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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王希季:第一枚探空火箭技术负责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Sep 22 16:37:10 2003), 站内信件
发布时间: 2003-9-22
大家好,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载人航天的时代,今年,我国有望把宇航员送上太空。
那么我们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不得不让我们回想起四十年前,我国第一次发射火箭的
情景,那个时候,这枚探空火箭只飞行了短短的八公里,但是,就是因为这短短的八公里
,却开创了我国运载火箭的历史。那么今天,我要向您介绍的就是这项事业的奠基人——
王希季。
1999年9月18日,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在北京召开大会,隆重表彰为我国“两弹
一星”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科技专家,授予或追授23位科学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王
希季是其中一位。
主持人:在这之前,我们只知道钱学森、邓稼先、钱三强,可以说直到这次看了这个
表彰大会我们才知道您的名字,知道您也是非常重要的功勋之一,那么像您沉默了这么多
年,忽然面对这个万众瞩目的场面,那当时您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王希季:这个表彰大会,我一直不知道好像有这个会,也不知道我会受到功勋章的奖
励,不知道。直到开会那一天,然后去受勋的时候,给我挂章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这个会
那么隆重,而且这个奖励那么高,我一直也不知道,也没有期望得到这样的奖励。
主持人:您受勋的时候是78岁,而您1958年开始研制我们国家第一枚探空火箭的时候
,是37岁,这41年,应该说是弹指一挥间。
王希季:现在看起来,好像日子过的很快,在我们做工作的时候,还是一步一步一步
地往上面去做。
主持人: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回到40年前,当您第一次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有没有
思想准备?
王希季:我是服从组织,说是什么事情你到那边就知道了,也没告诉我去做什么事情
,我到了那边,我才知道是要从事运载火箭的研制工作。
主持人:您当时意识到这个工作的重要性吗?
王希季: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我当时感觉到这个是国家的需要。
主持人:当时是1958年嘛,那个时候,我们国家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国防科技,应
该说还都比较落后,条件也不是很好,那么具体落实到您的工作条件,当时是给了您一个
什么样的条件?
王希季:那个条件就是一栋房子,就是淮海路一个大楼。那个时候我去的时候,大概
有400多人,但是有的就是人。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王希季开始了火箭研制工作。没有电子计算机,他们就用电动计
算机和手摇计算器,有时甚至干脆就拨算盘珠子。为了算一条弹道,几个人一算就是两个
多月,计算用的稿纸堆起来比桌子还高。
主持人:您带的这个队伍平均只有二十一二岁,那么您学的这个专业和火箭研究的工
作应该说也不是完全对口,可以说远远不够,又没有经验,又没有条件,完全是白手起家
。
王希季:可以说是白手起家。
主持人:但是那个时候正是大跃进的时候。
王希季:那时候精神是很充足的,那么物质条件是很差的。
主持人:您说大跃进,不是说有赶超英美吗?
王希季:赶超英美我是不赞成的,我也是觉得不可能,亩产若干万斤,我也表示怀疑
,为什么呢?我是在南汇劳动,那边的老乡告诉我,就是到一千斤就出头了,那个时候一
千斤是很高的。
主持人:您刚才说当时全是靠1958年大跃进,一种精神支撑着,我想知道是什么精神
?
王希季:这个也不完全是大跃进的精神,我们要自力更生的发射我们国家的卫星,实
际上是国家整个战略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它是一个威慑力量的一个组成,所以它
直接是跟这个国家利益有关,甚至影响到和平,实际上就是孙子兵法说的“不战而屈人之
兵”,你不敢打我,我就可以争取和平。而且我们国家是个大国,是个穷国,那么必须要
找一个能够压得住的,在这个天平之上要能够有分量的,我们这些人去了,就是知道这么
一个重要性,知道一个分量,所以就是完全要贡献,然后把国家所需要的这个事情尽我们
的力量能够做出来。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对于“一穷二白”,在国际上又处于孤立和封锁的中国来说,
只有先拥有了自己的威慑力量,才能争取到有利的和平环境。在全民大跃进,上下“发高
烧”的1958年,受命研制火箭的王希季所面临的压力和困难可想而知。没有火箭方面的专
业知识,没有技术资料,没有任何国际援助,手下带领的又是一批缺乏技术背景的年轻人
,有时碰到一些连自己都没接触过的新东西,王希季常常是头一天晚上通过啃书本掌握,
第二天就给大家上课传授。但毕竟火箭研制需要的不仅仅是热情和朝气,在条件极为有限
的情况下,他们第一次设计的运载火箭的发动机,用的竟然是连前苏联、美国都未曾用过
的液氟、甲醇高能推进剂,因此最初王希季的研制工作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挫折。
主持人:您当时最初设计的T3、T5,应该说都失败了,特别是T5,据说当时还是比较
现代的一枚火箭,怎么最后就变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展览品了呢?
