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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美]斯蒂芬·金——死亡区域(1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04日10:59:54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是你吗,约翰?”
    “是我,妈妈。”
    “约翰尼?是你吗?”
    “是的,妈妈。”
    他走得更近些,强迫自己握住那瘦骨磷峋的爪子。
    “我要我的约翰尼。”她暴躁地说。
    护士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由自主地想一拳打到她脸上。
    “你能让我们单独在一起吗?”他问。
    “我不应该离开,在……”
    “瞧,她是我母亲,我要单独和她呆一会儿,”约翰尼说。
“不行吗?”
      “嗯……”
    “给我果汁,孩子他爸!”他母亲嘶哑地喊道,“我觉得我能
喝一夸脱!”
    “你不能离开这里吗?”他冲着护士喊道,他心中充满了可怕
的悲伤,它就像黑暗中的漩涡一样。
    护士离开了。
    “妈。”他说,坐在她身边。那种时间逆转的感觉久久不肯离
去。她曾经多少次像这样坐在他身边,握着他干枯的手跟他谈话
吗?他记得无数次看到他母亲俯身对着他的脸大声说些没有意义
的话,他则透过一层薄膜看着她。
    “妈。”他又说道,吻吻她蜷曲的手。
    “给我那些钉子,我能干。”她说。她左眼似乎凝固不动了,
另一只眼使劲乱转。这是一个内脏掉出来的马的眼睛。“我要约
翰尼。”
    “妈,我在这儿。”
    “约翰尼!约翰尼!约翰尼!”。
    “妈。”他说,担心护士会又回来。
    “你……”她的声音突然中断了,头稍稍向他转过去,“俯身
到我能看见的地方。”她低声说。
    他照办了。
    “你来了,”她说,“谢谢你,谢谢你。”眼泪从那只好眼睛慢
慢流出来。另半边脸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其中的那只坏眼睛茫然
地向上瞪着。
    “我来了。”
    “我看到你了,”她低声说,“上帝给了你什么样的力量啊,
约翰尼!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以前不是说过吗?”
    “是的,你说过。”
    “他有工作让你做,”她说,“别逃离他,约翰尼。别像以利
亚那样藏在一个洞穴中或让他派一条大鱼把你吞进去.别做那种
事,约翰。”
    “不,我不会的。”他抓着她爪子一样的手,他的头咚咚直

“不要做陶工,而要做陶土,约翰。记住。”
“好的。”
“记住!”她尖叫道,他想,她又要开始说胡话但她没
至少没有说比他从昏迷中醒来后更荒谬的话。
“注意那轻微的声音。”她说。
“是,妈,我会的。”
    她的头在枕头上微微动了一下,而且一~她是在微笑吗?
    “我猜你认为我疯了,”她的头又动了一下,这样她能直盯着
他,“但没关系。当那声音传来时,你会听到的。它会告诉你去
干什么。它告诉过那利米。但以理、阿摩司,阿伯拉罕。它也会
告诉你的。当它到来时,约翰尼……尽你职责。”
    “好吧,妈。”
    “什么样的力量啊,”她低声说。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上
帝给了你什么样的力量啊……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她的
声音逐渐消失。那只好眼睛合上了。另一只眼睛茫然地盯着前

    约翰尼又坐了五分钟,然后站起身离去。他的手抓住门把,
刚刚打开门,这时,她干巴巴的声音又传来,那种命令的口气令
他毛骨惊然。
    “尽你的职责,约翰。”
    “是的,妈。”
    这是她最后一次跟她说话,·八月二十日早晨八点五分,她死
了。在他们的北面,瓦尔特和莎拉·赫兹列特在谈论约翰尼,这
谈论几乎成了一场争论,在他们的南面,格莱克·斯蒂尔森正在
折腾一个年轻人。
    “你不明白。”格莱克·斯蒂尔森耐心地对坐在椅子上的一个
孩子说,他们是在里杰威警察局的后面。那孩子没穿衬衫,斜靠
在一张折叠椅上喝着一瓶百事可乐,他懒洋洋地冲着格莱克,斯
蒂尔森微笑,不明白格莱克·斯蒂尔森说话最多只重复两次,只
明白这屋里有个屁股眼,但不明白谁是。
