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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ncent (GiGi),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复仇女神25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Sun Jun 25 17:24:12 2000), 转信
发信人: lipp (小儿保健药~慢性病中), 信区: SFworld
标 题: 《复仇女神》25 地表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Feb 22 11:02:05 2000)
复仇女神
尤吉妮亚.茵席格那看来十分担心。
“我告诉你,西佛,自从你带她上飞机之後,我从来就没有一天能够安眠。”她的
语调中充满了哀切地
怨怒。“难道整整一天带她搭飞机飞越空中,穿过海洋,这样对她还不够吗?你为什麽
不阻止她?”
“我为什麽不阻止她?”西佛缓缓地说道,彷佛在细细思索她的问题。“我为什麽
不阻止她?尤吉妮
亚,到了这个阶段,我们已经无法阻止玛蕾奴了。”
“太荒谬了,西佛。简直就是懦弱到了极点。你被她蒙蔽了,你假装她是无所不能
。”
“难道不是吗?你是她母亲。你可以命令她待在圆顶观测站中。”
茵席格那紧闭双唇。“她已经十五岁了。我不想要太过于专制。”
“刚好相反。你想要专制地命令她。不过要是你这麽做,她就会用那双眼睛清清楚
楚地看透你,然後对
你说‘妈妈,你因为剥夺了我的爸爸而感到罪恶,所以你觉得这个宇宙会将我从你身边
夺走,来做为一种惩
罚,这实在太迷信了。’诸如此类的话。”
茵席格那皱起眉头。“西佛,这是我听过最无聊的话。我并没有,也不可能会有这
样的感觉。”
“当然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但玛蕾奴却不是这样。她会知道你所困扰的事
情,从你姆指的颤
动,或肩膀的移动,还是其它的一些东西,然後她会告诉你,而那竟是真实却又令人羞
赧的事,我想,你将
会忙于自我防卫,并且无法阻挡她穿刺你的内在心理。”
“不要告诉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至于这方面还好,因为她喜欢我,而我也试着和她保持良好的关系。不过要是我
蓄意欺骗她,我实在
难以想像她将如何让我下不了台。听好,我一直设法拖延。请你相信这一点。在那趟旅
程回来之後,她立刻
就想要出去。而我总算暂时让她不再提起这件事。”
“你怎麽办到的?”
“算是一种诡辩术吧。现在已经十二月了。我告诉她再过几个星期就是新年,至少
根据地球标准时间的
算法。我问她,要怎样才算是庆祝2237年最好的方式,为了探险新时代与艾利斯罗殖民
的来临?你知道,她
认为她的洞察能力代表着这个行星新时代的开始。这让情况变得更糟。”
“为什麽?”
“因为她并不认为这是个人的任性,而是某种对罗特,或可能是全体人类相当重要
的一件事。没有什麽
比满足自己的喜悦,看做是为大众贡献更令人振奋的事了。这是一切东西的藉口,我自
己这麽做,你也是,
每个人都一样。皮特是我所见过表现最昭彰的人。他或许自认为吐出的二氧化碳是为了
帮助罗特上的植
物。”
“所以,为了满足她的狂想自大,你让她等待。”
“是的,而这也让我们多了几个星期的时间,看看有没有什麽可以阻止她。虽然,
我的藉口可能并未愚
弄她。她同意过一段时间後再说,不过她告诉我,‘你认为要是延後时间,至少能够获
得我妈妈的一点点喜
爱,不是吗,西佛叔叔?因为你对于即将到临的新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麽重要。’”
“真是无礼到了极点,西佛。”
“也是正确到了极点,尤吉妮亚。或许吧。”
茵席格那偏过头去。“我的喜爱?我怎麽能说——”
葛拿立刻接话,“为什麽要说?我以前已经告诉过我爱你,而我觉得年龄的增长,
并未改变这种心情。
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从来没有公平地待我。你从来没有给我希望的依凭。要是我
傻到无法接受否定的
答覆,你会怎麽想?”
“我想你会为任何理由而不高兴。”
“听到这样,至少比完全都没有要好得多了。”葛拿刻意露出微笑。
茵席格那再度避开他的目光,故意将话题再度转回玛蕾奴。“但是,西佛,要是玛
蕾奴看出你的动机,
她为什麽同意延後?”
