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log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qingzhong (旅途), 信区: Psychology
标 题: 性范式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2月12日22:06:43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性不仅是“运动中的物质”加上由此而产生的愉快感觉。像所有人类活动和和大多数生物
现象一样,性有目的或种种目的。用生物学观点看,目的很清楚:延续物种。然而,性的
目的很少仅仅具有“自然的目的” - 延续物种。哲学家喜欢把一种现象的目的叫做它的
“telos”。说“性的teleology”是指 性的根本目的。但是我们的根本目的至少有两个:
“自然”的目的和我们的种种目的。
自然的目的:我们现在不像亚里士多德和黑格尔那样讨论世界的最终目的。我们采取的是
因果模型,是作用因而不是终极因。然而,我们可以说,性确实有目的:性提供人类生殖
的唯一手段。有时自然目的与从事性交的异性夫妇的一个目的相吻合。
人的目的:这是由于人的目的才使性的根本目的复杂化了。在许多语言中与一位妇女性交
是“占有”她。除了它的生物学功能外,性也不仅是一个快乐或爱情表达问题。性的人的
目的包括广泛的象征的和实际的关注,包括表示爱情、表示男人对妇女的统治或支配等等
。这里“人的目的”,不是指有意识的目的,也不仅指明确的、相互同意的目的。我们每
个人都是独特的,但是我们的许多目的,个人的或集体的,本能的或习得的,不都是有意
识的。当谈到它们时,我们可能有时会加以否认或把它们作为“异常”而排除。
性不仅是一堆器官、感觉、生理和行为反应。性首先是欲望。可以说,没有欲望的性,不
是性。但人们欲望的是什么?也许有人认为,性的“目的”是成功的性交。但什么是“成
功”也需要追究。性不是那种“对性本身有欲望的”活动之一。性总是服务某一目的。如
果有纯粹的性冲动,我们仍然必须说“性是冲动的满足”,不是为性而性。当然,我们应
该对“冲动”知道得更多一些。有些动物似乎经验过“纯粹的性欲望”,但哺乳动物很少
享受这种冲动,因为性成为在群体中的地位问题以及延续物种问题。对于围着母狗的公狗
,性欲望是最低限度的动机,但这种欲望又与许多其他考虑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人类
的性活动不是简单地要性交,而是像古希腊剧作家亚里斯多芬所说有着对性爱的无限的想
望 。
那么,什么是性欲望?法国著名学者福科主张应该放弃谈论性欲望,因为它起误导作用,
仿佛性是一种独特的和孤立的冲动,与我们其他的动机和欲望具有特别的并常常是对抗的
联系。我们称之为“性欲望”的东西十分复杂,与其他欲望和动机有着错综的联系。性不
是独特的活动。当我们开始分析性欲望时,我们就会发现有着比性多得多的东西。有时性
甚至根本不是它的一部分。性和性欲望的结局不一定是性交。因此,人们不应急于作出结
论说:这种欲望必须“被压制”或“被压抑”。如果性欲望不一定以性交 - 尤其是异性
性交 - 为目的,那就大大削弱了性和性欲望与可能怀孕之间的联系。这并不否认大多数
异性结合的确以性交为结局(不是目的)。这样,人类的性概念与性交结果的考虑关系就
不那么大。
在一个讲究功效或效益的社会中,人们常常要问:这有什么功能,有什么用途,对此不应
感到惊讶。对性的根本目的的讨论可看作是这种方向的一部分。在许多地方,性几乎总是
根据进一步的目的来辩护,例如有利健康、促进幸福和使个人满意等等。但什么是“具有
某种功能”可有不同的解释,例如有传统的生物学的“本能”和“保持物种”(即“自然