    他必须明白这一点。
    如果需要的话,强迫他明白。
    屋外,八月末的早晨明亮温暖。鸟儿在树林中歌唱。格莱克
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小心处理这个屁股眼
的原因。他不是那种留着长发,骑着自行车四处飘荡的流浪汉、
他是一个大学生,他的头发挺长的,但很干净,他是乔治.哈维
的外甥。并不是乔治很关心他,但他毕竟跟乔治有血缘关系。乔
治在镇议会上很有权势。当格莱克告诉乔治说警官魏金斯抓住了
他的外甥时,乔治对格莱克说:你去管教管教他。但他的眼睛却
在说:不要伤害他。他是我的亲戚。
    孩子轻蔑地看着格莱克。“我明白,”他说,“你的副手拿走
了我的衬衫,我要你还给我。你最好明白点儿。如果我要不回
来,我会让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找你要的。”,
      格莱克站起来走到汽水机对面的铁灰色文件柜那里,掏出钥
匙链,找出一把钥匙,打开柜子。从一叠交通事故表格上,他拿。
出一件红色T恤。他把它铺开,上面印的字清晰可见:宝贝让
我们性交吧。
      “你穿着这个,”格莱克用温和的语气说,“在街上走来走
 去。”
       孩子摇着椅子的后腿,大口喝着百事可乐。他嘴边嘲弄的微
笑没有变。“对,”他说,“我要你还我。它是我的财产。”
      格莱克的头开始疼起来。这个自负的小东西没有意识到那是
    多么容易。 子是隔音的,有时尖叫声都传不出去。不——他没
有意识到。他不明白。
      但是沉住气,别过分。别打乱计划。
      想得容易,一般做得也容易。但有时候,他的脾气——他的
    脾气会失去控制。
      格莱克从口袋掏出他的打火机。
      “所以你告诉你的盖世太保警官和我的法西斯舅舅,第一修
    正案……”他停下来,眼睛瞪大了,“你在干什么……喂!喂!”
      格莱克根本不理他,表面上非常镇静地点着打火机,火焰呼
    呼地向上烧着,格莱克点着了孩子的T恤。它很快烧了起来。
      椅子的前腿咚地一声着了地,孩子朝格莱克扑过来,手里拿
    着百事可乐瓶。他脸上自以为是的嘲笑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震
    惊和愤怒———个被宠坏了的小孩的愤怒。
      没有人骂过他小患子,格莱克·斯蒂尔森想,头疼得更厉害
    了。  噢,他必须小心点儿。
    ““给我!”孩子喊道。格莱克两个手指捏住T恤的领口,拎
    在身前;准备太热时就把它扔下。“还给我!你这臭屁眼!那是
我的!那是……”
    格莱克朝着孩子赤裸的胸口猛地一推,孩子飞了起来,愤怒
变成了震惊和格莱克想要看到的恐惧。
    他把T恤扔到砖地上,拾起孩子的百事可乐瓶,把剩下的
百事可乐全都倒在冒着烟的T恤上,它发出嘶嘶的声响。
    孩子背靠着墙,慢慢站起来。格莱克盯着孩子的眼睛。孩子
的眼睛是棕色的,睁得非常非常大。
    “我们要达成一种理解,”格莱克说,在他咚咯直跳的脑袋
里,这声音显得非常遥远,“就在这个房间里我们要开个小小的
讨论会,讨论一下究竟谁是臭屁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要
得出一些结论。这不正是你们大学生喜欢做的事吗?得出一些结
论?”
    孩子猛地吸口气,舔舔嘴唇,似乎要说话,然后喊道:“救
命!”
  “是的,你需要有人救你,”格莱克说,“我也要救你的命。”
    “你疯了,”乔治·哈维的外甥说,然后声音更大地喊道,“救
命!”
    “我会救你的,”格莱克说,“一定会的。但是桑尼,我们必
须发现谁是臭屁眼。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百事可乐瓶,突然猛地把它向铁柜角上砸
去。瓶子碎了,玻璃片撒了一地,格莱克拿着锯齿形的瓶颈指着
那孩子,那孩子又尖叫起来。他的牛仔裤洗得几乎是白色的,这
时裤裆部突然变暗了。他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白。格莱克向他走
来,碎玻璃在他脚下咯吱咯吱地响,那孩子惊恐地贴在墙上。
    “我上街的时候,穿着一种白衬衫,”格莱克说。他咧着嘴
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有时候打着领带。你上街的时候,穿
着块上面写着脏话的破布。那么谁是臭屁眼,孩子?”
