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ysics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anyanyan (风), 信区: Physics
标 题: 妙贼费曼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09日09:16:32 星期五), 站内信件
妙贼费曼
我们在罗沙拉摩斯的所有工作成果及记录,都藏在那里的图书馆内。
那是一个很坚固的混凝土房子,门很大、很漂亮,上面装了可以转动的金
属锁──就像银行里的金库般。我曾经试过仔细地研究它。我认识那位管
理图书馆的小姐,求她让我玩玩那道锁。我简直被它迷住了:那是我看过
最大的一把锁!但我发现,我的方法也不管用了,就算门开着,我也没法
找出密码的后两个数字。事实上,当我转动数字盘时,我就使锁进入“锁
着状态”,锁栓凸了出来,连门也没法关上,直到管理员小姐跑来把锁打
开。于是,对那把锁的研究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没有足够时间找出它的
原理──那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
战后,我到康奈尔大学教书。那一年暑假,我又回到罗沙拉摩斯。因
为我有一项研究工作,做到一半时发现必须参考以前写过的一份报告,却
记不清其中内容,而这份文件还藏在罗沙拉摩斯的图书馆里。我跑去调阅
文件,但图书馆门口有个带枪的士兵在巡逻。那天是星期六,而图书馆在
星期六都是不开的。
我突然想起我的好朋友狄霍夫曼,他在解密部门工作。战后军方考虑
解除部分文件的机密禁制令,因此他不停地要往返于图书馆及办公室之间,
审阅这份文件、审阅那份文件、核对这、核对那,简直要疯掉了!最后他
把每份文件──所有关于原子弹的秘密,全都影印了一份──放在自己办
公室内,一共有九个档案柜之多。
我跑到他的办公室,灯还亮着,看来有人在那里──也许是他的秘书
──刚巧走开了,我只好等一下。我一边等,一边又伸手去转档案柜上的
数字盘。我不知道密码的最后两个数字,因为这些档案柜都是在战后才送
来的,那时我已离开。我开始想那些教人开锁的书,我想:“我从来都没
有把书上说的那些花招放在眼里,也没想过试用一下,但现在不妨试试看
能不能用它们的方法,把狄霍夫曼的档案柜打开。”
第一招:秘书因为害怕忘记密码,因此会把数字组合写在什么地方。
我开始照书中提到的地方去找。办公室抽屉都锁起来了,但那锁普通得很,
拉瓦提尼早就教过我了──砰!锁开了。我沿着抽屉边看,什么也没有。
接着我翻看秘书的文件。我找到一张每个秘书都有的纸,上面写着整
齐的希腊字母──以便看我们写的数字方程式时,做辨认之用──及标上
它们的发音。而在表的顶端,好像不经意的,写着π=3.14159。
那刚好是6个数字,秘书小姐为什么需要知道π的数值?太明显了,再没
有其他理由!
我跑到其中一个档案柜那里试31-41-59,没打开。我再试
59-41-31,还是没打开。再来95-14-13,将前后数字调
过来、反过去──全不成功!
我把抽屉关上,正要走出办公室,突然想起书上说:接下来,试试心
理推理。我跟自己说:“狄霍夫曼铁定是那种用数字当密码的人。”
跑回到那个档案柜,我试27-18-28,“卡沥!”它真的开了!
(除了π之外,第二重要的常数就是自然对数的底了,即e=2.71828
)那里一共有9个柜子,我只打开了一个,但我要的文件却在另一个
柜子内──文件均依作者姓名顺序排列。我在第2个柜子上试27-18
-28,“卡沥”又打开了!密码一模一样。我想:“这可好玩了!我已
打开了原子弹的机密了。但如果我以后要跟别人说这段故事,最好确定所
有密码都一样!”部分档案柜放在隔壁房间,于是我随便挑了一个试27
-18-28,又打开了。到目前我开了3个柜子,密码全都一样。
我心想:“现在我可以写一本更精彩的开锁书了,因为一开头我会提
到我怎样打开了这些保险柜,里面放的东西比任何开锁专家开过的更重要、
更宝贵──当然,除了人命之外。但跟宝藏或毛皮相比,我打开的保险柜
内放的东西重要多了:所有制造原子弹的秘密,包括生产钸的流程、提炼
程序、需要多少材料、原子弹的原理、中子如何产生、原子弹的设计──
罗沙拉摩斯的所有知识都在这里了!”