的目的” - 服务于自然功能)的解释,有弗洛伊德的快乐解释等。第一种解释认为性的
自然功能,即生殖或生育。实际上生育使我们超越了自然。那种生物学主义或功能主义的
观点使我们不能正确理解什么是“性”。
“性”是什么?自从弗洛伊德和埃宾以来,它的范式是异性性交。规定这种范式的特点很
困难。它是要有男和女,还是只要有两个人就行?性高潮对这范式是否不可少?两个人还
是一个人就行?男的射精是否就够了?等等问题,很难回答。对于这种范式,生殖器必然
是注意的焦点。这种范式似乎无可争辩,实际上争论很大。检验案例是同性恋。它是否被
包括在范式中?在文化中它是否“自然的性”?同性恋这种性模式不存在妊娠和避孕问题
。但是同性恋历史与异性恋历史并行,并且通常是后者的一部分。它的价值是同样的。甚
至它的姿势和性别(不是性)认同也是同样的。说它模仿异性是一种偏见和对历史的无知
。最著名的关于同性恋文化例子是古代希腊人看不起妇女和异性恋,以致在柏拉图的《会
饮篇》中所有谈话者尽力指出,家内仅仅有功能性的情爱,与之相对照,男人间(尤其是
男青年与男人间)具有“更高”情爱的神圣地位。那么所有古希腊人是否都是放荡的,而
没有节制?根本不是。希腊人中间的性伦理比现代异性文化的性道德态度更为严格和更不
那么伪善。性又一次被伦理学决定,而不是被生物学决定。
我们的性概念不完全由医学研究结果来决定。在功能与观念之间有一个逻辑的鸿沟,更重
要的是有一个文化的鸿沟。更为通常的是观念影响功能,而不是相反。我们的性概念在一
定范围内集中于某种范式。可以有四种基本的范式:
1、生殖或生育范式:由于得到基督教或类似的宗教、意识形态的支持,生殖模型总是得到
过分强调,将性归结为对物种或对上帝的义务。这种范式仍然赋有或没有摆脱它的生物学
状态,它与相互表达和温柔体贴无关。生殖的性范式是男性有效地和效率高地射精入女性
中。他的性高潮不过是额外的津贴,而她的不重要。性反常行为是过分欢乐、浪费时间和
“浪费种子”。“性反常行为”概念在19世纪以前没有进入性伦理和医学,但在旧约就有
禁止手淫、鸡奸以及所有其他“浪费种子”的方式。这里唯一的范式是异性性交。同性恋
没有地位,甚至爱情和快乐也是次要的,是诱惑,不是根本目的。虽然由宗教培养,但生
殖模型的存在不依赖宗教。康德有一次论证说,我们的性欲仅在它们服务自然的目的,而
不是我们自己的目的的限度内,才能够得到辩护。生殖范式突出生物学后果,将性的娱乐
和表现减到最低限度。在这种范式的伦理学框架内避孕才成为热点问题,避孕技术对性的
生殖范式具有最大的破坏作用。
2、快乐范式:快乐范式是对更保守的生殖范式的反动。正是这种范式提供了六十年代性革
命的意识形态,生育控制最有效手段的发明与这种新的意识形态相吻合。六十年代所发生
的并不是“性爱不再受束缚”,而是发生范式的转换,包括新技术的时代精神的转移。性
革命的真正之父是弗洛伊德。正是他最为充分地抨击传统的生殖范式,建立一个新的性模
型,以快乐为其根本目的和规定性特征。对于弗洛伊德,性不是自然的目的,而是“精神
器官”释放它自身的原初驱力。快乐范式与生殖范式一样立足于生物学基础。神经系统是
弗洛伊德理论的所在地,它的生理学基础决定性的根本目的。神经系统和机体的的目标是
释放。它的原则是稳态或‘稳定原则’。它的根本目的是放松。释放体内的张力是快乐;
保持张力是痛苦。性内张力的释放产生性高潮。正是性高潮的快乐 - 释放的快乐 - 是
性的目的,而不是射精的生育后果是目的。弗洛伊德区分肉体的满足和精神(心灵)的满
足,成功的性所必不可少的是后者,不是前者。作为张力的释放,手淫在弗洛伊德的性概
念中起重要作用,而在生殖范式中它是一种性反常行为。在弗洛伊德范式中“释放”概念
显然基于以男人为取向的观点。这一方面有其生物学基础,另一方面这使它不能完全区别
于生殖模型。对生殖模型的反叛是对某种社会的更为一般的反叛的一部分。同样,现代形
式的快乐模型,无论是允许互相同意的成人间的所有性活动,还是更庸俗的“感觉好就干
