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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SFworld
标 题: [美]斯蒂芬·金——死亡区域(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04日11:05:34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我不明白那和这该死的文章有什么关系。”
“如果人们认为我是个骗子,也许他们就不会打扰我了。”
“嗅,”赫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点着烟斗。“你一
直不喜欢这种特异功能,是吗?”
“是的,”约翰尼说,“我们俩从不谈这事,我很高兴。其他
人似乎只想谈这事。”并不仅仅是人们想谈这事,如果只是这样
的话,他也不会那么烦恼。但当他在商店买啤酒或面包时,收钱
的姑娘收钱时极力不碰他的手,她眼睛里那种惊恐的神情是很显
然的。他父亲的朋友见到他只是挥挥手,而不跟他握手。十月赫
伯雇了一位当地女高中生每周一次来打扫卫生。三个星期后,她
辞职不干了,没说为什么——也许学校里有人告诉了她她在为谁
工作。似乎每个人都害怕被触摸,害怕跟约翰尼接触,像对麻疯
病人一样对待他。每当这时,约翰尼就会想起那天他告诉艾琳她
房子着火时盯着他看的护士们,想起记者招待会时那个电视记者
躲着他,不敢让他碰的样子。这些都是很不正常的。 一
“不,我们俩没谈过此事,”赫伯同意说,“这使我想起你母
亲。她相信你被赋予了……某种特异功能。有时我想她也许是对
的。”
约翰尼耸耸肩:“我只想过正常的生活。我要忘掉这一切。
如果这篇文章帮我达到这一目的,那就大好了。”
“但你仍有特异功能,是吗? 赫伯问,仔细端详着他儿子。
约翰尼想起一星期前的一个夜晚。他们出去吃饭,在目前桔
据的情况下,这是很稀奇的事。他们去当地一家最好的饭馆,那
里总是人很多,那天晚上很冷,饭馆里热烘烘的。约翰尼拿着自己
己和他父亲的衣服去衣帽间,当他翻着挂着的衣服寻找空衣架
时,一系列清晰的图像出现在他脑中。这种情况有时会出现,在
有的时候,他摆弄二十几分钟衣服也一无所获。这里是一位女士
的毛领大衣,她和她丈夫的一位牌友发生了关系,非常害怕,但
不知道怎么结束这关系。一个男人的羊皮夹克。这家伙在担心
——担心他的哥哥,他哥哥前一个星期在建筑工地上受了重伤。
一个小男孩的羊毛衫——他祖母今天给了他一个收音机,他非常
生气,因为他父亲不让他把收音机带进饭馆.还有一件朴素的黑
大衣,这大衣吓得他全身冰凉,食欲全无。穿这个大衣的男人快
要发疯了。目前他表面上很正常,连他妻子都没起疑心,但他对
世界的看法正变得越来越阴郁,充满了偏执狂似的幻想。摸这件
衣服就像摸一条盘着的蛇。
“是的,我仍有特异功能,"约翰尼简洁地说,“我真希望自
己没有。”
“你真这么想吗?
约翰尼想起那件朴素的黑大衣。他只吃了一点儿饭,东张西
望,试图从人群中认出他,但没成功。
“对,”他说,“我真这么想。”
“最好忘掉。”赫伯说,拍拍他儿子的肩膀
接着的一个月,似乎过去真的被忘掉了。约翰尼开车去中学
参加一次教师会议,另外把他自己的东西带到新的公寓,那公寓
虽然很小,但很舒适。
他开他父亲的车去的,当他准备出发时,赫伯问他:”你不
紧张吗?开车不使你紧张吗?”