“你可能不会想听,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事实。玛蕾奴对我说,‘我会等到新年过後
的,西佛叔叔,可能
这样做会让妈妈高兴,我是在你这一边的。’”
“她这样说?”
“请你不要为难她。我为她的智慧与体贴而十分着迷,而她也认为自己在为你着想
。”
“真会安排,”茵席格那又爱又恨地说道。
“我想到要是你对我表露出一些关怀之意——并且是真实的情感,否则她会看得出
来——我们就可能说
服她不要再进一步向她原先的兴趣走下去。假如情况就是如此,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有必
要再为这件事而成为
牺牲者了。你了解吗?”
“我了解,”茵席格那说道,“如果不是因为玛蕾奴的卓越洞察力,那麽你接近我
,不过是马基维利主
义者的作法罢了。”
“你讲得太严苛了,尤吉妮亚。”
“那麽,我们为何不直接一点呢?把她关起来,并且强迫带她上火箭回到罗特去。
”
“我想,还要将她的手脚紧紧地绑起来。摒开这些不谈,我觉得自己已经逐渐认同
玛蕾奴的观点。我开
始考虑到殖民艾利斯罗——在这整个广阔的土地上。”
“吸着外星细菌的空气,将那些东西带到我们的食物和饮水当中。”茵席格那露出
挖苦的笑容。
“那又怎样?我们的呼吸饮食当中,都有它们的存在——以某种观点而言。我们没
有办法完全将它们隔
离开来。就这方面,我们在罗特上的呼吸和饮食也有这类东西的存在。”
“是的,不过我们适应了罗特的生态。但在这儿的却是不同的生命体。”
“那麽就更加安全了。如果我们不能适应它们,而它们也不能适应我们。既然没有
任何可能寄生的迹
象,那麽它们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许多无关痛痒的灰尘罢了。”
“还有瘟疫。”
“当然,这就棘手多了,即使是让玛蕾奴出圆顶观测站这麽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
,我们理所当然地会
做好预防措施的。”
“什麽样的预防措施?”
“首先,她必须穿上一套保护服。另外,我会和她一起去。我会充当她的金丝雀。
”
“你说的‘金丝雀’是什麽意思?”
“那是几个世纪前地球上的做法。采矿工人会带着金丝雀——你知道的,那种黄色
羽毛的小鸟——一起
下到矿坑里去。如果空气开始变糟,金丝雀会在人类还未受到影响之前就死去,到时人
们就知道情况不对
劲,就会立刻离开矿坑。换句话说,如果我开始行为举止异常,我们很快地就会被带回
来。”
“不过要是她在你之前就受到感染呢?”
“我并不认为会发生这样的事。玛蕾奴自认为免疫。她说过许多次,而我也开始相
信她了。”
尤吉妮亚.茵席格那从来没有这麽痛苦地望着日历,看着新年的来临。以前从来不
会有这类的事。关于
这一点,日历这种东西是以前所留下来的时代残留品。
在地球上,一年的开始代表着季节的更换,而许多假日也和季节相关——仲夏,中
秋,播种,丰年
祭——无论叫什麽名称。
克莱尔(茵席格那回想到)曾向她解释过历法的错综复杂,以他的阴郁语气说道,
彷佛一切都在使他怀
念起地球。她以热情与忧虑聆听着;热情是因为她希望分享他的兴趣,似乎这样会让他
们彼此更加亲近;忧
虑是因为她害怕他对地球的兴趣将会使他离开,而最後的确如此发生了。
她奇怪地感到心里头依然痛苦——不过现在是否变得较和缓些?她似乎已经无法想
起克莱尔的确切长
相,她现在只是想到自己的回忆中的回忆。而现在她和葛拿之间是否也只是回忆当中的
回忆呢?
