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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美]斯蒂芬·金——死亡区域(1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04日11:00:01 星期天), 站内信件

    还有一小部分来信对他持否定态度,通常是匿名的。有一个
来信者在一张黄纸背面上称他是个反基督的人,敦促他赶紧自
杀。有四,五封信问他谋杀你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感觉。许多人写
信指责他欺骗。一个人写道:“预感、心灵感应,都是瞎扯!你
是个骗子!”
    他们还寄东西,那是最糟的。
    赫伯每天下班途中,都要在波奈尔邮局停一下,领取一些大
得放不进邮箱的包裹。附在包裹中的条子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都
是可怜的尖叫: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这围巾是我哥哥的,他1969年出去钓鱼时失踪。我相信他
还活着。告诉我他在哪里。
    这支唇膏来自我妻子的梳妆台。我认为她有外遇,但不能确
信。告诉我她是否有外遇。
    这是我儿子的身份证套。他放学后从不马上回家,在外面呆
好几个小时,我焦虑万分。告诉我他在干什么。
    一位北卡罗莱纳州的妇女——天知道她怎么知道他的,八月
份的记者招待会并没有上全国性的媒介——寄来一块烧焦的木
头。她在信中解释说,她的房子被烧了,她丈夫和五个孩子中的
两个被烧死了。消防部门说是电线短路造成的,但她不能接受这
种解释。一定是有人纵火。她要约翰尼摸摸烧焦的木头片,告诉
她谁是纵火犯,这样这个魔鬼就可以被关进监狱,终其一生。
    约翰尼一封信也没回,用自己的钱把所有的东西都退了回去
(甚至连那块烧焦的木头),什么也没说。他的确触摸了某些东
西,大部分什么也没告诉他,就像那个悲伤的妇女寄来的焦木块
一样。但是,当他触摸某些物品时,令人不安的形象就像梦一样
出现。大部分毫无线索,在几钞钟内,一幅图画形成和消失,没
有留下任何具体的东西。但是,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围巾,那个妇女希望发现她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是一块白色的针织围巾,非常普通。但当他摆弄它时,他父亲
的房子突然消失了,隔壁电视机的声音忽高忽低,最后变成了夏
天昆虫催眠似的鸣叫和远处水波的拍击声。
    他闻到森林的气味,阳光穿过大树射了下来,地上非常泥
泞,像沼泽一样。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但他头脑还很清醒。如
果你在辽阔的北方迷了路,又惊慌失措,那你就完了。他不停地
向南走。自从他和斯蒂夫。罗基和洛冈分手后,已经两天了。他
们野营的地方(但地名想不起来了,它在死亡区域中)靠近河
边,可以钓到蹲鱼。这是他的错,他喝醉了。
    现在他可以看到他的包靠在一棵吹断的树枝上,树枝上长满
了青苔,草地上处处有白色的枯树枝露出来,就像白骨一样。他
能看到背包,但够不到它,因为他刚才走开撤尿,走进了一块非
常泥泞的地方,湿泥几乎立即淹到他的靴子顶上,他想退出来,
找块干点儿的地方便一下,但他出不来。他出不来,因为这根本
不是泥。这是……其它的东西。
    他站在那里,无助地四处张望,希望找个能抓的东西,几乎
要笑起来,这处境太荒唐了:他本要找个地方撒尿,却落入一片
流沙中。
    他站在那里,直到流沙无情地淹到他的膝盖时,他才真正开
始紧张起来。他开始挣扎,忘了如果进入流沙,最好的办法就是
静止不动。很快流沙就淹到他的腰部,现在已经齐胸了,像一个
巨大的棕色嘴唇一样吮吸着他,使他难以呼吸。他开始呼救,但
没有人过来,只有一只肥硕松鼠跳到他的背包上,用黑亮的眼睛
看着他。
    现在沙已经到他脖子了,那种浓浓的气味直扑他的鼻子,他
