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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植物科普:对双名法的误解及其他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14日00:04:20 星期五),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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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科普:对双名法的误解及其他

刘华杰(北京大学哲学系,100871)


    名不正,言不顺。可见名之重要。伪科学想成为科学,也是看重“科
学”之名。

    动植物的命名,普遍采用林奈(Carolus Linnaeus,1707-1778)的双名
法,也叫双名制。双名法早被科学界所遵守,最新版的植物命名法规《圣
路易斯法规》也同样用的是双名法。

    不过,对双名法的误解却并非仅仅来自外行的普通读者。举若干例
子如下:

    ●朱正威编著《少年动物学》:“双名法,即物种的名称由三部分
组成:属名+种名,就好像我们的名字那样有姓有名,表达了亲缘关系。
除此之外后面还要加上命名者之名,就更不容易错了。”(第2页)

    ●祈乃成主编《少年植物学》:“每一学名由两个部分组成,第一
个是属名,字头要大写;后面的是种名,字头要小写。”(第150页)

    这两个例子中都明确认为在双名制下还有一个由单个词构成的“种
名”。这是不对的。双名制的要害在于物种通常用两个拉丁词表示(详
见我写的“浅谈植物命名法”):

    属名+种加词

其中,“种加词”不是“种名”。那么什么是“种名”呢?其实如双名
制所暗示的,指“属名+种加词”这样一个集合,而不是其中的某一部
分。以我们人类为例,“人”的学名为

    Home sapiens(斜体印刷)

其中Home是一般名(generic name)也叫“属名(the name of the 
genus),sapiens是特殊名(specific name),也叫种加词。这两者合
在一起才构成一个物种名,于是“人”属于Home属,Home sapiens种。

    这本来是相当清楚的事情,但是,把“种加词”当成“物种名”看
待的错误同样出现在最近获得“牛顿-科学世界科普图书奖”的仅有的
两部原创著作之一的《未亡的恐龙》一书中。作者是我的系友,中国科
学院古脊椎与古人类研究所的徐星博士,一位据说为国人“争了光”的
知名科学家。

    ●《未亡的恐龙》:“在双名法中,第一个是属名,以大写字母开
头,第二个是种名,以小写字母开头,比如‘Beipiaosaurus inexpectus’
(斜体印刷,下同),‘inexpectus’是这种恐龙的种名,‘Beipiaosaurus’
是这种恐龙的属名。属名只能使用一次,不能重复,但是种名可以重复
使用。比如在恐龙当中有杨氏鹦鹉嘴龙和杨氏朝阳龙。种名‘杨氏’在
两个物种中相同,但是属名却不同。这样的属名在前种名在后的命名方
法,简便易行,不易混淆。”(第18-19页)

    同样,徐星博士也认为inexpectus是“种名”,在他后面的例子中
又称“杨氏”是“种名”,这都是不对的。究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普遍
误解?我也想不通。

    不过,联想到这类科普读物谬论不断,出现以上一点错误也就不怪
了。同样是今年,我读过文朴编译的《绿色魔术:植物的故事》一书,
此书的图片张冠李戴,蒲公英竟然长出了高高的地上茎:第5页的插图
上所示植物显然不是蒲公英,图说竟然是“蒲公英的种子有飞翔”。而
该书第158页插图上的植物才是蒲公英,其中的图说也为“吹蒲公英”。

    但是,对于这部“植物的故事”,还有更荒唐的:

    ●“有一次,巴克斯特走进了纽约的时代广场,那里人来人往,川
流不息,他随时记录下他进行各种活动的具体时间,比如他跑步、走路、
下台阶的时间,甚至把他同买报纸的人吵嘴的时间也记录下来,而在此
同时他又让自己的同事记录下实验室内他精心培育过的三株植物在那段
时间里做出的反应。结果发现他的情绪发生变化时,那三株植物也同时
发生了变化,这就说明植物与培育它们的园丁之间存在着特殊的情感共
鸣。”(第304-305页)这段叙述中“时代广场”是误传,我印象中纽
约没有什么时代广场,只有“时报广场”,不过,“阳光卫视”也一再
讲纽约的时代广场。这部拼凑的植物科普书是否只是介绍了一种“有趣”
的传说呢,作者、编译者是否并不相信呢?其实他们是很信的,全书没
有提到任何不同意见,而在科学史上,情况正好与此相反。让我定性,
只能是,扣一顶帽子:“以科学的名义,用伪科学误导公众!”

    再看一段:“后来巴克斯特又用海虾进行实验,他在三个房间里各
摆放了一盆植物,而且都接上了测试电极,然后在一个随意选定的时间
里用自动装置杀死了海虾,结果这些植物同时都表现了强烈反应。看来
它们还真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呢。”(第305页)

    对这类有关植物感觉、感受性和意识的描述,我是高度怀疑的。其
中的巴先生我猜是指Cleve Backster,多年前我就知道他。此人1968年
在《国际超心理学杂志》发表过一篇论文“Evidence of a Primary Perception 

in Plant Life”,声称通过实验证明了植物有记忆力,有类似动物的感
觉能力。1974年6月ASPP(美国植物生理学家学学会)一次会议期间,圣
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B.G.Pickard组织了一个讨论会,描述了一个独立的
可控的实验试图复现巴先生的实验,结果不成功。(参见《科学》189
(1975):478-80)1975年1月AAAS(美国科学促进会)一个会议上巴氏
与部分反对者E.L.Gasteiger和J.M.Kmetz面对面试图重复巴先生的实验,
也没有成功。后来一系列实验也如此。巴先生对此并不在乎,据说也没
有受到什么影响。

    回到《绿色魔术:植物的故事》:“接好电极以后,他把龙舌兰的一
片叶子浸到恒温的热咖啡杯子中,这时记录仪的指针不动;过了几分钟,
他在心里想了一下,要把接受电极的那片叶子烧掉。这时候他的头脑中出
现了燃烧的景象,就在他要去拿火柴的时候,记录仪的图纸上出现一长串
向上运行的图案。其实他根本没有移动,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而已,难道龙
舌兰猜出了他的心思?……后来巴克斯特又假装着要烧掉这片叶子,但这
时的图纸上什么反应也没有。哎,这棵龙舌兰居然还能猜出人们的心理活
动呢。”

    看来,这植物有很高的“智能”,那神奇的植物就有测谎能力,比沈
昌大师的“想像的理论”还玄,沈昌还不过说100岁的老太太想生孩子一
想就生了、150岁的老太太想生孩子一想就生了,以及你有病是因为你想
生病。

    
又及:

    最近仍然有博士、教授级学者劝我别提什么伪科学,更不要反伪科学。
为封其口,我应之一句:“伪科学是一种科学”。他们颇吃惊,觉得反伪
科学“斗士”竟然堕落到如些境地。其实我这话,并没有改变立场,没有
退却,只是从社会学角度看问题罢了,将科学的外部划界转化成内部划界,
科学中有好科学也有坏科学。 关于伪科学为什么是一种科学,我空我会另
文说明,想骂就先骂吧;没空当然就不写,大家只要猜了,我也想享受一
下伪科学不断要求的“宽容”。


参考文献

1)朱正威编著,《少年动物学》,科学普及出版社,2000年。
2)祈乃成主编,《少年植物学》,科学普及出版社,2000年。
3)徐星,《未亡的恐龙》,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年。
4)文朴编译,《绿色魔术:植物的故事》,团结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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