王希季:我们这个失败实际上也可以说是一个学习的过程,T3、T4按我现在的看法,
只能顶多就是研究生的论文水平,顶多就是做到这个事情,所以再往下去就做不下去了。
主持人:毕竟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新的领域。
王希季:T5是搞出来一个相当漂亮的东西,恐怕现在还在上海,看起来很漂亮的一个
。但T5就是试车没办法试,没有软管,那个时候少奇同志、陈毅元帅他们去看,看到也很
高兴,做出这么一个,但是只能做产品。
主持人:那您刚才说的这种软管,是一种技术没有解决,还是我们没有这样的产品?
王希季:没有。
主持人:是因为产品没有,得不到。
王希季:那么T5、T3、T4,我们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进步,就是说,火箭就是火
箭,必须要适合于中国的环境,那个时候,我们还跟其他国家基本上是没有交往的,完全
要靠自力更生,那么如果社会上的工业产品这些环境,还有资金这些环境不行的话,那你
不结合它,这个不行。根据这个情况,我们觉得首先得要能够飞得上去。认识到这一点后
,王希季提出,火箭研制必须从国情出发,从小到大,以技术难度较小的探空火箭为突破
口。在王希季的主持下,不久后我国第一枚探空火箭T7M开始研制。当时没有发动机系统试
验室,他们就选中了设计院厕所门前一个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天井,然后把厕所改装成测试
室,就是在这里,他们获得了火箭试验的许多重要数据。三个月后,完成了火箭的总装工
作。
主持人:1960年2月19号是我们中国第一枚探空火箭发射的日子,那么在发射之前,您
有多少把握?
王希季:实际上在这个之前,我们已经发射过一次,没有成功,所以那个时候,第二
次觉得把握性比较大。但是,成不成功等发上去再说,我也不敢说最后肯定保险成功。
主持人:但最终,这一次的发射是成功了,也应该说是您的第一次成功。
王希季:总算能够上天了,终于上天了,当然还没有到天上去,终于飞上去了,终于
飞起来了。我们首先能飞起来,然后才能飞到什么地方。
主持人:那么同时我想,您可能还有另外一种成就,不管怎么说,您用这些土办法,
来用的这些代制品呢,最后还是成功了。
王希季:实际上我们完全用土办法还不能概括,我们所有的东西还是很科学的。只能
说是自力更生,然后就说是我们中国人用中国的条件,终于能够做出中国的自己的东西来
,然后飞上去。所以说,我是非常非常欣慰这一点。
主持人:就像您刚才说的,言语已经根本没法表达了,它终于飞上去了。好,王老,
接下来我们一起来回顾一下,当年您发射T7M时的这种情景,好吗?我们借了一段录像。
7M的发射成功,是我国探空火箭技术取得的第一个有工程实践意义的成果,虽然只在
天上飞了短短的8公里,但对王希季来说,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成功。1
960年,毛泽东主席在上海新技术展览会上视察T7M火箭时,就曾说过:“了不起呀,八公
里也了不起!我们就是要这样,八公里、二十公里、二百公里地搞下去,搞它个天翻地覆
!”不久,在T7M的基础上,T7、T7A等探空系列火箭都陆续研制成功。1965年,王希季所
在的上海机电设计院正式迁往北京,更名为七机部第八设计院,王希季被任命为该院总工
程师。多年来,相濡以沫的妻子聂秀芳一直不知道王希季从事的是什么工作,一直到迁往
北京随王希季调入同一系统工作后,这种蒙在鼓里的局面才结束。而此时另一项艰巨的任
务又落在了王希季的肩上--主持中国第一枚卫星运载火箭“长征一号”总体方案论证和设
计工作。
主持人:那么您有了当年T7探空火箭的基础,当您研究长征1号运载火箭的时候,是不
是相对来说容易一点呢?
