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ysic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PeterWang (PW), 信区: Physics
标  题: 别闹了,费曼先生(2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3月29日10:09:45 星期五), 站内信件



    第三部 从军记
开锁英雄惜英雄(2)

妙贼费曼

  我们在罗沙拉摩斯的所有工作成果及记录,都藏在那里的图书馆内。
那是一个很坚固的混凝土房子,门很大、很漂亮,上面装了可以转动的金
属锁——就像银行里的金库般。我曾经试过仔细地研究它。我认识那位管
理图书馆的小姐,求她让我玩玩那道锁。我简直被它迷住了:那是我看过
最大的一把锁!但我发现,我的方法也不管用了,就算门开着,我也没法
找出密码的后两个数字。事实上,当我转动数字盘时,我就使锁进入“锁
着状态”,锁栓凸了出来,连门也没法关上,直到管理员小姐跑来把锁打
开。于是,对那把锁的研究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没有足够时间找出它的
原理——那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
  战后,我到康奈尔大学教书。那一年暑假,我又回到罗沙拉摩斯。因
为我有一项研究工作,做到一半时发现必须参考以前写过的一份报告,却
记不清其中内容,而这份文件还藏在罗沙拉摩斯的图书馆里。我跑去调阅
文件,但图书馆门口有个带枪的士兵在巡逻。那天是星期六,而图书馆在
星期六都是不开的。
  我突然想起我的好朋友狄霍夫曼,他在解密部门工作。战后军方考虑
解除部分文件的机密禁制令,因此他不停地要往返于图书馆及办公室之间,
审阅这份文件、审阅那份文件、核对这、核对那,简直要疯掉了!最后他
把每份文件——所有关于原子弹的秘密,全都影印了一份——放在自己办
公室内,一共有九个档案柜之多。
  我跑到他的办公室,灯还亮着,看来有人在那里——也许是他的秘书
——刚巧走开了,我只好等一下。我一边等,一边又伸手去转档案柜上的
数字盘。我不知道密码的最后两个数字,因为这些档案柜都是在战后才送
来的,那时我已离开。我开始想那些教人开锁的书,我想:“我从来都没
有把书上说的那些花招放在眼里,也没想过试用一下,但现在不妨试试看
能不能用它们的方法,把狄霍夫曼的档案柜打开。”
  第一招:秘书因为害怕忘记密码,因此会把数字组合写在什么地方。
我开始照书中提到的地方去找。办公室抽屉都锁起来了,但那锁普通得很,
拉瓦提尼早就教过我了——砰!锁开了。我沿着抽屉边看,什么也没有。
  接着我翻看秘书的文件。我找到一张每个秘书都有的纸,上面写着整
齐的希腊字母——以便看我们写的数字方程式时,做辨认之用——及标上
它们的发音。而在表的顶端,好像不经意的,写着π=3.14159。
那刚好是6个数字,秘书小姐为什么需要知道π的数值?太明显了,再没
有其他理由!
  我跑到其中一个档案柜那里试31-41-59,没打开。我再试
59-41-31,还是没打开。再来95-14-13,将前后数字调
过来、反过去——全不成功!
  我把抽屉关上,正要走出办公室,突然想起书上说:接下来,试试心
理推理。我跟自己说:“狄霍夫曼铁定是那种用数字当密码的人。”
  跑回到那个档案柜,我试27-18-28,“卡沥!”它真的开了!
(除了π之外,第二重要的常数就是自然对数的底了,即e=2.71828
……)那里一共有9个柜子,我只打开了一个,但我要的文件却在另一个
柜子内——文件均依作者姓名顺序排列。我在第2个柜子上试27-18
-28,“卡沥”又打开了!密码一模一样。我想:“这可好玩了!我已
打开了原子弹的机密了。但如果我以后要跟别人说这段故事,最好确定所
有密码都一样!”部分档案柜放在隔壁房间,于是我随便挑了一个试27
-18-28,又打开了。到目前我开了3个柜子,密码全都一样。
  我心想:“现在我可以写一本更精彩的开锁书了,因为一开头我会提
到我怎样打开了这些保险柜,里面放的东西比任何开锁专家开过的更重要、
更宝贵——当然,除了人命之外。但跟宝藏或毛皮相比,我打开的保险柜
内放的东西重要多了:所有制造原子弹的秘密,包括生产钚的流程、提炼
程序、需要多少材料、原子弹的原理、中子如何产生、原子弹的设计——
罗沙拉摩斯的所有知识都在这里了!”
