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ograph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Gforce ()第三个代表◎风雨兼程迎来第二冬(), 信区: Geography
标  题: [共有家园] 麋鹿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Dec 13 12:09:26 2005), 转信


  这里是湖北石首的天鹅洲,一场洪水刚刚退去,在这场洪水中,一群麋鹿逃离了保护区,工作人员正在四处寻找它们。 


  鹿群已经不知去向,这只小鹿的的妈妈也随着鹿群离开了它。一百多年来,麋鹿的种群经历了无数次劫难,这一次这只失去妈妈的小鹿能幸免吗? 


  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这只小鹿,把它带回了家,每天用牛奶喂它,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娇娇,他们细心地呵护照料着娇娇,不仅仅因为它失去了妈妈,更因为麋鹿这种这种饱经劫难的珍贵物种曾经在中国消失了近百年,如今的每一只麋鹿,对这片土地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麋鹿是中国特有的一种鹿科动物。它的外形很奇特,因为它的角似鹿非鹿,头部似马非马,尾巴似驴非驴,蹄子似牛非牛,所以又被称作“四不像”。 


  最古老的麋鹿与人类同龄,它们和人类几乎同时出现在地球上,考古发现,周口店北京人的伴生动物中就有麋鹿,安阳殷墟也有麋角出土。 


  据考证,历史上麋鹿主要生活在中国黄河、长江中下游地区,两三千年前最为昌盛,数量达到上亿头,而当时地球上的人类数量总和不过1.5亿。 


  在中国,麋鹿自古便被誉为吉祥之物,甚至被称为“神兽”。传说《封神演义》里姜子牙就是以它为坐骑统帅周军的。春秋时期楚王就在灵沼圈养麋鹿,战国时期,屈原在《九歌-湘夫人》中也写下过“麋何食兮庭中”这样的诗句。 


  但是汉朝以后,野生麋鹿数量日益减少。元朝建都北京之后,把最后一批野生麋鹿从黄海滩涂全部捕获,运到北京,供贵族狩猎之用,从此麋鹿只有圈养,再无一只野生。到清朝初年,中国已只剩下一群二三百只的麋鹿,它们全部被放养在北京南海子皇家猎苑。 


  清朝的乾隆皇帝曾经写过一篇名为《麋角解说》的文章,就镌刻在这只麋鹿角上。麋鹿是一种很奇特的鹿科动物,别的鹿都是夏天解角,而麋鹿却是冬季解角,麋鹿解角意味着春天不久就要来临,预示着万物复苏,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在古代的中国,麋鹿是一种地位很特殊的动物,历来受到统治者格外的重视,甚至成为皇权的一种象征物。 


  这是北京南苑的旧图,中国最后的一群麋鹿就生活在这里,谁能想到这群麋鹿的经历竟如此的充满了传奇色彩。而它传奇般的身世与一位法国传教士有着不解之缘。要不是当年他偶然间地隔墙一瞥,恐怕麋鹿的故事就不会如此曲折跌宕、悲欢离合地充满戏剧性了。 


  那是1865年,也就是清同治四年秋季的一天,法国博物学家兼传教士阿芒·戴维在北京南郊进行动植物考察,经过南海子皇家猎苑,戴维从苑外土岗上向内窥视,他双眼一亮,那是一群陌生的、他从未见过的鹿科动物。作为一个博物学家当然以发现新种为荣耀,强烈的好奇心和探求欲使他盘桓数月,不肯离去。无奈皇家禁地不允许外人进入,戴维无法弄到一只活的麋鹿,直到第二年年初,戴维才设法买通了守苑的军士,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猎苑的守卒秘密地将一对鹿骨鹿皮以20两纹银为代价换给了戴维。不久,这用不光彩的手段获取到的麋鹿标本,便漂洋过海,寄送到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经过鉴定,这不仅为从未发现的新种,而且是鹿科动物中独立的一个属。麋鹿的发现轰动了西方各国,这比戴维将大熊猫介绍给世界还要早好几年。不久,麋鹿这一中国独有的新鹿种就出现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动物园里。 


  麋鹿渐渐流失到了海外,而此时,中国的本土的麋鹿却遭遇到了灭顶之灾。1894年,北京南郊的永定河泛滥,洪水冲垮了猎苑的围墙,许多麋鹿逃散出去,成了饥民的果腹之物,洪水过后,皇家猎苑里麋鹿已经所剩无几。 


