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world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antao (顺流逆流),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空中石子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6月19日13:33:3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空中石子
五 不是自愿的志愿人员
----------------------------------------------------------------------------
----
留下谢克特博士一个人的时候,他悄悄地、谨慎小心地按了按铃,一个年轻技术员
急急地走进来,他的白工作服闪闪发亮,他的棕色长发仔细地梳向后边。
谢克特博士说,“波拉可曾告诉你——”
“是的,谢克特博士。我已经从窥视板里观察了他,毫无疑问他肯定是个合法的志
愿人员。他肯定不是个照通常情况送进来的人。”
“我应该通知议院吗,你看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议院不会赞成随便联系。哪道光束都可能被记录,您知道。
”
接着急切地,“要不然我把他打发走。我可以告诉他我们需要三十以下的男人。那人看
来三十五岁左右。”
“不,不,我最好还是见见他。”谢克特的头脑如堕入寒冷的云雾中。直到现在为
止,行动非常审慎。只提供必要的情报,伪装坦率,仅此而已。现在真的来了个志愿人
员——而且就在恩纽斯来访之后。其中有无联系,对于正在被摧毁的地球表面上开始进
行搏斗的那些巨大而朦胧的力量,谢克特本人只有最模糊的知识。但是话说回来,他知
道得已经不少。足以使他觉得自己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古人委员会”里那些人当然
谁也怀疑不到他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然而他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尽管他的生命已遇到很大危险?
十分钟后,谢克特博士已经无可奈何地面对着那个乖僻的农民,只见他手拿着便帽
站在他跟前,脑袋转开去一半,仿佛不愿被人看得太仔细。照谢克特看来,他年纪肯定
在四十以下,但农场上的艰苦生活已在他身上留下衰老的痕迹。那人的脸在皮革似的紫
酱色下面透出红晕,前额上沿着头发和两边鬓角都有冒汗的痕迹,虽说房间里很凉。那
人的双手在不安地搓弄。
“喂,我亲爱的先生,”谢克特和蔼他说,“我知道您不愿说出您的姓名。”
阿宾似乎盲目地固执。“有人告诉我说,您要是有了志愿人员,决不迫根究底。”
“哼。好吧,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还是您打算马上进行试验?”
“我?这儿?马上?”他突然惊恐起来。“不是我本人要当志愿人员。我没说过我
要当。”
“没有?您是说别的什么人要来当志愿人员?”
“当然罗。我要求的——”
“我明白了。那另一个跟您来了吗?”
“可以这么说。”阿宾谨慎他说。
“好吧。喂,现在请把您的任何要求干干脆脆说出来,您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将严
守秘密,我们将尽我们的一切力量帮助您。同意吗?”
农民把头一低,算是表示起码的敬意。“谢谢您,是这么回事,先生。我们农场上
有个人,是个——呃——远房亲戚。他帮着干活,您知道——”
阿宾困难地咽了口唾沫,谢克特庄严地点点头。
阿宾接下去说,“他是个很自觉的工人,也是个很好的工人——我们有过一个儿子
,
他后来死了——我的好女人和我自己,您瞧,需要个帮手——她身体不好——我们少了
他,就很难维持下去。”他觉得故事仿佛越编越乱了。
但是那位瘦削的科学家朝他点着头。“就是您的这个亲戚,您打算送来试验吗?”
“嘿,不错,我好象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一不过我要是说得晚了点儿,也请你们原谅
。
您瞧,那可怜的家伙头脑——不太——正常。”他急急他说下去,气急败坏地。“他没
有病,您要明白。他不是有什么毛病,必须予以处理,他只是迟钝。他不会讲话,您
瞧。”
“他不会讲话?”谢克特仿佛吃了一惊。
“哦——他不是哑巴。他就是不爱讲。他讲不好。”
物理学家仿佛在沉吟。“那么您要‘助学器’改善他的智力?”
阿宾慢慢地点着头。“要是他懂得多些,先生,嘿,他就可以担任一些我妻子没法
干的工作,您瞧。”
“他可能死去。您明白这一点吗?”