王希季:那是要上一个相当大的台阶。T7不管怎么样,它只是个探空火箭,那么它所
能够达到的高度跟速度都是不够的,它要求也不高,所以要发射卫星,还要进很大一步。
主持人:我听说这么一个事,当您非常热情地投入到这个研究工作的时候,已经有两
年了,这个时候,国家忽然把你调离去研究返回式遥感卫星,那么在您调离之前,您这个
长征1号已经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王希季:已经研制到初样快结束的程度了,就是说所有的技术难关,技术问题,最困
难的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我们现在叫它作关键技术,这个是一个关口,如果过了关口,
这个关口突破,那以后就可以走起来就平坦了。
主持人:这个时候让您来移交,那您的心情一定是非常复杂吧?当时。
王希季:没有什么复杂的。
主持人:您舍得吗?
王希季:因为我没考虑这些问题,我就是交给能够靠得住,能够解决问题的人。所以
我把这个第三级的,我们这边的搞控制的人,全部拨给他们,让他们一直搞到完为止。
1970年4月24日,“长征一号”火箭成功地把“东方红一号”卫星送入太空。至此,中
国成为了世界上第五个发射卫星的国家,而且是其中惟一的一个发展中国家。这一次,王
希季没能在发射基地亲自指挥发射。
主持人:作为这么大一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在它成功的时候,您都没有在现场,难
道您就不觉得遗憾吗?
王希季:我好像也没有这个想法,你好像是头一个问我这个问题,以前没有人问过我
这个事,我没这些感觉。我总觉得我比较欣慰。
主持人:您为国家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可是这41年应该说是一个默默无闻,非常寂寞
的路,在我们看来,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看待的?
王希季;一般我不太在乎这些东西,我这个脑袋里边想的,就是怎么样把某一个事情
给它做好,某一个事情给它做得更好,然后某一个事情应该怎么做,我好像常常想的是这
个事。至于做好了,我感觉到很高兴,做不好了,我就赶紧再去找原因。好像我在这里边
也感觉到也很有乐趣,
主持人:不过我在想,78岁,当您站在领奖台的时候,当您受万人瞩目的时候,您心
里终于还是一种安慰的。
王希季: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人提到我为长征1号做了什么工作。很长很长时间没有。
恰恰这一次,两弹一星的奖励就把长征1号的工作占相当分量,在我的表彰里边是要介绍的
,要说出来的。而我也感觉到非常欣慰,就感觉到,哎呀,怎么会那么对待我。我感觉到
,我是没想过的,感觉到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1921年,王希季出生在云南昆明一个殷实的商人家庭,跟爸爸去看戏,听妈妈讲故乡大
理的美丽景色和神奇的历史传说,构成了他童年生活中最美好的记忆。1931年,罕见的长
江大水使父亲的生意毁于一旦,全家很快就陷入了负债累累的困境中。自小聪颖过人的王
希季小学毕业会考时考了全市第一,高一就考取了人才辈出的西南联大,这让王希季一时
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主持人:您高一就能够考进当时人才辈出的西南联大,一下子就成为这个学校的新闻
人物,你当时有没有特别得意?
王希季:我当时还是挺惶恐的。
主持人:怎么会惶恐呢?
王希季:我只是高一的底子,西南联大的规定很清楚,不补考的。你如果是先修课,
如果读不完,你第二年读,那就是说五年毕业,甚至六年、八年、十年也不算很稀奇,确
实有八年毕业的。
主持人:您等于是跳级进去的,那您功课怎么能跟得上呢?
王希季:所以我一年级是很苦的,一年级的目标就是争取能够升级,升到二年级,没
有其他更高的目标。
主持人:那你一天得学习多少个小时才够?
