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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oomsday (我花开后,百花杀),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啊,巴顿,巴顿!(1)--阿西莫夫的幽默科幻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Jan 24 14:09:21 1999), 转信

 
啊,巴顿,巴顿! 
他穿的那套晚礼服让我看走了眼,没能瞬间认出是他,还以为真 
的来了位当事人。当时我对本周以来这第一位顾客欣喜异常,根 
本没顾得上细想:早上9:45怎么还有人穿着晚礼服?尽管此人 
的袖子短得使手腕露出足有六英寸,尽管在裤管和袜子之间还空 
出了一大截,我还是只顾着殷勤接待。 
但我马上瞧见了他的面容──这正是我的奥托舅舅! 
"啊,是您,舅舅!" 
你们只要曾经见过他一面,就能在任何地方认出他来。从五年前 
《时代》杂志在封面上登出他的尊容以后,至少有两百名读者写 
信给编辑部赌咒发誓说对他的相貌永世难忘,其中多数人甚至为 
此恶梦不休。 
知道我舅舅的全名吗?好吧,他叫奥托施梅里马依,是我妈妈的 
嫡亲弟弟,我的名字则是加里斯密特。 
"加里,我的孩子,"他说,他的胸腔发出的声音宛如呻吟。 
这一切令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问:"您穿着晚礼服干什么?" 
"这是租来的。"舅舅回答说。 
"是啊,不过为什么一大清早就穿呢?" 
"难道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吗?"他失神地四处张望。当我终于使 
他确信眼下已是上午时,他才得出结论:也许他已在大街上晃悠 
了一整夜。 
他用手在额头上捋了一把说:"我心烦意乱,加里,全怪那宴 
会……" 
他的手在空中挥动,然后又紧攥成拳,砰砰捶在我的桌上,好似 
榔头在打桩。 
"够啦!以后一切我都将自己来干……" 
诸如此类的声明,我舅舅已作过不止一次,话得从"施梅里马依 
效应"讲起。1966年他就发明了这个效应,有关这一点也许你们 
知道得并不少。简单说来,他发明了可以用人脑的生物电流(更 
具体说,是大脑细胞周围形成的电磁场)来控制继电器。他多年 
苦心钻研,想把它用于长笛,使长笛只需通过意念就能奏。长笛 
是他的爱好,是他的生命,这将是音乐领域的一大革命。今后任 
何凡人都能演奏长笛,既不需音乐天赋,也无需苦练技巧。谁想 
演奏就能演奏。 
五年前,有人利用这种效应建立了超声波场,能反过来使脑细胞 
剧烈震荡,使大脑完全崩溃。能在二十步开外闪电般地杀死一头 
老鼠。他们声称对人也具有相同效果。 
此人获得了上万美元,而康索里公司的老板则赚了上百万,因为 
政府买了这项专利。 
那么我的奥托舅舅呢?咳,他仅仅被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封面而已! 
在这以后,所有认得舅舅的人,都注意到他显得郁郁寡欢。有些 
人想,这是因为他连一丁点好处都没能捞到;另一些人则认为, 
他是因为这个伟大的发明被变成杀人武器而痛心疾首。 
 
其实这些看法全是胡扯蛋!舅舅仅仅是为了长笛。长笛是舅舅的 
一切,可怜的奥托舅舅珍爱长笛胜过生命。他永远随身携带,准 
备在任何场合演奏。长笛被装进特制的匣子,早、中、晚三餐时 
挂在椅背上,睡觉时则放在床头。一到星期天清晨,大学的物理 
实验室里就会传出令人心碎的乐曲声,不过奥托舅舅并不能维妙 
维肖地再现目耳曼民歌的感伤情调。使人难过的原因,是没有一 
家乐器厂愿意欣赏我舅舅对长笛的革新。音乐家协会发出威胁: 
要惩罚任何敢于和舅舅接触的人,著名的指挥家还在报刊上发表 
什么《艺术的坟墓》等等文章。猛烈的抨击使奥托舅舅至今没能 
恢复元气。 
现在他说:"昨天我满怀希望:因为康索里公司在电话里通知说, 
要为我举办一个宴会。我自忖也许他们会买下我的长笛专利啦。" 
"想一想,"我嚷说,"上千把长笛在街上排着队吹奏广告曲前 
进……" 
"闭嘴,闭嘴!"奥托舅舅的拳头一下击在桌上,犹如炸弹,使 
塑料台历飞上云霄,又啪嗒一声跌到地上,"你也想开玩笑?你 
也敢对我不敬?" 
