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vironmen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rijif (诸神的清晨), 信区: Environment
标  题: 从“环境安全”到信息公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Oct 12 18:20:59 2006), 转信

记者 阳敏

生态灾难

从8月16日至9月上旬，甘肃水阳乡800余名村民陆续前往医院化验，发现血铅超标儿童300
余名，这一消息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也使得“环境安全”在“松花江水污染事件”之后，
再度成为备受关注的公共话题。

徽县，素有“陇上江南”之称。其境内铅、锌矿藏丰富，近10年来冶炼业发展迅速，成为
该县支柱产业，10余家铅锌矿企业所缴纳税费，已占该县财政的60%以上。该事件曝光之
后，当地环保局立即以配合调查为由关停了水阳乡周围的5家冶炼化工企业，这5家企业均
位于徽县的西河边上，西河是嘉陵江上游的一条支河。

8月27日，被村民怀疑为重点污染源的徽县有色金属冶炼公司，因准备转移厂内存放的铅
粉和铅锭，遭到数百名村民围堵。该冶炼厂始建于1995年，厂龄距今已有10余年，是徽县
县政府重点保护企业。据测算，该企业仅2003年排入大气中的铅就达201吨，浓度约为568
毫克/立方米，超出最高允许排放浓度800多倍，周围土壤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

换言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铅污染由来已久，积累日深，今日才会酿成如此恶
性的中毒事件。用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的话来说，这是长达10年的违法排污，当地政
府与环保部门难辞其咎。

几乎在甘肃铅中毒事件曝光的同时，9月8日，湖南岳阳又传出其水源新墙河水遭受严重砷
污染，砷化合物（砒霜）超标10倍左右，致使岳阳县8万人无法正常饮用自来水，全县居
民饮用水依靠消防车运送。

为了稀释污染水源，经当地政府决定，9日下午，位于新墙河上游的忠防水库和铁山水库
开始放水。但令人不解的是，两日内，新墙河水源取水口砷浓度仍居高不下，经进一步核
查，发现上游大量调水冲刷后，将新墙河河床底泥中存积多年的砷污染物释放出来，直至
9月13日10时，新墙河水源取水口砷浓度仍超标2.3倍。

所有迹象表明，这并不是一起突发性环境污染事故。临湘市浩源化工公司、桃林铅锌矿化
工厂等企业是造成污染的罪魁祸首，这些企业长期排放高浓度含砷废水，有的排污口排放
废水砷浓度超标4000多倍，大量含砷污染物沉淀在新墙河底泥中。

2005年5月中旬，记者曾前往沈从文笔下“边城”采访清水江污染事件。在与“边城”茶
峒镇相邻的团结镇，记者发现了一个结石村，该村几乎90％以上村民患有结石病，一些重
症者已经形容枯槁。何以出现这种状况？为何村民门前那条原本清澈的小河，水流竟为红
、灰、白、绿诸色混杂的颜料状粘稠液体？村民告知，附近大大小小十几个硫化锌浮选厂
直接将生产污水排放河中，不同品质矿砂产生不同颜色污水，因此才出现上述“奇异”景
观——同样，该村附近选矿厂兴建已长达10年，村民饮用水源受到污染，但村民并不知情
，长期积累下来，“结石村”自然形成。

上述小河往前流淌不远即汇入清水江中。清水江流域的重庆、贵州和湖南交界地带为中国
著名的“锰矿金三角”。从90年代中后期起，万吨级电解锰厂沿清水江兴建，废渣、废水
的肆意排放使得清水江受到严重污染，沿江10余万以该江水为生活、生产及饮用水源的人
们的生命财产面临重重威胁——呈黑绿色的江水中超标的六价铬为剧毒致癌物质。

同样，沿江百姓由于不知情，长期饮用污染的江水，情形日益严重。当记者到达边城进行
采访之时，得知沿江40个村的负责人准备集体辞职，以表明其为民请命的决心。一旦此举
仍不足以改善民生，他们也只能眼见万名群众砸厂的惨剧发生。

清水江流域的情形，并非孤立的现象。从淮河流域，到汉江流域，以至无名的溪流边，一
个个癌症村、结石村通过媒体的报道呈现人们眼前，以至于环保记者们面对“癌症村”3
个字时常常显得麻木。

 

 “中国水污染地图”

据统计，从2001年到2004年，我国发生水污染事故3988件。松花江水污染事件发生后，又
连续发生130多起水污染事故，其中几起为重大污染事故——毫无疑问，中国目前已经进
入环境安全事件高发期。

据中国环境监测总站2006年6月发布的《113个环境保护重点城市集中式饮用水源地水质月
报》，有16个城市水质全部不达标，占重点城市的14%；有74个饮用水源地不达标，占重
点城市饮用水源地的20.1%；有5.27亿吨水量不达标，占重点城市总取水量的32.3%。此外
，目前全国还有3亿多农民在饮用不合格的水。