的呼喊声减弱了,因为流沙无情地压着他,使他窒息。鸟群吱吱
喳喳地飞过,绿色的光柱像铜一样穿过树林,流沙升到他的下
巴。他将要孤零零地死去,他张开嘴,最后喊了一声,流沙灌进
他的嘴巴,流到他的舌头上,流进他的牙齿间,他在吞咽流沙,
再也喊不出声……
    约翰尼一身冷汗醒过来,全身布满鸡皮疙瘩,围巾紧紧地抓
在他的两手之间,呼吸短促,急迫。他把围巾扔到地板上;它像
一条扭曲的白蛇一样盘在地上。他再也不愿碰它了。他父亲把它
放进一个邮袋寄了回去。
    但是现在,邮件开始越来越少。那些难以理喻的人们又发现
了新的偶像。记者们再也不打电话要求采访了,一来是电话号码
变了,而且不公开,二来是这故事已成昨日黄花了。
    罗戈尔·杜骚特为他的报纸写了一篇冗长愤怒的文章。他宣
称整个事件是一桩残酷而乏味的恶作剧。约翰尼毫无疑问从参加
记者招待会的其他记者那里获得了某些信息。他承认,他姐姐安
妮的呢称的确是特瑞。她很年轻时就死了,可能死于呼吸系统方
面的疾病。但所有这一切只要你去打听就能搞到。他使这一切显
得合乎逻辑。文章没有解释既然约翰尼从没离开过医院,他怎么
可能得到这些信息,但大多数读者都忽略了这一点。约翰尼对此
更是毫无兴趣。那件事情已成过去,他不想再创造新的。如果他
写信给寄围巾的那位妇女,告诉她她哥哥在找地儿撒尿时误入流
沙,被流沙吞没了,这又有什么好处呢?这会使她更安心还是能
使她生活得更好呢?
    今天只有六封信。一封是电费帐单,一封是赫伯在俄克拉荷
马的堂兄寄来的明信片。一位女士寄给约翰尼一个十字架,在基
督的脚下用金字写着“台湾制造”。山姆·魏泽克寄来一张便条。
一个小信封上的发信人地址让他眨眨眼坐了起来:莎·赫兹列特,
十二街,班戈尔。
    莎拉。他撕开信。
    他母亲葬礼后两天,他收到她的一张慰问卡。在卡的背面,
她用斜斜的笔迹写道:“约翰尼——我对此感到非常难过。我从
收音机上听到你母亲去世的消息——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最不
幸的事,你个人的痛苦成为众所周知的事。你也许已不记得了,
但在车祸发生的那个晚上,我们谈起过你的母亲。我问你,如果
你把一个天主教徒带回家,她会有什么表示,你说她会微笑着欢
迎我,并塞给我一些宗教小册子。我从你微笑的样子可以看出你
很爱她。我从你父亲那里了解到她变化很大,但主要是因为她爱
你,不能接受所发生的一切。我猜她的信仰最后得到了报答。请
接受我诚挚的问候.如果现在以后我能为你作什么,请告诉我
一莎拉。”
    他回了信,感谢她的慰问卡和关心。他写得很谨慎,怕流露
出真情和说错话。她是个已婚妇女,他对此无能为力。但他的确
记得有关他母亲的谈话——以及那晚上许多其它事情。她的卡片
唤起了对那个晚上的回忆,他以一种痛苦多于甜蜜的心情给她回
信。他仍然爱着莎拉·布莱克奈尔,他不得不常常提醒自己她已
不在了,已被另一个比她大五岁的女人和一个小男孩的母亲所替
代了。
    现在他从信封中抽出一张信纸,迅速例览了一遍。她和她儿
子要去肯尼巴克和莎拉大学一,二年级时的室友斯蒂芬妮。康斯
但丁(那时叫斯蒂芬妮·卡斯雷)过一周。她说约翰尼可能还记
得她,但约翰尼不记得了。瓦尔特留在华盛顿,为公司和共和党
的事要忙三周;莎拉认为也许她可以到波奈尔看看约翰尼和赫
伯,一起过一个下午,如果这不打扰的话。
    “你可以打斯蒂芬的电话818一6219找到我,在十月十六日
到二十三日之间的任何时候都行。当然,如果你觉得别扭的。活,
可以直接打电话告诉我,我能理解。向你们俩问好——莎拉。”
    约翰尼手里拿着信, 看着庭院和对面的树林,森林已经变成
褐色了,好像上星期才变的一样。树叶很快就会落下,然后冬天
就到了。
    向你们俩问好一一莎拉。他若有所思地用拇指划过这句话。
他想,最好不打电话,也不写信,  什么也不做。她会明白他的意
思的。就像那个寄来围巾的妇女——这有什么好处呢?为什么要
自寻烦恼呢?莎拉能很轻松地这么写,他却不能。他还不能接受
过去的伤害。对于他来讲,时间是残缺的。在他自己内部时间
中,仅仅六个月前她还是他的女朋友。他能从理智上接受昏迷和
失去的时间,但他的感情却拒不承认这些。给她写回信已经够困