    乔治·哈维的外甥呜呜地说什么话。他突起的眼睛一直紧盯
着格莱克手里瓶颈的尖玻璃。
    “我好好地站在这儿,”格菜克说,走得更近些,“而你却吓
得屁滚尿流,尿从腿间一直流到鞋里。那么谁是臭屁眼?”
    他开始轻轻地用瓶颈捅那孩子赤裸的。汗津津的肚皮,乔治
·哈维的外甥哭起来。这就是那种把这个国家搞得乱七八糟的孩
子,格菜克想。一股怒气涌上来。这些乳臭未干的臭屁眼。
    啊,别伤害他一一一别太过分一一”
我听上去像个人,”格莱克说,“而你听上去却像一头肮脏
的猪,孩子。那么谁是臭屁眼?”
    他又用瓶子捅捅,一块尖尖的玻璃正扎在孩子右乳下,扎出
了一滴血。孩子嚎叫起来。
    “我在跟你说话,”格莱克说,“你最好回答,就像回答你那
些教授的问题一样。谁是臭屁眼?”
    孩子抽咽着,但说不清话。
      ‘如果你想通过这次考试,你就回答,”格莱克说,“我会让
你的内脏全掉到这她上的,孩子。”他说这话时,真想这么做。
他不能直盯着那正在流出的血,这会使他做出丧失理智的行动,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乔治·哈维的外甥。“谁是臭屁眼?”
    “我。”孩子说,然后像一个怕鬼的小孩一样鸣咽着。
    格莱克微微一笑。头疼猛地加剧了。“很好,非常好。这是
一个开始。但还不够。我要你说,‘我是一个臭屁眼’。”
    “我是一个臭屁眼。”孩子呜咽着说。鼻涕流到鼻尖上,他用
手背擦掉它。
    “现在我要你说,‘我是一个该死的臭屁眼。”
    “我……我是一个该死的臭屁眼。”
    “再说一句我们就结束了。你说,‘谢谢你烧掉那件脏T恤,
斯蒂尔森市长’。”
    孩子现在非常急切地要离开,“谢谢你烧掉那件脏T恤。”
    格莱克猛地用瓶子尖从左到右在孩子的肚子上一划,划出一
条血线。他只不过刚划破了点儿皮,那孩子却吓得狂叫起来。
    “你忘了说‘斯蒂尔森市长’。”格莱克说,就在这时,头疼
猛地加剧,然后消失了。他低头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瓶子,几乎不
记得它怎么会到自己手里的。真愚蠢,他差点儿因为一个破小孩
而毁了自己。
    “斯蒂尔森市长!”’孩子在尖叫,他吓坏了,“斯蒂尔森市长!
斯蒂尔森市长!斯蒂尔森市……”
    “行了。”格莱克说。
    “……长!斯蒂尔森市长!斯蒂尔森市长!斯蒂尔森……”
    格莱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孩子的头撞在墙上。他不说
话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很茫然。
    格莱克向他迈出一步,伸出双手,一手抓住孩子的一只耳
朵,把。他的脸拉过来,直到他们的鼻子碰到一起。他们的眼睛相
距不过半英寸。
    “听着,你舅舅在这镇上很有权势,”他轻声说,握着孩子的
耳朵,就像握一个把手一样,“我也将很有权势,但我不是乔治。
哈维。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果你告诉你舅舅这里发生的
事,他会想法把我从这里赶走。”
    孩子的嘴唇扭动着,说不出话。格莱克抓着孩子的耳朵,慢
慢摇他的头,然后又把他们的鼻子碰到一起。
    “但可能不会……他对那件T恤很生气,但他会的,血缘是
一种很强的联系。所以你仔细想想,孩子。如果你告诉你舅舅这
里里发生的一切,他把我从这里赶走了,我会杀了你。你相信
吗?”
    “相信。”孩子低声说。他的面颊湿碌碌的,发着光。
    “‘相信,斯蒂尔森市长先生’。”
    “相信,斯蒂尔森市长先生。”
    格莱克放开他的耳朵。“是的,”他说,“我会杀了你,但首
先我要告诉所有的人,你吓得屁滚尿流,站在那里哭得鼻涕都流
出来了。”
    他转过身迅速走开,好像这孩子很臭,又走到柜子那儿。他
从架子上拿出二盒邦迪创可贴,扔给那孩子,孩子吓了一跳,没
有接住。他连忙把它从地上拣起,好像格莱克会为他没接住而揍
他一样。
    格莱克用手指指:“浴室在那边。你洗洗干净。我给你一件
T恤。我要你把它邮回来,洗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迹。明
白吗?”
