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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美]斯蒂芬·金——死亡区域(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04日10:53:37 星期天), 站内信件
莎拉躺在一长沙发上,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处。约翰尼担心地
看着她。她的脸像纸一样白,只有眼睛下一圈是黑的,看上去病
得很重。
“也许我应该留下来,”他说,“以备万一,如果……”
“如果我脊椎上裂了头发丝细的一条缝。”她看着他,幽默他
说。
“啊,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在身边总是好一些。”
她腹部的骨碌声使她决定让约翰尼回去她很想和约翰尼共
度良宵,但现在她身体这么差、可能还会呕吐,拉肚子,她可不
想让约翰尼在一边 看着,这太煞风景了。
“我没个儿,”她说,“我只不过吃了个变质的热狗而已,约
翰尼,你自己上很容易碰上这种事情的。明人你有空给我打电
话。”
“你真的没事吗?”
“直的。”
“好吧,孩子。”他拿起电话叫出租车。她闲上眼睛,他的声
音听上去很舒服,让她昏昏欲睡, 【她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总
是很真诚,她太累了 ,没精神讲客套了。
“行了,”他说,挂上电话,“出租车五分钟内就到。”
“至少你有出租车费。”她微笑着说。
“我准备多给小费。”他回答说。
他走到沙发旁,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约翰尼,你怎么赢的?”
“什么?”
“命运轮。你怎么赢的?”
“那只不过是运气罢了,”他说,显得有点儿不自然。“每个
人在游戏时都有好运气的时候。”
“不是的。”她说。
“怎么了?”
“我不认为每个人都有好运气的。这很奇怪……让我有点儿
害怕,”
“真的吗?”
“直的。”
约翰尼叹了口气,“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总是能
发现别人丢的东西。就像学校里的小丽莎·舒曼。你认识这姑娘
吗?”
“那个胆小,忧郁的丽莎?”她微微一笑。“我认识她。她上
我的语法课时总是迷迷糊糊的。”
“她丢了班里的一串钥匙,”约翰尼说,“哭着跑来找我。我
间她有没有在柜子最上层的角落找过。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它的
确在哪儿。
你总是猜得很准吗·
他笑了,摇摇头,“很少,”他的笑容收敛了一点几。“但今
天晚上那种预感很强烈,莎拉,我和那轮子……”他轻轻握紧拳
头,皱着眉看着它们。“那轮子给我一种奇怪的联想。”
“什么样的联想?”
“橡胶。”他缓缓他说,“燃炸的橡胶。还有寒冷和冰,黑色
的冰。这些东西浮现在我大脑中。天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种很不
好的感觉,好像提醒我要当心。”
她紧盯着他,什么也没说,他的脸慢慢又开朗起来。
“但这一切现在都烟消云散了,可能根本就没事。”
“不管怎么说,这运气值五百美元。”她说,约翰尼笑着点点
头。他不怎么说话了,她闭上眼睛,很高兴他就坐在自己身边。
屋外的车灯把她惊醒了。他的出租车来了。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他说,轻轻吻吻她的脸。“你真的不
要我留下照顾你?”
突然她很想要他留下,但她摇摇头。
“给我打电话。”她说。
“第三节课的时候。”他答应说,向门口走去。
“约翰尼?”
他转过身。
“我爱你,约翰尼。”她说,他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飞了个吻。“我觉得好多了,”他说,“我们以后再详谈。”
谈。她点点头,但是,四年半后,她才再次和约翰尼.史密斯详谈
“我可以坐在前徘吗?”约翰尼问出租汽车司机。
“可以。只是你的膝盖别碰着计程器,它很娇贵。”
约翰尼费力地把他的长腿放到计程器下,砰地一声关上门。
出租汽车司机是个中年人,秃顶,大腹便便的,他落下小旗,汽
车开上了大街。
“去哪儿?”
