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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42)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May 27 10:38:35 1999), 转信


  42.毛利人部落

  有历史记载以前,在岛中心的一片火山岩中间有一些窟隆塌了,

  因而形成了一个长40公里,宽30公里,深不可测的大坑。四

  周山顶上的泉水都汇入其中,变成了现今的道波湖。这奇特的湖

  泊,海拔是300多米,四周是800米的高山环抱着。西面是

  高高的悬崖峭壁;北面远远地有几座山峰,峰顶上长满小树;东

  面是一片广褒无垠的湖滨平原,在枝条纵横杂错的灌木丛中有一

  条小径,小径上点缀着许多闪闪发光的浮石;南面是一片森林,

  森林那边是一些圆锥形的火山头。这一切都环绕着那片碧水,气

  势壮丽,湖面上奔腾呼啸的风暴不亚于太平洋上的飓风。

  这片地区是一口无穷大的沸水锅,锅下有燃烧着的火苗,地面被

  地火烧得滚烫,不断地抖动。有许多地方地壳龟裂,和烤过的烧

  饼一样,缝隙中渗出腾腾的热雾。显然,如果地心的热气不是在

  20公里外的同加里罗火山口找到出路的话,这片高原必然会陷

  落到一个炽热的熔炉里。

  从湖边向北望去,同加里罗火山高耸在许多喷火的小山头当中,

  山顶上喷着烟云和火焰,就象人头上装饰的羽毛。它和一条相当

  错综复杂的山系相连着。在这座火山后面,有一座孤立在平原上

  的鲁阿胡峰,峰顶消失在3000多米的云雾里,从来无人问津

  过这座无路可通的圆锥形火山,也从来无人探测过那火山口的秘

  密。至于同加里罗火山,则不同了,它比较容易爬上去。20年

  来,已有比维尔,狄逊和最近的郝支特脱先后3次来测量过了。

  要是在另一种环境,另一种氛围中,博学的地理学家一定会给旅

  伴们讲有关这些火山的传说。他一定会讲到:同加里罗山和塔腊

  纳基山从前是近邻,又是好朋友,两者相处和睦。但是,有一天

  为了争一个女人,两者吵了架。那时,同加里罗和所有火山一样,

  火气大,以至于大发脾气,动手打了塔腊纳基。塔腊纳基挨打后,

  无地自容,从王嘎尼河谷里悄悄逃走了,沿途还丢下两个小山头,

  它一直逃到东海海滨,孤寂地耸立在那里,从此更名为厄格蒙山。

  当然,地理学家此时没有兴趣讲故事;就是讲了,旅伴们也没有

  心思听。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好听天由命。

  他们默默地望着道波湖的东北岸。

  毛利族的酋长驶出隈卡陀江,又钻进一条小河,这条河仿佛是隈

  卡陀江的一个漏斗。他们又绕过一个尖岬,靠着湖东面的沙滩,

  在海拔600米的芝伽山的最初几个冈的脚下停住了。那里生长

  着一大片弗密翁草,土人都叫作“哈拉克基”,它是新西兰土人

  的宝贵布料。这种有用的植物浑身是宝,它的花是上等的蜜源;

