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olog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rainy (段誉), 信区: Biology
标  题: 2、在冈比亚度过的童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7月05日12:45:41 星期四),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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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童年绝大部分是在冈比亚度过的。我父亲在离班珠尔(前巴瑟斯特)22公
里的杨屯农艺场当护林员。我们住在一座旧军营里。房后种了蔬菜和果树,其他地
方到处栽着美化环境的花草和树木。 
  我家附近没有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但我和海瑟间的岁数相差很少,海瑟是
我的妹妹,她当时四岁,而我是六岁。所以我们的确不需要玩的伙伴。每天早晨,
或者说几乎每天早晨,我们自由自在地玩猫捉老鼠,或随心所欲地戏闹。我们不会
有什么大的危险,因为大型猛兽在冈比亚早就绝迹了。人们也提到发现豹子,但那
是罕见的,要隔好长时间才报一次警。最危险的东西也许是蛇,可我们通常能见到
的,只是活蛇的几公分尾巴,因为它们总是尽可能逃得离我们远远的,只要稍加小
心,我们就不会比住在城里或公路附近的孩子冒更大的风险。我们的冈比亚阿姨萨
蒂照顾着我们俩,不让我们出事。 
  玩耍的时候,她就指给我们哪些水果和浆果可以吃。白天最热的时候,有时我
们坐在树荫下,她教我们编篮子。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发现了附近的小村庄。班珠林
屯是我们最喜欢的村子,也许是因为它离我们最近的缘故。这是一座典型的茅屋村
庄。茅屋通常只有一间圆形的房间,是用土砖砌成的,砖缝也是用泥土粘抹的。屋
顶盖着茅草,用树皮搓成的绳子或用棕榈叶固定在树头们形状的椽子上。村里有权
势人家的房子则较具欧洲风格,大都是瓦楞铁结构,但是在我看来,论别致,它要
比那些茅屋逊色多了。 
  到达冈比亚以后,最先来拜访我们的是流动商贩穆马杜。打这以后,他便定期
来看我们。他是个胖得发圆的家伙,该谐幽默,讨人喜欢。他常骑着一辆黑色自行
车走村串场。那辆车子所以还能站得起来是由于上面捆绑了许多截绳子、铁丝和树
皮,特别是多亏了车主人的心灵手巧。车把中间有一个焊接成的大肚子铁铃档,人
还老远,就听到铃声了。车架两侧绑着两个大麻袋,第三个麻袋用几条车内胎捆在
车座后面。由于刚才拼命赶路,所以他气喘吁吁,汗流夹背。他把自行车架放在花
园门口,摇着那个旧铃铛,告诉大家穆马杜来啦。 
  每当看见我们家的人,他就背起那几个麻袋沿小道吃力地向前走来。不把带来
的全部货物都抖露出来,在你面前一件一件介绍一番,他是不会离开的。他主要贩
卖木雕或皮革制品,以及本地制作的首饰。接着,就是长达几个小时的讨价还价,
直到价钱谈妥。一般说来,最后讲定的价钱只有他要价的三分之一。讨价还价时双
方都不免有点装腔作势,这使我们感到好玩,再说,这也可算是一种娱乐。当双方
争执不下,都感到才尽智穷时,穆马杜便包起他的商品,憨厚地一笑,跨上自行车
去另找顾客。我们发现,他经常狡猾地企图再一次说服我们,要我们买下那些形形
色色的东西。至于东西本身,我们不知道有啥用处,有时压根儿就不喜欢,可是总
感到难以回绝他的好意。不管这些事在今天看来是多么离奇,反正那些东西多数是
用兽皮做的,这使我们不至于过分苦恼,也许是因为到这里几年来,还只有这么一
个穆马杜。 
  我的母亲和父亲都酷爱动物。我回想不起来哪一天我们家里没有动物。我是和
父亲养的小动物一块长大的。至于我那位当时八岁的姐姐洛娜,她是一个猫迷,把
那些野猫都带回家来。在我出生的塞舌尔群岛上,我们家住在植物园旁边。附近有
一条大河沟,那里有大海龟。我可爱去啦,有时我还骑在海龟的背上,那时我大概
还不到三岁。当我争着想跨上“坐骑”时,海龟使习惯地停下来,把头和脚统统缩
进龟壳里。我在上面一坐好,保姆莫德就教我怎么赶海龟走。于是,她给我一块小
石子,要我从前向后搔龟壳的前部。真灵!长有鳞片的脑袋慢慢伸出来了,然后是
踌躇不定的四只脚,龟壳一下子把我举了起来,我们便在河沟附近颠颠晃晃地溜达
起来。即使走得不算太快,我也感到心跳得慌。 
  我父亲调到冈比亚工作时,差不多刚一到任,各种动物就开始源源而来。首先