然而她现在回忆起罗特上的日历。罗特从来没有季节之分。当然,罗特同样在记年
,而方式完全配合地
球绕行太阳的路径(在地□月系统的殖民地也是如此,只有一些少数绕行火星与设在小
行星带的殖民地有它
们自己的方式)。没有了季节,年度就毫无意义了。而伴随的还有月份和星期。
罗特也有日夜,以人工的方式固定在廿四小时的周期内,一半时间让阳光照入,另
一半的时间阻隔阳
光。它可以设定成任何时间,但它还是遵循地球的日夜,并分成一小时有六十分钟,一
分钟有六十秒。(不
过白天和夜晚却都是准确的十二小时。)
偶尔在殖民地间会发起一些运动,提议将计时方式改成十天为一个单位,或是以十
的倍数;也就是分成
如旬日,百日,千日;而在另一方面分下去则是寸日,厘日,微日;但那却是不可能办
得到的事。
殖民地无法自订他们的计时系统,因为那将造成贸易的萎缩与通讯的混乱。也不可
能有一套完全不理会
地球的统一系统,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依然活在地球上,而其馀的百分之一仍有传
统习惯的连系。与罗
特以及其它殖民地连结的回忆,和复杂的历法一点关联都没有。
但现在罗特已经离开太阳系并到了一个完全隔离的世界。地球的日,月或者年的观
念已不复存在。甚至
没有阳光代表日夜的分别,因为罗特的人造照明以十二小时的周期反覆。而这种精确控
制甚至在日夜交替过
程当中,依然以渐进式的方式进行着,来模拟清晨的曙光与黄昏的薄日。似乎没有必要
。而在各个殖民地
中,不同的殖民地以自己的喜好或需要而有不同的照明风格,不过都是以殖民地时间—
—以地球时间来计
日。
即使目前在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上,有着天然的日夜之分,被用来做为工作上的一
般计日方式,不过在
官方的正式使用上,还是用着不能与周遭状况相符的殖民地时间,也就是地球时间。
现在的一切活动,都相当怪异地将日夜视为只不过是基本的时间量测方式。茵席格
那知道皮特十分愿意
将计时改成十位法,只是没敢公开发表,因为担心引起强烈的反弹。
但这情况可能不是永远的。传统上不规则的星期与月份单位,似乎愈来愈不重要了
。传统节日也愈来愈
不被重视。茵席格那以天文学家的观点,认为日只不过是个有效的使用单位。总有一天
旧历会结束,然後在
远不可见的未来,新的标定时间方式会被确立——或许称作银河标准历吧。
不过现在她发现自己也是随随便便地过着新年。至少在地球,新年是开始于至日—
—北半球的冬至,以
及南半球的夏至。新年与地球绕行太阳的轨道有关,而这种事只有罗特上的天文学家会
清楚地记得。
不过现在——即使茵席格那是个天文学家——新年也就代表着玛蕾奴到艾利斯罗地
表的冒险——一种西
佛.葛拿所编造可信的延期理由。
茵席格那从她深刻的思绪中脱出,并发现玛蕾奴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她是什
麽时候不声不响地走
进房间来的,还是说茵席格那太沈溺于自我思绪中,以致于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茵席格那无力地说道,“你好,玛蕾奴。”
玛蕾奴平静地说道,“你感到不快乐,妈妈。”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玛蕾奴。你还是决定要踏上艾利斯罗的土地吗?”
“是的。完完全全确定。”
“为什麽,玛蕾奴,为什麽?你能不能用我能理解的方式告诉我?”
“不能,因为你并不想要理解。它正在呼唤我。”
“谁在呼唤你?”