约翰尼摇摇头,他现在已很少想起那次车祸。如果他要出
事,那就出吧。他深信同样的事不会发生两次,他不相信自己会
死于车祸。。
实际上,那次长途旅行很顺利,会议很像过去的老朋友聚
会。现在还留在中学教书的老向事都过来看他,但他注意到他们
都不跟他握手,而且似乎感到他们眼中有一种躲避的神情。在开
车回家的路上,他使自己相信那只是想象……如果不是想象……
那也有它有趣的一面。如果他们读过
男孩手指指着书上的句子,慢慢地读着,在六月明朗的阳光
中,他棕色的长腿放在游泳池边的躺倚上,那是两条橄榄球运动
员的腿。
…当然,小丹尼·朱……朱内普……小丹尼·朱内普死了,我
认……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说他不应……应……’噢,该死
的,我不懂。”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说他不应该死’,”约翰尼说,“这是一
种委婉的说法,意思是大多数人都认为丹尼之死是件好事。”
恰克看着他,那种熟悉的复杂表情掠过他平日开朗的面孔:
有趣、憎恨,尴尬,还有一点儿郁闷。然后他叹了口气,又低
下头读马克斯·布兰德·韦斯特恩的书。
“应该死。但这是一个……悲……
“悲剧。”约翰尼提示说。
…但这是一个悲剧,他正要为社会做好事,以弥补以前的错
误行为。
“‘当然,那……那……
恰克合上书本,抬头看着约翰尼,露出灿烂的微笑。
“今天就上到这儿吧,约翰尼,好吗:”恰克的微笑非常动
人,这微笑可以打动新罕布什尔州所有的漂亮姑娘。‘游泳池不
是很迷人吗、真的。你骨瘦如柴的身上都冒汗了。”
约翰尼不得不承认一~至少心里——游泳池的确很迷人。
1976年夏天真是闷热异常。从他们身后大白房子的一侧,传来
割草机的隆隆声响,那是越南人潘高在割草。这声音使你想喝两
杯冰镇柠檬汁,然后打盹睡起来。
“不许诽谤我瘦削的身体。”他说,“再说,我们才刚开始读
这一章”
“但我们已经读完前两章了。”恰克央求道。
约翰尼叹了口气,他一般都能让恰克读完,但今天下午不
行。今天这孩子读的是约翰·舍本在艾美提监狱建立起严密的警
卫网,邪恶的红鹰突破防线杀了丹尼。朱内普。
“好吧,那么读完这一页。”他说,“你读不出的那个词是
‘恶心’,别那么发音,恰克。”
“太好了!”笑容更灿烂了,“不提问,是吗?”
“嗯……也许提几个问题。”
恰克皱皱眉,但这是装的,他知道自己快解放了。他重新翻
开平装 ,开始读起来,他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非常慢……和他
正常的说话声音截然不同,好像是两个人一样。
“当然,那……使我恶心。但这……和我的遭遇相比……和
我在可怜的汤姆·肯……肯亚的床边所看到的相比,就不算算什么
”。
“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他正在干去……
“死去,”约翰尼平静他说,“注意上下文,恰克,注意上下
文”
“正在死去,”恰克说,咯咯笑起来。然后他接着读道,
……他正在死去,这时我…到…·到了。…
约翰尼看着恰克,感到一阵悲哀涌上心头。恰克读的是马克
斯·布兰德的小说(火脑),这小说写得简洁明快,读起来本应非
常流畅的,恰克却用手指着,逐字逐句地读得非常吃力,他的父
亲罗戈尔。柴沃斯拥有一家大纺织厂, 是新罕布什尔州南部一家
很大的企业。在社尔海姆他的家,有十六问房子,五个佣人,其
中包括潘高,潘高每周一次去朴茨茅斯上美国公民课。柴沃斯有
一辆卡迪拉克敞逢车。他妻子四十二岁,是了位非常温柔的女
人,开一辆奔驰汽车。恰克有一辆巡洋舰。全家资产将近五百万
元。
恰克十六岁,约翰尼认为他长得非常帅。他身高六英尺二英
寸,体重一百九十磅。他的脸谈不上英俊,但那上面很光滑,没
有粉刺之类的东西。嵌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在约翰尼认识的
人中,只有莎拉·赫兹列特才有这么蓝的眼睛。在中学,恰克是
个积极分子,积极到了可笑的程度,他是棒球队和橄榄球队的队
长,是上一学期的低年级学生会主席,是下一学期的学生会主席
候选人。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一切没有使他变得自负傲慢,赫伯
·史密斯曾来看过约翰尼一次,他认为恰克是“一个好人”。在赫
伯的词汇中,没有比这更高的赞美词了。另外,他以后将成为一
个非常富有的好人。
他坐在这里,像个孤独的射手,一个一个地射下迎面而来的
词语,马克斯·布兰德小说本身非常精彩,紧张激烈,写的是约
翰·“火脑”·舍本与罪犯红鹰的冲突,恰克却把它读得像乏味的
商业广告。
