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enc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qpcwth (独翅鸟), 信区: Science
标  题: 序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26日19:12:45 星期三), 站内信件

有个古老的中国传说,提供了秩序(order)与浑沌(chaos)这些难解之谜的隐喻。
 相传,很久以前,镜鉴世界(the world of mirrors)与人类世界并不象后来那样被彼此
分隔着。那时,镜族类(specular beings)与人类尽管混居在一起,和睦共处,但它们的
颜色和外形是完全不同的。那时还能出入于镜面。一天夜里,在未见任何预兆的情况下
,镜族类突然入侵,结果浑沌出现了。人类很快就认识到,这些镜族人的确是浑沌。入
侵者势力强大,最后只有凭借黄帝的魔法,才将他们击败,逐回镜界。为了降服他们,
黄帝设下一道符咒,迫使浑沌人乖乖地按照人的行为举止行事。
 此传说又说,黄帝的符咒虽然强大,但不是永恒的。传说中预言,有朝一日,符咒的威
力将减弱,镜中湍乱的幽灵将开始骚动起来。一开始,镜中的幽灵与我们熟悉的东西之
间的差异不会被人觉察。但是,姿态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颜色与外形将完全曲变,长期
受监禁的浑沌世界将突然窜入我们的世界。
 也许情况已经如此了。
 一架DC-9(含义是“道格拉斯双引擎喷气式短程飞机”。——译者注)在一场暴风雪中从
丹佛机场起飞,它只飞离地面几英尺就横遭劫难;飞机突然失速,仰面翻倒,致使 28人
丧生。调查人员就飞机失事提出两种可能的解释,都牵涉到有关紊乱气流或湍动的新发
现。一种解释是,有一股难以驾驭的空气涡旋,旋转于停在附近跑道上的喷气飞机尾部
,涡旋并未耗散掉,它持续了几分钟,当另外一股气流把它推到DC9的跑道上时,致使
飞机压缩机严重阻塞。另一种解释(调查人员最终认为这是正确的)是,罪魁祸首是一
些小小的冰粒。乘客们曾发现,机翼在最后除冰之后,上面仍有残冰。这些小小的种子
酿成一股湍流,其威力足以令庞大的飞机坠毁。
 在辽阔的海洋,另一类湍动也登场献技了。通常,在汹涌的海浪浑沌中涡流相互碾磨、
溅碎并耗散掉。但是,研究人员已经发现,有时似乎违背常识和科学定律的事情也能出
现。波浪撞击时,水波浑沌自相谐和,令无序彼此同步,塑造出单一的平滑波,它能传
播几千英里,绕过船底,穿过风暴,而波形丝毫无损。
 科学家们推测,在1987年10月的一个震惊世界的“黑色星期一”中,可能有另外一种形
式的同步浑沌在作怪,致使世界范围的股票价格暴跌。他们推断,计算机程控交易、称
作股票投资组合保险的计算机反馈调节,以及连接世界各地金融市场的实时通讯网,合
力产生了一种境况:很小的一则坏消息迅速被放大。投资者随意的并且独立的行为紧密
配合,酿造了一场持续了漫长的一整天的金融灾难。
 如同在我们的黄帝传说中所见,这些例子似乎描绘了秩序与浑沌之间动态的、神秘莫测
的相互纠缠。在过去的几年里,致力于解开这种缠结的努力使科学家们得出一种崭新的
实在观念。这种观念引发对自然整体性的惊人见解,迫使人们重新考察某些最基本的科
学假设。
科学传统上所定义的世界几乎具有柏拉图(Plato)式的清纯性。描述行星运转、管道水流
的上升、棒球的轨迹、或者遗传密码结构的方程和理论,都包含一种规则性和秩序,一
种钟表式的确定性,藉此我们与大自然的法则打交道。当然,科学家早就承认,实验室
之外的世界不是我们用以洞悉自然法则的镜像世界,很少拥有欧几里得几何学的纯净性
。湍动、不规则性和不可预测性随处都是,但是似乎总可以合理地假设这些是“噪声”
,即实在中的事物彼此拥挤所出现的一种凌乱。也就是说,浑沌被设想为复杂性的结果
,理论上,这种复杂性可以分解为深层次的秩序。
 现在科学家们发现,这种假设是错误的。
 啄木鸟东一下西一下地啄食随机分布在树皮里的昆虫;山脉隆起,经过本质上不可预见
的长期风化作用被侵蚀出凸凹参差的峰峦;心、肠、肺和脑的不规则表面与其它机体组