  我跑回到第2个档案柜那里,把我要的文件取出。然后我拿起一枝油
亮的红蜡笔,随手找了张黄色的纸,在上面写道:“借去了编号LA4312
的文件——撬锁专家费曼留。”我把字条放在柜内文件上,把它关上。
一个柜子内留了另一张字条:“这个柜子也不难开呀——聪
明鬼留。”随后把它关上。在隔壁的档案柜里,我写“密码全都一样时,
个个柜子都不难开——同一人留。”把抽屉关上,然后回到我的办公室去
写报告。
只是恶作剧
  傍晚我在餐厅吃晚饭,碰到狄霍夫曼。他说他正要回办公室,我觉得
那会很好玩,便跟他一起去。
  他开始工作,没多久便跑到隔壁去打开那里的档案柜,却出乎我预料
之外——他刚巧跑去打开我放第三张字条的柜子。他拉开抽屉,映入眼帘
的是那张颜色鲜黄、写满了红字的字条。书上经常说人害怕时,会“面无
血色”,但之前我从未见过那种脸色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知道那一点都不
假。他的脸转成灰暗的黄绿色——看来真的很可怕。他拿起那张纸,手不
停地发抖。“看……看这个!”他说,全身都抖起来了。
  当然,字条上写“密码全都一样时,个个柜子都不难开——同一人留。”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所有的密……我这些档案柜的密码都是一……一样的!”他结结巴
巴地说。
  “那可不是个好方法。”
  “我……我现在知道了!”他说,整个人崩溃下来了。
  面无血色的另外一种效应,大概是脑袋也不灵光了。他说:“他还签
了名!他还说了他是谁呢!”
  “什么?”
  “是的,”他说,“这跟想闯入欧米伽大楼(Omega Building)的是
同一个人!”
  在战争期间、甚至战后,不停地有种种谣言:“有人想闯入欧米伽大
楼!”事情是这样的,原子弹方面有一个实验,是要把足够分量的铀放在
一起,以引起连锁反应。他们会让一小块铀掉下来,“穿过”另一小块铀。
穿过时会引起反应,他们就把中子数量记录下来。由于穿过速度很快,因
此效应不会积累下来,不会发生爆炸;但是他们要求要有足够多的反应,
以知道实验进行得对不对,跟预测吻不吻合等。这是个很危险的实验呢!
  当然,他们不是在罗沙拉摩斯的中心地带做这个实验,而是在数英里
外,翻过好几个台地后的山谷中,那里完全被隔绝。这座欧米伽大楼四周
围了铁丝网,有守卫及瞭望塔。夜阑人静时,野兔会从草丛中跑出来,撞
到铁丝网,发出声音,守卫便开枪。守卫要怎么说呢?说那只是一只兔子
有人想闯进欧米伽大楼,但我把他吓跑了!”
  这是为什么狄霍夫曼会面无血色和发抖;但他没注意到逻辑上的不通:
想闯进欧米伽大楼的人,说不定就是站在他身旁的这个“同一人”。
  他问我该怎么办。
  “唔,看看有没有丢掉文件吧。”
  “看来没问题,”他说,“我看不出少了些什么。”
  我想引他到我拿过文件的档案柜。“唔,如果所有密码都一样,那么
他也许从其他抽屉里偷了东西。”
  “对!”他说,立刻跑回他的办公室,打开第一个档案柜,找到我留
下来的第二张字条:“这个柜子也不难开呀——聪明鬼留。”
  到了这节骨眼上,究竟是“同一人”或者是“聪明鬼”已无关紧要了。
对他来说,这一定就是那个想闯进欧米伽大楼的人,因此要说服他打开我
留了第一张字条的档案柜,还真的很困难;我也记不得是如何说动他的。
他开始打开档案柜时,我也开始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因为我有点害怕当他
发现是谁捣的蛋,会扭断我的脖子!
  果不其然,他尾随着我,一直跑过来。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抱
着我——因为他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原来这件可怕的原子弹机密失窃案,
只不过是我的恶作剧而已。

(以上两节由云胡不归录入)

具备职业水准

  几天之后,狄霍夫曼跑来找我,说他需要从克斯特(Donald
 Kerst)的柜子里拿些东西,但克斯特回伊利诺州去了,
很难联络得上。“如果你能够用心理推理法打开我的保险
柜,”狄霍夫曼说(我已告诉他一切),“也许你也能用
那方法打开克斯特的柜子。”
  这时,我的事早已传开,因此好几个人都跑来看我的
精采表演——打开完全陌生的保险柜:这次我不必把其他
人赶走,因为我不知道密码的后两个数字是什么,事实上,
采用心理方法时,我还需要多一些认识克斯特的人在旁呢。
  到了克斯特的办公室,我首先检查办公桌,但什么线
索也找不到。我问他们:“克斯特会用哪一类的密码?数
学常数吗?”
