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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eterWang (PW), 信区: Physics
标 题: 别闹了,费曼先生(3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5月22日16:16:4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五部 笑闹中的真智慧
你们就这样选书?
二次大战以后,物理学家经常被请到首府华盛顿,给
各个政府单位提供意见;军方尤其重视我们的建议。我猜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既然这些科学家能够制造出像原子弹
这么重要的武器,那么大概还能在其他事情派上用场。
我曾经被请去参加一个替陆军评估武器的委员会,而
我回信说,我只是一名理论物理的学者,对那些武器实在
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
陆军居然回信说,根据过往经验,理论物理学家在协
助他们做决策方面,贡献良多;所以可否请我再考虑一下?
我再写信回去,说我实在什么都不懂,怀疑自己到底
能帮上些什么忙。
最后我收到陆军部长的信,建议一个折衷办法:请我
参加第一次会议,先听听看,再考虑我能否协助他们,要
不要继续参与其他活动。我当然说好吧,不然还能怎么样?
抵达华盛顿,第一件事是参加一个鸡尾酒会,跟大家
见个面。会上有很多将军及军方的大人物,大家都在聊天,
场面很令人愉快。
有个身穿军服的家伙跑来,跟我说军方很高兴物理学
家也来参与建言,因为他们碰到很多问题。其中一个问题
是,他们的坦克车油耗得很快,走不远,因此问题是如何
能一边走、一边加油。这位仁兄想到一个主意,物理学家
既然有办法从铀里取得能量,那么我能不能想出以二氧化
硅——就是泥沙——为燃料的方法?如果做得到,那么坦
克车只要在车底上装个小铲,一边走一边把泥沙弄起来当
燃料就行了!他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而我要做的,只不
过是把细节设计出来便好了。于是我以为,第二天开会时
我们要谈的就是这一类问题。
到了会场,我注意到在前一天酒会里,介绍我认识一
大堆人的家伙就坐在我旁边。看来他是军方派来随时盯着
大堆人的家伙就坐在我旁边。看来他是军方派来随时盯着
我的,坐在我另一边的,是个以前听说过的大将军。
在第一节会议中,他们讨论的是一些技术问题,我也
发表了一些意见。但会议快结束时,他们开始讨论跟后勤
有关的问题,这我就真的一点也不懂了。这个问题的重点,
是要决定在不同的时间,各个据点要存多少东西。虽然我
拼命不开口,但当你跟这些“重要人物”围坐在一起,讨
论这些“重要问题”时,就算你真的什么也不懂,你还是
不能不讲话的。因此在这部分讨论中,我也发表了些意见。
休息喝咖啡时,负责跟着我的家伙说:“我很佩服你
刚才在会议上说的东西。那可真是很重要的贡献。”
我停下来想我对后勤问题的“贡献”,觉得连梅西百
货(Macy's)公司负责采购圣诞货物的职员,都要比我清
楚怎样处理那些问题。因此我下了结论:(一)如果我真
有什么贡献,那纯属巧合;(二)任何人都可以作出贡献,
但大多数人会比我更强;(三)这些甜言蜜语应该足以让
我醒过来,看清楚自己没能力作什么贡献的事实。
接下来,他们就在会议上决定,与其讨论特定的技术
事项,不如讨论如何组织科学研究的问题(例如,科学研
究到底应该隶属于工兵团,还是军需处?)。我却觉得,
如果我还希望能有什么真正贡献的话,就只有在讨论一些
特定技术事项上,而不是陆军组织研究。
一直到那时候,我都没有让会议主席——也就是最初
一直到那时候,我都没有让会议主席——也就是最初
坚持要请我来的大人物——察觉我对这些状况的感觉。当
我们各自收拾公事包、准备离开时,他笑容满面地对我说:
“那么,你会参加我们的下一次会议了……”
“不,我不会。”他的脸突然变了,他很意外我在“
贡献”了那么多之后,说不。
到了60年代初,我有很多朋友还在担任政府的顾问,
而我完全不觉得在这方面有任何社会责任。我尽力抗拒华
府方面的邀请,这样做在当时来说,还真需要一点勇气!
