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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pcwth (独翅鸟), 信区: Science
标  题: 是是非非拉马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13日17:54:41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您未完成的事业，后人总会替您继续的；您已取
得的成就，后世也总该有人赞赏吧！
　　　　——拉马克墓碑上的他女儿柯利莱的话
在大多数生物学史上，以及几乎所有的生物学教科书中。当
我们提到拉马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获得性遗传。由于种种
原因，获得性遗传在当今的生物学界名声不佳，甚至可以说臭名
昭著。以至于连带拉马克受到了非常不公正的待遇。
　　事实上每一位科学界的前辈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错误，这丝
毫不足为奇。然而因错误而受到如此大的牵连的杰出的科学家，
拉马克也可以算是古往今来的唯一一个了。大家应该对著名的比
萨斜塔实验有所印象，然而亚里斯多德的名声并没有因此而受到
太多影响，人们多半嘲笑的是那些死抱经典不放，拒绝事实的经
院主义哲学家。但拉马克确没有这样的幸运，他的“后继者”的
种种表现，确使得他本人为之蒙羞，这是不公平的。
　　1744年，拉马克出生于法国北部，17岁时入伍，19岁退役。
由于写出了备受赞誉的法国植物志，而得到布丰的赏识。1788年
在布丰的引荐下，在自然博物馆的植物部谋得了一个助手的职务，
拉马克研究植物达三十年，其间发表了大量著作。1793年，法国
科学研究机构改组，拉马克被任命为“低等动物”学教授。正是
这个任命，可以说改变了拉马克在科学史上的地位。在拉马克的
潜心研究下，低等动物被改称为无脊椎动物，沿用至今。
　　正是在对无脊椎动物的研究中，拉马克逐渐放弃了物种不变
的观念，在1809年出版了《动物哲学》一书，在这本书中拉马克
整合了他所处时代的各种各样的观点，提出了一种新的自然模式。
简要叙述如下。
            　　拉马克进化学说简要介绍
　　1． 坚持均变论，反对灾变论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正是灾变论暗含的种种令人不安的含
义，促使拉马克写出了《动物哲学》一书。灾变论暗含的宇宙并
非那么和谐和合理以及决非完满，是拉马克不愿意接受的。拉马
克拒绝承认自然界发生过绝灭事件，他认为在漫长的时间中，物
种缓慢的发生了转变，以至于我们误以为它们绝灭了。
　　在此，拉马克第一次把时间的因素引入到生物学中，并且突
破了他自己也是当时生物学界中物种恒定不变，或者至少不能有
太大改变的传统观点。在这一点上拉马克甚至走得比达尔文还远，
他明确的谈到人类也是由其他的物种转变或者人化而来的。拉马
克对这个过程的描述甚至是非常现代化的。让我们引用一段，
“如果某一类四足都可以当手用的动物，特别是其中最完善的一
类，由于环境的力量或者其他的原因，而丧失了爬树或者像用手
那样去用足抓住树枝的习惯，如果这些动物的后代个体在连续很
多代中被迫只用足行走，放弃用手，那末无疑这些动物的后代个
体最终会转变为两足动物……”，人类“非常自信地呈现出自然
所能达到的最完善的模式；因此某种动物的结构越接近人类就越
发完善”，将人类也放到进化的链条中来，拉马克的勇气是让人
敬佩的。

巴黎植物园(Jardin des Plantes)中拉马克雕像雕像底座上写着：
进化学说的奠基人。
     2． 进化的机制
　　拉马克认为，引起进化有两个彼此独立的原因。
　　第一：生物谋求更加复杂化或者完善的天赋。
　　这一点，给拉马克带来了后世的无穷无尽的误解和对他的误
读，以至于事情变得越发的糟糕。在拉马克眼中，这一点甚至无
需多加解释，就如同牛顿定律一样是自然界中所有生物本有的一
个基本定律。自然界中的所有生物按完善的程度，从最简单的蠕
虫到人，排成一个阶梯的思想古已有之。而且在当时也深入人心，
只是拉马克是第一个用之来论证这就是生物可以进化的最基本的
原因。（当然所谓完善的标准，是人类定的）
　　这个阶梯的思想，在当时的博物学家眼中，代表着上帝的设
计，展示了上帝构造自然界的思路。只不过拉马克将之赋予给生
物本身，上帝并没有直接性一次将设计展示出来，而是通过进化
逐渐的展示。正是由于将时间因素引入到博物学中，拉马克第一
个发现了流行的自然神学致命缺陷，无论当初的设计多么完美，
或者更糟糕的是这种设计越完美，就越经受不起自然界的变化。
当然如果地球的年龄只有某些神学家声称的六千多年的话，到是
没有太大的问题。然而伴随着地质学的发展以及化石的发现，地
球是相当古老的观念已经在博物学家中流传。通过这样的一种转
变，将逐步复杂和完善化的能力赋予给最初的创造物，那么生物
体就可以适应变化了的自然界。
　　由此拉马克解决了当时博物学界所面临的尴尬难题，一方面
人们承认世界由上帝所创始，同时上帝一般不再直接干预，任何
干预都将是奇迹。然而面对恼人的化石发现，灭绝和后续的新物
种的来源都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要么创造并非是一次完成的，
而是一个多步的过程，即每一次灭绝后由上帝再次引进新的物种。