  它的茎有一种胶质,可以代替蜡或浆粉的用途;它的叶子更可爱,

  新鲜的可以当纸用,干的可以用作引火绒,撕裂了的可以搓绳子,

  造缆索,织鱼网,分成纤维还可以编成被褥、大衣、席子或麻布,

  尤其是这种麻布,染成红色或黑色可以给最高贵的毛利人做衣服。

  这种宝贵的弗密翁草,在新西兰南北二岛上,随处可见,无论是

  海边、江边或湖边。在俘虏到达的这片地区,野生的弗密翁草郁

  郁葱葱。它们的花呈棕红色,有些形状象龙舌兰,从叶子丛中到

  处伸出来。叶子狭长而锋利,层层密密地形成了一片剑林。许多

  可爱的小鸟,是弗密翁的老主顾了,它们都在辛勤地采蜜,成群

  成队地飞着,竟相吮吸着花心的甜汁。

  一大群鸭子在湖水中搜索着食物,这些鸭子羽毛淡黑色,中间夹

  杂着灰绿色的花纹,它们原来都是野生的,现在已是家畜了。

  又走了约四分之一公里的路程,前面出现一座城堡,它修建在一

  个峻峭的悬岩上,是凭天险而建的毛利人的城寨,俘虏被押下了

  船,手脚并没有绑。通向城寨的小路穿过许多弗密翁田和茂密的

  树丛,树丛中有长着常青叶子和红色浆果的“秸卡荼”树,土人

  叫“弗树”,鲜嫩的果实赛过欧洲的千年蕉。还有可以当黑色染

  料的“胡油”树,许多闪着金属光泽的大鹁鸽、灰色的圆嘴鹊以

  及无数长着红肉冠的椋鸟在土人走近时都飞起来了。

  爵士、海伦夫人和其他旅伴绕了一个大弯之后,终于到达了城堡

  内部,城的外墙是一道坚固的栅栏,有5米之高。第一道防线是

  一排木桩,接着是一圈柳条墙,上面都凿有枪眼,再往内就是内

  城了。内城地势平坦,矗立着许多毛利式的建筑物,和40来座

  排列得很整齐的草棚。

  俘虏们进入内城,看见外面木桩上挂有很多骷髅,都不禁毛骨悚

  然。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转过脸去,她们并不是胆小,而是实在

  不忍看。这些骷髅都是土人的战利品——敌方首领的头颅,至于

  敌人的身子,早已成了战胜者的酒肴了。

  啃骨魔的府第位于城堡深处,夹在一些简陋的茅屋中间。府第后

  面是一个露天广场,是用来集会和习武用的。他的房屋的墙壁是

  用木桩和树枝编排起来的,墙里面蒙着弗密翁草席,用来取暖。

  他的府第不算很大,约有1000平方米,对于这样一个酋长,

  已经足够了。

  房子面朝南开了个缺口,上面挂着一块厚厚的草帘子,可以前后

  掀动,算是房门。屋顶向外延伸出来,象古罗马人住宅的飞檐。

  椽子用各种图形花纹装饰着,在门外的墙上,就是现代所谓“迎

  门墙”,还雕有许多奇特的花卉人物供来宾欣赏,其中有树木,

  有奇禽异兽,有缭绕的连环花纹,密密麻麻的一片,都是出于毛

  利族的能工巧匠之手。

  在矮屋里,地面很平整,高出地面5公分。一张矮床,上面铺有

  一张芦席,芦席上又盖有一张长长的软软的香蒲叶子编成的垫子。

  中间有个石洞,这就是炉灶。房顶上有个缺口,算是烟囱。因为

  烟只有到够浓的时候才会从烟囱里冒出来,所以墙壁熏得乌黑发

  亮。

  啃骨魔的府第旁还有一个仓库,贮藏着酋长的粮食和用品,有他

  收获的弗密翁草、山芋、水芋、凤尾草根以及炉灶。更远一点有

  几所院子,养着一些猪羊,这些家畜是当年库克船长移植过来的,

  现在繁殖得并不多。此外,还有一些到处乱跑找食吃的狗。总之,

  可供毛利人食用的牲畜养得都不十分好。

  爵士一行正等待着酋长的发落,同时还忍受着一群老妇人的辱骂。

  这群恶婆娘指手划脚,伸出拳头,从她们嘴里挤出的几个英文单

  词能时而听清,很显然,她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在辱骂与威吓的包围当中,旅伴们反应不一。海伦夫人表面安闲,