"对不起,奥托舅舅。" 
"那么听下去!我去了宴会,他们大讲了一通有关'施梅里马依 
效应'的恭维话,当我以为他们定会买下长笛专利时,他们却只 
塞给我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像是面值为两千美元的金币,他突然扔了 
过来。幸亏我及时闪开,如果这钱币飞出开着的窗户,它大概能 
将某个过路人送上西天!感谢上帝,它只是撞上了墙壁。我拣起 
来,其重量使我马上就明白这只是镀金的。一面印着巨大的字: 
埃利阿斯奖章,还有一行小字:奖给奥托施梅里马依。反面则是 
胖乎乎的侧面像,但显然不是我的舅舅。无论怎么说,此人不可 
能属于汪汪叫的那一类,如果归在哼哼叫的一类中可能还更说得 
过去些。 
"这人是埃利阿斯,康索里公司的总裁。"舅舅解释说,"当我 
知道这奖章就代表一切时,我彬彬不礼地致谢说:'先生们,我 
实在无话可说。'──于是就站起身走了。" 
"接着您就在街上整夜游荡?"我对他满怀同情,"您甚至连晚 
礼服也没换就上这儿来啦?" 
奥托舅舅在身前伸展双手,非常不满地瞪视着拳头说:"晚礼 
服?" 
"是的,还穿着晚礼服。"我肯定说。 
他的长脸露出红晕。顿时咆哮说:"我带着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 
特地上外甥这时来,而你竟愚地唠叨什么晚礼服,我嫡亲的外甥 
啊!" 
我让他叫嚷个够。奥托舅舅的确是我们家族中唯一天才,所以大 
家都对他另眼看待,例如使他不致跌进沟里,或者不让他从窗子 
里爬出去等等。所有方面我们都给他以充他的优待与自由。 
"能为您效什么劳吗,舅舅?"我努力使为话听起来庄重而认真。 
"我需要钱。" 
嗨嗨,他找我可是找错门啦! 
"为在眼下嘛,实在──"我开口说。 
"我不是要你的钱。"他截口说。 
我轻松地透了口气。 
"我搞了个新的'施梅里马依效应',比第一个更好。但我谁也 
不给,什么杂志也不发表,一切我都要自己干。" 
他挥动青筋毕露的拳头,像在指挥一个看不见的交响乐队。 
"通过这个新效应,"他继续说,"我打算弄一批钱来开办我的 
私人长笛工厂。" 
"很好,"我说,一面盘算着这个工厂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但我不知道怎样去弄钱。" 
"真糟糕。"我说,为那个工厂而惋惜。 
"困难在于,尽管我的智商大大超出凡人,但是我不会弄钱。我 
不具备这种才能。" 
"真糟糕,"我发自内心说。 
"我来找我的外甥,"舅舅继续说,"希望他能施展自己狡猾、 
无耻、虚伪的律师本能帮助我。" 
我把他的话只当作是一种非常规的奉承,并急忙说:"我对此深 
为感动,奥托舅舅。" 
他大概琢磨出这话中的讥刺,所以气得满脸通红,吼叫说:"你 
还敢抱怨?作为人来讲,你应该是个正直的傻瓜,而作为律师, 
你就应该是个骗子,这道理谁都懂。" 
我叹了口气,律师协会早就告诫我:社会上多的是这种对我们职 
业不理解的人。 
"你发现了什么新效应,舅舅?" 
"我造出了时间机,使我能返回过去从那里取来任何东西。" 
我的反应非常迅速:我把左手插入背心口袋,掏出怀表,装作焦 
急忧虑的样子望了望,右手又伸向电话听筒。 
"请原谅,舅舅,"我说,语调甚为遗憾,"我刚刚想起一个重 
要的约会。对不起,我怕我不得不赶快走了。是的,是的,见过 
您真使我愉快。舅舅,我得走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拿走听筒──尽管我使尽全力,但舅舅的手已把 
我连同听筒一同死死按在桌上。力量对比如此悬殊:奥托舅舅1932 
年曾在海登堡大学夺得自由摔跤的冠军。 
他温柔地(他如此认为)托住我的肘部,使我既不能坐又不能站。 
这倒也省却我不少力气──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走吧,"他说,"上我实验室去。" 
我们当真去了实验室,而我根本无法解除那双像欠缺钳一般夹住 
我的手臂。 
舅舅的实验室在大学某幢建筑走廊转弯后的尽头。自从"施梅里 
马依效应"成为伟大发明以后,舅舅就不再教课,他摆脱了所有 
的课务,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难道你从来不用钥匙开门?"我问。 
他神头鬼脑地瞅望着我,那硕大的鼻子,挤眉弄眼,似乎马上要 
打个喷嚏。 
"门是上着锁的,可用的是'施梅里马依效应'继电器。我只消 
暗中想一下密语,门就会自动打开。不知道密语的人根本别想开 
门,哪怕大学校长来了也无济于事。" 
我不由万分惊喜:"真是的,舅舅!这种锁可以使您──" 
"哼!去出售专利,再使某个傻瓜大发其财?没门!这个财我应 
该让自己来发。" 
"您啦,奥托舅舅比我高一英尺,比我重三十磅,壮得像头公牛, 
当这样的人把你当作小鸡拎起时,你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得让他 
看见你的面色已经煞白。 
当时我也这样做了──整个脸由青转白。 
他这才松开了手,把我放下地面。 
"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是 
机密,懂吗?" 
我无声地点点头,即使我想要说什么也办不到,呼吸系统受损是 
不能马上恢复的。 
"我可以马上演示给你看。"舅舅说。 
但我只想逗留在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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