“克利维斯·米尔斯镇。”约翰尼说。“镇中心。我会指给你看
具体在哪儿的。”
“我要多收你一半的车费,”出租汽车司机说。“我不想这么
做,但从那里回来我是空车。”
约翰尼的手不经意地摸摸裤子口袋鼓出的那一叠钱,他努力
回忆自己以前是否拿过这么多钱。
“多收一半钱,没问题。”他告诉出租车司机。
“只要我们能互相理解就好。”出租汽车司机说。“我能这么
快赶到这里,是因为有人打电话叫我到河边路,但我到那里时,
却一个人也没见到。”
“是吗。”约翰尼敷衍地应答道,外面的黑房子一闪而过。他
赢了五有元,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那种想象的燃烧的橡胶气
味.…使他模模糊糊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什么事……他觉得好运气
“之后,一定会有恶运的。
“是的,好些醉鬼打了电话,然后又改变了主意。”出租汽车
司机说。“该死的醉鬼,我恨他门,他们打完电话,然后又去喝
酒了。也许他们把车费喝光了,当我赶到那里喊:‘谁要的出租
车’时,他们就不露面了。”
“是的。”约翰尼说。他今天晚上狠幸运,但这并不是指他赌
博赢了,而是莎拉说她爱他。不过,他总是想起命运轮,有一种
焦虑感,黑暗中,他仍能看到它在转动,能听到它滴答滴答的转
动声,就像在一个恶梦中听到的一样不劳而获的钱会带来恶
运。
出租汽车司机把车开上了6号公路,喋喋不休他说着。
“所以我说,‘滚吧,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的意思是
说,那孩子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不想再为谁卖命了,包括我
自己的孩子。我开出租车开了二十六年,被人抢过六次,撞过无
数次车,虽然没有一次是很严重的,为此我感谢圣母玛丽亚,圣
徒克里斯托弗和全能的上帝,懂代的意思吗?每个星期,不管那
星期我嫌得多么少,我都要为他以后上大学存五美元,从他是个
吃奶的小孩起就。一直这样。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那天他回家,
告诉我说美国总统是头猪,天哪!那孩子也许认为我也是头猪,
虽然他知道如果他这么说,我会打掉他的牙的。这就是现在的年
轻人。所以我说‘滚吧,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是的,”约翰尼说。现在外面是一片森林。他们离克利维斯
·米尔斯镇大约还有七英里,计程器又跳过一角。
一角银市,一美元的十分之一,喂一一喂——喂
“我能问一下你是干什么的吗?”出租汽车司机问:
“我在克利维斯中学教书。”
“噢,真的吗?那么你明白我的话了,这些孩子到底出了什
么毛病?”
啊、他门吃了一个叫越南的变质的热狗,食物中毒了。一个
叫林登·约翰逊的人卖给他们的,于是他们走到另一家伙那里,
说:“天哪,先生,我病得厉害。”这个家伙的名字叫尼克讼,他
说:“我知道怎么治这病,再多吃几个热狗。”这就是美国年轻人
的毛病所在,
“我不知道。”约翰尼说,
“你对你的生活做个计划,然后尽力而为:" 出租汽车司机
说,他的声音中有一种困惑、这困惑不会持续狠久了 ,因为他已
经到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约翰尼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对司机
产生一种怜悯之情,对他的迷惑不解深表伺情。”。
来吧,宝贝,很刺激的。
“你只想尽力而为,可那孩子回到家,头发长得到屁股眼了、
说美国总统是一头猪,一头猪!妈的,我不知道……”
“注意。”约翰尼大喊一声。
出租汽车司机转过脸来看他,他胖胖的脸在仪表盘和迎面而
来的车灯中显得急切,愤怒和痛苦,现在他猛地向前转过头,但
已经太迟了。
“天,天哪……”
白线两边各有一辆卡车,并排从山坡上开下来、一辆是大
发,一辆是道奇。约翰尼可以听到它们发动机的轰轰声,道奇正
对着他们冲下来,一点儿也没有闪避的样子,出租汽车司机愣注
天…… “
约翰尼几乎没有意识到大发车从他们左边飞驶而过,接着,
出租车和道奇车迎头撞上,约翰尼觉得被撞得飞了出来。并没有
疼痛,虽然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的大腿撞上了计程器,脱了