来的是盖因格,一只披有漂亮的橘色皮毛的虎猫。我们还为它找了一个伙伴名叫肖
特,这是一只短毛的德国保因脱小狗,毛呈巧克力色,胸部还有块白斑,很漂亮。
它俩相处得可好啦。因为是先到的,所以对其他后来的各种动物,总是有点另眼相
待。在四年前肖特死去之前,它们之间总是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感情。盖因格19岁时
还和我们在一起,总是那么活泼愉快,无拘无束。 
  我们的一个邻居,养着两只鸟儿:一只黄肚皮的塞内加尔鹦鹉,名叫莫普夫人
;一只长尾巴的虎皮鹦鹉,名叫罗利先生。我们刚到不久,邻居就要迁离冈比亚了
。所以,我们就在花园里一棵粗大的树下为它们做了一个大鸟笼。罗利先生容易接
近,而且很饶舌,不时叫着“上帝拯救王后”,或者自言自语地一连叫上几个小时
,在晒台上就能听到,使人厌烦。莫普夫人就截然不同,它动不动就啄你一口,根
据我的记忆,它从来不说一个英文词儿,倘使你执意要跟它做朋友,它就气势汹汹
地用它那种土语骂你。 
  人们注意到我们对动物的兴趣,所以给我们送来的动物就越来越多,一般都是
些没爹没娘的小动物。对各种不同动物,我们调制了不同的奶品。 
  对老鼠一般是逮到就杀。然而有一天,一位年轻的农场工人搞到一窝小囊鼠,
送给海瑟和我。它们都是内红色,还看不见东西呢。我们没能全部养活,但幸存的
三只倒是挺可爱的。我想它们多少有点近视,但那不断抖动的银须却弥补了这方面
的缺陷。我们一叫,它们就跑来了,因为它们喜欢让人抚摸。我们把它们捧在手里
,它们也不跑,反倒趁机在我们身上乱窜。我不太喜欢它们老呆在我的脖子上,因
为它们抖动的胡须搔得我痒得受不了。 
  平尼来到时,我们真不如该把它安置在哪儿。平尼是一只爱发脾气的箭猪息子
。我母亲曾让人在花园深处修了个鸭舍,养她的鸭子。因此我们决定,在找到更合
适的地方之前,先把平尼放在鸭舍里。没有比这地方再好的了,看样子,平尼和鸭
子很合得来,鸭子的食槽甚至更适合它。唯一的缺点是,每当有人来喂它们时,平
尼就要把人从鸭舍赶走。一天早上,妈妈发现平尼在夜里跑掉了。它在铁丝网底下
扒了一个洞,是从那儿出去的。我想,妈妈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以后,我们再也没
看到过它。 
  我们当时养的另一只动物,我记得特别清楚,是一只非洲仓鴞奥利。开始,得
用钳子给它喂食,因为它的长嘴可叫人害怕啦,可是,我们很快就发现,用手喂食
也很安全。它轻巧地叼住食物,在长嘴里放一会儿,然后微微低下脑袋,闭上呆滞
的大眼睛,食物就吞下去了。它喜欢人们用一个指头抚摸它的脑袋和脖子,因为它
晚上就是这样靠在这个人或那个人的肩上,呆上几小时。当它能稳当地飞翔时,我
们就把它放到花园里,它便绕着房子飞,然后又回来。它夜间飞游时越飞越远,终
于有一天晚上没有回来。两天以后,从客厅窗子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这是奥
利。平安无事。它饿了,要飞进来。几年当中,它就这样常来看我们。常常相隔几
个星期就回来一次。而我们呢,总是把它的回来当作一件大事,一件喜事:它自由
自在,而且显然能独立觅食了。 
  有一个星期天上午,父亲为了使我们高兴,把我们带到了机场森林。这是一片
天然森林,在杨屯机场附近。为了在黎明时分赶到那儿,我们起得很早。我们在树
林当中溜达,一直逛到太阳高高升起。清晨,明媚的阳光、鸟儿的欢唱,构成了一
个美妙的世界。这里草木茂密,冈比亚的各种动物都到这儿来藏身。在遇到一群西
非疣猴时,海瑟和我便拉着手,默默地相视而笑,非常激动。那些猴子总是在高高
的树枝上攀登。这是些相当大的动物,黑色的背,棕色的臂和腿,长长的尾巴常常
掩没在从树上垂下来的乱藤当中。有时,我们还看到它们吃东西,可千万不要作声
,即使如此,这种眼福也很少能享受多久,因为它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并立刻惊
人地一蹦,逃之夭天。 
  在我们熟悉的动物中,猴类对我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我们常常怀着去找几只猴
子观察观察的特定目的,一大早就离开家。对于我们臆想中的猴群,我们编了许多
奇妙的故事。我们把与萨蒂一道编的篮子带回家,送给爸爸妈妈,告诉说:“这是
猴子的礼物。”作为回礼,我们把吃剩的东西留下来,送到丛林中。我想,有些孩
子也是这样编造仙女的故事,并且给她们送吃的吧。后来有一天,梦想变成现实啦
:人家给了我一只小猴娃。 
  “基姆”,这就是猴娃的名字。它还很幼小,黑色的身子与苍白的小脸和双手
