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log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grace (小鼠), 信区: Psychology
标 题: 爱的艺术 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Nov 8 21:52:44 1999), 转信
标 题: 爱的艺术 下
发信站: 饮水思源站 (Fri Nov 5 19:55:26 1999) , 站内信件
非合理的信仰其根子在于服从一种被看作是全知、全权的巨大势力,以及贬低自己的力
量和能力,而合理的信仰是以相反的体验为基础的。我们相信一种思想,因为这种思想
是我们自己的观察和思考的产物。我们相信自己、他人和人类不断发展的可能性,我们
对自己的觉悟和成熟体验得越深,我们的信仰程度就越高。
合理信仰的基础是我们自己的生产力。在信仰中生活,就是创造性地生活。从中可以得
出结论:相信权力——一在统治意义上的权力——和使用权力都是信仰的反面。对任何
一种存在的权力的“信仰”(仅仅因为它是存在的们不相信人类有向前发展但尚未实现
的可能性是一致的。这种“信仰”是对未来的预言,这个未来的基础就是目前状态原封
不动的延续。但是,事实不断地证明这一预言是错误的,因为这一结论完全无视人类发
展可能性的增长。
没有对权力的信仰,只有对权力的服从或者——从拥有权力的人的角度来看——保持权
力的愿望。虽然有许多人把权力看作是所有事物中最现实的东西,可是历史证明权力是
人类获得的一切成果中最不牢靠和最短暂的成果。基于信仰和权力相互排斥这一事实,
一切本来是建筑在合理信仰上的宗教和政治体系一旦它们依靠权力或者与权力结盟,就
会堕落和失去内在的生命力。
产生信仰需要有勇气,也就是要能承担风险和准备受到痛菩和失望。一个把苟安和无忧
无虑作为生活基本条件的人永远不可能有信仰。有的人把自己围困在一个狭小的天地里
,并把同外界的距离和财产当作安全的保证,这样的人是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囚犯。
信仰需要的勇气同狂妄自大的墨索里尼茨喊“要危险地生活”所提倡的勇气截然不同。
墨索里尼的勇气是虚无主义的勇气,它出自一种破坏性人生观,是准备抛弃生命,因为
他没有爱生活的能力。绝望的勇气同爱的勇气完全相反,就如相信权力是相信爱的反面
一样。
我们是否能培养信仰和勇气呢?人每时每刻都能培养自己的信仰。扶养一个孩子需要信
念,为了能够入睡需要有信念,开始去做一项工作也需要有信念。只是这类信念我们已
经十分习惯而已。缺乏这种信念就会因为忧虑孩子而惶恐不安,就会失眠或者没有能力
做创造性的工作,或者是疑心重重,无法接近别人,或者是优』已忡忡,不能作长期打
算。坚持自己对某个人的看法——即使一般的舆论或者一个没有料到的事实反对这一看
法;坚持自己的信念——即使这种信念还很不普遍——做到这两点都要求有信仰和勇气
。把生活的困难、打击和焦虑着作是一场挑战,克服困难从而使自己更坚强——这也要
求有信仰和勇气。
培养自己的信仰和勇气可以从日常生活的点滴小事做起。第一个步骤就是要认识到在什
么时候和什么地方会失去信仰,要看穿用来辩护失去信仰的各种借口和要认识到自己在
什么地方胆怯了并找了哪些辩解的借口;另外还要认识到每一次的自我欺骗只会削弱自
己,而越来越软弱又会导致新的自我欺骗,如此恶性循环,一直到人没有信仰为止。还
有就是要认识到那些自觉地害怕被别人爱的人实际上是一种不自觉地害怕爱别人的反映
。爱一个人就是要献出自己,而不期待得到回报,但相信自己的爱一定会唤起对方的爱
。爱情是信仰的一种行动,信仰少的人必定爱得也少。在培养信仰方面还能再说些什么
吗,有些人也许能做到这点。如果我是诗人或者是哲学家,我也许还会试一试,可因为
我既不是诗人,也不是哲学家,所以就不能再讲出些什么来。我深信,每一个愿意学习
的人一定会像孩子学走路一样使自己获得倍仰。
另外一种与实践爱的艺术不可分割的态度是积极的活动。上面只是略带地提到过,所以