我跑回到第2个档案柜那里,把我要的文件取出。然后我拿起一枝油
亮的红蜡笔,随手找了张黄色的纸,在上面写道:“借去了编号LA4312
的文件──撬锁专家费曼留。”我把字条放在柜内文件上,把它关上。
我又在第一个柜子内留了另一张字条:“这个柜子也不难开呀──聪
明鬼留。”随后把它关上。在隔壁的档案柜里,我写“密码全都一样时,
个个柜子都不难开──同一人留。”把抽屉关上,然后回到我的办公室去
写报告。
只是恶作剧
傍晚我在餐厅吃晚饭,碰到狄霍夫曼。他说他正要回办公室,我觉得
那会很好玩,便跟他一起去。
他开始工作,没多久便跑到隔壁去打开那里的档案柜,却出乎我预料
之外──他刚巧跑去打开我放第三张字条的柜子。他拉开抽屉,映入眼帘
的是那张颜色鲜黄、写满了红字的字条。书上经常说人害怕时,会“面无
血色”,但之前我从未见过那种脸色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知道那一点都不
假。他的脸转成灰暗的黄绿色──看来真的很可怕。他拿起那张纸,手不
停地发抖。“看看这个!”他说,全身都抖起来了。
当然,字条上写“密码全都一样时,个个柜子都不难开──同一人留。”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所有的密我这些档案柜的密码都是一一样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那可不是个好方法。”
“我我现在知道了!”他说,整个人崩溃下来了。
面无血色的另外一种效应,大概是脑袋也不灵光了。他说:“他还签
了名!他还说了他是谁呢!”
“什么?”
“是的,”他说,“这跟想闯入欧米伽大楼(Omega Building)的是
同一个人!”
在战争期间、甚至战后,不停地有种种谣言:“有人想闯入欧米伽大
楼!”事情是这样的,原子弹方面有一个实验,是要把足够分量的铀放在
一起,以引起连锁反应。他们会让一小块铀掉下来,“穿过”另一小块铀。
穿过时会引起反应,他们就把中子数量记录下来。由于穿过速度很快,因
此效应不会积累下来,不会发生爆炸;但是他们要求要有足够多的反应,
以知道实验进行得对不对,跟预测吻不吻合等。这是个很危险的实验呢!
当然,他们不是在罗沙拉摩斯的中心地带做这个实验,而是在数英里
外,翻过好几个台地后的山谷中,那里完全被隔绝。这座欧米伽大楼四周
围了铁丝网,有守卫及了望塔。夜阑人静时,野兔会从草丛中跑出来,撞
到铁丝网,发出声音,守卫便开枪。守卫要怎么说呢?说那只是一只兔子
吗?不。“有人想闯进欧米伽大楼,但我把他吓跑了!”
这是为什么狄霍夫曼会面无血色和发抖;但他没注意到逻辑上的不通:
想闯进欧米伽大楼的人,说不定就是站在他身旁的这个“同一人”。
他问我该怎么办。
“唔,看看有没有丢掉文件吧。”
“看来没问题,”他说,“我看不出少了些什么。”
我想引他到我拿过文件的档案柜。“唔,如果所有密码都一样,那么
他也许从其他抽屉里偷了东西。”
“对!”他说,立刻跑回他的办公室,打开第一个档案柜,找到我留
下来的第二张字条:“这个柜子也不难开呀──聪明鬼留。”
到了这节骨眼上,究竟是“同一人”或者是“聪明鬼”已无关紧要了。
对他来说,这一定就是那个想闯进欧米伽大楼的人,因此要说服他打开我
留了第一张字条的档案柜,还真的很困难;我也记不得是如何说动他的。
他开始打开档案柜时,我也开始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因为我有点害怕当他
发现是谁捣的蛋,会扭断我的脖子!
果不其然,他尾随着我,一直跑过来。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抱
着我──因为他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原来这件可怕的原子弹机密失窃案,
只不过是我的恶作剧而已。
摘自《别闹了,费曼先生──科学顽童的故事》
R费曼/著,吴程远/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社,1997年12月第1版
录入:云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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