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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usic (云轻风淡), 信区: SFworld
标 题: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43)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May 27 10:39:04 1999), 转信
43.骇人的丧礼
啃肯魔是部落的酋长同时又是祭师,这种事例在新西兰本来是很
多的。他有祭师的权威。他就根据这个权威可以对一些人或物用
那种迷信的“神禁”来保护。
所谓“神禁”,是这里土人中通行的一种风俗,一个人或一件东
西一被“神禁”,就不许任何人接触或使用。按照毛利族的教规,
谁伸出亵渎神的手触及到“神禁”的人或物,就会触犯神怒,被
神处死。而且,即使对这种亵渎行为迟迟不报复,祭师们也会很
快执行的。
“神禁”,除掉在若干日常生活的场合有了固定的习惯之外,一
般都由酋长根据政治的目的随时宣布。一个土人在许多的情况下
都可以受到好几天的“神禁”,比方说,在剪发的时候,在绣花
的时候,在造独木船的时候,在造房屋的时候,在他患重病时或
死的时候。假使河里捕鱼的人太多了,鱼养不起来,或者地里种
的甜芋刚成熟时怕人践踏,为了经济上的目的,这些东西也可以
用“神禁”来保护。一个酋长若是想防止闲人来搔乱他的住宅,
他就把住宅“神禁”起来,如果他想垄断一外来船舶的贸易,他
还是用“神禁”来隔离这只船;一个欧洲商人惹恼了他,他就
“神禁”这个商人。在这些场合下,“神禁”的禁止作用就有些
象欧洲古代皇帝的“否认权”。
一个东西被“神禁”了,任何人也不能摸一下,否则必受惩罚。
一个土人毛了“神禁”的时候,在一定时期内有些食物是不准吃
的。过了这种严格的禁食期,他们手还不能摸食物,如果他是富
人,他就叫奴隶帮忙,把食物送到他的嘴里;如果他是穷人,他
就只好用嘴咬着吃:“神禁”使他变成一只畜牲了。
总之,这种神奇的风俗在约束着、操纵着新西兰人的最细小的行
动。这也是神对社会生活不断干涉的表现。它具有法律的力量,
这种频繁的“神禁”简直可以说是土人全部法令的概括,它是无
可辩驳而且也是无人辩驳的。
至于关在“华勒部”里的那几名俘虏,是那酋长随机应变地发出
了一个“神禁”的命令,把他们从土人的狂怒中拯救出来的。当
时有几个土人,啃骨魔的亲信,一听到他们的首领叫“神禁”就
立刻住了手,反过来保护那几名囚徒。
然而,哥利纳帆并不因为如此就忘想免除他的处罚。他只有一死
才能抵偿一个酋长的生命。我们知道,在土人中间,一个人在死
之前还要受到许许多多的苦刑的,决不是痛快地一下就死。哥利
纳帆自然也知道他这次激于义愤而杀人的行为,免不了要忍受最
残酷的报复,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不过他希望啃骨魔的愤怒只
对他一个人发泄,不要牵连到别人。
他和他的旅伴们度过的这一夜是多么难过的一夜啊!谁能描写得
出他们的焦急,谁能揣测得出他们的痛苦呢?那可怜的罗伯尔,
豪迈的巴加内尔都不见了。他们的遭遇怎样呢?他们是不是已经
做了土人报复的第一批牺牲品呢?关于他们俩,谁也不再存在任
何希望了,连那不轻易绝望的少校,也都死了心了。玛丽没了弟
弟,闷着一肚子的悲伤,门格尔看到玛丽的样子,也急得发痴。
哥利纳帆老是想着海伦夫人那可怕的要求,她要求丈夫把她打死
以免将来受苦刑或做奴隶。他有没有这种惊人的勇气亲手打死自
己的爱妻呢?
“还有玛丽呢?我又有什么权利亲手打死她呢?”门格尔也这样
想着,万箭穿心,悲伤极了。
至于想逃脱,很明显,根本不可能。10个战士,都是全副武装,
守住门口呀!
到了2月13日早晨。因为“神禁”的关系,土人与俘虏之间没
有任何接触。棚子里虽有一些吃的东西,但是他们连摸都没有摸。
心里太悲伤,肚子也不觉得饿了。这一整天就这样地过去了,没
有发生任何变化,也没有带来任何希望。无疑地,死者的葬礼和
凶手的处刑是要同时举行的了。
哥利纳帆认为啃骨魔已经打消了交换俘虏的意图,然而,少校对
于这一点却还怀着一丝希望。
“谁又能断定呢?”他老是这样说着,叫爵士回想一下卡拉特特
被打死时啃骨魔脸的表情,“谁又能断定啃骨魔的内心里不存在
感谢呢?”