阿宾无可奈何地望着他,手指拼命交搓着。
谢克特说:“我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农民慢慢地、固执地摇着头。“他明白不了。”随后急切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嘿,瞧,先生,我肯定您会了解我。瞧您的样子不象是不懂得什么是艰苦生活,这个
人年纪越来越老。倒不是快满六十的问题,您瞧,可到了下次普查户口的时候;他们把
他当作白痴逮走怎么办呢,我们不愿意失去他,这就是我们送他到这儿来的缘故。
“我为什么要愉偷摸摸——”说到这里,阿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了一下四面墙壁
,
仿佛要光凭他的意志力透过它们,查出可能躲在墙后的偷听者,“那只是因为,或许—
—或许‘古人们’不喜欢我这样做。或许搭救一个受痛苦的人会被判违反习俗,可是生
活很苦,先生……这么做对您也有利。您曾经征求志愿人员。”
“我知道。您的那个亲戚呢?”
阿宾马上利用机会。“在外面双轮车里,要是还没人发现他的话。他不会照顾他自
己,要是有人——”
“嗯,我们希望他很安全。你跟我马上出去,把车开到地下车库里。我保证做到不
让人看到他,除了我们自己和我的一些助手。我也向您保证不会让您跟‘古人们’发生
麻烦。”
他的胳膊友好地搭在阿宾的肩膀上,阿宾激动得咧嘴直笑。对这个农民来说,象是
从他脖子上松下了纹索。
谢克特低头看着躺在卧榻上那个胖胖的、秃顶的身体。病人已失去知觉,呼吸深而
均匀。他讲话不知所云,也听不懂。然而却检查不出有智力不健全的生理特征。象他这
样的老人,反应能力却很正常。
老人!哼。
他望了望阿宾,只见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一切,目光象老虎钳一样。
“您要我们作一次骨化验吗?”
“不,”阿宾嚷道。随即用比较柔和的声音说:“我不想留下把柄。”
“可能对我们有帮助——更安全些,您知道——要是我们知道了他的年龄。”谢克
特说。
“他五十岁。”阿宾简短他说。
物理学家耸耸肩膀。那不碍事。他又瞅着那睡着的人。刚进来时,病人显得沮丧、
冷漠、无所谓。连给他吃安眠药片也未引起怀疑。药片给了他;他很快地、痉挛似的微
笑着作为口答,就把它们都吞了下去。
那个技术员已把“助学器”的最后一个笨重机件推进室内,安装好机器。一按电钮
,
手术室窗户上的极化玻璃立刻重新组合分子,变得不透明了。室内只有一盏白灯,把寒
冷的光辉照在病人身上,病人已被抬到手术台上,离台两英寸高处是数百千瓦的抗磁场
。
阿宾仍坐在暗处,什么也不明白,但决心以他的在场来防止有害的花招,这些花招
如果真的施展出来,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学问加以防止。
物理学家们对他不瞅不睬。电极安装到了病人的脑壳上。这工作费时很久。总要仔
细研究脑壳构造,用的是阿尔斯特法,把弯弯曲曲的、紧密的裂纹显露出来。谢克特冷
酷地暗笑着。用脑壳裂纹来算年龄当然并不绝对正确,可是在这情况下很不错。那人比
所说的五十岁要老。
后来,过了一会儿,他不笑了。他皱起眉头。这些裂纹好象有些不对头,它们很奇
特——不很……
一时间,他准备发誓说,这种脑壳结构是原始的,一种退,化,不过呢……嗯,那
人智力欠缺。那有什么不对头?
突然间,他吃惊地嚷起来:“嘿,我没注意到!那人脸上长毛!”他转向阿宾:
“他一直有胡子吗?”
“胡子?”
“脸上有毛!过来!您难道没看见?”
“不错,先生。”阿宾迅速思考。今天早晨他倒是注意到了,但过后又忘了。“他
天生这样,”随后加了一句,来减弱语气,“我想。”
“嗯,咱们把它去掉。您不愿意让他看上去象只野兽吧,对不对?”