需要进一步地阐述。我上面已经说过,“积极的活动”不是指非要干点什么,而是指人
的内在的积极性,创造性地运用自己的力量。爱情是一项积极的活动;如果我爱,我对
所爱之人就抱有积极的态度,而且还不限于对他(她人因为如果我很懒散,而且不使自
己处于一种清醒的、开放的和积极的持续状态,我就不可能对所爱之人抱有积极的态度
。睡觉是非积极活动的唯一形式,可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醒时如半胚,睡时加半醒。完全
清醒就是要使自己和别人都不感觉到无聊——这7点是爱情的一个基本条件。在思维、感
觉、看和听的活动中保持清醒、警觉和开放的状态是学会爱的艺术的必不可少的条件。
有些人认为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分为两个部分,这样在爱情的范畴可以有创造性,而在其
他的范畴就不需要有创造性了,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幻想。生产力的本质决定了不会有这
样的分工。爱的能力要求人全力以赴,要求人的清醒状态和生命力的升华,而这种能力
只能通过在生活的许多其他方面的创造性的和积极的态度才能获得。在其他范畴没有生
产积极性的人,在爱情方面也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就像我们上面已经提到过的那样,对被爱者个人的爱同博爱是不可分割的。这一点也表
明爱的能力不仅取决于个人因素,也取决于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也就是取决于一个社
会的全部结构和生活实践。那么我们社会中博爱的情况又如何呢,虽然我们谈得不少,
但实际上博爱是一种罕见的现象。当然在一个以利己主义和竞争为基础的社会制度里也
不可能是别的样子。我们同他人的关系很少是一种爱的关系,经常能见到的最好的关系
也不过是以公正原则为指导的关系。公正就是在货物和服务交换中不能进行欺骗和诡诈
,这一点也同样适用于感情的交换。“以物换物”是资本主义社会进行货物和爱情交换
的主要伦理标准。也可以这么说:公正这一新道德的出现是资本主义社会在伦理道德方
面的特殊贡献。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在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中,商品交换或
者是直接地强迫进行的,是由传统决定的,或者是由朋友关系和爱人关系决定的。在资
本主义市场上,交换构成了决定一切的因素。无论是在商品市场,在劳动力市场,还是
在服务行业市场,每个人都把他占有的东西根据市场的条件交换他所需要之物,而且这
种交换没有欺骗,也不使用武力。
公正的道德很容易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准则相混淆。这一道德也可以解释为是
“要公正地同别人做生意”。事实上,人们本来是想把这一道德同圣经上较为流行的格
言“爱你的邻人”等同起来。可是犹太——基督教关于博爱的教义同公正的道德毫无相
同之处。这一教义意味着爱他人,也就是对他人负责和同他人一致。公正的道德则相反
,它不意味着要负责并同他人一致,而是要把自己同他人分开——也就是尽管尊重他人
的权利,但不爱他人。因此新约的教义成为我们时代最流行的宗教箴言绝不是偶然的。
从公正的道德意义上来解释这些教义,就使这些教义成为每个人所能理解,许多人准备
遵守的唯一的宗教教义。但是对爱情的理解首先得分清公正和爱情之间的区别。
这里就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我们的全部社会的和经济的组织是以每个人关心他
自己的利益为基础,并受利己主义的支配,而利己主义又只受到公正道德的限制,那么
访问我们怎么才能在现有的社会制度范围既能活下去又能培育爱情脱难道这不就是意味
着放弃对世俗一切利益的兴趣和在极端贫困中生活吗,一些基督教的教士和像托尔斯泰