臼。
玻璃撞碎的声音。一团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约翰尼的头撞
在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整个身体从那个破碎的玻璃洞飞了出
去,肩膀和手臂隐隐做痛,他在飞……飞
一个念头闪过他的大脑:我在死去吗?这会杀了我吗’:
内心的声音回答:是的,可能会杀了你。
飞行,十月的星星划过黑夜,汽油轰隆隆的爆炸声。一团桔
红色的光焰,然后一片漆黑。
他重重地落到地下、落到离道奇车和出租车二十五英尺的又
冷又湿的沼泽地上。两辆车紧紧地撞在一起,一团火焰直冲夜
空 漆黑一片。
逐渐消失。
直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黑两色的轮子,这轮子像在星星之
间旋转,试试你的运气,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运气,喂——
喂——喂,轮子转上转下,一会儿红色,一会儿黑色,指针滴滴
答答地旋转,他尽力去看它是不是落到两个零区上,那样大家都
输了,他尽力去看,但轮子不见了,只剩下黑夜和空虚。这是寒
冷的地狱边缘…
约翰尼在那里躺了很长时间。
第三章`
1970年10月川日凌晨两点,一栋小屋搂下客厅的电话铃
响了,这里距克利维斯·米尔斯镇大约150英里…
赫伯.史密斯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
维拉的声音在就在他身边,含含糊糊的,“电话。”
“是。”他说,下了床。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将近五十,
头发秃了;现在穿着一件蓝色睡衣。他走到楼上走廊,开了电
灯。楼下,电话在尖叫着。
他走下楼,来到维拉所谓的“电话角”。这“电话角”主要
由一部电话和一张奇怪的小 桌构成,这书桌是她三年前买的。
赫伯体重有240磅,从一开始就不愿用这张小桌子,打电话时总
是站着, 桌的抽屉里塞满了《读者文摘)和《命运)杂志。
赫怕伸手去拿电话,却又停了下来。
半夜电话一般有三种可能:一位老朋友脸皮太厚、认为
他凌晨两点也会很乐意听他聊天2.打错了号码3.坏消息:。
赫伯希望是当中一种可能,伸手拿起电话。“你好”
一个爽利的男人声音说:“这是赫怕·史密斯家吗?”
是的 “
“请问你 是谁?”
“我是赫伯·史密斯,什么……”
“你能等一下吗?”’
“可以,但谁……
太晚了。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卡嚓声,好嫁电话那头那人将电
.话放在了桌子上,他不得不拿着电话等待。
”赫伯?’
他转过身,电话仍举在耳边。维拉站在搂梯顶部,穿着她退
色的棕色浴衣,头上满是卷发夹,面颊和额头上是已凝固了的护
肤霜。
“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他们让我等等?
“等等?在凌晨两点十五分?…
“,“是的 …
“不是约翰尼吧?约翰尼没出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他说,努力保持镇静。有人凌晨两点打来电
话,让你等·一等,你自然乡想起你的亲戚们,回忆一下他们的健
康状态。你会猜想是不是你的一位朋友死了。你努力不去想你有
一一个儿子,你非常爱他,不去想你的小腿突然僵硬沉重……
维拉闭上眼睛,两手抱在胸口,赫伯极力控制往自己才没有
脱口说出:“维拉,(圣经)上说你应该去你的厕所做祈祷。”如
果那样的话,维拉·史密斯会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凌晨两点,
再加上拿着电话在等待,他可受不了那种微笑。
电话又卡嚓一声,现在是个年龄大些的男人声音在说话:
“你好!是史密斯先生吗·
“是的,你是准?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先生。我是奥罗诺分局的麦格斯警
官。”
“是为我的儿子吗?我的儿子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到椅子上,觉得全身无力。
麦格斯警官说:“你有一个儿子叫约翰·史密斯吗?”
