我比它更固执!”
  “可怕的风暴!”阿赫梅叹息说。
  “的确可怕,”范·密泰恩答道,“几乎比得上那些穿过大西洋袭击我们荷兰海岸
的风暴!”
  “哦!”凯拉邦说道,“几乎比得上!”
  “想想看,凯拉邦朋友,“那些风暴是穿过大洋从美洲吹到我们那儿去的!”
  “范·密泰恩,难道大洋的怒吼能跟黑海相比吗?”
  “凯拉邦朋友,我不想反驳您,不过,实际上……”
  “实际上,您是想这么比的!”凯拉邦答道,他的心情不那么好是有道理的。
  “不!……我只是说……”
  “您是说?……”
  “我说与大洋相比,与大西洋相比,严格地说,黑海只是一个湖!”
  “一个湖!……”凯拉邦抬起头来叫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觉得您说的是一
个湖!”
  “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湖!……”范·密泰恩答道,他尽量表
达得缓和一些,“一个无边的湖……不过是一个湖!”
  “为什么不是一个池塘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池塘!”
  “为什么不是一个水坑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水坑!”
  “为什么不是一个脸盆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脸盆!”
  “没有!……范·密泰恩,可是您这样想过!”
  “我向您保证……”
  “好了,就这样!……一个脸盆!……那就让一场洪水来把您的荷兰扔到这个脸盆
里去吧,您的荷兰就在里面全部淹没了!……脸盆!”
  凯拉邦大人咬牙切齿地反复说着这个字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可是我肯定没有说过脸盆!”范·密泰恩小声地说,模样十分狼狈。“相信我,
年轻的朋友,”他接着对阿赫梅说道,“这种说法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大西洋……

  “算了,范·密泰恩先生,”阿赫梅答道,“现在不是争论这种问题的时候!”
  “脸盆!……”固执的人在牙缝里反复地说。
  他停下来面对面地盯着他的荷兰朋友,由于他威胁要把荷兰的领土淹没在欧兴桥的
波浪里,这个荷兰人也不敢捍卫他的祖国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暴风雨仍然愈演愈烈。两个看守员非常担心,不时从屋子
的后门出去察看塔顶上的木架,信号灯就在木架的顶上摇晃,累得要命的客人们又在厅
里的凳子上躺了下来,徒然地想睡一会儿觉。
  将近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主仆们突然被剧烈地震动了,门窗上的挡雨板
被风卷走,窗玻璃在巨响中裂成了飞舞的碎片。
  与此同时,在短暂的寂静中,从外海上传来了一声炮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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