”,是对不容挑战的生殖范式的反叛的一部分。问题是它是否是最佳范式,在最近10年这
个问题变得越来越迫切。
快乐范式的毛病在哪里?15年前梅(Rollo May) 在他的畅销书《爱情和意志》(Love
and Will)中写道,性革命形成了自己形式的压制和不幸。如果生殖模型使性太受限制,
那么快乐模型使性太随意。进而言之,任何将他人成为一个让自己性能量释放的“对象”
(客体)的模型,不可能是我们大多数性生活合适模型的候选者。这个范式也许起解放作
用,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本身是完全合适的。
反对快乐范式有三个主要论点:
①2500年以前亚里士多德争辩说,快乐决不是我们任何活动,包括性的目的。快乐是良好
活动的伴随物,是来自善的、实现自己根本目的的乐趣。这样问题变成:给我们那么多快
乐的性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我们感到满意的是什么?我们要的是什么?说快乐是性的根本
目的是混淆了演出与它的音乐伴奏。做爱有不同的方式,演奏音乐也有不同的方式。
②性是相互的活动。手淫,不管它如何使人满足,不是我们的范式。与另一个人在一起,
或“有”另一个人而感到满足,不是像弗洛伊德认为的那样是次要的,而是首要的。除了
不加区别进行乱交的男人外,我们所寻求的不是“对象”,而是伴侣。
③因为性依赖于概念和范式,我们的性行为决不是“没有”意义的。有些意义是卑下的,
但所有性行动都有意义。
3、形而上学或柏拉图范式:形而上学范式在四种范式中最具诗意的。我们要求“有意义的
”关系;这种范式提供了意义。形而上学范式是罗曼蒂克的爱情或情爱;它的经典是柏拉
图的《会饮篇》。所以可称之为“柏拉图范式”,但与后来15世纪出现的非性的“柏拉图
式爱情”不同。新教常用这种形而上学范式代替生殖范式,将重点转向爱情而不是性爱。
形而上学范式的最好图景是《会饮篇》中亚里斯多芬所说的一个双性的人被宙斯(像苹果
一样)分为二,从此以后一直努力寻找它的“另一半”。的确,性有时很像这一点。
4、主体间范式:有人主张性的主体间或交流范式。萨特认为,性基本上是人际的。他不否
认手淫是性的但对它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说。重要的不是性的结果,而是它的意义。意
义可能是不同的,他不像形而上学范式那样用乐观的观点看意义。性基本上是冲突,是人
际战争的中心战场。性是主体间的:它主要关心的不是妊娠或快乐,甚至不是在一起,而
是尽可能地影响其他人的构成(构造、组成、体质)。它是统治和自由的战斗。萨特说,
性不是为了快乐,也不是为了生殖,而是象征地“把其他人转变为一个对象(客体)”,
把他或她归结为一个仅仅在一个人控制中的身体。快乐是工具,一个人自己的快乐远不是
性的目标。萨特将范式转向性是表现。头等重要的不是一个人的快乐(虽然一个人不一定
对它无动于衷),也不是一个人在其性伴中产生的快乐。相互快乐的产生并不是性的根本
目的。人们可以纠正萨特的悲观主义观点,指出爱情也通过性表现,但不是只有爱情是或
应该是由性表现。性像一种语言,如有合适的词汇,对性能表达的人际感情没有明显的限
制。〔Solomon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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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了你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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