为学生选书
那时候,我教大学一年级的物理课。有一次下课后,
我的助理哈维说:“你应该看看小学数学课本的样子!我
女儿带回家的东西和想法,实在荒谬!”
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第二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帕沙迪纳
一位很有名的律师诺里斯(Norris)先生。那时,他是加
州州政府课程委员会的一员;委员会的任务是替加州挑选
新的中小学教科书。由于加州法律规定,所有公立学校所
使用的教科书,都必须由加州教育部来挑选;于是他们设
立起委员会,帮忙看书以及提供意见,好让他们决定要挑
立起委员会,帮忙看书以及提供意见,好让他们决定要挑
哪些书。
刚好在那时候,许多教科书都在使用一种新方法来教
算术,他们称之为“新数学”。由于平常帮忙看书的都是
学校老师或者行政人员,因此他们觉得这次应该找些平常
将数学应用在科学上的、知道学数学到底能做什么的人,
来帮忙评估课本。
我大概是因为长期拒绝跟政府合作,而产生罪恶感——
我居然答应参加他们的委员会!
立刻,我便收到出版商的信以及接到他们的电话。他
们说的都是“很高兴知道您是委员之一,我们确实希望委
员会内有真正的科学家……”,以及“委员会网罗到真正
的科学家,实在太好了,因为敝公司的书都是十分科学的
……”。可是他们也会说:“我们希望能跟您说明敝公司
出版的教科书的内容……”和“我们愿意提供任何协助,
以方便您审核敝公司的课本……”——我觉得那有点神经
病。我是个讲求客观的科学家,而由于到最后,学校的学
生得到的只是课本(老师得到的是老师手册,我也会审核
这部分),出版商的任何说明都只会混淆视听而已。所以
我不想跟任何出版商谈话,而总是回答说:“你不需要说
明了,我相信你们的课本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事实上,我代表的是某个区域,包括了洛杉矶地区的
大部分,但不包括洛杉矶市本身。代表洛杉矶市的是一位
大部分,但不包括洛杉矶市本身。代表洛杉矶市的是一位
很亲切友善的女士,名叫怀特豪斯太太,她来自洛城的学
校体系。诺里斯先生要我跟她会晤,了解一下委员会做过
些什么以及如何运作。
怀特豪斯太太首先告诉我,他们下次会议中将要讨论
的事情(他们早已开过一次会了,我是后来才被选进委员
会的)。“他们将要讨论数数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我称为整数的东西。他们什么东西都有
个与众不同的名字,于是打从一开始,我就有麻烦了。
她告诉我,其他委员通常是怎样评核新课本的。他们
每种书都拿很多样本,送给自己区域的老师以及行政人员,
然后搜集大家对这些书本的意见。由于我不认识什么中小
学老师或行政人员,再加上我觉得自己就可以判断课本到
底好还是不好,因此我决定自己来看所有的书。另一方面,
在我那区,有些人预期会被邀请参与评书工作以及提供意
见。怀特豪斯太太提议将这些人的意见跟她的报告一起送
上去,好让他们觉得舒服点,那样我也不用担心他们的不
满和抱怨。他们对这个作法确实很满意,我也没惹什么麻
烦。
评审书籍火山爆发
几天之后,负责课本收发的职员打电话给我说:“费
曼先生,我们已准备好把书送过来给你了,一共是 300磅
重的书。”我吓了一大跳。
“没关系,费曼先生,我们会找人来帮你看书。”
我搞不懂你怎么能那么做:要不就自己看,要不就不
看呀,怎么能找人代你看书?我在地下室书房里弄了个书
柜,专门用来放这些课本(书叠起来有17英尺高),逐本
逐本地看,准备下次开会时讨论。我们将会从小学课本开
始讨论。
这个工程非常浩大,我全天候待在地下室里,全力以
赴。后来我太太说,这段时间她好像活在一座火山顶上一