、西莫内·魏尔等人以激进的方式对此问题作出了回答。另外有的人认为在我们的社会
里爱情和世俗生活不可能达成一致,所以谈论爱情无非是参与大骗局而已,他们认为只
有殉道者或者疯子在今日的世界中才会爱,因此关于爱情的讨论只是空洞的说教而已。
但这个虽然还值得关注的立场却常常是对自己的玩世不恭和缺乏爱的能力的辩护手段。
这种“激进主义”必然以陷入道德上的虚无主义而告终。
我深信,认为爱情同“正常”生活水火不相容的观点只是在抽象的意义上来说是对的。
资本主义赖以生存的原则同爱情的原则事实上也无法一致。但是从具体分析来看。现代
社会又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现象。譬如一个出售无用商品伪售货员如果不撒进,就什么也
卖不出去;但是一个手工业者,化学家或者物理学家既可能是他们行当的能手,但又是
诚实之人。因此许多人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去培养爱情的能力,而不需要与此同时放弃他
们的经济工作。即使我们承认资本主义的原则同爱的原则不能一致,但我们也还不得不
承认资本主义就其本身来说具有一个充满如此矛盾和不断变化的结构,从而使得人有一
定的可能保持个性不被同他,及个人活动的余地。把社会状态看作是决定命运的唯一因
素。因此就回避“此时此地”自己的生存问题,这是“激进”的思想和普通人使用的危
险借口。
当然我不是想借此造成这样的印象,即我们可以估计,一方面我们的社会制度能无限期
地延续下去,但尽管如此我们仍可以期待有朝一日实现博爱的理想。有能力爱的人在现
在制度下只是一种例外,在今日的西方社会,爱情必然是罕见的现象。不仅是因为许多
劳动形式已经不允许人们持有一种爱的态度,而且还因为在一个以生产和消费为最高准
则的社会,只有那些不甘心同流合污者才能作出有效的抵抗。因此那些确确实实把爱情
看作是对人类生存问题作出的唯一的和真实答案的人必定会得出要对现存的社会结构进
行重大和激烈变革的结论,只有到那时爱情才会成为一种社会现象,而不是零星出现的
个别现象。在这本书里只能暗示一下进行变革的方向。我们的社会越来越被工业官僚阶
层和职业政治家所控制。人们被社会影响所左右,他们的目的是尽可能多地生产和尽可
能多的消费,并把这作为自我目标。一切活动都从属于经济目标,手段变成了目标。人
变成了物,成为自动机器:一个个营养充足,穿戴讲究,但对自己人性的发展和人所承
担的任务却缺乏真正的和深刻的关注。要使人具备爱的能力,就一定要把人的发展看作
是社会的最高目标。经济机器应核为人服务,而不是相反。应该要使人有能力分享他人
的经历和参与他人的劳动,而不是参与流利(在目前的社会这还是最好的一种情况)。
应该这样组织社会,使得人的合群性和爱的本性不脱离其社会存在,而是同社会存在联
合一致;应该使得人不再同自己的力量产生异化并且不再通过崇拜新偶像——国家、生
产、消费——的方式去体验自己的力量。只有在这样一个社会,正如马克思所说,当个
人的全面的发展成为所有的人全面发展的条件时,爱情才会成为一种重要的社会态度。
如果——正如我上面所企图揭示的那样——爱情确实是对人类生存问题的唯一令人满意
的回答的话,那么排斥爱情发展的每一个社会最终要因其对抗人的本性的基本要求而衰
亡。我们谈爱情,不是在“说教”,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我们谈的是存在于每个人
本质之中的最深的要求。虽然这一要求被压抑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要求已不复存在
。分析爱情的本质就是确认今天已经很少能体验到爱情,但同时又要批判造成此种现象
的社会条件,相信爱情能从一种零星出现的个别现象发展成为普遍的现象,是一种合理
的信仰,这一信仰是以认识人的本质为基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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