    “明白。”孩子低声说。
    “先生!”斯蒂尔森冲他吼道,“先生!先生!你没有脑子
鸣?”
    “先生,”孩子呻吟道,“明白,先生,明白,先生。”
    “他们没教你们学会尊重别人吗?”格莱克说,“没教过吗?”
    头疼又试图回来。他深吸了几口气,抑制住头疼——但他的
胃很不舒服。“好吧,到此为止。我只想给你一个忠告。你别回
到学院就换个眼光看这件事,你别想跟格莱克·斯蒂尔森耍花招。
最好忘掉这事,孩子。你。我和乔治都忘掉这事。你如果想报
复,那就会犯下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也许是最后一次错误。”
    说完这话,格莱克轻蔑地看了孩子一眼,就离开了。这孩子
站在那里,赤裸的胸口和肚子上有几块凝固的血块,眼睛瞪得大
大的,嘴唇在发抖。他看上去像个十岁的小孩,在棒球比赛中彻
底失败了。
    格莱克心里打赌他再不会看到或听说这孩子了,他赢了这个
赌。那个星期晚些时候,格莱克正在理发店刮脸,乔治·哈维进
来向他表示谢意,因为格莱克使他的外甥…诙复了理智”。“你跟
这些孩子处得很好,格莱克,”他说、“我不行……他们似乎很尊
敬你。”。
    格菜克告诉他这不算什么
    当格莱克在新罕布什尔州烧一件T恤时,瓦尔特和莎拉·赫
兹列特正在缅因州的班戈尔吃早饭。瓦尔特在看报纸。
    他当地一声放下咖啡杯,说:“你以前的男朋友上报纸了,
莎拉。”
    莎拉正在喂丹尼。她穿着浴衣,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只睁开
了一点儿。昨晚有一个聚会,贵宾是哈里森·费舍,他是有史以
来的第一个新罕布什尔州第三区议员,明年肯定会再当选。她和
瓦尔特去是很明智的。瓦尔特最近常用“明智的”这个词。他昨
晚喝得比她多,今天早晨却衣冠楚楚,显然很愉快,而她却觉得
晕乎乎的、这不公平。
    “布鲁!”丹尼说,吐出满口的水果。
    “这不好,”莎拉对丹尼说。又对瓦尔恃说:“你说的是约翰
尼·史密斯吗?”
    “正是他。”
    她站起来,绕到桌子另一边瓦尔特的身边,“他没事儿吧?”
    “听上去他很不错,引起很大的轰动。”瓦尔特干巴巴她说。
    她模模糊糊地以为和她去看约翰尼时发生的事有关, 但标题
却让她大吃一惊,《醒来的昏迷病人在戏剧性的新闻发布会上显
露出通灵能力5432154321。署名是戴维·布菜特。照片上的约翰尼仍很消
瘦,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边,图片说明上说这
人是罗戈尔·杜骚特,列文斯通《太阳报)的记者。“记者在秘密
泄露后晕倒”,图片说明上写道。
    莎拉坐到瓦尔特身边的椅子上,开始读文章。丹尼很不高
兴,开始使劲敲打高背椅上的盘子,要吃鸡蛋。
    “他在叫你呢。”瓦尔特说。
    “你喂他好吗,宝贝?你喂他时他很听话。”详情见第九页第
三栏,她翻到第九页。
    “说好话总是能达到目的的,”瓦尔特说。他脱掉运动衣,系
上围裙。“来吧,伙计。”他说,开始喂丹尼鸡蛋。
    她读完新闻报道后,又读了一遍。她一次次地看着照片上的
约翰尼茫然、恐惧的面孔。围着摔倒在地的杜骚特的人群以一种
近乎恐惧的眼神看着约翰尼。她能理解那种心情。她记得吻他
时,那种奇怪。专注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当他告诉她她丢失
的戒指在哪里时,她很害怕。
    但是,莎拉,你的害怕跟他们不同,是吗?