般。安静一阵之后,突然会“隆隆隆隆!!!”——地下
室的“火山”又大爆发了。
火山爆发的原因是那些书都太糟了。它们全都是败絮
其中,急就章印出来的。有时候他们想力求严谨些,却用
了些“差不多”正确的例子(像用路上车子来介绍“集”
的观念),然而其实那牵涉到许多蛮奥妙的想法。此外,
定义不够精确,所有东西都有点含糊不清,模棱两可——
他们根本不够聪明,而且不知道什么叫“严谨”。他们都
在骗人,都在教一些连自己也搞不懂的东西;而事实上,
这些东西对那些小孩来说,学来也没什么用。
我很清楚他们的意图。那时候,自从苏联发射了斯波
我很清楚他们的意图。那时候,自从苏联发射了斯波
尼克(Sputnik)人造卫星之后, 很多人觉得我们科技落
后了,于是就请数学家提供意见,看怎样用些有趣、近代
的数学观念来教数学。原先的目的,是要使那些觉得数学
枯燥无味的学生提高兴趣。
让我举个例子:他们讨论数字的不同进位法——五进
法、六进位制等——介绍各种可能。如果学生已经明白十
进位的话,那么讨论其他进位法还说得过去,这可让他脑
袋轻松一下。可是在这些课本里,他们把这转变成每个小
孩都要学会的进位法!于是就出现了这类令人望而生畏的
习题:“把这些以7为基底的数字改写为以5为基底的数
字”。把数字从一种进位制转换到另一种进位制,是完完
全全没用的事情。如果你会转换,也许还蛮好玩的;如果
不会,没关系,因为那一点也代表不了什么。
总之,我在看这些书——所有这些书,居然没有一本
提到算术在科学上的应用。如果它们真提及算术的任何应
用,他们举的例子也不过是买邮票之类。大多数的时候,
它们讨论的都是些抽象的新数学废话。
简直没希望
最后我看到一本书上说:“数学在科学上的用途有多
最后我看到一本书上说:“数学在科学上的用途有多
方面。我们举一个天文学的例子,天文学是星球的科学。”
翻过一页,它说:“红色星球的温度为四千度、黄色星球
的温度是五千度……”——到目前为止,还好。继续看下
去:“绿色星球的温度是七千度、蓝色星球的温度为一万
度,而紫色星球的温度为……(一个很大的数字)。”事
实上,根本没有绿色或紫色的星球,但关于其他星球的数
据大致上还算正确。这算是含混过关的正确,但麻烦已出
现了!所有事情的毛病都一样:都是由不晓得自己在说些
什么鬼话的人写出来的,因此里头总会有些小错误,总是
会有错误!我真不明白,用这些书来教育小孩怎么可能教
得好?我不晓得问题出在哪里,可是这些书差劲透了,全
糟透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对这本书比较满意,因为这是
第一本举例说明算术应用在科学上的书。当我读到星球温
度的部分时,我是有点不高兴;但我不是非常不高兴,因
为至少它大致上是对了——作者只不过是举错例子而已。
可是接下来是习题部分。它说:“约翰和他父亲在室外观
测星体。约翰看到两颗蓝色星球和一颗红色星球。他父亲
则看到一颗绿色星球、一颗紫色星球和两颗黄色星球。那
么约翰和他父亲看到的星球的温度,一共是多少?”——
太恐怖了,我简直暴跳如雷!
星球的温度只不过是一个例子。事实上,类似情形不
星球的温度只不过是一个例子。事实上,类似情形不
断发生,不断出现许许多多不堪的荒谬。把两颗星球的温
度加起来,是完全没道理的!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做,除了
也许可以计算星球的平均温度值,但绝对不是要求得所有
星球的总温度!这真离谱!整件事的目的,只不过是引导
学生练习加法而已,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
情形就好像你在读书,偶尔句子会出现几个错误,但突然
有一整个句子都印反了。那些数学课本就是那个样子,简
直没希望!