  “噢,不!”狄霍夫曼说,“克斯特会用些很简单的
东西。”
  我试了10-20-30、20-40-60、30-20-10。全都
行不通。
  我又问:“你们想他会不会用什么日期?”
  “会呀!”他们说,“他就像是那一型的人。”
  我们试了各种日期:8-6-45,那是原子弹试爆的日
期;86-19-45;这个日期;那个日期……全都没用。
  大部分人已经没有耐性看下去,离开了。可是解决这
个鬼东西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有耐性!
  最后,我决定要试遍1900年以来的所有日期。这听来
很多,事实不然:第一个数字是月份,从1至12, 我只要
试3个即可,即10、5、0。第2个数字是日,从1到31, 我
挑其中6个来试便可以了。最后是年分, 那时候一共才47
个,我可以试9个号码。 因此我把8000个可能组合缩小到
162个,我在一、二十分钟内就可以试完。
  很不幸的,我从大数目开始试,因为当我终于打开档
案柜时,正确密码是0-5-35。
  我转头问狄霍夫曼:“1935年1月5日,克斯特有什么
特别的事发生了?”
  “她女儿在1935年出生,”狄霍夫曼说,“那一定是
她的生日。”
  我已开过两个“从未谋面”的保险柜,我的开锁技术
已愈来愈厉害了,现在我可以算是具备职业水准了。
遇到对手
  同一个夏天,资产管理部的人要把以前政府采购的部
分东西收回,当作剩余物资出售,其中一个是某位上尉用
过的保险柜。我们都很清楚这个保险柜的事情。上尉是战
争期间才来的,来了以后,他觉得我们的档案柜对他要放
的机密来说,都不够安全,因此他要另买一个与众不同的
保险柜。
  上尉的办公室跟我们的办公室同一幢,但他在二楼。
房子是木头造的,看来很不坚固的样子,而他订购的却是
一个很笨重的钢柜;搬运工人还得先垫好一排排的木板,
使用特别的千斤顶,以把它推上台阶。由于罗沙拉摩斯实
在没什么好玩的娱乐,因此我们全都跑来,看着工人吃力
地把这个大保险柜搬到二楼他的办公室内。大家又开玩笑
说,不知他要放些什么机密进去。更有人说,倒不如把我
们的东西放到他的保险柜里,他的机密放到我们的档案柜
里。结果,大家都知道这个柜子的事。
  现在他们想把它转卖,首先却必须把里面的东西清理
掉,但只有两个人知道密码是什么:上尉自己,而他却在
比基尼(Bikini),以及阿尔法瑞兹——但他却已忘记密
码是什么了。资产管理部的人要求我把它打开。我跑到上
尉的旧办公室问他秘书:“为什么你不打电话给上尉问他
密码?”
  “我不想打扰他。”她说。
  “哦,你宁愿打扰我8个多小时! 除非你先设法跟他
联系,否则我不干。”
  “好啦,好啦!”她说,拿起电话。我跑到另一个房
间去看看保险柜。它就乖乖地待在那里,全钢的保险柜,
门却赫然是敞开的。
  我跑回去找秘书小姐:“它是开着的。”
  “太好了!”她说,把电话放下来。
  “不,”我说,“它原本就是开着的。”
  “哦,我猜资产管理部的人最后还是把它打开了。”
  我跑到资产管理部说:“我去看过保险柜,它已经开
了。”
  “噢,是的,”他说,“抱歉我忘记告诉你。我后来
叫我们的锁匠去把它钻开。但动手钻之前他说先试试看,
便把它打开了。”
  原来如此!这里透露了三项信息:首先,罗沙拉摩斯
现在聘请了一位正式锁匠了;第二,这个人懂得怎样把保
险柜钻开,那是我不懂的手法;第三项,他能够打开以前
没碰过的保险柜,而且在几分钟内便成功。这是真正具备
职业水准的锁匠,这样的人物我必定要去会一会!