“艾利斯罗。它要我到外面去。”玛蕾奴平日阴郁的脸上堆满愉快的笑容。
茵席格那咬着下唇,说道,“当你这样地谈话,玛蕾奴,这给我一种感觉,好像你
已经感染了——感染
了——”
“感染瘟疫?我没有。西佛叔叔刚刚才对我做了另一次扫瞄。我告诉他没有必要,
不过他说在我们离开
之前,需要保留这方面的记录。我完全正常。”
“大脑扫瞄没有办法告诉你一切,”茵席格那皱眉说道。
玛蕾奴说道,“妈妈的担心也没有办法。”然後,她以更加轻柔的语气,“妈,拜
托你,我知道你想要
再将时间延後,但这次我不会接受的。西佛叔叔答应过。就算是下雨,或者天气不好,
我还是要出去。在一
年当中的这个时间,从来不会有风暴或气温的激烈变化。其实一年到头几乎也不会有这
种情况。这是个美妙
的世界。”
“不过这是个不毛的——死气沈沈的世界。除了一些微生物之外,”茵席格那没好
气地说道。
“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将我们自己的生命带到上面去。”玛蕾奴向旁看着,她的目
光焦点陷入自己的想
像当中。“我非常确定。”
“E服装十分简单,”西佛.葛拿说道。“因为没有必要抵抗压力。这不是潜水服或
是太空服。这是头
盔,里头有压缩空气并有自动循环功能,还有小型的热交换器可以保持在舒适的温度。
很显然地,这是一套
密封的服装。”
“我穿得合身吗?”玛蕾奴问道,看到厚重材质的服装外观後不由得面露厌恶的表
情。
“一点也不时髦,”葛拿眨眨眼说道。“这并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实用的设计
。”
玛蕾奴有些恼怒地说道,“我对漂亮的外表一点兴趣也没有,西佛叔叔,但我不要
穿这麽笨重的服装。
这会让行走相当困难,而且没有必要。”
尤吉妮亚.茵席格那插口。她一直都以苍白的脸色在一旁看着。“这套服装对于你
的保护是必要的,玛
蕾奴。我不管它穿来有多麽笨拙。”
“不过也没有必要让自已觉得不舒服,妈妈。要是能再合身一点,那也同样能够保
护我。”
“事实上,这套衣服已经相当适合了,”葛拿说道。“这是我们所能找到最适合的
一套。毕竟,我们只
有成人尺寸的服装。”他面对茵席格那。“近来我们已经很少在使用。在瘟疫平息过後
有一段时间,我们同
样地外出探勘,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确定这附近没有问题,而且我们比较喜欢搭乘密闭的
E汽车出去。”
“我希望你现在就使用密闭的E汽车。”
“不要,”玛蕾奴说道,显然对这项提议感到强烈不满。“我已经搭过交通工具了
。现在我想要行走。
我想要——感受土地。”
“你疯了,”茵席格那不悦地说道。
玛蕾奴回嘴,“你能不能不要再说——”
“你的洞察力到哪儿去了?我不是说瘟疫。我只是说你疯了,以一般的常识认为你
疯了。我是说——拜
托,玛蕾奴,你也要将我逼疯了。”
她停了一会儿後说道,“西佛,如果这些E服装已经很旧了,你怎麽知道它们没有漏
气?”
“因为我们做过测试,尤吉妮亚。我向你保证它们一切正常。记住,我同样也会穿
这种服装和她一起出
去。”
茵席格那还想要反驳。“假如你突然觉得想要——”她无意识地挥挥手。
“小便?你指这件事吗?虽然不太舒服,不过这种衣服还是可以解决。不过这应该
不会发生。我们已经
先去上完厕所,这应该可以持续好几个小时。并且我们不会离开到很远的地方,所以要
是有什麽紧急状况,
我们就立刻回到圆顶观测站来。我们现在该走了,尤吉妮亚。现在外面的状况良好,我
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动
身。开始吧,玛蕾奴,我帮你穿上这套衣服。”
茵席格那厉声说道,“不要讲得那麽高兴的样子。”
“为什麽?告诉你实话,我自己也想要踏到外面的地上。你知道,圆顶观测站很容
易让人觉得像是一座
监牢。要是我们多多往外头去走走,我们的人员可能就能忍受更长时间的职务轮调了。
就是这样,玛蕾奴,
现在我们只剩套上头盔了。”
玛蕾奴迟疑了一会儿。“等一下,西佛叔叔。”她笨拙地走向茵席格那,握着她的
手臂。
茵席格那悲伤地看着她。
“妈妈,”玛蕾奴说道。“再一次告诉你,请你平静下来。我爱你,而且我不会为
了自己的高兴而做出
让你不安的事情来。我这麽做是因为我知道一切都不会有事,所以你不需要感到不安。
我猜你也想穿上E服
装,然後跟我一起出去,好让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之外,不是吗?”