  而更大的劫难还在后头,麋鹿刚躲过天灾,喘息未定之际,又遇人祸。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北烧圆明园,南掠南海子皇家猎苑,残存的麋鹿被西方列强劫杀一空,使中国特有的这种珍奇物种从此彻底在中国本土灭绝。 


  那些流落于异国他乡、被欧洲一些动物园圈养的麋鹿,由于不适应新的环境,种群规模逐渐缩小而纷纷死去,越养越少。与人类几乎同时起源,历史上一度与人类数量相当的麋鹿,最终只剩下奄奄一息、香火仅存的18头,几乎走到了灭绝的边缘。 


  这时出现了一位使麋鹿绝处逢生的人:英国公爵贝福特十一世——一位酷爱鹿科动物的人士。他出重金将原饲养在各国动物园的18头麋鹿悉数买下,放养在英国伦敦北部的乌邦寺庄园内,而这18头麋鹿也就成为目前地球上所有麋鹿的祖先。 


  麋鹿在水青草碧的乌邦寺庄园繁衍成了五六百只的大种群,却又遇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乌邦寺害怕战火会毁掉这群命运多舛的珍贵物种,开始向世界一些大动物园转让麋鹿,麋鹿又一次分散到世界各地。 


  英国的乌邦寺庄园成为落难的中国麋鹿最后起死回生的地方,1983年,从乌邦寺流向全世界的麋鹿数量达到一千多头,遍及亚、欧、非、澳各洲,但唯独没有回到他们世代生息的故里——中国。 


  中国是麋鹿的老家,许多中国动物学家呼吁:让海外游子麋鹿还家。 


  1985年,在戴维发现中国麋鹿120年之后,20头麋鹿从英国运抵北京,从乌邦寺到南海子,久违的麋鹿终于回家了。 


  为了不惊扰刚刚到家的它们,晚上才把它们运到了北京南苑的麋鹿苑,这里就是原南海子皇家猎苑,也是它们在中国最后消失的地方——睽违了85年之后,麋鹿回来了,至此,麋鹿结束了他们大半个世纪在海外漂泊不定、颠沛流离的生涯。 


  1986年,又有39头麋鹿从英国返回故乡,被送到江苏的大丰,这片土地也有着特殊的意义,这里是麋鹿最后从野外消失的地方。 


  麋鹿开始了回归故土,回归自然的新生活。在北京的麋鹿苑,看上去,麋鹿非常适应这里的环境,20年里麋鹿已经繁殖到了上千只。 


  麋鹿很习惯这种人工园林里的生活,因为它们被圈养的时间从中国上古时候算起来已达数千年之久,但奇怪的是它们却始终没有被人类驯化,任何人走近它们100米以内,它们都会怀有戒心地集体迁移。 


  但麋鹿苑毕竟面积有限,麋鹿的大量繁殖使得这里已经不能容纳那么多的居民了,它们需要一个新家。 


  1993年和1994年,先后两批来自南海子麋鹿苑的64只麋鹿开始迁往湖北石首的天鹅洲麋鹿保护区,石首也成为继北京和大丰之后,第三个拥有麋鹿种群的地方。 


  就像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游子,总有些近乡情怯,麋鹿刚开始还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很快,它们发现这里的一切似乎是那样的熟悉,便一只接一只,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芦苇丛。 


  它们的毛皮和芦苇的颜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是漫长的进化带给它们的保护色,也证明它们世世代代原本就是属于这里的。 


  天鹅洲麋鹿保护区所在的江汉平原正是春秋时期楚王置灵囿、畜麋鹿的灵沼——"江南云梦"的所在地,麋鹿自古就生活在这样的湿地之中,如今再次回到它们祖先的家园,它们生活得非常健康。 


  但天鹅洲位于长江边上,洪水始终是这里的隐患。1998年,百年不遇的洪水袭来,麋鹿被挤到了一块狭小的区域,一百多年前麋鹿的种群就被洪水逼到灭绝边缘,这一次麋鹿能逃过一劫吗? 