“不,先生。”
技术员仔细戴上手套,给病人敷上脱毛膏,胡子都顺顺当当地掉下来了。
技术员说:“他胸脯上也有毛呢,谢克特博士。”
“伟大的银河系,”谢克特说,“让我瞧瞧!嘿,这家伙是块毛毯!嗯,让它去吧
。
穿上衬衫就看不见,我现在要使用电极了。这儿接上电线,还有这儿,这儿。”比头发
丝还细的白金电线戳了进去。“这儿,这儿。”
十几道线路穿过皮肤插入裂纹,裂纹很紧,插入后,就能感到大脑细胞之间微电流
的微弱反响。
他们仔细地瞅着精密电流计随着线路的接通、中断而颤动跳跃。一些带着小指针的
记录器在标绘图纸上高高低低地绘出蛛网一样的精密曲线。
随后他们拿起图纸,放在照明的乳白玻璃上。他们低低地俯身在上面,窃窃私语。
阿宾只听得断断续续的片言只语:“……非常正常……瞧这持续五次的高峰……觉
得应该加以分析……肉眼都看得很清楚……”
接着仿佛费了很长时间一再调整“助学器”。旋钮转来转去,游标尺不断移动,随
后夹住了作记录。各种类型的静电计一再查核,随即作新的调整。
大机器象只慢慢移动的饥饿巨兽似的向睡着的病人靠近。四条长电线搭在他四肢的
未端,一块象硬橡皮似的黑色衬垫仔细地放到他的脖子下面,贴着肩膀的部分牢牢地用
夹子夹住。最后,象两个巨颚,正负电极分别放到那个苍白的、胖胖的脑袋上,两极正
好对准两边太阳穴。
谢克特的两眼紧紧盯住精密记时计;他的另一手握着开关。他的拇指动了一下;什
么也没发生——连一旁看着的阿宾虽然已被恐惧搞得提心吊胆,也没发觉什么。仿佛过
了好几个钟头,其实没超过三分钟,谢克特的拇指又动了一下。
又经过好几小时,所作的记录简直可以装满一个图书馆,讲话声音极低,显得非常
激动。过了中午以后很久,才作皮下注射,睡觉的人眼睛眨巴了几下。
谢克特后退了一步,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却很快乐。他用手背揩了揩前额。“很成
功。”
他坚决地转向阿宾说:“他必须跟我们一起呆几天,先生。”
阿宾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可是——可是——”
“不,不,您必须依靠我们,”说得很急切,“他会很安全;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担
保。我现在就是用我的生命在作赌注。把他交给我们好了;除了我们谁也不会看见他。
要是您现在把他带走,他可能活不了。这对您有什么好处?……万一他真的死了,您还
得向‘古人们’解释死因。”
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阿宾咽了口唾沫,说道:“可是瞧,我怎么知道几时口来领
他走,我不能告诉您我的姓名!”
但这已表示妥协。谢克特说:“我并没问您的姓名。一星期后晚上十点再回来,我
在车库门边等您,就是那个放您那辆双轮车的车库。您必须相信我,嘿!您没什么可害
怕的。”
阿宾象箭一样驰出芝加时已是黄昏。自从陌生人敲他的门以后,二十四小时过去了
,
在这段时间内他又犯了另一重违反习俗之罪。此后他还有安全可言吗?
他一边驾驶双轮车沿着空公路疾驰,一边身不由己地回头眺望。会不会有人跟踪?
跟踪他到家?要不,是不是他的容貌已被录像录下来了?会不会在“古人们”的总部瓦
申正有人在从容不迫地审查他的档案,——所有活着的地球人的有关材料,包括他们的
重要统计资料,都保存在那里,以供六十岁之用。
六十岁,这是所有地球人的最后年龄。他还有四分之一世纪好活,然而为了格鲁的
缘故,他大天在担惊受怕。
他要是永远不回芝加呢,
不!他和罗亚没法一直生产三个人的定额,他们只要有朝一日完不成任务,那么他
们的第一桩罪,也就是藏匿格鲁的罪,就会被发现。而违反习俗的罪一经开始,就不可
收拾。
阿宾知道尽管有种种危险,他仍会回来的。
直到午夜以后,谢克特才想到上床睡觉,那也只是因为心烦意乱的波拉一再坚持。
就连那时候他也睡不着觉。他的枕头使他窒息,他的被褥使他辗转反侧。他起床坐到窗
边。城市已经一片黑暗,但在天边,在湖对岸,却隐约可见淡淡的蓝光,那是统治地球
(只有少数几块地方例外)的死亡之光。
刚过去的热火朝天的一天活动疯狂地在他脑前闪现。他劝说那个害怕的农民离开之
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视电话到议会大厦去。恩纽斯准是在等他,因为是他亲自接的电
话。他依旧穿着填满铅的笨重服装。
“啊,谢克特,晚上好。你的实验结束了吗?”