“为何不呢,玛蕾奴?要是你发生了什麽事,我如何能够饶恕自己不能够在场帮助
你?”
“不过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要是真的有什麽事,虽然我不这麽认为,你又能做什麽
呢?此外,你太过于
害怕艾利斯罗了,以致于你的内心可能对各种异常情况没有抵抗能力。要是瘟疫不攻击
我而是你呢?你怎麽
能想像那到底会如何?”
“她说得没错,尤吉妮亚,”葛拿说道。“我会在她身边,你所能做的最好是待在
这里保持冷静。所有
的E服装都配有无线电。玛蕾奴和我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的话,而我们也会和圆顶观测站
保持通讯。我向你保
证,要是她的举止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即使是无法确定的怀疑之处,我会马上带她回
圆顶观测站。而且要
是我自己感觉到异常,我也会立刻回到圆顶观测站,并带着玛蕾奴一起。”
茵席格那还是无法释怀地摇摇头,看着玛蕾奴的头盔套在头上锁住,然後是葛拿的
头盔。
他们靠近圆顶观测站的主气门,然後茵席格那看着它的操作。她知道气门的状况十
分良好——对一个殖
民地者而言是再清楚不过了。
整个过程非常巧妙地控制气压,好让空气可以缓缓地从圆顶观测站向外流出,而无
法从艾利斯罗流入。
电脑化的监测系统测试着每一刻的状况,确保没有任何气漏。
然後内门打开。葛拿踏步走进气门中并向玛蕾奴招手。她跟着走进後,门就关上了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
从她的眼前消失。茵席格那觉得自己彷佛没有心跳。
她看着控制指示,并确切地知道外门何时会滑动开启,然後,见到它再度关上。全
像萤幕弹出,她可以
见到两个穿着特殊服装的人形,站在艾利斯罗的不毛地表上。
一位工程师将耳机递给茵席格那,她立刻将其套上。一个小型的麦克风附在她的头
上。
在她的耳中听到,“无线电接触,”然後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你听得到吗,妈
妈?”
“听到了,亲爱的,”茵席格那说道。音调中包含着异常乾涸的气息。
“我们已经在外面,这里真是太棒了。”
“是的,亲爱的,”茵席格那重覆说道,她感到自己内心的空乏,想像自己是否能
在身边再次看到她的
女儿。
西佛.葛拿轻松愉快地步上艾利斯罗的大地。倾斜山坡上的圆顶观测站在他身後,
不过他仍然背对着
它,因为这种不属于艾利斯罗的景像,将会破坏这个世界的风味。
风味?形容艾利斯罗的奇怪字眼,因为在此刻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是活在头盔里的
保护当中,呼吸着圆
顶观测站的空气,或者说,至少是在圆顶观测站里净化的空气。他在这层外在屏蔽之下
,无法嗅出,或是尝
到这颗行星。
然而他却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他的靴子踩在地上,虽然艾利斯罗的地表不全
都是岩石,不过到处
都见到细小的砾石,而在这之间的东西他只能解释成土壤。当然,这儿有丰富的水切开
这原始的岩地,而或
许,那无所不在的原核生物,以无法计算的数量,耐心地在这几亿年中静静地工作。
土壤相当柔软。在前一天下过雨,艾利斯罗上有稳定的绵绵细雨——或者说是在艾
利斯罗的这一区域
里。地上有些湿泞,而泥沙与土壤上皆覆有一层水膜。在这层水膜里,原核生物细胞快
乐地生活,接收涅米
西斯的能量,将简单的蛋白质化合成复杂的型态,而其它的原核生物则是无视太阳能,
利用着无时无刻都在
死去的生物残馀。
玛蕾奴在他的身边。她向上望去,葛拿则是温和地对她说道,“不要盯着涅米西斯
,玛蕾奴。”
玛蕾奴语气十分自然。她一点也不紧张或担心,反倒是充满了愉悦之情。“我在看
云,西佛叔叔。”
葛拿也向上望去看着黑暗的天空,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後,他可以见到黄绿色的
光辉。在云层的毛状
边际反射了涅米西斯的光线,呈现出橙黄的光芒。
艾利斯罗有股怪异的平静。没有任何东西会发出声响。没有任何生命型态会鸣叫,
咆哮,狂吼,——,
吱喳。没有树叶发出丝沙声,没有昆虫发出嗡鸣声。在相当偶然的风暴中,可能会有打
雷的隆隆声,或者是
强风吹过岩隙所造成的呼鸣。然而,在和平宁静的日子里,就像今天一样,一切就只有
寂静。
葛拿要确定自己不会产生耳鸣而开始说话。
“你还好吗,玛蕾奴?”