难了,但信写得不好可以撕掉重写,使这信不越过朋友的界限。
如果他看到她,他可能会做蠢事或说蠢话。最好别打电话。最
好让它自生自灭。
    但他会打电话的,他想,打电话邀请她过来。
    他很烦恼,把信纸又放回信封中。
    太阳照在路上,很刺眼。一辆福特轿车吱吱作响地开过来。
约翰尼眯起眼睛,想看看它是不是一辆熟悉的汽车。邮车很少到
这儿来。虽然这里邮件很多,但邮车只到这里来过三,四次。波
奈尔在地图上很不起眼。如果这辆汽车属那种好奇者,约翰尼将
和气而坚决地把他或她打发走。魏泽克临别时曾给他以忠告,约
翰尼觉得他说得非常对。
    “别让任何人把你变成一个提供资源的圣人,约翰。别鼓励
这类行为,他们就会忘掉你。开始这可能显得有些冷酷无情——
大多数来咨询的都是善良而被误导的人,在生活中遇到大多的问
题——但这关系到你的一生,你的隐私。所以你要坚决拒绝。”
他一直照办。
    福特车开到棚子和木柴堆之间的转弯处,当它拐弯时,约翰
尼看到挡风玻璃上的~一张小赫兹出租车标志。一个非常高的男人
从车里走出来,四处张望,他穿着一条崭新的牛仔裤和一件红色
格子衬衫,看上去好像刚从盒子拿出来的一样。他像一个很少到
乡下的人,知道新英格兰乡下现在没有狼和美洲豹,但仍想确证
一下。他是一个城里人。他抬头看看走廊,发现了约翰尼,于是
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下午好。”他说。他有一种城里人的口音,听上去好像通过
一个饼干盒在说话。
    “你好,’、约翰尼说,“迷路了?”
    “伙计,我希望没有。”陌生人说,走到台阶下面,“你要么
是约翰·史密斯,要么是他的孪生兄弟。”
    约翰尼咧嘴一笑:“我没有兄弟,所以你找对门了。我能为
你做什么?”
    “啊,也许我们能互相为对方做些事。”陌生人踏上台阶,伸
出手。约翰尼握握他的手。“我叫理查德·迪斯。《内幕)杂志
的。”
    他的头发样式很时髦,一直到耳朵边,大部分是灰色的。约
翰尼猜是故意染成灰色的。对一个说话像通过饼干盒和把头发染
成灰色的男人,你能说什么呢?
    “也许你见过那杂志。”
    “嗅,。我见过。在超市出入口有卖的。我不想接受采访。很
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超市的确有卖的。杂志的标题总是很耸人
听闻:《外星人杀死儿童,悲伤的母亲在哭泣》、《毒害你孩子的
食品》、《十二位通灵者预言1978年加利福尼亚地震》。
    “啊,我们现在并不想采访你。”迪斯说,“我可以坐下吗?”
    “真的,我……”
    “史密斯先生,我从纽约飞过来,在波士顿乘一架小飞机,
这飞机使人怀疑如果我没留遗嘱就死去,我妻子会怎么办。”
    “波特兰特——班戈尔航班?”约翰尼笑着问。
    “对。”迪斯同意说。
    “好吧,”约翰尼说,“你的勇敢和敬业精神给我留下很深的
印象。我可以听你说,但只听十五分钟左右。我每天午后都要睡
一会儿。”这是一个有益的谎言。
    “十五分钟就绰绰有余了。”迪斯俯身向前,“我只是推测,
史密斯先生,但我估计你欠了大约二十万元的债。这估计差不多
吧?”
    约翰尼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我欠多少债,"他说,“是我个
人自己的事。”
    “当然是你自己的事。我并不想冒犯你,史密斯先生。《内
幕》杂志愿意向你提供一份工作,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
    “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你让我把这事详细说一遍……”
    约翰尼说:‘“我不是一个开业的通灵者。我不是简尼·迪生或
爱德加·凯斯或阿历克斯·但诺斯。不用谈了,我再不愿提这件事
了。”
    “能稍微给我一点儿时间吗?”
    “迪斯先生,你好像不明白我的……”
    “就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迪斯胜券在握似地微笑着。
    “你到底怎么发现我的住处的?”