但恰克并不傻。他的数学成绩很好,他的记性很强,手也很
巧,他的问题是记不住印刷的字词。他的口语词汇挺丰富的,他
能理解发声的理论,但却发不好。有时,他能准确无误地迅速复
述一个句子,但当你要他换个说法再说一遍时,他就办不到了。
他父亲担心恰克阅读能力部分丧失,但约翰尼不这么认为——他
从没遇到过丧失阅读能力的儿童,虽然许多家长相信自己孩子的
阅读难题是因为丧失阅读能力。恰克的问题似乎更普通一一种
深深的阅读恐惧政越来越明显,但只是在他的运动资格受到威
胁时,他的父母和他本人才开始认真对待这一问题。而且这还不
是最糟糕的。如果恰克想1977年秋天进大学读书,今年冬天是
他最后一次参加学业成绩测试的好机会。数学没问题,但是其它
课目……嗯……如果把题目读给他听,他会考得不错,五百分不
在话下。但测试时,他们不会让你带个读题的人的,即使你父亲
是新罕布什尔州商界的大亨。
…但我发现他……变…变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他的勇
气……很惊……惊人。他不要求什么,不遗憾什么。当他跟未知
的命运……搏斗时……那些恐惧和紧……紧张……”
约翰尼在《缅因时报》上看到招聘教师的广告,就申请了,
当时并没有抱大多的希望。他二月中旬来到凯特瑞镇,为了离开
波奈尔镇,离开每天满满一信箱的邮件和越来越多的记者,以及
越来越多紧张不安的妇女,她们只是“顺便路过”来看他(有一
位顺便路过的妇女的汽车牌是马里兰州的,另一位妇女开着一辆
老式福特车,车牌是阿里桑那州的)。她们伸出手去摸他……
在凯特瑞镇,他第一次发现匿名的好处。到凯特瑞镇的第三
天,他就申请一个厨师的工作,他在社区和夏令营干过厨师工
作。餐馆的老板是一个叫鲁比·帕莱蒂的寡妇,她非常严厉,看
着他的申请表说:“你所受的教育在餐馆干有点大多了,你知道
吗,懒鬼?”
“对,”约翰尼说,“我通过职业市场教育自己。”
鲁比·帕莱蒂双手放在她瘦削的臀部,仰面大笑起来:“凌晨
两点,十二个牛仔同时进来点炒蛋。香肠。腌肉。法式面包和烙
饼时,你来得及做吗?”
我想可以。”约翰尼说、
“我想你也许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鲁比说,“但我会给你一
次机会的,大学生。你去体检一下,拿来体验合格证。我会雇用
你的。”
他照办了,经过头两个星期的轻率鲁莽(包括把一个炸篮放
入滚油中时动作太猛,右手烫起了一串泡)后,他已经驾轻就熟
了。他看到柴沃斯的广告后,就寄了份个人简历。在简历中,他
写上自己曾专门上过有关阅读困难的课。,
四月末,他在餐馆干完了第二个月,这时,收到罗戈尔·柴
沃斯的一封信,要求他五月五日去面谈。他做了必要的安排,以
使那天刚好有空。一个可爱的春天下午的两点十分,他坐在柴沃
斯的书房,听柴沃斯谈他儿子的阅读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丧失了阅读能力?柴沃斯问。
“不。听上去像是一般的阅读恐惧症。”
柴沃斯有点儿紧张:“杰克逊综合症?”
约翰尼对此有很深的印象。米切尔·卡雷·杰克逊是南加利福
尼亚大学的阅读和语法专家,九年前,他写了一本轰动一时的书
(善忘的读者》。书中描述了一系列阅读问题,后来被称为“杰克
逊综合症”。如果你能读懂满书的术语,这是一本好书。柴沃斯
读过这本 ,这一事实向约翰表明了这个人解决他儿子问题的决
心。
“类似的情况。”约翰尼同意说,“但你要知道,我还没见过
你儿子,也没听过他读书。”
“他去补去年的课了。因为他不能阅读,上次考试没有通过。
你有新罕布什尔州的教师执照吗?”
“没有。”约翰尼说,“但不难得到。”
“你将怎么解决目前的难题呢?”
约翰尼约略讲了一下他将要采取的方法。让恰克大量朗读,
主要读一些情节吸引人的作品,像科幻小说。西部小说以及青少
年小说,不停地提问刚读过的内容。以及运用杰克逊书中描述过
的放松技巧。“最努力的人往往最痛苦。”约翰尼说,“他们太努
力了,反而强化了障碍,这是一种精神口吃……
“杰克逊这么说的吗?柴沃斯立即插话问道。
约翰尼微微一笑,“不,我这么说的。”他说。
“好吧,请继续说。”
“有时候,如果学生在读完后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感到复述
的压力,大脑自己会清晰起来。当那种情况发生后,学生开始重
新思考,这是一种主动的思考方式……”
柴沃斯的眼睛闪闪发光,约翰尼恰好说到了他自己人生哲学
的关键之处——也许是大部分白手起家人的信仰。“没有什么比
好结果更有用。”他说。
“嗯,是的。”
“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拿到教师执照?”
