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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pcwth (独翅鸟), 信区: Science
标 题: 谁第一个完成了胰岛素的合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31日18:50:14 星期一), 站内信件
1963年底,美国Katsoyannis实验室宣布他们已合成具胰岛素活性的物质。
1964年前后,德国Zahn实验室宣布自己完成了胰岛素的全合成。
1965年9月17日,我国科学家初次得到人工胰岛素结晶。
自然科学不象社会科学,不能只宣布一个结论,得发表文章谈关键问题是怎么解决
的。
我们做得最仔细,我们的证据最强,我们最早发表全合成论文。我们确实可以毫不
犹豫、当之无愧地光荣宣称:我国在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了胰岛素!
但Katsoyannis等人也的确有资格不服气,因为他们基本上是个人单独研究,而我们
动用了全国的力量。
9月17日马上就要到了,37年前,也即1965年的这一天,中国科学家极其兴奋地拿到
了人工胰岛素的结晶。一年多以后,在毛泽东生日的第二天,《人民日报》发表社论,
宣布“我国在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结晶胰岛素”。为什么在胰岛素前面要加“结晶”
两字?是不是我们底气不足,不敢宣称是自己最早合成了胰岛素?
德、美都说自己是No.1
带着这个问题,记者咨询了多位参与了此项工作的科学家。当年领导过胰岛素拆、
合工作的邹承鲁院士说:
“这是因为德国科学家在较早的时候,大概是1963、1964年吧,发表了一个简报,
说他们已经合成了[胰岛素]。但他们[的产物]没有纯化,没有结晶,所以我们加了‘结
晶’二字以示区别”。
德国的相关研究由亚琛羊毛研究所(Deutsches Wollfforschungs Institute, Aac
hen)的Helmut Zahn教授领导。据其学生Dieter Brandenburg回忆,他们“在1962年时
合成了胰岛素的A链,1963年时合成了胰岛素B链,1963年快结束时把人工A、B链结合了
起来”。同年12月,他们在《环境保护报》(Zeitschrift Für Natürschung)上发表
了一条短讯,宣布自己完成了羊胰岛素的全合成。1964年7月3日,Zahn 在哥廷根举行的
马克斯-普朗克分子生物学讨论会上发表演说,宣布了同样的消息。该消息被收录入196
5年的《生物化学年鉴》(Annual Review of Biochemistry),被认为是1964年多肽和
蛋白质合成领域最重要的成就。1964年7月底,他们在纽约举行的第六届国际生化大会上
又宣布了这个消息。但他们所得产物生物活性很低,只有0.2-1%。
在1965年前宣布自己已完成胰岛素合成的还不止德国一家。美国匹兹堡大学医学院
生物化学系的的Panayotis G. Katsoyannis副教授也于1963年11月25日在哈佛大学举行
的蛋白质基金科学发布会上宣布他已合成具有胰岛素活性的物质。他没有说出活性比的
具体数值,甚至也没有说出活性比的级别,因为相关测定还正在多伦多进行,有关数据
还根本没有得出。他还于1964年在伦敦一国际研讨会上宣布了同样的消息。
我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从宣布的时间上看,似乎是美国、德国的科学家最早完成了胰岛素的合成。但我国
的相关科学家完全不同意这种提法。在胰岛素拆、合工作中有重大贡献的杜雨苍研究员
说:
“美国人[Katsoyannis]……开记者招待会,说自己已经合成了胰岛素,我们拿他发
表的文章一看,他根本连大肽的合成都没有完成,他哪里来的胰岛素?A、B链都还没有
,他拿什么连……关键性的文章没有发表,他前面说的话是没有什么根据的。自然科学
不象社会科学,不能光讲我想什么什么,我有一个什么观点,把一个结论、一个看法发
表就可以了,不能向媒体宣布一个消息就算完成了。自然科学不是这样的……[宣布前]必
须要谈关键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必须要有一篇一篇正式的论文发表……从后来的工作来
看,许多关键大肽的合成他后来还是做了,而且用的是我们的方法。他用我们的方法来
做,做出来了,有一定的活力,但那是以后的事。”
邹承鲁院士也说:
“退一步讲,就算那时他[Katsoyannis]做出来了,他也没有正式发表论文,而国际
上是以发表论文为准啊。”
其实从宣布时间上看,我国也没落后于美、德两国,因为我国早在1960年就已经宣
布过胰岛素合成的完成。据中科院上海生化所相关档案记载,1960年4月28日,复旦大学
生物系有关实验室就曾声称自己已经合成了人工胰岛素。这项“成就”很快引来了全国
各地大批参观者,并被拍成电影放映。对此工作颇有研究的美国学者Wai-ling Vivian
Tsui还介绍说,没过多久,上海市市长在上海市最大的公共集会场所——人民广场——
向人们宣布了这项“成就”。
当然,复旦大学生物系当时并没有真正成功,他们的检测方法不正确,同年6月底科
学院的有关专家就指出了这点。
虽然在检测产物的活性时并没有犯和复旦大学生物系相同的错误,但德、美两国的
相关实验室也很难说自己真正成功了。他们的产物未能提纯,不能结晶,检测到的活性
极低,实验过程可重复性极差——他们自己也难以重复,所以在宣布之后还在更换合成
路径。
但我们也不能走到另一个极端,说他们当时是在讲假话,至多只能说他们有点鲁莽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确实是因为合成胰岛素的难度太大,在判断是否完成了合成方面
确实存在相当大的困难;同时各国实验室间的竞争太激烈,发表时间稍微推迟一点,就
可能落到别国的后面。
我们在这方面是吃了大亏的。由于当时我国特别强调原创性研究必须对外保密,强