形成鲜明的对照。我真没法告诉你,有了这个娃娃,我去照顾它、喂养它,我是多
么高兴啊!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它由于还不大能独立生活,就老抓住我的衬衣不
放,所以我就拦腰围上一块布,把它抱在胸前。我感到,在头几个月,使它能贴在
一块温暖的东西上面,对它是很重要的。它在这儿能足足睡上几小时,只有当它饿
了的时候才醒来,不一会儿就又睡了。通常是妈妈为它准备奶瓶;其他人没资格喂
它。晚上,让我离开它,真叫我难过,可是在这一点上妈妈毫不让步。尽管我一再
要求,她仍然不准我把它抱到床上。一天,有人给海瑟一只小猴子,叫“特立克西
”。我可高兴啦;基姆和特立克西当场就亲近起来,从今以后,由于它俩一道在笼
子里过夜,所以离开基姆我就不那么难受了。 
  我们收养的小动物一旦长得稍大点就升一级,爬着坐到我们的肩上。为了保持
平衡,它们就用手抓住我们的头发。这是些快乐的伙伴。比起特立克西来,基姆要
无拘无束得多,不过它对我倒更象一位保护者。如果有谁对我露出一点儿粗暴的态
度,它就会象一个火红的毛球那样立即扑向他,在自己选好的部位抓住对手,成功
地把他拖开。我妈受害,这已成了家常便饭。 
  一天晚上,海瑟和我在洗手,我妈来看我们是否洗干净了。检查完指甲,她用
一种平静的语调对我们说,从明天起,她每天上午要把我们在家关两小时。 
  ——那为什么呀?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们要上课。她答道。 
  母亲要当我们的算术和英语老师;我们要去填满从英国专门给我们寄来的厚厚
的练习本,这对我们倒是件新鲜事儿。可是,这件事很快就失去了引诱力。显然,
在这两个小时中,基姆和特立克西无权进来,只能呆在外面。它们不时地爬到窗子
上,好象要提醒我们:本来可以做的事儿要比这有趣得多。当妈妈在另一个房间里
时,两只猴子又长久地呆在窗前,我俩就互递眼色,从窗子里跳出去找它们。回来
可就不好受了,有一两次,甚至不让我们去机场森林散步,可我们总觉得,那还是
值得的。 
  最后终于决定送我们俩去英国进寄宿学校。至于基姆和特立克西,它们得去我
们在萨普的一个朋友家,他住在冈比亚河上游、离这里130公里的另一个农艺场里
。在那儿,它们至少依然可以自由自在。分别是痛苦的。分别前的几天,我都是在
丛林中收集基姆喜爱的食物,我没完没了地捕捉它爱吃的蚱蜢,逮了一篓子。基姆
和特立克西坐在吉普车后面的一个笼子里。它们显然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做法。海瑟
和我坐在它们旁边,通过栅栏递给它们蚱蜢和水果片,反复对它们说我们去不了多
长时间。当时我们不能想象,这竟是最后一次看到它们。在新居,没有孩子去溺爱
它们,它们变得越来越野,想吃东西时才回家。后来有一夭,它俩都无影无踪了。
 
  以后的几天过得很奇怪。马上就要动身了,在我们捆绑行李时,家里到处都是
木箱、纸箱、皮箱、手提箱。有人给我们一个纸箱装玩具,我们立即把自己认为重
要的东西,从虫蛀过的长毛绒狗熊到鸟窝,统统塞了进去,很快就装得满满的。但
夜里大概有人重新整理过纸箱,因为我们心爱的玩具一件也没运到英国。亲爱的老
萨蒂站在码头上送别她的小宝贝。她不时地拉头巾擦眼泪。 
  “别哭啦,萨蒂。”我们一再劝她,“我们很快就回来,我们只是去上学呀。
” 
  然而,汽笛鸣叫了两声,商船阿巴巴号慢慢离开了堤岸。我们挥动着手臂,萨
蒂渐渐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除了冈比亚河岸,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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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          .oooO  Oooo.
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   )  (   )
那么,再长久的一生,                              \ (    ) / 
不也就只是,                                      \_)  (_/
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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