织密密麻麻地相互连接,这些结构遍布地球,决不是欧几里得(Euclid)的词汇所能描绘
的。
 “多数生物系统和许多物理系统都是不连续的、不均一的和不规则的系统”,加州大学
的物理学家布鲁斯·韦斯特(Bruce West)和哈佛医学院的阿里·戈德伯格(Ary Goldber
ger)教授在《美国科学家》杂志的一篇文章中如是说。他们与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一道撰
文表述了一种引入注目的新鲜见解:“生命系统变化多端的复杂结构和行为,与其说归
结为某些规则模式,不如说更愿意趋向于浑沌。”
 浑沌,不规则性,不可预见性。这些东西是否可能不仅仅是噪声,而有其自身的规律呢
?这是一些科学家们正在研究的课题。不限于此,这些科学家正在阐明,如何用浑沌的
奇异规律解释世上的一些我们视为奇迹的事物,如果不是多数事物的活。这些惊人事物
包括:人的心搏和人的思维、云、风暴、星系的结构、诗歌的创作、舞毒蛾幼虫虫口数
的升降、森林大火的蔓延、曲曲折折的海岸线,甚至生命本身的起源与进化。
 于是,一批新型科学家已经行动起来,开始建构一面映照自然的新镜——湍鉴。(“m 
irror”在这里译为“鉴”。鉴,1)镜也,名词;2)鉴照,引以为鉴,动词。——译者注
)
在下面的诸章里我们将看到,在湍鉴的这一侧世界里,这些新研究者研究秩序怎样转化
为浑沌;在湍鉴的另一面世界里,他们正在探讨浑沌如何生成秩序;以及在容易被遗忘
的镜面处 ——两个世界之间的结合地带——他们正试图把注意力从动力系统的定量特征
,转移到其定性性质。在镜子的两侧及中央,这些新科学家跨越科学领域的边界线:数
学家在研究生物系统,物理学家在考察神经生理学问题,神经生理学家则在艰难地啃着
数学。通常,他们的共同工具是计算机。浑沌研究者们借助它迭代方程,如同化学家配
制试剂;颜色与形状代表数字在终端屏幕上煮沸、冻结和爆裂。这些形式又抽象,又很
逼真,有助于挖掘关于复杂性变化的不曾预期到的直觉。尽管我们倾向于认为计算机干
净利落又精确无误,但事实上计算机模型,连同动荡的反馈图象和浑沌图象,已经成为
新的浑沌与变易(change)之科学正在取得的飞跃的象征,它正使科学家传统上对部分预
测、控制和解析的热衷,服从于对事物不可预见之整体的运动方式的关注。
 事实上,正是通过给通常模糊的词语“整体性”赋予新意,“浑沌与变易之科学”才范
铸了我们观念上的一场革命。记者兼科普作家詹姆斯·格莱克(James Gleick) 在其引人
入胜的书中,(指畅销书“Chaos:Making a New Science”,此书在大陆已有三个不同的
中译本,分别由上海译文出版社、上海翻译出版公司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中文
名分别为《混沌:开创新科学》、《混沌学传奇》和《混沌学》。——译者注)描写了7
0年代和80年代那些创造“浑沌理论”的众多科学家的发现和个性。他说:“[他们中]
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了只研究孤立于整体的部分的弊端。对他们而言,浑沌意味着科学
中还原论纲领的终结。”对整体性、浑沌和变易的重新理解是这场革命的核心。浑沌物
理学家约瑟夫·福特(Joseph Ford)称之为“在科学的整体哲学与人类看待其世界的方式
方面的一次重大转换”。
 因此,短短几年,曾把浑沌世界与秩序世界分离开的古老符咒的法力,似乎就已经减弱
了,如果不是消散的话。科学自身正处于一场侵略之中。难道不是一场侵略?也许某种
意义上这更有益处、更富创造性,在现代水平上复活了秩序与浑沌之间古老的和谐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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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29.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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