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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pcwth (独翅鸟),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弈林奇情》--(二)深谷里酣斗鹰犬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22日14:04:14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二、深谷里酣斗鹰犬
  天无绝人之路。
  刑场上,正当刽子手们挥刀向廉家的十多口人开刀问斩的当儿,忽然喊声大作,一
大群商贩、脚夫、乞丐横样的壮汉,持刀荷棒蜂拥而入,如怒涛激流般冲进了刑场,势
不可挡。
  他们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大发喊声,只顾乱杀将来,先是砍翻几名护围法场的士
兵,其余的士兵见此情景,吓得魂飞胆丧,抱头鼠窜,只恨爹娘给少生两条腿。继而,
这群大汉们又挥刀向正在行刑的刽子手们杀去。
  霎那间,刑场上刀光重重,棒起如林,兵器的撞击声和惨呼喊叫声响成一片,当下
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溪,砍倒掀翻不不计其数。
  在廉珂的一百多名门徒中,不泛武林高手,平时他们经常在一起练棋习武,闻得师
傅全家遭难,无不义愤填膺,聚众而起,打扮成商贩、脚夫、乞丐模样混进市曹,劫法
场搭救师傅来了。
  可惜,他们行动迟缓了一步,师傅与家人已是做了刀下之鬼。
  就在壮汉们砍翻护围法场的兵士,与刽子手们混战的时候,有两名行刑手动作稍迟
慢了一些,举起了明晃晃的钢刀,正要向桩橛上的人颈砍去,只听得“嗖嗖”两声响,
两把钢刀几乎同时应声落地。紧接着又是“嗖嗖”两声响,两名行刑手几乎同时“哎哟
”了一声,便倒了下去。
  霎时,闪身冲上来两个蒙面人,一个身穿黑袍,头扎黑色方巾,用黑纱蒙了脸;另
一个身穿褐袍,头扎褐色方巾,用褐纱蒙了脸。两人身形之矫捷,动作之迅捷,无与伦
比。
  躺在地上的两个行刑手,皆被击中面门和手腕,流血不止,昏昏迷迷中见蒙面人挥
剑斩断了桩橛上绑绳,眼睁睁地把两人劫走了。
  廉家满门抄斩,刑场上有两名监斩武官。一个叫云龙国,外号人称去里滚;一个叫
郎世凡,说白了人称浪里翻。二人武功皆十分了得,武林中堪称是一流高手。
  他们本是武当山的记名俗家弟子,皆因利欲熏心,双双做了清廷的鹰犬。当商贩模
样的壮汉们进法场时,他们只顾了与人打斗,没顾得上还有两颗人头尚未斩讫。待增援
的清兵赶来,劫法场的壮汉们退去,二人这才打开廉家的花名册清点了一下,数来数去
少了两人。
  云里滚气红了眼,正在各桩橛间走来走去,忽然他发现脚下有一枚小小的铁石棋子
。待拣起来一看,棋子虽说只有指头顶儿那般大,却是极为的沉重,比同等大小的铁器
,少说也要重三、四倍。再看躺在地上正在呻吟着的两名行刑手,面门、手腕皆受重伤
,伤口虽然不大,却筋翻骨露,手法极重。
  云里滚不由得心头为之一震,暗自想道:“是什么高人发放的暗器,手法如此之准
?”他把铁石棋子放在掌心上掂了掂,然后塞进口袋里,一双气凸凸的眼睛几乎要冒出
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怒骂道:“胆敢太岁头上动土,是何方毛贼用暗器伤人,劫了
我的法场?劫走两人,要你们还我一双。四面布下天罗地网,给我追!”
  一阵急乱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清兵们如旋风般四面追去。
  云里滚和浪里翻也顾不上死伤的兵士和行刑手,两人抄起了兵器,飞身上马,狠加
一鞭,朝着北面的山区追去。
  马蹄笃笃,越去越远。不一会,两匹快马便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
  法场上被劫走的两人是谁呢?