“  “再吃一点儿,小家伙。”瓦尔特说,那声音遥远得像从一千
英里以外传来。莎拉抬起头,看到他们坐在阳光中,瓦尔特双膝
间盖着她的围裙,她突然又害怕起来。她看到戒指沉向抽水马桶
的底部,翻来翻去。她听到它碰到陶瓷时发出的叮当声。她想起
万圣节假面具和那个孩子说的话,我喜欢看到这家伙被打败。她
想起了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她的眼睛又落到照片上的那张脸
上,那张脸显得惟淬,充满惊讶地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很巧妙。”瓦尔特说,解下围裙。他已喂丹
尼吃完了全部鸡蛋,现在他们的儿子正心满意足地在吮一瓶果汁。
    “嗯?”莎拉抬起头,看着他走过来。
    “我说对这么一个欠了几乎五千万医疗费的人来说,这是很
巧妙的。”
    “你在说什么?巧妙是什么意思?”
      “真的,”他说,显然没注意到她的愤怒,“写一本关于车祸
和昏迷的书,他可以赚七千或一万元。但如果他醒来后具有了通
灵能力”那就发财了。”
    “你这是瞎说!”莎拉说,由于愤怒声音变得很尖刻。他转向
她,他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恍然大悟。这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让她更难受。瓦尔特·赫兹列特总是以为自己理解她。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他说。
    “约翰尼不会撤谎,就像教皇不撒谎一样……你……你要明
白。”
    他放声大笑起来,在那一瞬间,她差点几抄起他的咖啡杯扔
过去。但她还是在桌子下面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使劲抓着。丹尼
瞪眼看着他父亲,然后也大笑起来。
    “宝贝,”瓦尔特说。“我不反对他,不反对他的所作所为。
实际上,我因此而尊重他。如果那个胖胖的老顽固费舍在众议院
的十五年中,可以从一个破产的律师变成百万富翁,这家伙也完
全有权从扮演通灵者中尽可能地捞些钱……”
    “约翰尼没有撤谎。”她干巴巴地重复说。
    “这套把戏是给那些读小报和入宇宙图 俱乐部的人看的。”
他轻快他说。“虽然我承认特异功能在审判中很有用处。”
    “约翰尼·史密斯没有撒谎。”她重复道,同时听到他在说:
它从你手背上滑落了。你在收拾他刮脸的东西,这时它滑落了。
……你到阁楼上找找,莎拉。你会看到的。但她不能告诉瓦尔特
这些。瓦尔特不知道她去看过约翰尼。
    去看他没什么错,她在心中为自己辨解说。
    但是,如果他知道她把第一个结婚戒指扔进抽水马桶冲掉的
话,他会怎么想呢?他可能不理解她当时所感到的突如其来的恐
惧——这恐惧和报纸照片上那些人脸上的恐惧是一样的,约翰尼
自己脸上也有这种恐惧。不,瓦尔特不会理解这些的。不管怎么
说,把戒指扔进抽水马桶冲掉;这一行动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好吧,”瓦尔特说。“他没有撤谎,但我就是不相信……”
    莎拉轻声说:“看看他身后的那些人,瓦尔特。看看他们的
脸,他们相信。”
    瓦尔特瞥了一眼。“真的,就像一个小孩相信魔术师一样,
只要魔术别穿帮。”
    “你认为这个杜骚特是个托儿?报纸上说他和约翰尼以前从
没见过。”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相信,莎拉,”瓦尔特耐心他说。“魔术
师从兔笼里拎出一只兔子,这毫无意义,只有从帽子里变出一只
兔子才行。要么约翰尼·史密斯了解内情,要么这个杜骚特的举
止行为露了馅,约翰尼猜得很准。但我重复一遍,我为此而尊重
他。他因此而获益匪浅。如果这能给他赚来钱,但愿他的能力越
来越大。”
    在那一刻,她憎恨他,厌恶他。她和这个善良的男人结了
婚,他善良、沉稳。幽默,但是,他在内心深处相信每一个人都
在不择手段地想要出人头地。今天早晨,他可以称哈里森.费舍
为一个肥胖的老顽固,而昨天晚上他还和费舍一起哈哈大笑,费
舍谈起某地一个可笑的市长格莱克·斯蒂尔森,说他发疯了,竟
然想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参加明年的议院竞选。
    不,在瓦尔特·赫兹列特的世界中,没有人有超自然的能力,
没有谁是英雄,他相信只能从内部来改造体制。他是个好人,性
情平和,爱她和丹尼,但是,她内心深处突然渴望约翰尼和他们
失去的那五年时光。也许那不是五年,而是一生。失去了一个头
发更深些的孩子。
    “你最好上班去吧,宝贝,”她平静他说J“他们会有很多事
让你做的。”
    “那倒是,”他冲她微微一笑,总结做完了,讨论结束了。
“你们还是朋友?”