“他怎么啦?他没事儿吧?”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维拉站到他身旁,有那么一瞬,她看上
去很镇静,然后像一只母老虎一样伸手抓过电话。“怎么了?我
的约翰尼出什么事了?”
赫伯猛地把话筒拉到一边,祈断了她的一根手指甲。他狠狠
地盯着她说,“我正在处理这件事。”
她手捂着嘴巴,淡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史密斯先生,你在听吗”
他麻木他说:“对,我有一个儿子约翰·史密斯。他住在克利
维斯·米尔斯镇,在那儿的中学教书。”
“他发生了车祸,史密斯先生,他的情况极其严重,我很抱
歉不得不告诉你这个坏消息。”麦格斯的声音很有节奏,很有礼
貌。
“噢,天哪!”赫伯说。他的思维在飞速旋转。在部队的时
候,一个叫查尔斯的南方男孩曾在酒吧后面把他打得半死,查尔
斯一头 发,健壮而残忍,赫伯又体会到当时的那种感觉,他的
思想被打得趴在地上动不了。
“他死了?”维拉问。“他死了 吗?约翰尼死了?”
他捂往话筒。“没有,”他说,“没有死。”
“没有死!没有死!”她喊道,咚地一声跪下。“啊,上帝,
我衷心地感谢你,感谢你的关怀和仁慈,用你仁爱之手保护了我
们的儿子,我以圣子那稣的名义……
“维拉你给我住嘴!…
有那么一瞬,他们三人都沉默不语,好像在琢磨这个奇怪的
世界:赫伯坐在板凳上,身旁桌上的一束花被他的膝盖撞翻了;
维拉跪在客厅壁炉的栅栏旁;而电话那一头的麦格斯警官则似乎
在看着这一幕黑色喜剧。
“史密斯先生?”
“在。我……我为我们的争吵道歉。”
“完全可以理解。”麦格斯说:。
“我的儿子……约翰尼……他开着他的大众汽车?”
“死亡陷井,死亡陷阱,那些小甲壳虫是死亡陷阱。”维拉含
含糊糊地说。眼泪从她脸上流下,从浴衣光滑坚硬的表面滑过,
就像雨水滑过光滑的钢面…
“他坐在一辆出租车中,”麦格斯说”“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告
诉你。牵涉到三辆汽车,其中的两辆车是由克利维斯·米尔斯镇
的学生开的,这两辆车并排从6号公路的卡尔森山坡开下来。你
儿子坐在出租汽车中,向西朝克利维斯镇开去:,出租汽车和逆向
行驶的那辆车迎头撞上了。出租汽车司机死了,开那辆的学生也
死了,你儿子和那辆车的一位乘客在东缅因医院,他们伤势严
重。”
“严重!赫伯说。
“严重!严重!”维拉呻吟道。
噢,天哪!我们听上去像百老汇的表演,赫伯想。他为维拉
感到难为情,也为麦格斯警官感到难为情,他一定听到维拉的叫
声了,他想,在麦格斯警官的职业生涯中,一定听到过无数次这
样的谈话。也许他已经跟出租汽车司机的妻子和死去男孩的母亲
通了话,告诉了他们这一消息。他们的反应是什么样?这又有什
么关系呢,)维拉不是有代为她的儿子哭泣吗?在这个时刻为什么
要想这些无聊的事呢?
“东缅因,”赫伯说,把它记在记事本上。记事本上方是一个
微笑的电话话筒,“他伤得怎么样?”
“你说什么,史密斯先生?”
“他伤在哪儿了?头上?肚子上?他被烧伤了吗?…
维拉尖叫起来。
“维拉请你闭嘴!”
“那些情况你必须问医院,”麦格斯很谨慎他说,“我要过几
个小时后才能得到详尽的报告。”
“好吧,好吧。”
“史密斯先生,我很抱歉不得不半夜打电话告诉你这坏消息
“的确是坏消息,”他说,“我必须给医院打电话,麦格斯警
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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