王希季:晚上七点钟、八点多钟我就睡觉,然后睡到晚上一点多钟起来,那个时候在
昆明,灯到了晚上一二点钟就特别亮,因为没有人用了。到四五点钟这一段时间,读完了
之后,我就睡一觉,白天基本就是上课。那么那个时候,在西南联大天天都有人做报告、
做演讲,各种各类的大家, 各种各类的学者都有,那些东西我有时候也不放弃,下午往往
去听那些东西。
抗战时期,为了维持国家的教育事业,北方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三所名
校联合组成西南联大。因此这里聚集了一大批国内一流的大师级学者,如陈寅恪、朱自清
、闻一多、赵九章、陈岱孙、潘光旦、陈省身等等。学校以“刚毅坚卓”为校训,80%以上
的教授都到欧美留过学,因此学风开放,教授们学术观点杂陈,治学传统各异,讲授方法
也各有千秋。虽然时值烽火狼烟的战乱时期,虽然只存在了短短的八年时间,但西南联大
却成为了中华民族近代教育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不仅培养出了大批革命志士和科技人才
,更以宏放包容的学术风气为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主持人:您觉得当年西南联大给您最深的影响是什么?
王希季:对人的素质的培养,而且打基础,都是这些名教授。闻一多先生,朱自清先
生,大一都是教我们国文,所以我进西南联大应该说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进了那
么一个好的学校。我看现在所谓第一流的什么学校,再有西南联大这样的学校,恐怕很也
难。
主持人:您觉得为什么现在第一流的学校和西南联大比都是有差距的?
王希季:它最大的问题是在哪儿?它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大师级的教授,它不单是的人
文科学,社会科学,还有自然科学,还有技术方面,都是大师级的,那么多人会聚在一起
,这种学校现在恐怕还很难找,太难得了。不单是中国很难找,国外也没有那么多,也是
个历史的机遇了,对我们也是一种机遇。
主持人:王老,后来您的学习成绩还像您在小学或者高中时,在班里是名列前茅吗?
王希季:没有,平平而已,就是正好能够四年毕业没有问题。因为我觉得学能够掌握
,但是呢,你必须要四年毕业,多一年划不来,是吧。所以,但是我及格总可以及格,总
可以达到要求。
主持人:听说有这么一件事,当时您的主课老师是刘先洲先生,是吧?
王希季:刘先洲先生是我们国家机械学的大师。
主持人:但是这位大师当年给了您一个零蛋,是吧?
王希季:这个事给我学到的东西还是比较多。那次为什么得零分呢?就是他题目里边
很清楚,要准确到小数点下三位,第三位数字。那么我们一般那个时候算,都是用计算尺
了,因为计算尺它是个模拟的,一看你只能估计出它的数字来,小数点下三位准确是不可
能的,算不出来,小数点三位必须要用手算才算的出来。那么我就恰恰忽略了这一点,就
是哗哗一算,什么都是对的,就是小数点下三位,第三位是错的。
主持人:就这么一点错,他就给你零分吗?
王希季:刘先生就给我个零分,但是这个零分给我认识了一个道理,就是说搞工程的
人必须要坚持零缺陷。我这个小数点下三位就是一个缺陷,如果有缺陷了,你的工程就会
变成零,你动不起来。特别对我搞卫星非常有帮助,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差错,你应该是零
缺陷的,你才能够在上边自动运转,你有缺陷你不可能去修,这个鸭蛋使我终身受益。
在刘先生的课堂上,他从来都是用自己编写的中文教材,不用外国的。老师们身体力
行的爱国行为和科学严谨的治学态度,给王希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国难当头,国家支
离破碎的年月,联大师生满腔热血,共赴国难,正如他们在校歌里所唱的,“千秋耻终当
雪!”浓厚的爱国气氛笼罩着整个西南联大。大学毕业后,他毅然选择去兵工厂工作。
王希季:所以我说西南联大它就是有这个风气,这些人都想报效祖国,雪国耻,然后
都有这个想法,所以那个时候,到兵工厂那是打日本。
主持人:抗战一结束,当时其实您在兵工厂已经是工程师,但是您走了,又回到电厂
了。那是不是也是为了完成一个工业救国的梦想?
王希季:对呀,我就是想。因为你看,在云南电力非常匮乏,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叫千
瓦,以前常常叫马力了,好像多少马力,多少马力,实际上那么多电能就相当于一匹马。
主持人:听起来,您无论是去不对口的兵工厂,还是又从兵工厂回来去电厂,其实跟
您个人的兴趣已经关系不大了,基本都是国家需要什么你去做什么。
王希季:对对对,而且我自己觉得做这个好像对得起老百姓,比较好。
主持人:是不是也是为了这样一种梦想,后来您到美国弗吉尼亚学动力学和燃料学,
是吧?