空白书也有分数?
然后,我参加第一次会议。其他委员给某些书打了分
数,他们也想看看我的评分;而我打的分数跟他们的,经
常差异很大。他们便问:“你为什么给那本书那样低的分
数?”
我就回答说,那本书的问题出在某某页的这个和那个
——我全做了笔记。他们立刻发现我是个大金矿:我能够
详细告诉他们每本书的优缺点,我打的分数全都有根有据
的。
我也反问他们,为什么他们把这本书的分数打得那么
高,他们会说:“让我们先听听你对某某书的看法。”我
高,他们会说:“让我们先听听你对某某书的看法。”我
总是问不出他们为什么那样评分。相反地,他们不断地问
我的想法。
谈到其中一本书时,他们又问我的想法了。这本书是
一套3本的其中一本,属于辅助教材,由同一家公司出版。
我说:“收发部的人没送这本书给我,但其余两本很
不错。”
另外还有人问同样的问题:“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我说过,他们没送这本书给我,因此我还没什么可
说的。”
收发部的人刚好在那儿,他说:“对不起,这件事我
可以解释清楚。我没给你送这本书的原因,是这本书还没
编好。依照规定,他们必须在某某天之前把书送到我们那
里,而那位出版商的书要晚好几天才能好,因此他们先把
封面送过来,里面都是白纸。他们附了一封道歉信,希望
3本书都能被列入考虑,虽然说第三本会晚一点才出书。”
最后发现,居然还有一些委员给这本空白的假书打上
了分数!而由于这本书有人评分,他们难以置信这会是本
空白的书。事实上,这本不存在的书得到的分数,比另外
两本的分数还要高一点点呢。
我相信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原因在于制度以及作业
流程上出了问题:当你把书送到这些人手上之后,由于他
们都很忙、或者漫不经心,“反正这本书一定有许多人会
们都很忙、或者漫不经心,“反正这本书一定有许多人会
看,不差我一个。”然后随便给它填个分数——至少是某
些人,不是全部人都这样。当你收到各委员的报告时,你
也不会晓得:为什么这本书收回来的报告比其他书收到的
报告少——换句话说,也许某本书收回来10份报告,但这
本书只有6 个人写了报告——于是你把有报告的分数平均,
而没有考虑那些没有回来的报告,结果还得到一个合理的
数字。这个把什么都取其平均值的方法,就会忽略了有些
书只有封皮、内里什么都没有的事实!
我这个理论,是在看到课程委员会发生的情形而想到
的。以那本空白书为例,每10人中有6 人交回报告,而在
其他的书来说,10人中有8、9人交报告。当他们就 6个数
字取平均时,这跟其他从8、9个数字求得的平均值没什么
两样。当然,发现自己给那本书打分数的时候,他们都很
尴尬,但这却让我信心略增。原来其他委员花了很多工夫
在书籍送审以及报告回收之上,并且参加书商举办的说明
会——在自己还没亲自看那本书之前,就听别人宣扬书的
内容;整个委员会中,大概只有我读完所有的书,而且是
除了撷取书本身提供的信息之外,完全没去听取其他信息
的人。
像我那样仔细评核课本,相对于搜集很多漫不经心的
报告来取平均值,是两种极端的作法。这让我想起一个很
有名的老谜题:中国皇帝高高在上,平民百姓都无缘得见。
有名的老谜题:中国皇帝高高在上,平民百姓都无缘得见。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皇帝的鼻子有多长?于是有人走遍