但是,尽管少校这样解释,哥利纳帆并不抱有任何希望。第二天,
整个的一天又过去了,处刑的准备仪式仍然没有进行。
延迟的理由原来是这样。
毛利人相信,一个人在死后的3天内,灵魂还没有离开死者身躯,
因此要经过3个24小时尸体才能埋葬。这种风俗是要严格遵守
的。直到2月15日,全堡都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门格尔
常常站到威尔逊的肩上看看外面的动静。外面一个土人也没有。
只有站岗的战士在“华勒都”门口严密地监守着,轮流值班。
但是到了第3天,各棚子的门都开了。那里野蛮的人,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有好几百毛利人聚集到堡上来了,个个都静悄悄的,
不声不响。
啃骨魔从他的屋里出来了,后面拥着一些部落里的主要首领,他
们走到城堡中央,上了一个2米多高的土墩。土人群众在土墩后
面几米的地方排成一个半圆形。全场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啃骨魔做了个手势,一个战士就向“华勒都”走来了。
“别忘记我的要求!”海伦夫人对她丈夫说。
爵士一把把他的妻子抱到胸前。这时,玛丽也走近了门格尔。
“爵士和夫人会认为,”她说,“如果一个为妻的不愿忍辱偷生
可以要求她的丈夫亲手打死她,那末一个未婚妻为了同样的目的,
一定也可以向她的未婚夫提出同样的要求。约翰,到现在这个生
死关头,我可以说了,在您的内心深处,我不早就是您的未婚妻
了吗?我能不能,亲爱的约翰,我能不能指望您,和海伦夫人指
望爵士一样?”
“玛丽!”门格尔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啊!亲爱的玛丽啊!
……”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草帘一掀,俘虏们就被押到啃骨魔那里去了。
两个女的已经认定了她们的死法,显得十分安静,男的心里却如
刀割,但是表面上还装出十分镇静,显得他们毅力非凡。
他们走到了那新西兰酋长的面前,这酋长立刻宣布他的判决:
“你杀了卡拉特特,是吧?”他对哥利纳帆说。
“是我杀了他。”爵士回答。
“明天,太阳一上山,你就要死。”
“我一个人死吧?”爵士问,心在猛烈地跳动。“啊,如果不是
我们‘脱洪伽’的生命比你们的生命还要宝贵些啊!”啃骨魔叫
起来,眼睛里射出一种恶毒的懊恨!
这时,土人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哥利纳帆迅速地向四周看了看
一眼。一会儿,人群分开了,一个战士跑出来,满头大汗,疲惫
不堪。
啃骨魔一看到那战士就用英文对他说,显然是想让这些俘虏们听
懂:
“你是从‘白皑卡’阵地里来的吗?”
“是的。”那战士回答。
“你看见了那个俘虏——我们‘脱洪伽’了吗?”
“看见了。”
“他还活着吗?”
“他死了,英国人把他枪毙了!”
“脱洪伽”被枪毙了,哥利纳帆和他的同伴们的生命也就完了!
“都得死!”啃骨魔叫着,“你们明天太阳上山的时候一个个都
给我死!”
就这样判决了,所有这些不幸者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起服刑。海
伦夫人和玛丽望着天空,表示无限的感谢。
俘虏们没有再押回“华勒都”。他们这天也应该参加酋长的葬礼
和随着葬礼举行的血祭。一队土人把他们押到一棵大“苦棣”树
的脚边,看守的人和他们待在一起,眼睛不断地瞅着他们。那毛
利部落的其他人都沉浸在一种哀悼中,仿佛把自己忘掉了。
从卡拉特特死的时候起,按规矩不能动尸的3天已经过去了。死
者的灵魂想必离开了他的臭皮囊。丧礼开始了。
尸体停在堡中心的一个小土墩上,穿着华丽的寿衣,外面裹着一
层漂亮的草席,头上插着羽毛,戴着一圈绿叶。面孔、胳臂和胸
脯都擦着油,一点看不出腐烂的样子。
亲友们都走到土墩脚下来了。忽然,仿佛有个乐队指挥打着丧歌
的拍子一样,响起了一片哭泣声,号哭声和呜咽声的交响曲,铿
铿锵锵地响彻了云霄。大家都以怨痛的韵调和沉重的节奏,哭着
死者。死者的近亲捶着自己的头;远亲的抓破自己的脸,表现出
为死者流的血比流的泪更多。那些可怜的女人把这种野蛮的道义
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就是这样的场面也还不够抚慰死者的灵
魂,死者的怒气还要找到本部落的生人的头上来发泄。他的战士
们觉得:他们既不能使死者复生,就要设法使死者在阴间也不缺
乏人世的享乐。卡拉特特的妻子决不能就把丈夫一人丢在坟墓里。
而且那不幸的女人自己也不愿意独自一个人活下去。这是风俗,
同时也是职责,这种殉夫的事例在新西兰历史上是常有的。
卡拉特特的妻子出场了。她还很年轻。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又号哭,又哽咽,哀声震天。她一面啼哭,一面声诉,模模糊糊
的话音、缠缠绵绵的悼念,断断续续的语句都在颂扬着死者的品
德。哀痛到极点时,她躺到土墩脚下,把头在地上直撞。
这时,啃骨魔走到了她的眼前。可怜的她一下子又爬了起来,酋
长手里舞动着可怕的大木槌,一下子又把她打到下去。
她死了。
立刻一片骇人的叫声又响起来。无数的拳头威胁着看得心惊肉跳
的哥利纳帆他们。他们一个也不敢走动,因为丧礼还没有完。
卡拉特特的老婆和她的丈夫黄泉相见了。两具尸体并排躺着。但
是在那永恒的生活里,死者只有贤妻作伴还是不够的。如果他们
的奴隶不跟着一起死,他们由谁来伺候呢?