“差点儿也结束了我那个志愿人员的生命,可怜的家伙。”
恩纽斯显得脸色苍白。“我当时认为最好别留下来,我这样想看来是对的。你们这
些科学家跟刽子手差不多少,照我看来。”
“他还没死,总督大人,或许我们能把他救活,可是——”说到这里,他耸耸肩膀
。
“换了我,从今以后就光拿老鼠做实验,谢克特……可你的气色很不好,跟平时完
全不一样,朋友。当然,你至少应该坚强起来,要是我坚强不起来的话。”
“我年纪老啦,我的大人。”谢克特简单他说。
“这在地球上是件危险的事,”对方干巴巴地口答,“上床睡吧,谢克特。”
于是谢克特坐在那里,往外眺望着垂死的世界里的黑暗城市。
两年来,“助学器”一直在试验阶段;两年来,他也一直是“古人委员会”(或者
“兄弟会”,他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的奴隶和笑柄。
他有七、八篇论文本来都可能在《天狼星神经生理学杂志》上发表,这样就可能获
得他渴望已久的荣誉,使他在全银河系闻名。这些论文现在都在他桌上发霉。发表出来
的却是《物理评论》上那篇暧昧的、故意写得模棱两可的文章。那就是“古人们”的行
事方式。半真理比谎言好。
然而恩纽斯还来打听。为什么?
这跟他听到的其他一些事物是不是相吻合?帝国是不是在怀疑他自己所怀疑的东西
?
两百年内,地球发生过三起暴动。有三次,地球自称古老而伟大,在这个口号下反
抗帝国驻军。三次他们都失败了——当然啦——要不是帝国特别开明,银河系议院里的
大多数都有政治家风度,地球准已遭到血洗,不会再被列为有人居住的星球之一了。
可是现在,情况可能不同了……但真能不同吗?一个垂死的疯子,说的话有三分之
二语无伦次,对他的话能相信多少呢?
有什么用?不管怎样,他不敢有所行动。他只能等待。他年纪越来越老,正如恩纽
斯所说,这在地球上是件危险的事。六十岁快到了,这是大限,很少人能躲过。
然而,哪怕是在地球这样悲惨的泥上火球上,他也愿意活着。
想到这里,他重新上床睡觉;在睡熟之前,他膝檬陇陇地想到,他打给恩纽斯的电
话不知被录音没有。当时他并不知道,“古人委员会”还有其他的情报来源。
到了早晨,谢克特的年轻技术员才完全打定主意。
他很崇拜谢克特,但他非常清楚,对未经批准的志愿人员秘密地进行实验是直接违
反“古人们”的命令的。这道命令已经成了法律,违反以后可以判以重罪。
他作了分析。归根到底,那个作了实验的人究竟是谁?征求志愿人员的运动是仔细
策划的。计划是提供有关“助学器”的足够情报,以消除可能存在的帝国间谍的怀疑,
却并不真正鼓励志愿人员来做实验。“古人委员会”派自己的人来供实验之用,那就足
够了。
那么是谁派那人来的呢?是“古人委员会”偷偷派来的?考验一下谢克特是否忠诚
?
要不,难道谢克特是叛徒?那天早些时候,他曾跟一个人密谈过——那人穿着臃肿
的衣服,很象是个外星人为了防止受放射性毒害穿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谢克特肯定要遭殃,那么他自己为什么也要被拖下水呢?他是个
年轻人,差不多还有四十年好活。他干吗要等死?