 我们在中缅因州有一位特约记者。他说虽然你从公共场合
消失了,但你可能跟你父亲住在一起。”
    “啊,我真应该感谢他,是吗?”
    “是的,”迪斯轻松他说,“当你听完整个交易之后,我打赌
你会这么想的。我可以说了吗?”
    “好吧,”约翰尼说,“但这只因为你乘飞机赶到这里,我不
会改变主意的。”
    “啊”随你的便。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是吗?当然是的。
史密斯先生,你大概知道,《内幕》杂志主要报道超自然事件。
坦率他说,我们的读者非常喜欢这类报道。我们每周发行三百万
份。每周三百万读者,史密斯先生,这可不得了。我们怎么做到
这一点呢?我们总是抓住惊人事件……
    “熊杀手吃掉双胞胎。”约翰尼低声说。
    迪斯耸耸肩:“是的、这是个冷酷的世界,对吗?必须告诉
人们这些事情,他们有权知道,但是,每发一篇悲哀的文章,都
要跟着配发三篇告诉人们怎么无痛苦减肥,怎么获得性快感和怎
么接近上帝的文章……”
    “你相信上帝吗,迪斯先生?”
    “我其实并不相信。”迪斯说,露出他那得意的微笑,“但我
们生活在世界上最伟大的民主国家中,对吗?每个人都是他自己
灵魂的主人。不,问题是,我们的读者相信上帝。他们相信天使
和奇迹……”
    “以及伏魔。魔鬼和弥撒……”
    “对,对,对。你说得对。这是一群相信精灵的人。他们相
信所有的超自然瞎扯。我们有十位签约的通灵者,包括卡斯灵·
诺兰,他是美国最著名的预言家。我们很乐意跟你签约,史密斯
先生。”
    “但这很成功,”迪斯说,“如果你有什么主意,只要给我们
打个电话,我们就会写出文章来。我们有权把你的专栏文章收集
在我们每年一本的书《未来的内幕》中。你可以跟任何书商签
约。我们只要求文章的首发权,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会拒绝发
表你的文章。我们付的钱非常多,超出付给以前跟我们签约的人
的数额。你可以说这是雪里送炭。”迪斯咯咯笑起来。
    “有多少钱呢?”约翰尼慢慢地问。他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
右边太阳穴上的一根筋在有节奏地跳动。
    “一共两年;每年三万元,”迪斯说,“如果你红了,还可以
加钱。现在,我们所有的通灵者都有自己的特长。我觉得你擅长
物品。”迪斯的眼睛眯起来,做梦似的。“我们可以每月搞两次,
‘约翰·史密斯邀请《内幕)读者把个人物品寄去接受超自然检验
……’诸如此类的事。当然,我们要说清楚,他们应该寄些不值
钱的东西,因为寄来的东西是不寄回去的。但你会大吃一惊的。
有些人疯得不得了,上帝保佑他们。你会很惊讶地发现钻石。
市、结婚戒指之类的东西会寄过来……我们在合同中将附加一
条,保证所有寄来的东西都成为你的个人财产。”
    现在约翰尼眼前开始发红:“人们寄来东西,我可以留下。
这是你说的。”
    “对,那没问题。这不过是多给你点儿额外的好处罢了。”
    “假如,”约翰尼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假如……像
你所说的,我撒了个弥天大谎……打电话说福特总统将在1976
年9月31日被刺杀?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会,而是因为我要骗
人?”
    “啊,九月只有三十天,你知道,”迪斯说,“但这有点儿漏
洞。约翰尼,你是个专家。你考虑的是大问题,这很好。你会惊
讶地发现这些人考虑的是多少小的问题。我猜他们害怕打破自己
的饭碗。我们的一位通灵者,爱荷华的梯姆·克拉克两星期前写
信来,说他认为布茨伯爵明年会被迫辞职。谁他妈的关心这?美
国的家庭主妇知道谁是布茨伯爵吗?但你是天生搞这类事的人。”
    “天生搞这类事?”约翰尼低声说。
    迪斯好奇地看着他:“你没事儿吗,约翰尼?你脸有些发
白”
约翰尼正在想着那位寄来围巾的妇女。她可能也读《内幕)
杂志。“让我总结一下,”他说,“你们每年付我三万元买我的名
字……。”
    “和你的照片,别忘了这一点。”
    “和我的照片,为专栏上用。在另一个专栏中,我还可以告
诉人们有关他们寄来的物品的信息。作为额外的好处,我可以留
下那些物品……”
    “如果律师能做好安排的话……”
“作为我自己的东西。这是交易的内容吗?”