全中国,问了千千万万的人:大家认为皇帝鼻子有多长,
再取其中平均值;而由于他平均了这么多人的数字,大家
就相信这答案很“准确”了。但这是什么烂方法嘛,当你
搜集很多从没仔细看过样本的人的意见,再好的平均值也
没法提供更多更好的信息。
流程也出问题
一开始时,我们都不能谈论课本的价钱。他们只告诉
我们可以挑多少本书,因此我们挑选出来的课本中,有很
多都是辅助教材,这是因为每本新课本都有缺点。最严重
的失败,是那些“新数学”教科书:它们不提东西学了有
什么用处,习题也不够多。不错,这些书都没有以卖邮票
为例子,它们反而谈太多抽象的数字概念、太少现实世界
中的应用。学生应该学些什么?加、减、乘或除吗?我们
便推荐一些相关的书作为课外读物——每班一二种。经过
许多讨论之后,我们挑选出来的课本,都能互补长短,相
辅相成的。
可是,当我们把这些辛苦得来的推荐书单提报教育局,
他们却说:可用经费没有预期中那么多,我们必须重新检
他们却说:可用经费没有预期中那么多,我们必须重新检
讨,把书本的价钱考虑在内,进行删减。这样一来,原本
四平八稳的课程完全被破坏掉了。我们原本设计的重点,
是老师可以从中找到各种例子。但现在我们再也没法安排
出一个良好的课程来。再经过加州上议院预算委员的审查
后,这些课程被删得更惨,简直糟透了!后来他们讨论这
个问题时,曾经请我在州议员面前列席备询,但我拒绝了;
那时候,我已为这些事情跟别人争辩太多,觉得疲乏万分。
我觉得,我们已把结果提交教育局,接下来像提报州
政府等工作,都应该由他们去处理了。但这在法理上来说,
虽是完全正确,但就政治运作层面来说,却大错特错了。
也许我不应该那么快便放弃,但花了那么多工夫,经过那
么多的讨论,才拟出一个还不错的课程,到头来却被删改,
那是十分令人沮丧的事!如果把作业流程倒过来做,即从
书本的价钱开始考量,再买你买得起的书,那么整件事便
可能改观,不必浪费那么多的力气。
历史重演
然而,让我决定辞掉委员会工作的原因,是第二年讨
论科学教科书的经验。起先我想,也许科学书的情况会不
一样,于是我仔细看了几本。
一样,于是我仔细看了几本。
历史重演了:有些东西粗看很不错,事实上却令人发
指。例如,有一本书列了4张图:第1张是一个上满发条
的玩具,第2张是一辆汽车,再来是一个小孩骑脚踏车等
等。在每张图片下面,它问:“是什么使它运作?”
我想:“我知道他们的用意了,他们想讨论机械、弹
簧如何运作;讨论化学、介绍汽车机器的原理;以及生物
学方面,肌肉如何作用。”
这是我爸爸会跟我谈的一类题目:“是什么使得它动?
每样东西之所以会动,皆因为太阳在照射。”然后好玩的
部分来了,我们会继续讨论下去:
“不,玩具动的原因是发条上紧了,”我会说。
“发条为什么会上紧了?”他又会问。
“我把它转紧的。”
“你为什么能动?”
“因为我吃东西。”
“太阳在照射,食物才长出来。因此由于太阳照射,
这些东西才会动。”那样我就会明白,物体的运动只不过
是太阳能量的转换而已。
翻到下一页,课本的答案是——关于上了发条的玩具
——“能量使它动。”至于在脚踏车上的小孩,“能量使
它动。”每个图的答案都是“能量使它动。”
那根本毫无意义可言。随便说,用“瓦卡力斯”代替
那根本毫无意义可言。随便说,用“瓦卡力斯”代替
能量的位置。那么“瓦卡力斯使它动”就成了我们的新定
律了,这句话没包含半点知识在内。学生什么也没学到,
它只不过是个字而已!