    “还是朋友。”但他知道戒指在哪儿,他知道。
    瓦尔特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脖颈上,吻吻她。早晨时他总是这
么样,总是这么吻她,某一天他们将去华盛顿,没有谁有超自然
能力。
  五分钟后,他开着他们的红色小汽车走了,只剩下她和丹
尼,丹尼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差点儿要把自己窒息死。
    “你在瞎闹什么?”莎拉说,走过去把椅子上的盘子解下来。
    “不好吃!”丹尼很不高兴地说。
    他们家的雄猫斯比德·托马托慢悠悠地走过厨房,丹尼咯咯
笑着抓住它。斯比德耳朵向后一倒,看上去很温顺。
    莎拉笑笑,开始擦桌子。惯性。身体老不动就总想不动,她
现在就老不动。别再想瓦尔特不好的一面了,她舍己也有不好的
一面。她只想在圣诞节给约翰尼寄一张贺卡。这样比较好,比较
安全——因为一旦动起来,身体就总想动。她的生活很好。她经
历了丹,经历了约翰尼;失去约翰尼是很不公平的,但这世界上
不公平的事大多了。她经历了各种苦难,现在风平浪静了,她要
保持这种状态。这个阳光灿烂的厨房很不错。最好忘掉乡村博览
会,命运轮和约翰尼·史密斯的脸。
    她把水注入洗碗他开始洗碗时,打开了收音机,听到在播新
闻。第一条新闻就使她大吃一凉,手里拿着刚洗过的盘子,望着
窗外的院子,陷入沉思。约翰尼的母亲在看她儿子的记者招待会
电视新闻时中风,今天早晨不到一小时前死了。
    莎拉擦干手,关掉收音机,从丹尼手里拿雄猫。她把丹尼抱
到起居室,放到小床上。丹尼大声抗议,但她置之不理。她拿起
电话,打通了东缅因医疗中心。一个听上去很厌倦的接线员告诉
她,昨天晚上半夜前约翰尼·史密斯出院了。
她挂上电话,坐在一张椅子上。丹尼仍在他的小床上哭喊
着。水仍在注入水池。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走进厨房,关上
水龙头。
    《内幕》杂志的那人十月十六日那天来了,在约翰尼步行取
完邮件后不久。
    他父亲的房子不在路边,他们铺了石子的车道有四分之一英
里长,两边是浓密的松树和针纵树。约翰尼每天都要走一圈,开
始时,回到走廊他精疲力尽,全身发抖,两条腿像火烧似的,走
路一跛一跛的。但是,一个半月后的现在,这步行成了他每天的
乐趣之一(起初,他走半英里要花一个小时),他非常喜欢这步
行。他不是喜欢取邮件。而是喜欢步行。
    他开始为即将来临的冬天劈木材。赫伯本来是准备雇人干
的,因为赫伯本人新签了一个做室内装饰的合同。“你知道什么
时候自己老了。约翰。”他微笑着说,“当你寻找室内工作的时
候,就说明你老了。”
    约翰尼登上走廊,坐在一张柳条椅上,轻松地叹了口气。他
把右腿放在走廊栏杆上,然后吃力地用双手把左腿抬上去。这样
坐好后,他开始打开邮件。
    邮件最近少多了。在他刚回到波奈尔的第一周,一天有时有
     二十四封信和八、九个包裹,大部分是通过东缅因医疗中心转递
的,少数是寄到波奈尔邮局的(对波奈尔三个字的拼写也是五花
八门)。
    大部分邮件都是些在生活中寻找依靠的人寄来的。有想要他
签名的孩子,有想要和他睡觉的女人,有寻求忠告的失恋男女。
有的寄来幸运符,有的寄来算命的天宫图。许多信都充满宗教色
彩,其中错别字很多,使他想起他的母亲。
    这些信向他郑重宣告说,他是个先知,是来带领疲倦,失望
的美国人走出荒野的。他是一个象征,表明世界未日即将来临。
到十月十六日为止,他已经收到八本哈尔·森德赛的《过去的伟
大地球》——他母亲一定会很赞赏这本 的。人们催促他以基督
的名义阻止年轻人的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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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emanuel 於 03月04日11:19:14 修改本文·[FROM: biometrics.hit.ed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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