王希季:动力及燃料。实际上美国只有这么一个专业,只有这个弗吉尼亚理工学院。
我们这个专业也是个应用方面的,不是一个科学研究方面的。
主持人:是不是也是因为应用,听说你当时也每隔一天就要去附近的工厂实习,那么
当时您也从一个锅炉工,很快就升为领班,来负责整个电厂的运转。
王希季:找事情非常好找,还没有毕业公司就来招了,待遇也很好,如果按照现在美
国的待遇,他一出去,一年五六万美金根本不成问题。在旧中国,对于从小就梦想建个大
发电厂的王希季来说,如果没有在海外留学的经历,想建个大电厂几乎不可能,因此王希
季总爱开玩笑说,我去美国重要是去镀金,为了回来有个留学的地位,否则总觉得土生土
长的老没学问。硕士还没毕业,就有待遇优厚的公司向王希季发出了邀请。拿到学位后,
王希季准备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但就在这个时候,《纽约时报》上刊登的两张照片彻底改
变了他的计划。一张是南京路上的好八连,另一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王希季:这两张照片是对我有影响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出去,还没有解放,然后解放
了,然后中国统一了。实际上在我出生到那时,中国从来没有统一过,要么是军阀,军阀
还打内战,要么就是日本鬼子侵略,也是支离破碎,哪一年中国能统一啊!所以中华人民
共和国成立在国外的影响是历史性的。对我们个人意味着什么呢?统一就需要建设,所以
我们回来了,我们这个愿望有可能会实现。
在克利弗兰总统号商船上,归心似箭的王希季和同船回国的留学生们一起在船上度过
了近一个月的愉快时光。他们眼前是波涛翻滚的辽阔海面,面对的是志同道合的优秀学子
,耳畔是意气风发的豪言壮语,这些年轻的学子憧憬着能早日回国一展身手。在他们高亢
嘹亮的歌声中,王希季发现了他西南联大的老师华罗庚教授,这位放弃了在美终身教授职
位和万元年薪的数学家,得知新中国成立后便举家回国。回国后,一心想投身能源工业建
设的王希季打算当一段时间的老师之后再作打算,于是他来到了大连工学院,担任动力工
程专业的老师,由于教学成绩突出,他很快就被提升为动力工程教研室主任和机械、造船
系工会主席。
主持人:我们知道在大连工学院的时候,您曾经主持了一个教学质量检查的座谈会,
针对的是苏联专家教学中的教条主义,当时很少有人置疑苏联老大哥的,您当时为什么,
敢向权威挑战呢?
王希季:因为我是西南联大学生,我觉得那个时候就要有个叫做教学改革,专业性非
常强,而且把大学毕业生就叫做工程师,实际上苏联的大学毕业生就叫工程师,我认为大
学毕业生不够资格做工程师,大学只是学习基础,要做工程师,要到那边经过在职的再培
训,然后自己再努力,然后才能成为工程师。
主持人:可是在那样一个年代,您在批评他们教条主义的同时,您就不怕自己成为攻
击的对象吗?
王希季:那个时候赞成我的人还是不少的。
主持人:所以这件事后来还引发了《光明日报》的一篇题为《克服教学上主观主义的
反思》文章。
王希季:反正在那个时候,还喜欢发表意见。
主持人:据我们了解,您在工作当中常常是非常有个性,坚持己见的。据说有的时候
,实验出错或者失败的时候,如果查不出失败或者出错的原因,即使上级让您写检讨,您
也是坚决不写的,而且像这样类似的事情还蛮多的。
王希季:也不太多,反正我认为小平同志讲的实事求是嘛,科学态度就要实事求是,
你不能好像跟着某种风气走。
主持人:但是我跟您接触,觉得您是非常随和的一个人,但是您的这种行为,应该说
是个性也好,是蛮坚持的,您就不怕人家说你下级不服从上级吗?
王希季:那是常常的。我是声明的,我说科学技术上的事情,只服从客观的规律,不
服从什么上下级。
主持人:那您有没有因为这样坚持己见,给您带来一些生活的不便,甚至是遭到处分
?