这是交易的主要内容,约翰尼。六个月内,你就会成为一
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以后就发财了。卡尔森访谈。巡回演讲,当
然,还有出书,出版商实际上是把钱扔给通灵者的。凯西。诺兰
开始签了一个跟你一样的合同,现在她每年赚二十万。另外,她
还建了自己的教堂,税务部门不能动她的一分钱。她想尽一切方
法赚钱,我们的凯西就是这样的。”迪斯咧着嘴探过身”‘我告诉
你,约翰尼,以后就发财了。”
    “我想是的。”
    “是吗?你怎么想?”
    约翰尼朝迪斯探过身。他一只手抓住迪斯新衬衫的袖子,另
一只手抓住衬衫的领子。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约翰尼两手抓紧衬衫把迪斯拉向前来。五个月不停的锻炼使
他的手臂强壮有力。
    “你问我怎么想的,”约翰尼说。他的头开始跳动作疼。“我
要告诉你。我认为你是个食尸鬼,一个盗墓贼。我认为你应该到
监狱里去。我认为你母亲在怀上你后应该死于癌症。如果有地
狱,我希望你在那里受煎熬。”
    “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迪斯喊道。他的声音变成尖叫,
“你他妈的疯了!忘掉它!忘掉整个事情!你这息蠢的狗杂种!
你有机会!别爬着……”
    “另外,你说话就像通过一个饼干盒。”约翰尼说,站了起
来。他拎着迪斯一起站起来。迪斯的衬衫从他的新牛仔裤腰上扯
了出来,露出内衣。约翰尼开始前后摇动迪斯。迪斯忘了生气,
开始哭叫起来。
    约翰尼把他拖到走廊台阶,抬起一只脚,正踢在他的屁股
上。迪斯哭叫着摔下台阶,趴到泥地上,当他爬起来面对约翰尼
时,衣服上全是尘土。约翰尼认为这使他更像一个牛仔,但怀疑
迪斯会不会欣赏这形象。  ’
    “我应该叫警察,"他声音沙哑地说," ‘也许我会叫的。”
    “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约翰尼说,“但对那些擅自闯进别
人家的人,这里的法律并不保护他。”
    迪斯的脸由于恐惧。愤怒和震惊而扭成一团。“如果你需要
我们的话,你就倒霉了。”他说。
    约翰尼的头现在疼得非常厉害,但他保持着平静。“很好,”
他说,“我大同意你的话了。”
    “你会后悔的。三百万读者。当我们揭露了你后,即使你预
言四月是春天, 这国家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的话。即使你说九
月份举行棒球比赛,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不会相信你,即使
……即使……”迪斯气得说不下去。
    “滚出去,你这狗东西!”约翰尼说。
    “你别想再出书了!”迪斯喊道,显然认为这是最有打击力的
话。他的脸扭成一团,衬衫上沾满尘土,看上去像个大发脾气的
小孩。他的口音加重了,“纽约的出版社根本不会出版你的书!
我揭露了你之后,没有读者会理你!我们有办法整你这种自以为
是的家伙!我们……”
    “我想我该拿出枪射死擅人民宅者。”约翰尼说。
    迪斯咒骂着退向租来的汽车。约翰尼站在走廊;看着他,头
疼得厉害。迪斯钻进汽车;猛地发动起来。扬起一片尘土,他故
意撞飞了棚子边的砧板。约翰尼对此咧嘴一笑。他很容易就能把
砧板放回原处,而迪斯则很难向出租车公司解释福特车前的凹
痕。
    当迪斯沿着私用车道向公路开去时,下午的阳光又照在车身
上。约翰尼又坐到椅子上,手捂着额头,等着头疼结束。
    “你要干什么?银行家问。楼外是新罕布什尔州里杰威的主
要大街,街上车来车往的很热闹。银行家的办公室在三层,松木
墙上挂着弗里德里克·雷明顿的画和银行家的照片。他桌上有一
个树脂相框,上面镶着他妻子和儿子的照片。
    “我要竞选明年的众议院议员。”格莱克重复说。他穿着棕黄
色的卡叽裤和一件蓝衬衫,袖子卷起来。他在银行家的办公室中
显得很不协调,好像随时会站起来进行无目的破坏,推翻家具。
打碎贵重的雷明顿画、扯下窗帘。
    银行家查尔斯(查克·甘德龙)是当地“狮子俱乐部”的主
席,他有点儿不安地笑起来。斯蒂尔森总是使人不安。他孩提时
非常瘦,他喜欢告诉人们“一阵风就能把我吹走”;但是,最终
他父亲的遗传基因占了上风,他现在坐在甘德龙的办公室,就像
一个油井工人。
    他皱皱眉头。
    “我的意思是说,乔治·哈维可能不同意,是吗,格莱克?”