与此同时，来自国家环保总局的消息称，2002年以来,环保部门收到的环境投诉以每年30
％的速度上升，2004年达到60多万件,环境污染引发的群体性事件以年均29％的速度递增
。

去年11月，吉林石化公司双苯厂发生爆炸，造成松花江部分江段污染，导致沿江居民用水
发生困难，该事件在国内外造成轰动性影响，一时间，松花江成为国内外各大媒体报道的
焦点。其中，不少媒体追问的是，相关政府部门和企业是否知情不报，表现出对公众生命
安全不负责任的态度，并造成恶劣的国际影响——时任国家环保总局局长的解振华也因此
引咎辞职。

针对松花江事件，本刊曾以封面文章的醒目位置刊登《失败的保密》一文。何谓“失败的
保密”？作者冯建维披露，黑龙江省环保部门的内部资料，早就记载着松花江的化学污染
严重。他呼吁，一定要将几十年来，黑龙江与吉林两省政府就松花江污染的“交涉”内容
公开，一定要公布长期饮用松花江水居民的致癌率，究竟是高于其他地区14%，还是3倍，
一定要公布有关部门究竟从石化企业收取了多少排污费，并作何种用途……不“解密”则
不能推动污染的解决，也不能对公众的生命财产负责，而所谓“保密”的背后，都有行业
、部门、地区甚至是企业利益的影子。

从清水江污染，到松花江事件，以至新近的甘肃群体性铅中毒、岳阳镉污染事件，都说明
了一个道理：环境安全事故的突然性爆发，其实并不“突然”，而是日积月累的“必然”
。所谓“信息公开”，不仅意味着：事故发生灾情的发布要透明及时，相反，贯彻始终的
信息公开才能真正起到防微杜渐的效用。

正如，公众与环境研究中心主任、以关注“中国水危机”而闻名国内外的环保人士马军所
说：“信息公开是公众参与的前提条件，没有信息公开，公众不知道如何参与，更不能有
效地参与。”换言之，水污染的解决，需要大家共同参与才能解决，而公众参与的前提条
件，即信息公开。

在马军的主持之下，国内第一个水污染公益数据库“中国水污染地图”，不久前正式开通
使用。用户登陆网站（www.ipe.org.cn），点击数字地图，即可检索全国31个省级行政区
和超过300家地市级行政区的水质信息、污染排放信息和污染源信息，包括超标排放企业
和污水处理厂信息。

令人遗憾的是，水污染地图上“环境信息公开指数”一栏显示，超过100个城市的得分为
零，这意味着，这些城市没有向公众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水污染信息，其中包括因松花江事
件而备受关注的吉林。

同时，该地图显示，工业废水COD和氨氮污染物的最大排放者均为广西，分别是69.4万吨
和5万吨；重金属（铅、砷、六价铬、镉、汞）和氰化物的最大排放者均为湖南省。上述
排名背后的含义是什么呢？前者具体的污染数据表明，高污染企业已经从沿海开放省份转
移到广西等内地省市，后者印证了湖南省经媒体曝光的一系列污染事故是其来有自。

值得深思的是，湖南省湘、资、沅、澧四条大江最后都将注入洞庭湖，再经由洞庭湖流入
长江。那么，洞庭湖今日的污染负载有多重？它还有多大的承受能力？经洞庭湖释入长江
的污染物又将给下游的城市和民众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而上述疑问的解答，首先需要的便
是更加公开而透明的信息。

正如马军所说，中国在信息公开方面，已经迈出了艰难却卓有成效的步伐。中国加入WTO
以后，整个法律法规的体系，因为要适应国际通行的规则，而面临重新修订。因此，国际
通行的善治原则，比如信息公开、公众参与等等，也自然要进入我国的法规体系——2003
年的《环境影响评价法》首次提到在环境决策中需要有公众参与，它开了信息公开公众参
与的一个先河。

从中央、国务院到部委制订的一系列法律法规无疑将成为“信息公开”的基石，但是，制
度总有惯性，“信息公开”在实践中的推进无疑困难重重。如上文所说，因为“信息公开
”无疑会涉及行业、部门、地区以及企业的利益，而局部性的利益又通常是以至高无上的
“国家利益”作为幌子。

相关人士透露，我国的《信息公开法》正在紧锣密鼓地制订中。无论怎样，信息公开，中
国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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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什么？而要问你能为你的国家做什么。—— John F. Kennedy 
一个真正善于施教的人，要使青年生长和发展完全，一定是十分透彻地充满了敬人的态度。
最好的生活，就是创造性的冲动占最大的地位，而占有性的冲动占最小的地位。
一切使人成为伟大的，都是从要得到好东西的尝试中产生出来的，而不是从同以为坏的
东西作斗争而产生出来的。 —— 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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