  我发现,他们在战后才把他聘来(这时候军方较以前
不担心保安问题)处理类似的事件。其实单是开保险柜的
工作量还太少了,因此他还负责修理我们以前常用的玛灿
特计算机,而刚巧战时我也经常在修理那些东西,于是我
想到一个跟他碰面的方法。
伺机而动
  我一向跟别人交往时,都不会拐弯抹角或耍手段,我
会直接走上去自我介绍。可是这次不一样,跟这个锁匠见
面,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重要;我也知道,除非我先展示实
力,他是不会告诉我他的开锁秘诀的。
  我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所在——跟我一样在理论物理组
的建筑内,不过他在地下室——我也知道他通常在晚上工
作,这时候机器都不会有人用。因此一开始我晚上到办公
室时,都故意从他的门前走过,就那样而已,只从他门前
走过去。
  过了几个晚上,我也只“嗨”地打声招呼。再过了一
段时间,他认出来经过门口的是同一个人,便开始说“嗨”
或“你好”。
  过了好几个星期的磨磨蹭蹭,我注意到他在修理玛灿
特计算机,但我还是没说什么,时机还未成熟呢。
  慢慢地我们多谈一些了:“嗨!你工作真勤快卖力呀!”
“是,蛮忙的。”之类。
  终于出现了重大突破:他邀我分享他的汤。现在事情
进行得很不错了,每个晚上我们一起喝汤,我也开始提到
加数机,他也告诉我碰到的困难。原来他一直在设法将一
组带弹簧的轮子装回轴上,但他没有合用的工具,他已经
试了一星期了,我告诉他,我在战时曾经修过那些仪器,
“这样吧,你把它们放在那里,明天早上我帮你看看。”
  “好吧。”他说,因为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第二天我跑去看那部机器,也试着把轮子装回去,但
它们不停地弹出来。我想:“如果他已经这样试了一星期,
我用同样方法也装不回去,那么这方法一定不对!”我停
轮子上都有个小洞——就那么
一个小洞,突然我想通了:我把第一个轮子的弹簧上好装
好,把一条细铁丝穿过小洞,然后我装上第二个轮子的弹
簧,让细铁丝穿过小洞,继续一个接一个地弄一好像穿项
链一般——我第一次试验,就把所有轮子都装上去排得整
整齐齐的,接着把细铁丝拉出来,问题便解决了。
  当晚我把小洞指给他看以及怎样把轮子装上,随后开
始闲聊机器的事,我们成为好朋友了。在他办公室内,有
许多小格架,里面放着拆开了的锁或保险柜的零件,它们
美极了!但我还是绝口不提锁或保险柜的事。
谜题揭晓
  我感觉时机快成熟了,于是放出一个小饵:谈保险柜。
我把我唯一知道的小知识告诉他——就是当那些锁被打开
时,你可以找出密码的最后两个数字。“嘿!”我一边看
他架子上的东西一边说,“你在修理摩士勒保险柜呀。”
  “是。”
  “你知不知道这些锁并不保险。它们开着时,你可以
找到后两个密码组合。”
  “你会那一招?”他说,终于显露出兴趣。
  “会呀。”
  “试给我看,”他说,我示范给他看。“你叫什么名
字?”从头到尾,我们都没问过对方姓名。
  “费曼。”我说。
  “天啊!你就是费曼!”他激动地说。“伟大的开锁
专家!早就久仰大名了,我一直都想跟你会面呢!我希望
能跟你学学怎样撬开保险柜。”
  “这话怎么说?你早已经知道怎样撬开保险柜了。”
  “我不会。”
  “听着,我听说过你把上尉的保险柜打开,我花了这
么多心思跟你会面,而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怎样撬
开保险柜。”
  “没错。”
  “那么至少你懂得怎样把保险柜钻开。”
  “那个我也不会。”
  “什么?”我叫起来了,“资产保管部的人说你拿了
工具,要去把上尉的保险柜钻开。”
  “如果你身为开锁匠,”他说,“有人跑来找你去把
保险柜钻开,你会怎么做?”
  “我嘛,”我说,“我会假装很忙地整理好工具,跑
到保险柜那里,随便在柜子上用力钻下去,好保住饭碗。”
  “那正是我的作法。”
  “但你确实把它打开了!你一定知道怎样撬锁!,,
  “噢,是打开了,我知道那些锁出厂时,密码都设定
在25-0-25或50-25-50,因此我想: 也许那家伙根本
懒得改动密码呢,而第二组密码就真的成功了。”我还是
从他那里学到了一点东西:原来他跟我一样,都是用那些
“神奇”的方法把锁撬开。但更滑稽的是,那个大人物上
尉买了这么超级安全的保险柜,一干人等又费那么大的劲
才把它抬进他的办公室里,而他居然懒得动手重新设定密
码!
  我走进我们那座大楼里的各个办公室,试拨那两组密
码。而我发现,平均每 5个保险柜中,用这方法就可以打
开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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