再说,那样一来会使他升迁……而谢克特已经那么老了,反正下一次户口普查说不
定也会把他搞掉,因此对他来说也没多大害处。简直没有害处。
技术员打定了主意。他的手伸出去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直接打到全地球的大臣
办公室,这个大臣仅在皇帝和总督之下,对地球上的每个人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又到了晚上,施华兹才觉得脑袋一阵阵胀痛,模糊的知觉逐渐清楚起来。他记起那
次旅行,怎样来到湖边杂乱地挤成一堆的建筑物,怎样蜷缩在汽车后座长时间地等待。
后来呢——什么?什么?他懒散地想着……是的,他们来找他了。到了一个房间,
有仪器和仪表,还有两粒药丸……对了。他们给了他药丸,他兴高采烈地吃了下去。他
有什么可失去的?要是毒死他,那简直求之不得。
后来呢——一片空白。
等一等!后来模模糊糊地恢复些知觉……一些人俯在他身上……突然他记起有一只
冷冰冰的听诊器在他胸脯上移动……有个姑娘喂他吃东西。
有个念头一闪:他原来动了手术!在一阵惊恐之下,他撩起被褥,一下子坐了起来
。
有个姑娘扑上来,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躺回到枕上。她象抚慰似地不知说些
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懂。他使劲想挣脱她纤细的胳膊,但白费劲儿。他没一点力气。
他把两只手伸到面前。它们看上去很正常。他挪动两腿,听见它们在被里磨擦。它
们不可能被锯断。
他转向那姑娘,不抱很大希望他说:“您听得懂我说的话吗,您知道我是谁?”他
简直认不出他自己的声音了。
姑娘微微一笑,突然倾泻出一串银铃似的声音。施华兹呻唤一声。接着进来一个年
纪比较大的男人,就是那个给他吃药丸的。那男人跟姑娘谈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姑娘转
向他,指指他的嘴唇,作手势象是要求他说话似的。
“什么?”他说。
她热切地点着头,美丽的脸庞高兴得容光焕发。施华兹身不由己,觉得很乐意看她
的脸。
“您要我说话吗?”他问。
那人坐到他床上,作手势要他张开嘴。他说了声“啊”,施华兹也跟着说了声
“啊”,那人还用手指按摩他的眼珠。
“怎么回事?”施华兹在指头的压力消逝时没好气他说。“我说话你觉得惊奇?你
把我当作什么啦?”
日子一天天过去,施华兹略略知道了一些事情。那人是谢克特博士——自从他的脚
踩到那个槛褛的布娃娃上面以后,这是他头一个知道名字的人。那姑娘名叫波拉,是他
的女儿。施华兹发现他不再需要刮胡子了。他脸上不再长胡子。这使他吃惊。胡予还会
长吗?
他的气力复原得很快。现在他们让他穿上衣服走动了,给他吃的也不光是粥了。
那么说来,难道他得了健忘病了?难道他们正在给他治这个病?难道这一切世界都
是正常的、自然的,而那个他自以为记得的世界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脑子的胡思乱想?
而他们从来不让他走出房间,甚至不许他到走廊上去。那么说来,难道他是个囚犯
?
难道他犯了什么罪?
他真成了一只迷途的羔羊了,迷失在他自己孤独的脑子迷宫里,找不到一条出路。
再没有比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更痛苦的了。
波拉以教他说话自娱。他学习起来非常容易,这并不使他吃惊。他记得自己一向有
很好的记性;至少这记性还没丢失。两天内,他已能明白简单的话。三天内,他已能让
别人听懂他的意思。
可是,在第三天,他真的大吃一惊。谢克特教他数学,让他做习题。施华兹作出答
案,谢克特看着记时表,用笔迅速地记录着。随后谢克特向他解释“对数”,问他2的
对数。
施华兹仔细地挑选字眼。他的字汇还很少,得用手势补充他的意思。“我——不会
——说。回答——不是——数字。”
谢克特兴奋地点着头说:“不是数字。是这个,不是那个;一部分是这个,一部分
是那个。”
施华兹非常明白,谢克特已经肯定他的说法,答案不是个偶数,而是个分数,因此
说:“零点三零么零三——还有——不少——数字。”
“够啦!”
接着他吃惊了。他怎么会知道答案的呢?施华兹肯定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对数,然而
问题刚一提出,答案就在他脑子里油然而生。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计算出来的。仿佛
他的脑子已变成一个独立机构,光拿他作喉舌。
要不,在他丧失记忆之前,他曾是个数学家?
这样一天天地等待使他感到非常痛苦。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应当出去冒险,想方设法
寻找答案。在这个囚室里他是学不到东西的;他突然想到,他在这里不过是个医药标本
罢了。
第六天,机会来了。他们开始对他过于信任,有一次谢克特离开后,没锁房门。通
常门关得很紧,连接墙的地方都看不见缝,可是这一次却露出四分之一英寸隙缝。
他等了会儿,拿稳了他不会立刻回来,于是伸出手去罩在一盏微微闪亮的小灯上,
就象他看见他们经常做的那样。门滑溜地、悄悄地开了……廊子里没有人。
于是施华兹“逃走”了。
他怎么知道,在他住在那儿的六天中,“古人委员会”已经派人监视了医院、他的
房间和他自己?
------------------
幻想时代 扫描校对
----------------------------------------------------------------------------
----
上一页 下一页
--
"A good traveller has no fixed plans and is not intent on arriving"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dantao.hit.edu.cn]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9.403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