同时代的阿伽西学派甚至走得更远，他们认为每一次灭绝后的再
创造，代表着上帝心目中创造方案的逐渐成熟。而完全没有意识
到这样的观点是多么亵渎，因为它一再暗示上帝创造了一个不完
美的世界，为了下一次创造得更好，不惜将之全部毁灭，然而一
次又一次的失败，直到他的最新近的一次创造。
　　然而生物自行完善的天赋，带来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直到
今天为止，自然界依然表现出一系列的阶梯——即由不完善的无
脊椎动物到人。对于这一点，拉马克将盛行的自然发生说引入他
的思想，虽然拉马克并不相信自然发生甚至可以偶然产生大象这
样的动物，不过他坚信类似于肠道蠕虫的低等生物是可以自然发
生的。由于大自然直到今天为止依然在不断的进行自然发生，所
以我们依然可以观察到一个自然界的阶梯顺序。
　　伴随着拉马克对无脊椎生物的更进一步的了解，拉马克逐渐
放弃了直线式进化（或者定向进化）的想法，在其后期思想中直
线式的链索图像逐渐被分枝树所代替。自然界的进化不再是向着
一个单一的方向前进，而是在不断的分叉。为了避免直线型进化，
有必要引入第二个引起进化的原因。
　　第二：对环境的特殊条件作出反应的能力
　　由于动物必须永远与环境取得协调，所以当环境改变协调被
破坏以后，动物必须通过它的行为来重新建议协调关系。（注意
拉马克是拒绝接受物种灭绝的）所有这些最终引起了动物形态和
习性的改变。
　　在这个时候，拉马克已经彻底放弃了神秘的定向进化思想。
所谓生物的逐渐完善的天赋事实上是动物行为改变的副产物。而
这两个原因实际上一而二、二而一的。
　　而这个副产物之所以得以产生，拉马克引入了深入人心的
“用进废退”观念加以解释（其实直到今天为止我们依然不自觉
的以用进废退来理解自然界）。根本上而言，拉马克的思想很少
是全新的，他只是将这些观念整合在一起并按照新的因果顺序加
以叙述使之适用于他的进化学说，所以可以说拉马克是他同时代
人中的集大成者。
　　1769年，狄德罗的一句名言“器官产生需求，反之需求又产
生器官”，正是拉马克所需要的。为了从生理学上解释新器官何
以产生，拉马克构建了一种精心构思的生理学说。拉马克对用进
废退如此重视，这从他精心构建其生理学解释就可以看出来，以
至于他庄严的宣称这是他的“第一定律”，或许正因为此，我们
现在一提到“用进废退”就想到拉马克。
　　另外拉马克已经非常清楚的意识到，由于进化是渐变的。必
须使得每一代中的用进废退所引起的改变，传承下去。不然进化
将是绝不可能的，对于这一点拉马克援引获得性遗传，并称之为
他的“第二定律”。对于获得性遗传拉马克远不如对待用进废退
这个观念那么费心，因为自古以来这个概念就流行着，并为所有
人所接受，几乎不用解释就可以为人们所理解。至于获得性遗传
究竟怎样遗传，拉马克从来没有想过要提出一种机制来解决这个
问题。
　　在结束对拉马克的进化理论的简要介绍之前，有必要澄清长
期以来对拉马克学说的两个主要误解。
　　1． 环境直接诱导出新性状
　　事实上为了避免为人所误解，拉马克在其《动物哲学》一书
中，特别强调的提到，“无论环境怎么改变，也不可能直接改变
动物的任何形状和结构”
　　2． 唯意志论
　　拉马克深受笛卡尔机械论的影响，他只接受机械论的解释。
并且他不是目的论者以及活力论者。从他精心构建用进废退的机
械论生理学说来解释用进废退就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一点。然而他
的动物自我完善的天赋的说法，使得人们毫不理睬他精心推敲的
因果链条。最后拉马克也并不同意进化是导向一个由上帝事前指
定的目标。
　　对于这一点，从拉马克对人类的叙述中也可以看到，拉马克
并不认为人类就是上帝指定的最完善目标，人类依然在不断进化
和不断完善之中。
　　《动物哲学》一书从某方面说是拉马克承继牛顿的思想，宇
宙只需要上帝的第一推动，自此以后包括生命的一切，都将是以
自然的方式加以运转，并不需要上帝再加以干涉。宇宙本自完满
和谐并且连续，这些来自牛顿和莱布尼兹等人的哲学思想对拉马
克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从根本上而言，拉马克的《动物哲学》
一书是要仿照牛顿的《自然哲学》，发现支配整个生物界的自然
法则，进化和自然发生，正是这样的法则。从此以后，生命界不
再直接的需要上帝，上帝所干的一切就是那创造宇宙的第一推动
吧。
　　拉马克有足够的理由成为进化思想的真正先驱，然而他的思
想先是被同时代的人所忽视和反对。又被后来人所误读，因他所
流传的古老观念，由于被现代生物学所否定，而给他再次增添了
贬义色彩。人们忘记了拉马克在无脊椎动物学研究中的卓越贡献，
完全忽视了他为生命世界寻求自然解释的开拓性工作以及将人类
也放入其中的伟大勇气，而仅仅因为获得性遗传这样的古老观念
被现代生物学所推翻，而让他成为殉葬品。这是非常不公平的。
在迈尔的巨著《生物学思想发展的历史》一书中，迈尔明确提到，
“现在是为他所恢复名誉的时候了”。
　　1829年，拉马克于清贫中逝世。他的两个女儿也只能承担其
葬地五年的费用，五年后拉马克的遗骨被取出，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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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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