调一定要尽力保证是我们国家的科学家最先得到研究的最终成果,所以我国科学家没能
在1959年及时发表天然胰岛素A、B链的拆开、重新合成胰岛素、产物的结晶等重要阶段
性成果,结果别国科学家在我们之前发表了相同或类似的成果,把优先权和相应的荣誉
抢了过去——A、B链的拆开由Bailey于1959年在美国《生化杂志》(J.B.C.)上最先发
表;重合成由加拿大科学家Dixon和Wardlaw于1960年在《自然》(Nature)杂志上最先
发表;美国科学家C. B. Anfinsen等人于1960年发表了一项与天然胰岛素拆、合、重结
晶类似的、相对而言较为简单的工作,即核糖核酸酶的二硫键的拆开和重新连接恢复酶
活性因此而获得了1972年的诺贝尔化学奖。
但在胰岛素合成的最后冲刺阶段我们还是取得了胜利。这点国际上确实是承认的。
据B链合成功臣龚岳亭院士回忆,在1966年4月举行的华沙欧洲生化学会联合会议上,我
国的人工合成胰岛素工作成了参加会议的科学家们的中心话题,“美、英、法、意、荷
、比、挪威、瑞典、芬兰、奥地利等国的著名科学家都祝贺我们取得了伟大成果。” 时
隔不久,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化学组主席A.Tiselius教授来到中国参观
了中科院生物化学研究所,对在场的中国科学家说:“你们第一次人工合成胰岛素十分
令人振奋,向你们祝贺。美国、瑞士等在多肽合成方面有经验的科学家未能合成它,但
你们在没有这方面专长人员和没有丰富经验的情况下第一次合成了它,使我很惊讶。”
据邹承鲁院士回忆,Zahn教授本人曾当面向我国相关科学家承认是我们取得了这场国际
竞赛的胜利。不但如此,“他还多次在国外公开场合也这么说”。美国的科学界也承认
中国科学家是这场竞赛的赢家,他们在1966年7月的《科学》(Science)杂志上载有数
页长的评论,介绍中国人工合成胰岛素领先于美、德两国这件事。
但Katsoyannis一直不承认是最后的胜利者是中国人。他确实承认自己在结晶工作上
落后于中国的竞争者,可他同时认为结晶不过是“糕点上的糖霜”,对于确定产物的身
份并不关键。他本来可以做,事实上在1966年[我国的全合成论文发表后]也确实做出来
了,但觉得这种工作不过“按菜谱烹饪”,没什么意思,所以他以前不屑做。但他的这
种辩白是苍白无力的。因为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大家公认做出结晶是最后确定合成物
身份的关键指标, 只有在做出结晶后才能确认最终得到了胰岛素。
我们国家最早做出了人工胰岛素结晶!其形状和天然胰岛素结晶完全一致,生物活
力也和天然胰岛素基本相当。年届九十的邢其毅院士一提到此事就非常兴奋,指着人工
全合成胰岛素结晶照片对记者说:
“你看,我们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后来每次报告时都提到它——就是这几块结晶
。这是无价之宝,国外的那两家,不管是德国的还是美国的,都没有照出这样一张照片
出来。”
除结晶外,我们还有其他非常强硬的数据。在A链合成中有重大贡献的徐杰诚研究员
回忆说:
“[在胰岛素合成过程中,我们得到的]每一个中间体都要通过元素分析、层析、电
泳、旋光测定、酶解及氨基酸组成分析,其中任何一项指标达不到,都要进一步提纯后
再进行分析,力求全部通过。当时我们戏称这叫‘过五关、斩六将’。”
我们做得最仔细,我们的证据最强。我们确实可以毫不犹豫、当之无愧地光荣宣称
:我国在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了胰岛素!
德、美也难说是输家
但Katsoyannis也的确有资格不服气,其实Zahn同样也可以不服气。他们只是出于个
人的科学兴趣,才领导少数几个人,和少数几个人合作进行这项研究。而我们把这项工
作当重大政治任务来抓,关心者不但有相关科学家,还有北京、上海的市长,国家科委
的主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总理;参与工作的研究人员也远远多于他们。他们得担心科
研经费问题,而我们有国家为后盾,根本无须考虑相关花销。对于必需的合作,他们主
要凭私人交情进行;而我们可以动用而且确实动用了行政命令。
结晶牛胰岛素人工合成工作简介
结晶牛胰岛素的成功合成是中国科学史上的一件大事。它和原子弹的成功试爆、人
造卫 星的上天一道,被誉为新中国科技工作者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完全依靠自己的力
量为国争光、为中国人争气的“代表作”。
该课题于1958年下半年由中科院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集体提出,1965年
9月17日由中科院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所、北京大学化学系三单位
协作完成。前后共花了大约七年的时间。中间经历过一个 短期的“大兵团作战”阶段,
除上述三单位外,还牵涉了复旦大学生物系、北京大学生物系、北京大学化学系、中科
院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中科院药物研究所、中科院生理
研究所、中科院实验生物研究所等单位。但是只有在调整了参加单位至三个,参加人员
压缩到二十余人时,工作才真正走上轨道,取得进展。
这项工作的完成,极大的提高了我们国家的科学声誉,对我国在蛋白质和有机合成
方面的研究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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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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