他们应该做的是让学生看看玩具的内部,看看里头的
发条,学学齿轮,不要管什么“能量”了。往后,当这小
孩明白玩具到底如何运作,他们就可以讨论较为普遍的能
量定律了。
事实上,甚至连“能量使它动”这句话也不对。因为
如果它停下来,你也可以说“能量使它停下来。”书里说
的其实是指“浓缩状态”的能量被转化为“稀释状态”,
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呢。在这些例子中,能量不会增加或
减少,它只会从一种形态转变到另一种形态。当物件停止
时,能量就转变为热,回归混沌之中。
可是每本书都同一个样子,它们说的都是些毫无用处、
错乱不堪、模棱两可、混淆不清、似是而非的东西。我无
法想像有谁能从这些课本学到任何科学——因为它们教的
根本不是科学!
看到这些科学课本有着数学课本的同样毛病之后,我
的火山又爆发了。看了那么多的数学课本却只有无力感之
后,我实在无法再忍受另一年的痛楚,于是辞职了。
后来我听说那本“能量使它动”的书被委员会挑中,
将呈教育局,便决定再作最后尝试。委员会每次开会,公
将呈教育局,便决定再作最后尝试。委员会每次开会,公
众都可以参与评论,于是我也在会中挺身而出,说出为什
么我觉得那本书不好。
接替我委员位置的人说:“某某飞机公司的65个工程
师都投了赞成票呢!”
我毫不怀疑那家公司有一些很好的工程师,但65个工
程师的意见是范围很广的意见——其中也一定有些学艺不
精的家伙!于是再一次,又沦落到替皇帝鼻子取平均值或
者是替空白书打分数的问题。如果先由这家公司决定哪些
工程师较为优秀,由他们来评书,效果一定更好。我不敢
说我比65个人都聪明,但跟平均65个人比,我当然赢定了!
他无法理解我的论点,教育局后来通过使用那本书。
当我还在委员会时,我要到旧金山参加好几次会议。
第一次会议后回到洛杉矶,我跑到委员会那里领回我的车
马费。
“一共是多少钱,费曼先生?”
“晤,就是来回洛杉矶、旧金山的机票,加上我不在
时,车子停在机场的停车费吧。”
“你有没有保留机票?”
我刚好保留着机票。
“停车费的收据呢?”
“没有,但我一共花了两块三毛五美元。”
“但我们必须看收据。”
“但我们必须看收据。”
“我刚告诉过你那是多少钱。如果你不相信我,为什
么你还让我告诉你那些课本是好书或是坏书?”
结果是一场争辩。很不幸,我太习惯在私人公司或大
学里向一般的正常人演讲授课了。我太习惯的是:“花费
一共是多少?”“多少多少。”“请你点收,费曼先生。”
当下我决定,从此不再给他们任何收据。
开完第二次会,他们又问我拿机票和收据。
“我没有留。”
“你不能老这样,费曼先生。”
“当我接受委员会的职位时,你们告诉我会负担所有
花费。”
“但我们预期你会提供收据,以证明你花的钱。”
“我没有什么东西来证明,但你知道我住在洛杉矶而
我到这些地方开会。你以为我用什么鬼方法到这些地方?”
他们不肯示弱,我也不肯。我觉得当你处在那种处境
之下,而选择了不后退的话,不成功就得成仁了。因此我
很甘心,始终都没有领回我的车马费。
这是我经常玩的游戏之一。他们想要收据?我一张收
据也不要给他们。那么你就拿不到钱了。好,那么我就不
拿这笔钱。他们不相信我?见他的鬼吧,他们不必付我钱。
当然这是很荒谬的!我也知道这是政府作风,那么去他的
政府吧!我觉得人应该把人当人看待。而直到我被当人看
政府吧!我觉得人应该把人当人看待。而直到我被当人看
待之前,我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瓜葛!他们觉得难受吗?我
也觉得难受呀!就那样算了吧。我知道他们在“保护纳税
人”,但请看看在下面的例子中,纳税人到底受到怎么样
的保护。
经过冗长的讨论后,有两本书一直还是无法定论,它
们得票都很接近;于是我们把决定权留给教育局。现在他
们已将价钱也考虑在内了,而由于两本书不相上下,教育
局决定公开招标,价低者得。有人提出问题:“学校将会
在平常的时间收到书,还是可以早一点在开学前就收到书
呢?”
