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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force ()第三个代表(), 信区: Geography
标  题: [嵩山]汉风唐韵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Feb  5 14:13:45 2005), 转信


　　从出发的地方体验生命，目的地在行人的口中缩短，所以广阔的风景，往往有着特别的意蕴。春秋、战国以后，诸侯纷争，礼崩东坏，其后秦王朝十几年的短暂统一，草草了事，战火又起。天下不太平，谁也顾不上去封禅了，三代时期独尊天下的嵩岳一下子沉寂下来。这一沉默，就是六百多年。
        
        

　　到了公元前110年，一位功业显赫、踌躇满志的人物向着嵩岳走来，寂寞的嵩岳因为他的到来而恢复了昔日的尊严。他就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彻。也许，就是因为刘彻并不是最初的太子，而最后却又是他坐定的汉朝天下，也许刘彻最初的帝王生涯，因为老太后的指指点点显得无可奈何，而最后终于一言九鼎大展雄风。也许，是因为和这样的一些人生有关：提出“罢黩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写下千古绝唱《史记》的司马迁，出使西域的张骞和抗击匈奴的卫青、霍去病，坚贞不移的苏武和才华四溢的司马相如，对于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光彩，汉武帝有了别样的感慨。

　　据《史记.孝武本纪》记载，一批原属于齐国沿海一带的方士聚集在武帝身边，皆言海上有蓬莱仙山，齐地有泰山天神，纷纷吹嘘自己能够招来神仙，极力鼓动武帝去泰山封禅。

　　汉武帝于是动了封禅的念头。然而，汉武帝首次行封禅典礼的名山却不是泰山，而是中岳嵩山。汉武帝做出如此选择，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亦或是对夏、商、周三代的文治武功心仪已久吧。武帝即帝位不久便来到洛阳。遥望巍巍嵩山，武帝下诏书说：这里是三代之都，可惜三代已无限遥远。历史太久，他们的后代难以留存，应该划方圆三十里的地方，赐封周室后裔，来供奉他们先祖的祭祀。亦或是黄帝升仙的传说深深打动了他？功成名就的汉武帝此时多么渴望自己能像黄帝那样骑龙升仙，长生不老。公孙卿说只有嵩岳是黄帝与神灵相会的所在。于是，武帝便派公孙卿去太室山恭候神灵。

　　有时候超凡脱俗的茅塞顿开是走向大彻大悟的阳关大道，有时候忽发奇想的一意孤行是通往刚愎自用独木小桥。就在抬头昂望天空的这个瞬间，汉武帝似乎离开了脚踏实地的大地。

　　公孙卿在太室山苦等，于第二年冬天，声称于太室山西麓的缑氏城上看见了仙人的踪迹。那神物像野鸡，在城上飞来飞去。于是，汉武帝便亲临缑氏，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公孙卿辩解说，不是仙人有求于君主，而是君主有求于仙人，求仙之法，如果不宽限时日等待，神仙就不会来。只有积以年月才可以招来他。这时，齐国地方人上奏讲神怪奇方的人数以万计，但没有一个应验。汉武帝则是将信将疑。

　　在齐鲁儒生的鼓动下，武帝开始计划举行封禅大礼。元封元年，汉武帝率百官浩浩荡荡驾临缑氏，开始了首登嵩岳太室的封禅大礼。武帝在随行官员的前呼后拥下从启母石附近登山。爬上启母石东边的一座山峰，武帝听见山间有呼“万岁”的声音，询问山上开路的人，他们说没有呼喊；询问山下跟随的人，他们也说没有呼喊。武帝以为是山神显灵所呼，他深信嵩岳太室有神灵，而且神灵是佑助他的，于是，龙颜大悦，命随行史官记下此事。“山呼万岁”以后演变为“三呼万岁”，成为历代大臣觐见帝王的首行大礼。

　　其实，所谓“山呼万岁”只不过是林涛的声音。西汉时，嵩岳苍松翠柏，漫山遍野，一望无际。当地民间传说，武帝登嵩山时，径出林梢，烟岚明灭。武帝入林中，蓦然看见一株柏树，其大无比，脱口而封其为“大将军”。前行十数步，又见一株柏树，树干比前一株更粗更高，树冠更大，因“大将军”已经封过，不好改口，只好封它为“二将军”。武帝继续前行，又见到比前两棵更大的柏树，犹豫了一下，对柏树说：“再大，你也是三将军了。”三棵受封的大柏树，因武帝封的不合理，心志各异。“三将军”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枝萎叶枯，一命呜呼。“二将军”十分不服，气炸了心肺，树干裂开了个大窟窿，而“大将军”却高兴地笑弯了腰。有诗云：“大封小来小封大，先入为主成笑话。三将军恼怒被气死，二将军不服肚气炸。大将军乐得弯下腰，金口玉言谁评价。”

　　遗存的两棵汉封的将军柏，竟成了汉武帝“先入为主”知错不改的见证，这是汉武帝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但另一个意外是，由于武帝下诏禁伐嵩山地区林木，使这里的森林得以保护。嵩山现存古树约700株，其中中岳庙内的40株汉柏，据说是汉武帝增建太室祠时亲手所栽，树龄已达2000年。