六个可怜的奴隶又被带到主子的尸体前面了。那都是依照残酷的
战争法规沦为奴隶的几名俘虏。奴隶主在世的时候,他们受尽了
冻饿,受尽了虐待,从来没有吃饱过肚子,干的是畜牲的劳动,
现在按照毛利人的原教习惯,他们还要到阴间继续这种没完没了
的奴隶生活。
这几个可怜虫仿佛都安于他们的命运。他们早就料到要殉葬,所
以并不感到惊骇。他们的手并没有被缚住,证明他们是心甘情愿
去陪葬的。
好在这种死法很快,到反给他们解除了长期的痛苦。毛利人的酷
刑只是为这几名欧洲凶手准备着的。他们在20步远的地方挤在
一团,眼睛转过一边,不敢看这种层出不穷的惨象。
6名精壮的战士高举着6个大木槌,一齐打下去,顿时6个牺牲
品都倒在血泊中了。于是一声信号,吃人肉的一幕开始了。
奴隶的尸体不和主子的一样,它们是没有受“神禁”的,因此它
们属于全部落的人所有。分赏给哭丧的人的一种酒钱。所以祭礼
一完,所有的土人,首领、战士、老人、妇女、儿童,不分年龄,
不分性别,都象发了人肉狂一样,扑到那六名奴隶的尸体上来。
哥利纳帆和旅伴们害怕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尽量遮住可怜的海伦
和玛丽,不让她们看见这骇人的情景。他们这时也意识到明天太
阳上山时有个什么样的死法在等候着他们,并且,在这样惨死之
前不知道还要受到些什么酷刑呢!他们惊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接着,丧礼的舞蹈节目开始了。一种用“极品椒”酿成的烈性酒,
更增强了那些土人的狂醉。他们已经没有一点人性了。他们会不
会忘掉酋长的“神禁”,来向惊昏了的哥利纳帆他们下手呢?幸
好啃骨魔在众人狂醉时还保持着他的清醒。他给一个钟头的时间,
让大家吃喝个痛快,过足了人肉瘾之后,再依习惯的仪式继续进
行朝礼的最后一幕。
卡拉特特夫妇的尸体被抬起来了,依照新西兰的风俗,手脚都弯
过来,贴着肚子。现在要埋葬了,不是永远就这样埋着,只是埋
到土地把皮肉烂完只剩下骨头的时候。
墓地的地点,是选在堡外3公里远的一个小山顶上,这小山叫作
蒙加那木山,在湖的右岸。
尸体就要往那里抬。有人抬来2只很原始的轿子,那是两个软兜,
摆在土墩脚下。尸体蜷曲着,用藤箍支着,他们的手脚放到软兜
上。4个战士把轿子杠上肩,全部落的人又嚎着丧歌,排成队伍,
跟在轿子后面,直送到墓地。
哥利纳帆他们始终被监视着,看着送殡的队伍离开了堡的外城,
然后,歌声和哭声就渐渐地低下去了。
有半个钟头光景,送殡的人们钻进了山谷的深处,看不见了。接
着又看见他们出来了,在山路上蠕动着。远远望去,这队漫长曲
折的队伍,一起一伏地,活象一行鬼影。
全部落的人在250米高的地方停住了,就是说停在蒙加那木同
山顶上预先为埋葬卡拉特特准备好了的地方。
一个普通毛利人的坟墓只是一个坑和一堆石头。但是一个有权有
势的酋长将来一定是要成为神灵的,本部落的人为他造了一座和
他生前的名誉地位相称的大坟墓。
这个墓地外面围着一道栅栏,在墓穴旁边还有许多桩,桩上刻着
人物,涂得鲜红。死者的亲人们并没有忘记,死者的灵魂和他生
前是一样的,是要吃东西的,所以墓穴里放了许多粮食,和死者
的武器、衣服摆在一块。
墓里一切享用的东西都布置齐全了,于是把尸体放下去,并排躺
着。接着,又哭了一阵,就用土和草把尸体掩埋起来。
到此,送殡的队伍沉默地下了山。从此以后任何人也不能再上到
这座山上了,谁要是上去就要死,因为它是受了“神禁”的,就
和同加里罗山一样,那里也埋着一名酋长,是1846年地震时
被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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