乔治·哈维是第三区的共和党教父。
    “乔治不会不同意的。”格莱克平静他说。他有些白发,但他
的脸突然很像很久以前踢死那条狗的人的那张脸。他的语气平
和,“乔治是旁观者,他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不会妨碍他的,因
为我是作为独立参选人参选的。我没有时间学习那些骗人的把
戏”
    查克·甘德龙犹犹豫豫他说:“你在开玩笑,格莱克?”
    格莱克严厉地皱起眉头:“查克,我从来不开玩笑。人们
……他们认为我在开玩笑。报纸认为我在开玩笑。你去看看乔治
·哈维、问问他我是否开过玩笑。你应该很明白。我们毕竟在一
起埋葬过尸体,对吗,查克?”
    格莱克露出让甘德龙毛骨惊然的狞笑,因为甘德龙参与了格
莱克·斯蒂尔森的某些发展计划。当然,他们赚了钱,这没问题。
但计划中的某些方面是不合法的。贿赂审计公司当然是不合法
的,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在建桂树别墅时,有一位住在里杰威后街的老人不愿卖房
子,首先,老人的十四只鸡莫名其妙地死了,接着,老人放马铃
薯的房子着了火,第三,当老人周未看望他的妹妹回家后,发现
他的卧室和客厅里全是狗屎,第四,老人卖了房子,第五,桂树
别墅建成了。
    也许还有第六:那个喜欢骑摩托车的索尼·艾里曼又四处游
荡,他和格莱克是好朋友。格莱克建了一个戒毒中心,整天和酒
鬼。瘪皮士、变态者们打交道。格莱克不主张对吸毒者。酒鬼等
实行罚款或把他们关起来,而是让他们为镇里干活。这是个好主
意,银行家也很欣赏。这是使格莱克重新当选为市长的原因之
   但是这一一、这是发疯了。
    格莱克说了什么,甘德龙没听清。
    “你说什么?”他问。
    “我问你是不是愿意当我的竞选负责人。”格莱克重复说。
    “格莱克……”甘德龙不得不清清嗓子,重新开始说,“格莱
克,你好像不明白。哈里森·费舍是第三区在华盛顿的众议员。
哈里森·费舍是共和党人,很受尊敬,可能会一直当下去。”
    “没人会一直当下去的。”格莱克说。
    “哈里森就差不多会一直当下去,”甘德龙说,“你去问问哈
维。他们过去一起上学。我想可以追溯到1800年。”
    格莱克并没注意到话中的讽刺。“我将称自己为一头雄糜鹿
……每个人都将以为我在开玩笑……最后,第三区的好人们将笑
着看到我走进华盛顿。”
    “格莱克,你疯了。”
。格莱克的微笑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笑过。他的脸发生了可
怕的变化,变得非常僵硬,眼睛睁得很大,露出大部分眼白。这
眼睛很像马的眼睛。
    “你别说这种话,查克,再也别说。”
    银行家现在不仅是感到毛骨惊然。
    “格莱克,我向你道歉。这只是……
    “不,你再也别说这种话,除非你想在某天下午上班时发现
索尼·艾里曼在等着你。”
    甘德龙的嘴动了一下,但没发出什么声音。
格莱克又微笑了,好像太阳突然冲破乌云:“别在意。如果
要在一起工作的话,就别互相伤害。”
“格莱克……”
“我要你是因为你认识这里的每一位商人。如果我们要成功,
必须要有很多钱,但我们首先要启动起来。我不仅要以里杰威的
代表身份参加竞选,还要以州代表的身份。我想为了获得一般民
众的支持,五万元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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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our Friend-------Emanu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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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emanuel 於 03月04日11:19:39 修改本文·[FROM: biometrics.hit.ed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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