“不会很长。大概两星期吧。”
“那么你二十号就可以开始了。”
约翰尼眨眨眼:“你是说我已经?赣昧恕!?
“如果你想要这个工作;你已经?赣昧恕D憧梢酝诳头浚?
今年我不许那些该死的亲戚来,更不用说恰克的朋友了一我要
他真正地努力起来,我每个月付你六百元,这钱不算多,但如果
恰克有进步,我会给你一大笔奖 :一大笔。”
柴沃斯摘下眼镜,用一只手擦擦他的脸:“我爱我的孩子,
史密斯先生。我只希望他过得好。如果你能够的话,请帮帮我们
的忙”
“我会努力的。”
柴沃斯戴上眼镜,又拿起约翰尼的简历:“你教书时间不长。
不适宜教书吗?”
来了,约翰尼想。
“很适宜,”他说,“但我发生了一次意外。”
柴沃斯眼睛落到约翰尼脖子上的伤疤上:“汽车相撞了?”
“是的。”
“严重吗?”
“很严重。”
“你现在看上去很健康。”柴沃斯说。他拿起简历,把它放进
抽屉,令人惊讶的是,提问到此结束。于是五年后,约翰尼又开
始教书了,虽然只有一个学生。
…至于我,我间……间接地……导致……他的死亡,他无力
地抓住我的手,微微一笑,原……原谅了我,这真让人难受,我
离开时觉得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恰克啪地一声合上书本:“完了,可以游泳了。…
“稍等一下,恰克。”
“啊……”恰克又跌坐下来,脸上换成了接受提问时的那种
表情。表面上他仍是那个好脾气的恰克,但在表面现象的后面,
约翰尼有时可以看到另一个恰克:抑郁,焦虑和害怕,非常害
怕。因为这世界需要阅读,没有阅读能力的人是没有前途的,恰
克很聪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很害怕今年秋天返校时会发生什
么事。
“只有几个问题,恰克。”
“干嘛白费力呢?我知道我答不出来的。”
“嗅,这次你能答出所有的问题。”
“我永远不明白我所读过的,到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了。”
恰克看上去郁郁不乐。“我不知道你干吗还留在这儿,除非是为
了混口饭吃。”
“你能答出这些问题,因为它们不是有关书里内容的。”
恰克抬起头:“不是有关书里内容?那么为什么问这些问题
呢?我以为……’。”
“只是为了迁就我,对吗?”
约翰尼心跳得很厉害,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已经筹划
了很久了,只等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现在的时机就很不错。柴
沃斯太大没有焦虑地站在旁边,那只能使恰克更紧张,游泳池也
没有他的朋友在游泳,那会使他觉得自己像个弱智的学生。最重
要的是,他父亲不在这里,恰克重视他父亲超过一切人,千方百
计想要使他父亲高兴。他父亲现在在波士顿参加新英格兰环境委
员会有关水污染的会议。
爱德华·斯但尼的《学习障碍概论》中这么一段:
患者小鲁伯特坐在电影院的第三排。他离银幕最
近,当地板上堆着的垃圾着火时,只有他一个人看见
了,小鲁伯特站起来,喊道:“着——着——着——”
后面的人喊着叫他坐下,别嚷嚷。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我问小鲁伯特。
“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他回答说。“我很害怕。
但不仅是害怕,我感到一种挫折感,我感觉自己不配作
为一个人,我的结巴总让我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我又感
到无能。…
“还有别的感觉吗?”
.“有,我感到妒嫉,因为别人会看到着火了,而且
“而且能说出来,并得到大家的赞赏?”
。 “对,是这样的。我是惟一看到着火的人,而我却
只能说着一一一着一一一着一一一着,像愚蠢的破录音机。一
个人是不应该这么描述一件事的。”
“你怎么打破这障碍的呢?
“前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在花店为她买了六朵玫
瑰花。我站在那里,心想:我要张开嘴,用最大的声音
喊出:玫瑰!我已经准备好了。”
“接着你做了什么呢?”
“我张开嘴,用最大的声音喊出:着火了!”