  装出镇静的模样,其实内心非常恐慌。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

  绪,好安慰一下自己的丈夫。那可怜的玛丽小姐吓得几乎昏过去

  了,幸亏门格尔船长扶着她,准备全力保卫她。少校面对泼粪般

  的辱骂,并不在乎。地理学家则不然,气得咬牙切齿。

  哥利纳帆怕那群泼妇对妻子大打出手,于是走到啃骨魔的面前,

  指着那群丑八怪,要求酋长制止她们的无礼行为。

  酋长盯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只是挥挥手,那样丑婆娘乖乖地走

  开了。爵士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回到旅伴中间。这时,有

  百把人聚集在“习武场”上,有老头,有小孩,有青年人,有男

  人,有女人,其中一些人闷声不响,满脸愁容,等待首领发布命

  令,另一些人痛哭流涕,在哀悼最近死去的亲人或朋友们。

  原来,所有响应桑普逊号召反抗英国侵略的酋长中,只有啃骨魔

  生还归来。他首先给他的人民报告了起义在隈卡陀江下游平原地

  带失利经过。他的部下去卫国的士兵有二百多人,大部分未回来,

  其中一部分作了俘虏,但多数在战场上牺牲了,永远不可能回到

  自己的故土了。

  这就是啃骨魔一到,为什么部民们这么伤心的原因。本来这次吃

  败仗没人知道的,这时,不幸的消息迅速传开了。

  新西兰土人,在亲友阵亡后,内心的哀痛总要在肉体上体现的,

  尤其是女人,他们用锋利的贝壳划破脸皮和肩膀,伤口愈深,表

  示越悲痛难支。血和眼泪同时在流淌,是令人窒息的一种场面。

  尤其那些不幸的妇女,鲜血淋淋,象疯子一样,令人可怕。

  更使土人们伤感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对此看得很重。他

  们所哭的亲人不但死了,并且连骨头都未收回来埋在自家祖坟里。

  毛利人是相当迷信的,他们认为遗体的保存关系到来世的命运。

  他们要保存的自然不是腐烂的肌肉,而是骨头。他们小心地收集

  起来骨头,加以洗刷,刮磨,甚至涂上一层漆,最后放入“乌斗

  巴”里,土语就是“光荣之屋”的意思。这种“乌斗巴”装饰上

  死者的木头像,像上照样画有死者生前在身上刺的花纹。现在,

  这些烈士们战死他乡,墓穴只好空着,应有的宗教仪式也无法举

  行。烈士的骨头纵然不被野狗吃掉,也会“白骨露于野”了。

  一想到这里,土人就气愤不休。女人们对爵士一行人的辱骂刚刚

  过去,男人们又凶狠地怒骂起来,挥动胳膊,很可能叫着要对旅

  伴动手了。

  酋长唯恐控制不住那些过激分子的行为,所以叫人把俘虏押送到

  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在城堡的另一端,有一个供神的木棚,

  土人叫“华勒都”。

  俘虏们总算暂时避开了那紧张的局面,大家就躺在弗密翁草席上

  休息了。海伦夫人实在疲惫不堪了,体力和精神都难以支持了,

  不由自主地倒在丈夫的怀里。

  爵士紧紧地拥抱着她,不断地说:

  “鼓起勇气来,我亲爱的海伦!”

  罗伯尔刚一关进棚子,就站在威尔逊的肩上,将头从墙头与屋檐

  之间的隙缝里探出。他可以望见城堡的全景,一眼就看见了酋长

  的府第。

  “他们在围着啃骨魔开会……”小罗伯尔低声说,“他们指手划

  脚……他们在叫骂着,……酋长要说话了……”

  沉默片刻,罗伯尔又说:

  “野蛮人现在安静下来了……他们都在听酋长讲话……”“显然,”

  麦克那布斯说,“酋长之所以保护我们,就是去拿我们换回他的

  首领们!不知道他的部下同意这样做吗?”“看样子,同意了……”,

  罗伯尔说,“现在,他的部下有的回自己棚子里了,……有的离

  开了城堡……”

  “真的吗?”少校问。

  “千真万确!”罗伯尔回答,“现在,只有押送我们的几个人呆

  在酋长的房间里。……啊!有一个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快下来,罗伯尔!”爵士说。

  这时,海伦夫人站起来,紧张地抓住丈夫的手。“爱德华,玛丽

  和我都不能落入土人手中啊!”海伦夫人胆怯地说。

  海伦夫人说完这句话,递给了丈夫一支装好子弹的手枪。

  “你怎么还有武器!”爵士吃惊了,眼中露出一丝光亮。

  “我随身带来的,因为毛利人不搜女俘虏身体的。万一不行了,

  这支枪是留给我自己用并不是打他们的……”“爵士!”少校说,

  “快把枪收起来,不到不得以的时候,不能暴露……”

  哥利纳帆把枪刚藏好,挡着棚门的草帘掀开了,进来一个战士。

  他打了一下手势俘虏跟他走。旅伴们互相递了一下眼色,穿过城

  堡中的小径,到了酋长面前。

  啃骨魔身边聚集着他的部下,在波海文那河口驾着小船和他会合

  的那位酋长也在其中。那位酋长40上下,体格健壮,相貌凶狠,

  名字叫卡拉特特,土语就是“好发脾气”之义。他脸上刺着细致

  的花纹,一看就知他在部落中的地位很高。但是啃骨魔对他相当

  敷衍。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一看就猜出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矛盾。的