　　又是七百多年过去了，中国历史上一位家喻户晓的人物再次向嵩山走来。武则天，诗人说，“她是最不亲的老母亲，也是最无情的老情人”，在古老中国一个男性专权的封建社会里，她是极其不寻常的一个存在。公元696年腊月，武则天以中国第一位女性帝王的身份前往嵩山。这一年，她已是七十三岁的古稀老人。本是严冬季节，呵气成冰，嵩山上下却是一片锦绣。从山脚直到嵩山最高的竣极峰，登山的道旁站满了身着彩绣的锦衣卫士，两步一人，以保则天皇帝的轿子上山。挡路的树木不能砍伐，却用丝绸包裹树身。每到险处，则天皇帝既下轿步行，一览嵩岳美景。

　　武则天自十四岁被选入宫，她的一生完全可以用传奇两个字代替。初选入宫时，武则天名媚娘，被册封为才人。这是一个低下的位置，低下得离平民百姓只是一步之遥，低下得离皇后和嫔妃却是千里迢迢，而决不低下的，是她的抱负，是她时刻埋在心底又时常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心高气傲。西域进贡的烈马，无人能降伏。当时的武媚娘，年轻、娇美，却手持三样刚硬的器具：铁鞭、铁锤、匕首，走向那高大的马匹。唐太宗问媚娘：这三件物品有何用途？媚娘从容答曰：如果马儿不驯服就用铁鞭抽打它。再不驯服，就用铁锤重击。仍然不能俯首帖耳，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马都是为人服务的，如果不能驾驭它，再好的马也是废物。废物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就灭了它。

　　不知道武媚娘有没有读过《庄子·在宥》，她的话，与在襄城之野告诫黄帝要剔除害群之马的那个牧马童子如出一口。或许从那一天起，她就像今日登封嵩山一样，一步步向高峰攀登。二十三岁那年，武媚娘在唐太宗病榻前与太子李治相遇，这大概是宿命的相逢。历史学家们揣测，在那里，未来的唐高宗发现了一个与自己政治抱负相近的女人。他们的交往隐秘而充满喜悦。那个时候，未来的唐高宗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将为他们李唐王朝带来一场革命。此刻站在嵩山之巅的武媚娘，自己更名为武则天。面对嵩岳绝美的景色，谁能够知晓这一代女王的心潮起伏？

　　在这座山上，还有一个与李唐王朝息息相关的地方：少林寺。它位于少室山北麓的茂密森林之中，少林寺因此而得名。少林寺流传着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故事中的唐王正是武则天的第一任丈夫：唐太宗李世民。是的，没有当年的少林僧人从战火纷飞中救下当时的唐王，也就没有以后的李家王朝，也就没有那个将武媚娘改为武则天的唐高宗李治的出现。这，也是武则天选择嵩山的理由吗？

　　嵩山为什么成为武则天封禅的首选？这与一个梦有关。武则天即位以后，宣称自己得到神明的暗示，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天帝用慈悲的声音对她说：你是我去往人间的女儿，你的妹妹天灵，已被我许配给嵩山山神。你到嵩山去吧，去为他们两人的婚姻做个红娘吧。这是一个极富女性特质的借口。带着这个无限荣光的使命，不仅为嵩岳赐予神圣，而且为自己赢得了天帝之女的名号。这样看来，真正被“封禅”了的，也许并非嵩山，而是女皇本人。下山后，武则天将这年改元为万岁登封，将嵩阳县改为登封县，将阳城县改为告成县，取礼登嵩山封禅大功告成之意。

　　公元700年，即大周久视元年，七十有七的武则天，再次驾临嵩山。七月初七，武则天在嵩山上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命胡超于峻极峰封祀坛投下除罪的金简。

　　一千二百多年后，这个神奇的历史物证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了。1982年5月21日，登封市王河村农民屈西怀和几个村民如同往常一样，沿着熟悉的小路上山种树。当他掘开一块大石头的时候，让人无法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尘土中，一块金简幽幽地散发出玄秘之光。“上言大周国主武瞾好乐真道长生神仙谨诣中岳嵩高山门投金简一通乞三官九府除武瞾罪名太岁庚子七甲申朔小使胡超稽首再拜谨奏”。这是刻画在金简上的文字，这个号称中国惟一帝王名片的嵩山，无数的石室中究竟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有人能够断定。

　　武则天的政治生涯好比登山，不断地攀登。因而与“登”字有深深的情结。在中国古代历史上，还不曾有过第二个女人，像她那样，经历过那么多的坎坷，遭遇过那么多的激烈反对，又享受到那么多的荣耀，拥有那么高的威望。

　　登封嵩山，一代女王立在巍巍山巅，她是在忏悔曾经犯下的罪孽？还是在感激上苍赋予的恩赐？向上天承认自己的罪孽，这是中国帝王的第一人。而承载了女王期盼的嵩山，也以宽广的胸怀包容了她。她面貌端详，目光深邃，有如她用脂粉钱捐助而塑造的卢舍那大佛，深情地凝注着嵩岳的方向，以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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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
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
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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