八年前,约翰尼在斯但尼书的引论中读到这个病例,就一直
没忘记过。他一直认为,小鲁伯特回忆中最关键的词就是无能。
如果你认为性交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那么你不能勃起的可能性
就增加了百分之十或百分之百。如果你认为阅读是世界上最重要
的事……
“你中间的名字是什么,恰克?”他漫不经心地问。
“墨菲,”恰克说,咧嘴一笑,“那是我母亲姑娘时的名字。
你要告诉杰克或艾尔的话,我可要揍你这干瘦的身体。”
“别怕,”约翰尼说,“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九月八日。”
约翰尼开始越来越快地提问,不给恰克思考的机会——但这
些问题并不需要他思考。
“你女朋友叫什么?”
“白丝。你认识白丝,约翰尼……”
“她的中间名叫什么?…
恰克咧嘴一笑:“阿尔玛。很可怕,是吗?”
“你祖父叫什么?’
“理查德。”
‘今年东部联赛你最喜欢哪支队?”
“美国佬队。”
“你喜欢谁当总统?”
“我喜欢杰瑞·布朗当选。”
“你准备买一辆跑车吗?”
“今年不,也许明年。”
“是你妈妈的主意?’
“当然。他说那会让她不安的。”
“红鹰怎么闯过警卫,杀了丹尼·朱内普?”
“舍本没有注意监狱阁楼上的活动门。”恰克不加思索地迅速
回答道,约翰尼感到一阵胜利感涌上心头,就像喝了一口威士忌
酒一样。成功了。他让恰克谈论玫瑰花,他大喊出着火了!
恰克吃惊地看着他。
“红鹰从天窗跳进阁楼,踢开活动门。杀死丹尼·朱内普,还
有汤姆·肯亚。”
“很好,恰克。”
“我记住了,”他喃喃自语道,然后抬头看着约翰尼,眼睛睁
得大大的,嘴角绽出微笑,“你骗我记住了。”
“我只不过牵着你的手,领你绕过障碍而已,”约翰尼说,
“但不管怎么说,障碍还存在着,恰克。别骗自己。舍本爱上了
哪位姑娘?”
“她是……”他的眼睛暗淡了一点儿,勉强摇摇头,“我记不
得了。”他突然猛地打了大腿一下,“我什么也记不住!我他妈的
太笨了!”
“你父母告诉过你他们怎么认识的吗?”
恰克抬起头,微笑了一下。他刚才打过的腿上有一块红印。
“当然告诉过。她在南卡罗莱纳州查莱斯顿市的一家出租车公司
工作。她租给我爸爸一辆车胎没气的汽车。”恰克笑起来,“她现
在还说她嫁给他只因为他追得很紧。”
“那么舍本感兴趣的姑娘是谁?”
“杰妮·朗红。她可是个大麻烦。她是格莱沙姆的女朋友。一
头红发,像白丝一样。她……”他突然停下来,盯着约翰尼,好
像他刚从衬衣口袋里变出一只兔子。”你又骗我了!”
“不,你自己做到的。这只是一种误导的简单手法。为什么
你说杰妮·朗红对舍本来讲是大麻烦y?”
“嗯,因为格莱沙姆是那个镇上的头面人物……”
“哪个镇?”
恰克张开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突然他眼睛从约翰尼脸上
移开,看着游泳池。接着他微笑着抬起头,“阿梅提镇,和电影
《大白鲨)里的镇同名。”
“太好了!你怎么记起来的?”
恰克咧开嘴笑:“这毫无意义,但我开始想游泳队的人,就
想起镇名了。这方法大妙了,太妙了。”
“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吧。”约翰尼感到疲倦。紧张和高兴,
“你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让我们游泳吧。”
“约翰尼?”
什么?
“那总能有效吗?”
“如果你养成习惯,会成功的。”约翰尼说,“每次你绕过那
障碍而不是直撞上去,那障碍就会变得少一些。我认为你的朗读
能力很快也会有提高。我还知道一些别的方法。”他打住话头。
这些话不过是某种催眠暗示。
“谢谢!”恰克说。那种伪装的好脾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真正的感激,“如果你使我克服了这难题,我……嗯,我可以跪
下吻你的脚,如果你愿意的话。有时候,我太害怕了,我觉得我
在让我父亲失望……”
…洽克,你不知道那正是问题的一部分吗?”
“是吗?”