  廉珂有四个孩儿,三个亲女儿和一个养子。被蒙面人劫走的是小女儿廉红英和养子
廉云峰。
  廉云峰原名任亦勃,祖籍山东人,幼年丧母,父亲任立德是一代弈林高手,靠枰场
博弈维持父子二人的生活。时逢山东大旱,连年闹灾,任立德在家乡再也混不下去了,
带上儿子闯关东。到得京津地区,慕名前往昌平州拜访廉珂,因皆是同道中人,两人手
谈口弈,切搓棋艺,十分投机,成为莫逆之交。
  怎奈,没过多久,任立德暴病身亡。临死前,他把年仅七岁的儿子托孤于廉珂,让
其把亦勃拉扯成人。当时廉珂只有两个女儿,妻子虽又身怀有孕,是男是女,实难预料
,巴不得有个儿子,因此对待亦勃倒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并给改名云峰。
  时下,廉云峰年方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的年华,且又长行眉清目秀,英气勃勃,十
足是个美男子。云峰秀外慧中,从小聪明过人,凡事一学就会,长大成人后,琴棋书画
,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廉珂尽心向养子传授棋艺,以便好让其承继廉家的门风。云峰勤学好问,练棋打谱
专心致志,棋艺日益精进,在廉珂的一百多名弟子中,竟无一个能敌。
  廉红英年芳十八岁,正在及笄之年,生得仪容不俗,虽是淡扫娥眉,身着粗布衣裙
,仍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兄妹俩长相颇为相似,要是扮了装,确也令人难以辩认。红英正在少女时期,活泼
伶俐,一派天真,有时偷偷拿了哥哥的衣服,装扮起来,一时父母竟也难以分清是哥哥
云峰,还是妹妹云英。
  平时,云峰兄妹除在茶馆张罗客人外,便一门心思学棋。
  这天夜晚,茶馆上门后,两人收拾完毕茶具,摆正茶桌条凳,便又摆下棋盘对弈起
来。
  一局刚罢,云峰正要给妹妹复盘讲棋,红英眨动着一双秀目,朝哥哥笑笑道:“哥
,咱们不对下了,我要看棋书。”
  “看棋书?是什么棋书?”云峰将手中的一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放,问道。
  “我从家里带来的呗。”红英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情不自禁的浮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她转身走进茶馆的里套间,从一个包包里取出来两本书,把一本丢到哥哥面前,一本
自己拿在手里,道:“你是喜欢研究残局的,就看这一本。我的开局功夫差,我看这一
本。”
  廉云峰拿起书一看,不由得心头一震,神色凝重地问道:“你是怎样找出这两本书
来的?”
  廉红英却面现喜悦之色,答道:“白天,爹妈都出门了,我一看是个好机会,不过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钥匙,偷偷打开了箱子。”说话时,红英朝着哥哥扮了个“鬼脸
”,用手比划着,续道:“我这么找呀,找呀,这两本书嘛,一时来不及躲藏,可就撞
在我的手里了。”
  廉红英一派少女的天真,廉云峰气恼不得,他面色微愠道:“于是,你就大着胆子
,象做小贼似的偷偷带了出来。你说是也不是?”
  廉红英满脸笑容顿时消失,她秀眉一扬,凤眼一瞪,道:“是又怎么了,不是又怎
么了?谁做小贼了?听爹爹讲,只要把这两本书中的图式和着法弄懂了,就可以成为天
下无敌的高手。”
  廉红英带出的这两本书,正是慈禧太后梦寐以求,竭力要得到的稀世秘本《棋门阵
法》和《弈阵玄妙图》。廉家所收藏的棋书秘谱,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为了儿女们学棋
,平时廉珂一一教给他们看,唯独这两本书,没有他的许可谁也不准动。因为这两本书
在当时已成为绝本,不但成为廉家的传家宝,也被棋界视为无价珍宝。廉珂一是怕孩子
们丢失,二是认为孩子们的棋艺水平都还不到家,还不到看这两本书的时候。因此谁也
不让看,平时只给他们讲讲书中的奥妙罢了。
  在廉云峰的三个妹妹中,他最喜欢小妹妹,每当红英有了不是之处,在爹妈面前他
总是给掩护着。他见红英若无其事似的,便温言劝说道:“三妹,已是大姑娘了,还那
么不懂事。
  这事若让爹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生气。明天悄悄给放回去,这事我绝对保密。”
廉红英呶呶樱唇,假嗔道:“书嘛,就是让人看的,我才不要你保密呢。”
  廉云峰截口道:“顽皮的丫头,好一张利嘴。等以后给你找个厉害婆婆,把你的嘴
拧得烂烂的,看你嘴皮子还硬不硬?”