  就在此时,武警战士不顾危险,划着冲锋舟给被困麋鹿送来了青草。然而洪水还在不断上涨,只见鹿群躁动起来,突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鹿群跳进了洪水,并且安全地游到了对岸。麋鹿能游泳,这是人们以前从不知道的。这群麋鹿就此逃出了保护区。 


  娇娇的妈妈就在这个鹿群里面,洪水退去之后,鹿群也没有回来,娇娇已经把人当成了自己的妈妈,渐渐地长大了。逃出了保护区的麋鹿究竟去了哪里呢?它们逃到了野外,当保护区的工作人员终于找到它们的时候,发现对它们的担心竟然完全是多余的。 


  这群在人类呵护下长大的麋鹿,在意外回到荒野不长的时间里,居然迅速的适应了野外的环境,而且相比起它们生活在麋鹿苑的同类来说,这儿的麋鹿体格要粗壮一圈,角也比园林麋鹿粗壮许多,这场洪水在人们预料之外,把麋鹿的野性完全的激发了出来,这一次,这群麋鹿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这里是紧邻黄海的大丰麋鹿保护区,这里有大面积的海滨湿地,历史上就曾是麋鹿大规模栖息的地方,如今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麋鹿自然保护区。 


  5月的下旬,大丰绿草如茵,白鹭云集。在这个生动的季节里,雌鹿身上发出一种神秘的气味,成年麋鹿开始进入发情期。 


  之后,成年雄鹿开始装扮自己,他们往身上涂泥浆,用角挑戳青草作为装饰,在麋鹿的眼里,这是威武的象征。 


  成群的麋鹿开始聚集,像是参加一场盛大的体育赛事。顶着青草的雄鹿格外引人注目,他们是比赛的主角。 


  一年一度的鹿王大选,便在这仲夏的荒原上激烈的展开,这是两头经过数轮残酷的预赛,淘汰了众多对手脱颖而出的雄鹿。它们将进行的是强者之争,是争夺王位的殊死之战。只有获胜者才具有交配权,或许这正体现出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法则。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下一代拥有最优秀的遗传基因。否则,很难想象麋鹿这一物种如何能在地球上延续近三百万年。 


  生物学理论认为,如果一种野生动物的种群数量少于50只,这个种群可能就很难生存了,因为其近交系数太高,可能造成近交衰退,形成遗传疾病,无法适应突变的环境。 


  而今天的麋鹿都是从最初的18头,经过一代代严重的近亲交配之后繁衍下来的,按照这种理论,这个物种必然会发生退化,然而,20世纪末,在大丰附近发掘出了一大批千余年前的麋鹿祖先的遗骨。专家们测量了这些麋骨的各种数据,把它们与现在的麋鹿标本进行了分析比较,结论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有什么变化! 


  经过了一代代的近亲繁殖,麋鹿这个物种真的毫无退化的迹象吗?这显然与奉行了几百年的遗传理论相悖。是什么原因让麋鹿在逃过了重重劫难之后,还能逃过物种退化的威胁?也许将成为生物界的一个永远的谜。 


  1998年11月,就在大丰进行了中国麋鹿的第一次有计划的野放试验,8头麋鹿被放归到野外。 


  根据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规定,对于任何一种野生动物的拯救,不仅仅在于发展它们的数量,更重要的是尽力恢复它们的野性,只有这样才可能帮助它们重返自然。 


  另一项国际标准规定:原产地引回一种在当地已灭绝的动物,在它们被放归野外并繁殖下子二代后,这项"重新引进"工作才算成功。 


  2003年的春天,所有关心麋鹿的人等来了最让人欣慰的消息。五年前被放归野外的那八只麋鹿不仅生活得很好,在野外产下的一只半野生麋鹿,2003年4月顺利产下了子二代,在最后一只野生麋鹿七百多年前从黄海滩涂消失之后,这头小鹿是数百年来在中国大地上出生的第一头纯野生麋鹿。 


  这只麋鹿的诞生,意味着中国麋鹿种群从真正意义上获得了香火传承。 


  晋代的《博物志》中说,“海陵多麋,千万为群”。如今,位于海陵故地的大丰麋鹿保护区,麋鹿已经由最早的39头发展到了七百多头,这个数量也意味着麋鹿的基因库已经初步建立起来。 


  在回到它们世代祖居的家园整整20年之后,中国的麋鹿总数也超过了两千头,在这块它们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土地上,麋鹿又开始了回归自然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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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my veneration to David L. Don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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