“是的。你……你太紧张,太努力。要知道,这可能并不只
是一种心理障碍。有人相信阅读恐惧症可能是某种……精神病的
标志,某种短路,某种流通差错,某种……”他突然停下来。
“某种死亡区域,”约翰尼慢慢地说,“不管怎么说,名称并
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误导手法其实根本不是一种手法,它是
让你脑中闲着的那部分去做出了毛病的那部分的工作。对于你,
这意味着每次你遇到障碍时就想别的,你实际上是在改变大脑中
思想所由而来的区域。这是在学习做变位打击。”
“但我能做到吗?你认为我能做到吗?”
“我知道你能做到。”约翰尼说。
“好吧,那么我将努力。”恰克猛地潜入池中,又钻出水面。
摇摇满头的水珠,“快来吧!这里妙极了!”
“我会下来的。”约翰尼说,但目前他只想站在游泳池边的瓷
砖地上,看着恰克游向深水区,品尝着成功的滋味。当他突然知
道艾琳厨房窗帘着火时,没有这样好的感觉;当他发现弗兰克。
杜德的名字时,也没有这样好的感觉。如果上帝赋予了他一种才
华,那就教书,而不是知道跟他无关的事。他天生就适宜教书,
早在1970年他在克利维斯·米尔斯中学教书时,他就知道这一
点。更重要的是,孩子们也知道这一点,并做出相应的反应,就
像恰克刚才那样。
“你就像个傻瓜那样一直站着?”恰克问。
约翰尼跳进池中。
四点四十五分,华伦·理查森像往常一样从他的小办公楼走
出来。他走到停车场,把他两百磅重的身体塞到方向盘后,发动
起汽车。一切如常。不同寻常的是后视镜中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张黄褐色的、胡子拉茬的脸,披着长头发,一双深蓝色的
眼睛,蓝得像莎拉或恰克一样。华伦·理查森从来没有这么害怕
过,他的心狂跳起来。
“你好!、’索尼·艾里曼说,探过身。
“谁?”理查森吓得再也没说出话,他的心跳得太厉害了,眼
睛直冒黑点。他担心自己会心脏病发作死去。
“放松点儿。”藏在他后座上的人说,“放松,伙计。高兴起
来。”
华伦·理查森涌上一种荒唐的感觉,感到一阵感激。这个人
把他吓坏了,现在不准备再吓他了。他应该是个好人,他应该是
“你是谁?他终于说出口。
“一位朋友。”索尼说。
理查森开始转过头,这时像钳子一样有力的手指深深地陷入
他松弛的脖颈肉中。理查森疼得呻吟起来。
“你不需要转过头,伙计。你可以从后视镜上看到我。明白
吗?”
“明白,”理查森喘着气说,“明白明白,快放手!…
钳子松了,他再次感到那种荒唐的感激之情。但他已不再怀
疑后座上的人是危险的,或他进入这汽车是有目的的,虽然他想
不起为什么有人会——
然后他想起谁会这么干,一般候选人是不会这么干的,但格
莱克·斯蒂尔森不是一般人,格莱克·斯蒂尔森是个疯子,而且
华伦·理查森开始轻声哭起来。
“必须跟你谈谈,伙计,”索尼说。他的声音很和气和抱歉,
但后视镜中他的蓝眼睛却闪着有趣的亮光。“必须认真跟你谈
谈。”
“是斯蒂尔森吗?是……”
钳子突然又回来了,那个人的手指捏住他的脖子,理查森发
出一声尖叫。
“别说名字,”后座那可怕的人说,“你自己得出结论,理查
森先生,但别说出名字。我大拇指在你的静脉上,手指在你的动
脉上。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把你变成一个植物人。”
“你想干什么?”理查森问。他几乎在呻吟了,他一生中从没
像现在这样想呻吟。他无法相信这一切就发生在他办公室后的停
车场上,这是在新罕布什尔州的首府,外面阳光灿烂。他可以看
到市政厅红塔楼上的钟。钟上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家里,诺玛一
定已经把猪排放进炉子烤了。西恩一定在看电视上的“芝麻街”
节目。而这里,他身后的人却在威胁要切断流进他大脑的血,把
他变成一个白痴。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场恶梦。那种让你睡
着时呻吟的恶梦。
“我什么都不想要,”索尼·艾里曼说,“问题是你想要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他非常害怕他真的明白。
“在新罕布什尔州《杂志》上那篇有关房产交易的报道,”索
尼说“你真的有很多话要说,理查森先生,是吗?特别是有关
……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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