  确,卡拉特特的权势叫啃骨魔忌嫉,他们共同指挥隈卡陀区的部

  落,彼此力量相当。所以,在两人谈话时,虽然嘴角也勉强地流

  露出笑意,心里却暗藏敌意。

  啃骨魔开始问爵士问题了。

  “你是英国人吗?”他问。

  “是英国人!”哥利纳帆果断地回答,他深知这个国籍可以使俘

  虏交换工作顺利进行。

  “你的旅伴呢?”

  “我的旅伴和我一样。我们是旅行家,沉了船后,流落此岛,我

  们并未参加战争,我们是清白无辜的。”

  “谁知道你参加了没有?”卡拉特特粗暴地吼道,“凡是英国人

  都是我们的敌人!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家乡!你们烧毁了我们的村

  落!”

  “他们做得不对!”哥利纳帆庄重地说,“说实话,我心里也十

  分难过,但并不是因为我此刻落入你们手中才这样说。”“听我

  说,”啃骨魔说,“我们的‘脱洪伽’——奴衣·阿头的大祭师,

  落入你的兄弟们手中,他成了你们欧洲人的俘虏,他叫我们把他

  赎回来。要不是他吩咐过,我本想剜出你们的心,以告慰死者的

  神灵,然后把你们的头永远地挂在栅栏的木桩上!”

  啃骨魔本来很镇静的,说到这里气得直发抖,满脸怒气。

  接着,又冷静了一会儿说:

  “你相信,你们英国兵肯拿我们的‘脱洪伽’交换吗?”

  哥利纳帆迟疑了一下,注意观察那酋长的脸色。

  “不知道!”爵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看,你这条命可以抵得上我的祭师的命!”

  “抵不上,我在这群人中,既不是首领,又不是祭师!”

  地理学家听了这个回答,愣住了,用极其惊异的眼光望着哥利纳

  帆。

  “那么说,你是没把握了?”酋长又问。

  “是的!”

  “难道英国人不肯和我们的‘脱洪伽’调换了?”

  “拿我一个人去换,不成。要换,拿我们一齐去换。”

  “我们毛利人是一个换一个!”

  “要不,你先拿那两位女人换吧!”哥利纳帆说着,用手指着海

  伦夫人和玛丽小姐。

  海伦夫人真想奔到丈夫跟前,少校一把拉住了她。“这两位女人,”

  爵士又说,并向她们很恭敬优雅地鞠了一躬,“在英国有很高的

  社会地位。”

  酋长冷静地观察着每个俘虏,嘴角泛起险恶的微笑,突然,笑容

  僵住了,用怒不可遏的声音说:

  “你这该死的欧洲人,想用假话来骗我啃骨魔吗?你以为我看出

  不你的心思么?”

  说到这里,用手指着海伦夫人。

  “她就是你老婆!”他说。

  “不是他的,是我的,”卡拉特特淫笑着叫起来。

  接着,卡拉特特推开男俘虏,把手搭在海伦夫人肩上,海伦夫人

  一触到他的手,脸吓得发白。

  “爱德华啊!”不幸的少妇惊慌地叫起来。

  哥利纳帆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手枪,“砰”的一声,卡拉特特倒

  地死了。

  这声枪响,惊动了整个城堡,土人象潮水一般涌出家门。“习武

  场”上挤满了人,他们举手高呼,要求严惩凶手。哥利纳帆的手

  枪当然被夺去了。

  啃骨魔用离奇的眼光斜乜了爵士一眼,然后,用一只手掩护杀死

  那位酋长的凶手的身体,另一只手挡住激怒的跑来的人们。

  最后,他用庄严的声音终于压下去那片喧嚣:

  “神禁!神禁!”他叫着。

  土人们听到这句话,都在俘虏面前停住了。他们总算在酋长那种

  超人权威的保护下,没吃眼前亏。

  不一会儿,俘虏们又被押回临时牢狱。但是小罗伯尔和那地理学

  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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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月悄悄

        独在冷照

            芳踪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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