“我觉得好极了。在那儿有道小溪。”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以奔跑的方式,要不是
E服装滞延了她的行
动,使得她只能蹒跚地步行。
他说道,“小心,玛蕾奴。你会滑倒的。”
“我会注意的。”她的声音并未因为距离拉长而变小,当然,因为那是无线电通讯
的声音。
尤吉妮亚.茵席格那的声音突然在葛拿的耳边响起。“玛蕾奴为什麽要跑,西佛?
”然後她立刻补上一
句话,“你为什麽要跑,玛蕾奴?”
玛蕾奴无暇回应,不过葛拿说道,“她只是想看看小溪或是什麽在那上头的东西罢
了,尤吉妮亚。”
“她还好吗?”
“当然。这儿不可思议的美丽。待了一阵子之後,在这儿就不会再感到荒凉——反
而更像是幅抽像画一
样。”
“不要跟我扯艺术评鉴,西佛。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身边。”
“别担心。我一直和她保持通讯。现在,她听得到你和我之间的对话,如果她没有
回答,那只不过是因
为她不想要被不相关的东西干扰。尤吉妮亚,放轻松点。玛蕾奴相当开心。不要扫她的
兴。”
葛拿完全相信玛蕾奴非常开心。因为他自己似乎也是一样。
玛蕾奴沿着溪边向上跑去。葛拿觉得没有严重到必须追随着她。就让她自己一个人
吧,他心里想道。
圆顶观测站本体建设在一大型岩块的顶端,不过那个区域有几条小溪流过,所有的
溪流都在大约叁十公
里外汇集,然後流向大海。
当然,溪流是非常重要的。它们供应圆顶观测站的自然水源,只要其中的原核生物
已经移去的话(实际
上,“消灭”是较贴切的字眼)。这儿在早期有些生物学家,曾反对杀灭原核生物,不
过那简直是太荒谬
了。这种微小的生命在这行星上有难以计算的庞大数量,在任何个体消失的地方又会相
当快速地激增,为了
纯化水源而实行的消灭过程,对它们根本造成不了有效的伤害。接着,瘟疫爆发,一种
模糊但却强烈对艾利
斯罗的敌意升起,于是,之後就没有人关心对原核生物应该怎麽做了。
现在瘟疫似乎不再具有威胁,人道主义(葛拿自认应该称为“生物主义”)的感受
可能又将引起效应。
葛拿同情这种感觉,但到时候圆顶观测站的水又要怎麽处理?
迷失在自己的思想中,玛蕾奴已经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然後刺耳的声音响起。
“玛蕾奴!玛蕾奴!
西佛,她在做什麽?”
他抬起头来,一边要向她安慰没什麽事时,他也一边走过去,正好看到了玛蕾奴。
有那麽一会儿,他无法知道玛蕾奴要做什麽。他只是在涅米西斯的粉红阳光下看着
她。
然後他了解了。她正在解开头盔的卡笋并将头盔脱下。现在她正在除去E服装的其它
部分。
必须要阻止她!
葛拿想要对她大喊,但紧急状况的恐怖让他发不出声音来。他想要跑向她,但他感
到双脚沈重,几乎无
法反应他思考中的紧急情况。
他突然对现在发生的事情,陷入可怕的梦魇之中,而他一点也无法阻止事情的进行
。或者,在这事件的
压力下,他的思想已经与身体分离了。
是瘟疫吗,瘟疫正在攻击我?葛拿惊讶地想着。如果是这样,那麽现在玛蕾奴将会
发生什麽事,尤其她
正在将自己的身子曝露在涅米西斯的光线与艾利斯罗的大气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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