王希季:是要处分我,但是最后我拿出来东西,是我有理,他就没办法处分。但没办
法处分,他又不收回,因此党委他要代替我,我是不同意,那么后来不了了之,党委去做
检讨,那我就算了,这也难怪,他要下台,那也就算了,最后他接受我的意见,我也就算
了,反正技术上解决问题,也就算了。
主持人:我看到您的一份干部审核表,除了写了您一大堆的优点以外,有这么一个缺
点,它是这么写的,就是说,有时比较固执,别人感到不好商量工作,您同意这个观点吗
?
王希季:不同意。跟我做事很容易商量,如果是工作的话,很容易商量。不合乎客观
规律,我是坚持的,那么甚至有些我觉得不应该做的,你一定要我做,那我是很清楚地跟
你提出来,我不做。
主持人:当您提出要在返回式卫星上来实验一种新型的国产彩色胶片时,当时由于风
险太大,很多人都反对,但您认为彩色胶片比黑白胶片获得的信息量更大,所以坚持要上
彩色照片,当然这种坚持,最后证明它肯定是对的,可是当时,其实很多人替您捏了把汗
,因为这毕竟是要对国家负责任的。
王希季:很大的矛盾是在哪里?我要多上彩色胶片,他们说少上,先试一试。他们的
意见也是好意,但是我是总设计师,所以我决定不仅是上,还要多上,这个决定使他们感
觉到相当意外。
主持人:这个决定它的冒险程度大不大?
王希季:有把握,既然有把握上了,这种能够创造更多的价值,那不就可以了吗?所
以我决定了之后,我也做了解释,但是大家是不是接受,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照我这个
决定做。
在“长征一号”火箭升空五年后,王希季负责设计的我国第一颗返回式卫星“尖兵一号”
发射成功,并于三天后准时返回预定地点。在当时,即便是被誉为“空间大国”的美国也
曾经一连12颗卫星回收失败。因此王希季提出的这个返回式卫星设计方案,三十多年来一
直是我国返回式卫星系列的基本方案。
主持人:您是我国最早研究载人航天技术的专家,应该说一直非常关注空间技术问题
,您曾经断言天对中国人是有份的,为什么说是太空中国有份呢?
王希季:就是说现在在美国这些国家,它们的概念已经把太空变成它的疆域中间的一
个组成部分,它在上边建立很多的,我把它叫做空间基础设施。有通信的卫星、气象的卫
星、对地观测的资源卫星,还有导航卫星。这些东西呢,都可以叫做空间的基础设施,它
就像我们的高速公路、铁路一样,至于它建在天上,就表示它在天上有主权,因此它就占
领了,等于它国家的主权扩大到太空,对这个意识,我们国家还不太强烈。所以应该抢占
天,所以我们曾经有一个报告,建议把开发天疆,把天当做我们国家疆域的一个部分,作
为一个国策。我们有这个建议,如果这个建议能被采纳,那会给我们全国人民带来非常大
的利益,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有这个力量去占领天。
主持人:世界上最早提出火箭运动公式的是齐奥尔科夫斯基,那么他曾预言,地球是
人类理想的摇篮,但是人类不能永远生活在摇篮里,那么您非常欣赏他说的这句话。
王希季:发展航天实际上主要的是三个目的。一个目的就是,了解宇宙,探测宇宙,
认识宇宙,反过来认识地球,同时认识人类自己。那么第二个目的就是,开发利用这个资
源,造福于人类。三个目的就是,扩大人类的生存空间,人类的生存空间跟历史上看,是
一直在扩大。从陆地扩大到海洋,海洋扩大到大气层,大气层扩大到太空。
主持人:您觉得将来我们人类有一天,是不是也能在太空中生活呢?
王希季:将来人类很可能会在某个星球上,例如月球,例如火星上边建立人类生存的
空间。因为地球从齐奥尔科夫斯基看来,还是太小。那个阿姆斯特朗,他到了月球的时候
,他跨了第一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很有意义。他说,对我来讲是一小步,对人类来
讲是一大步,他说的一大步就是说,人类的生活空间扩展到月球的这么一步,但这个还要
过若干年才能办到,但历史是这样发展的。
[信息来源:央视国际 科技频道《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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