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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y (心碎了无痕),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发条橙》第二部 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12 09:28:37 2000), 转信

                                   3

    当天傍晚,我被残酷、喜欢推推搡搡的警卫轻缓地拖下去,到典狱长神圣之至的办
公室见他。他疲倦地看看我说:“我想,今天早晨那人是谁你不知道吧,六六五五三二
一号?”还没等我回答称是,他就说:“此人的来头绝不亚于内政部长的,他就是新任
内政部长,他们说三把火烧得正旺呢,呃,这种稀奇古怪的新想法终于开始实行了,命
令总归是命令,虽然我私下里实话对你说,我是不赞成的。我坚决不赞成。要以眼还眼
的嘛。有人打你,你就要还击,对不对?那么,国家遭到你们这些残酷成性的流氓的重
创,为什么就不该也加以还击呢?但新的观点是说不,要我们化恶为善,这一切我看是
太不公平啦。呣?”我装作毕恭毕敬、十分迎合他说:
    “长官。”魁梧的警卫队长站在典狱长的椅子后面,他立即脸色通红地大喊:
    “闭上脏屁眼,社会渣滓。”
    “好了,好了,”精疲力竭的典狱长说,“六六五五三二一号,你要接受改造。明
天你去找这个布罗兹基,他们认为,你只消两个礼拜多一点就可脱离国家关押了。两个
礼拜多一点之后,你就可以出去了,再次回到自由大世界中去,不再是一个号码,我
想。”他说到这里哼了一下,“这个前景你满意的吧?”我没有说话,警卫队长大喊:
    “回答呀,小脏猪,是典狱长间你话呢。”我说:
    “是的,长官,非常感谢,长官,我在这里尽力而为了,真的。我对全体有关人员
都感激不尽。”
    “不必啦,”典狱长叹气道。“这又不是立功受奖。远远不是立功受奖。拿去,这
个表格要签名画押,说明你愿意把剩下的刑期减短,同时参加所谓的矫正疗法,真是荒
谬的名称。你愿意签字吗?”
    “当然愿意签字的,”我说,“长官,非常非常感谢。”我拿到一支墨水铅笔,写
下很飘逸的签名。典狱长说:
    “好的。我想就这样吧。”警卫队长说:
    “教诲师想找他谈谈,长官。”我被押出去,穿过过道,向羽翼教堂走去。一名警
卫一路上推搡着我的格利佛和背脊,但他懒洋洋的,哈欠连天。我被押解着穿过教堂,
到了教诲师小室后,被推了进去。教诲师坐在办公桌边,浓烈而清晰地散发出高价烟和
苏格兰酒的神粮般的气味。他说:
    “啊,小六六五五三二一号,请坐。”对警卫说:“在外面等好吗?”他们出去了,
然后,他真挚地对我说:“孩子,有一件事我要你领会,就是这一切和我无关。如果是
权宜之计,我会提出抗议,但这绝不是权宜之计呀,事关本人事业的问题,事关面对政
府中某些高官的嗓门,我的声音微不足道的问题。我把事情说清楚了吗?”不清楚哇,
弟兄们,但我还是点头称是。“这牵涉到非常困难的道德问题呀,”他接着说。“你要
被改造成好孩子啦,你再也不会有从事暴力行为的欲望了,也无论如何不会扰乱国家的
治安了。希望你能心领神会,希望你对此要心中有数。”我说:
    “哦,向善做好人是美妙的,先生。”可是我在心里对此哈哈大笑,弟兄们。他说:
    “向善做好人不一定是美妙的,小六六五五三二一号,向善做好人可能很糟糕的,
我跟你说这个,当然意识到其中的自相矛盾,我知道,自己要为此度过许多不眠之夜。
上帝想要什么呢?上帝是想要善呢,还是向善的选择呢?人选择了恶,在某个方面也许
要比被迫接受善更美妙吧?深奥难解的问题呀。可是,我现在所要跟你讲的是,如果你
在未来某时刻回顾这个时代,想起我这个上帝最最卑贱的奴仆,我祈祷,你心里请千万
不要对我怀有恶意,认为我与即将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瓜葛。说到祈祷,我悲哀
地认识到,为你祈祷没什么意思。你即将进入超越祈祷力量的领域。事情想起来非常非
常可怕。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选择被剥夺进行道德选择的能力,也就是已经变
相选择了善。我喜欢这样想。愿上帝保佑,我喜欢这样想啊。”接着他哭了起来,而我
却并没有十分留意,只是在心中暗暗一笑,因为弟兄们,你们可以看到,他一直在猛喝
威士忌,现在又从办公桌的架子上取下一瓶,给油腻腻的酒杯倒满酒,好大的一杯哟。
他一饮而尽,说:“一切可能会好的,谁知道呢?上帝的运作是神秘莫测的呀。”接着
他以十分饱满响亮的声音唱起了赞美诗。门打开了,警卫们进来,把我押回臭牢房,而
那教诲师还在大唱赞美诗。
    嗬,第二天早上我就得告别国监啦!我略感悲哀,一个人要离开已经习惯的地方时,
总是这样的。但我并不是远走高飞,弟兄们哪。我被拳打脚踢着押解到出操的院子外边