得标出版商的代表站起来说:“我们很高兴你们接受
我们投的标;我们一定在开学前就可以送书到学校。”
输掉的出版商也有代表在那里,他站起来说:“由于
我们是根据比较晚的期限来投标,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再
有一次机会,以较早的期限再投一次,因此我们也可以在
开学之前出书。”
罗礼士先生问这第二家出版社的人:“如果你的书早
一点送来,价钱是多少呢?”
那人说了个数字:居然较为便宜!
第一家的人站起来:“如果他更改他们的标,我也有
权利更改我们的标!”——他的更加便宜了!
罗礼士问:“嗯,怎么会那样?早点拿到书价钱还更
罗礼士问:“嗯,怎么会那样?早点拿到书价钱还更
便宜?”
“不错,”一个人说:“我们可以利用一种平常不会
用的印刷方法……”——解释为什么结果会比较便宜。
另一个人同意:“当你生产加快时,成本更便宜!”
那真是令人震惊。结果便宜了两百万美元!诺里斯被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怒火中烧。
实际的情形,当然是交货期限提早,让这些人有借口
重新投标。一般来说,当价钱不是考虑因素时,他们不必
降低价钱,出版商想把价钱定在哪里都可以,降低价钱对
于竞争并没有好处。他们竞争的诀窍,只是让课程委员会
的人印象深刻而已。
台面下的动作
噢,顺带一提,每次委员会开会,总有出版商招待委
员会的人,请委员吃午餐,介绍他们的书。我从来都没参
加过。
现在一切都好像很明显了,但当时我还搞不清情况。
有一天我收到“西联公司”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些干果
之类,还有一封信说:“祝感恩节快乐——巴米里奥与家
人。”
人。”
这是长岛的一家人寄来的,但我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字。
看来有人要寄东西给朋友而搞错名字和地址了,我必须把
事情弄清楚。我打电话到西联公司,找到寄包裹的人。
“哈罗,我叫费曼。我收到一个邮包……”
“噢,哈罗,费曼先生,我是巴米里奥。”他是那么
的友善,让我以为我应该认识他!而我确实经常忘记很多
人是谁。
于是我说,“对不起,巴米里奥先生,但我不大记得
你是谁……”
原来他是其中一个出版商的代表,他们的书在我的审
核名单内。
“我明白了。但这很容易让人误会。”
“这纯粹是我们家送给你们家的小礼物而已。”
“不错,但我正在审核你们的书,许多人可能会误解你
的好意呢!”我那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我假装是个百
分之百的傻瓜。
另外有一次,某个出版商送了一个真皮的公事包给我,
上面用烫金刻上我的名字。我于是说:“我不能收下,我在
审核你们的书,你好像不明白这点!”
有一个在委员会待了很久的委员说:“我从来不接受那
些礼物;那令我很生气,但这些事还是不断发生。”
我错过了一次大好时机。如果当时我脑筋动得够快,就
我错过了一次大好时机。如果当时我脑筋动得够快,就
会很好玩了。那次抵达旧金山的旅馆时,已经是晚上,会议
在第二天举行,我便决定到市中心逛逛,吃点东西。刚从电
梯出来,两个坐在旅馆会客厅的家伙跳起来说:“晚安,费
曼先生。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们带你看看旧金山?”他们
是一家出版商派来的,我完全不想跟他们搅和。
“我要出去吃些东西。”
“我们可以带你去吃晚餐。”
“不,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这样吧,不管你想怎么样,我们都能帮得上忙。”
我忍不住要逗逗他们,说:“晤,我想出去找麻烦。”
“那我们也帮得上忙呢。”
“不,我会自己想办法。”然后我想:“错了!我应该
任他们搞,把一切记录下来,好让加州州政府的人知道,这
些出版商到底有多过分!”但等我目睹那两百万美元的差额
之后,只有天晓得什么叫人情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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