的白色新楼,大楼非常新,散发着一种新的、阴冷的、涂料黏胶的气味,令人一阵颤栗。
我站在可怕的、空荡荡的大厅里,竖起那敏感的鼻子猛一吸,闻到了新的气味。颇像医
院的气味。同警卫办移交的那个人穿着白大褂,想必是医院的人,他帮我签字接收,押
解我的凶狠警卫说:“你们要看住这家伙,先生,他是凶神恶煞,顽劣脾性不会改的,
尽管他很会拍教诲师的马屁,还读《圣经》呢。”但这个新家伙的蓝眼睛真不错,说话
的时候也像在微笑。他说:
    “噢,我们并不预期任何麻烦。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是不是?”他的眼睛和满口是
闪光白牙的大嘴巴微笑着,我似乎立刻喜欢上了他。不管怎样,他把我转交给穿白大褂
的一个下级;这位先生也很好,我被领到一间上好的白色干净卧室,装有窗帘和床头灯
的,只有一张床铺,是专为鄙人准备的。我内心好好笑了笑,自忖真是交了好运。我奉
命脱掉可怕的囚衣,并得到一套极漂亮的睡衣,弟兄们哪,纯绿色的,是当时的时髦式
样。我还得到了暖和的晨衣,可爱的拖鞋,不必赤着脚走路了。我想:“嗨,亚历克斯
仔,从前的小六六五五三二一号,你可是交大运了,一点没错,你确实会喜欢这里的。”
    我领受了一杯上好的纯正咖啡,一边喝还一边看报看杂志,之后,这第一位白大褂
进来了,就是为我签字的那人,他说:“啊哈,瞧你,”说话的内容真傻,但口气一点
不傻,这人真不错的,“我叫布拉农大夫,”他说,“是布罗兹基大夫的助手。请允许
我给你作简短的例行体检。”他从右边口袋里掏出听诊器。“我们得确保你身体健康,
是不是啊?对了,要确保。”我脱掉睡衣上衣躺好,他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说:
    “先生,你们准备的疗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哦,”布拉农大夫说着把冰冷的听诊器顺着我的脊背送下去,“很简单,真的。
我们光给你放电影。”
    “电影?!”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兄们,你们可以理解的嘛。“你是
说,”我问,“就像是去电影院?”
    “是特殊的电影,”布拉农大夫说。“很特殊的电影。今天下午放第一场。对的,”
说着,俯身检查的他挺起身,“你看上去是健康的,也许有点营养不良。一定是牢饭给
闹的。把上衣穿好吧。每次饭后嘛,”他坐在床沿上说,“要给你的手臂打一针,一切
会好起来的。”我对好心的布拉农大夫感激得很。我间:
    “先生,是不是维他命?”
    “差不多,”他十分善良友好地笑着。“饭后只要注射一次。”随后他走了。我躺
在床上想,这里真是天堂啊!我看了些他们给的杂志——《世界体育》、《电影院》、
《球门》。我在床上躺平,闭上眼憧憬着,能再次出去有多好啊。亚历克斯在白天于些
轻松愉快的工作,我现在已经超出读书年龄了,晚上则要聚集起新的帮派,第一件事就
是去找丁姆和彼得,假如他们还没有被条于抓去。这次我要谨慎从事,省得被捉,他们
在我犯了谋害性命的事之后,居然要再给一次机会,而且他们还不厌其烦,给我看了促
使改弦更张的大批电影,再次被捉就不公平了呢,我对众人的天真捧腹大笑,他们用托
盘端来午饭的时候,我还在哈哈大笑,端托盘的是带我来到小卧室的那个人,他说:
    “知道有人很开心,真好。”他们摆在托盘上的食品真是令人开胃——两三片烤牛
肉,还有土豆泥和蔬菜,外加冰淇淋,一杯热茶,甚至有一支香烟,火柴盒里有一根火
柴。这样看,倒真像是生活的样子,弟兄们哪。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在床上似睡非睡的,
女护士进来了,一位十分姣好的姑娘,乳峰挺拔,我已经整整两个年头没看见了,她带
着盘子和打针器具。我说:
    “啊,是维他命吧?”我向她咂咂嘴,但她不理睬。她只顾把针头捅进我的左臂,
那维他命什么的就嘶嘶注射进去。随后她出去了,高跟鞋咔咔作响。活像男护士的白大
褂进来了,推着轮椅,我见了颇为吃惊。我说:
    “出了什么事呀,兄弟?我肯定能走路,不管去什么地方。”但他说:
    “最好我推着你去。”真的,弟兄们哪,我下床以后,发现自己有点虚弱。这就是
布拉农大夫所说的营养不良,都怪糟糕的牢饭。不过,饭后打的维他命针会把我医好的。
这个毫无疑问,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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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赐予我尾巴给我赶苍蝇,可我宁愿没有尾巴也没有苍蝇。
                     ————老驴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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