  断乎没有想到,廉云峰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嘭”的一声大响,几位挎刀的官兵已
是破门而入,不容分说,上来就把云峰兄弟五花大绑而去。
  刑场上,廉家合家人被开刀问斩,廉云峰和廉红英被绑在相邻的两根桩橛上,早已
吓得魂不附体,昏了过去,正闭了眼睛准备挨刀呢,不想昏迷之中被人劫走。
  翠绿的原野,弯曲的路径,苍茫群山。
  两个蒙面人劫走廉云峰兄妹后,每人背了一个,离了昌平州,朝着北边的八达岭山
区奋力跑去。
  两人刚来到一座山脚下,忽听得后面传来了一阵“笃笃”的马蹄声响。两人加快了
脚步。响声越来越近,黑衣蒙面人转身回头望去,只见两匹流星快马并辔追来。知是追
兵,他疾声向褐衣蒙面人招呼道:“后面有追兵。咱们分道扬镖,你往东北方向去,我
往西北方向去。快,先把人找地方藏起来,回头再对付马上这两个家伙!”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两人各自加快脚步,分头疾去。
  “笃笃”的马蹄声响越来越紧。霎那间,两骑快马已赶了上来。
  猛地,前面马上的汉子狠加了鞭,怒吼一声道:“分头追!”
  马蹄声碎,两骑疾驰如飞的快马分头而去。
  往东北方向追去的是浪里翻郎世凡,他见前面的蒙面人背上背了人,穿沟过梁有些
吃力,速度越来越慢,便扬起手中的马鞭,朝马屁股上狠劲抽了三下,那马奋蹄扬鬃,
如飞一般,不一会便追到了褐衣蒙面人的身后。
  山崖陡峭,路径蜿蜒。
  浪里翻勒马放慢了速度,冷哼一声道:“看你往哪里跑,乖乖把人给我放下!”褐
衣蒙面人脚不停步,扭转头来道:“放下就放下,你等着吧。”道罢,紧了紧背手,却
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谷飞步往跑去。
  两岸山势奇绝,连绵不断的山峰呈现出各种有趣的姿态:有的像昂首的雄鸡,有的
像奔驰的烈马,有的像持杖的老翁,有的像飘洒的仙女。随着山势的奇妙变化,山谷越
来越深,也越来越狭窄。在这峰回路转的山谷里,骑马反倒不方便,要比步行慢得多。
浪里翻渐渐被甩在后面,转来转去,倏忽间前面褐衣蒙面人闪身不见。
  这时间,褐衣蒙面人已走进了另一条更为狭窄的山谷,见后面的人已远远不见身影
,这才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回身低头一看,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云飞过。原来自己背了
的是一位年轻后生。
  这位年轻后生不是别人,正是棋坛高手廉珂的养子廉云峰。
  他仍处在半昏迷不醒的状态中,两眼呆呆地望着褐衣蒙面人,一句话儿也讲不出来
。因褐衣蒙面人有褐纱蒙住了脸,只露着两只眼睛。廉云峰在神智不清中似乎模糊地看
到了眉如弯月,一双凤眼,别的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他本想道一句:“多谢救命之恩”
,可嗓子里却偏偏又发不出声来。
  褐衣蒙面人俄见崖壁上有一小小的山洞,便灵机一动,背起廉云峰放进山洞里,就
近找了些乱柴草,把洞口胡乱遮掩了一下,道:“委屈你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话音刚落,人已倏忽不见。
  浪里翻顺着山谷往里追了一程子,来到一个三叉路口,站在那里正犹豫不决,不知
该往哪里追去,耳旁忽然传来了一阵尖细而又脆亮的声音:“我在这里哪,你敢上来吗
?”
  浪里翻循着声音抬头往对面的山梁上望去,只见褐衣蒙面人如玉树临风,正站在两
株苍松之间,山风吹得褐纱飘飘,英姿飒爽极了。
  浪里翻扯高公鸭嗓喊道:“你是何方贼毛,报上名来!”
  褐衣蒙面人把“毛贼”二字故意颠倒过来,喊成“贼毛”,显然骂得又深了一层。

  浪里翻勃然怒道:“我乃堂堂清廷武师,郎世凡是也!……”
  “哈哈哈哈……”没待浪里翻把话说完,山梁上飘过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甫毕
,只听褐衣蒙面人说道:“要施帆你到大海里施去吧,在这山谷你是要翻船的。”
  浪里翻气极,怒极,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发足狂奔,疾速冲上了山梁。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当相距只有十来米的时候,浪里翻突然停了下来。他两
眼如同要喷火似的,紧紧盯视着褐衣蒙面人,两手慢慢地拔出了腰间别着的一双板斧,
圆瞪双眼,杀气满面。
  褐衣蒙面人虽也紧紧瞪视着对方,却是双手叉腰,一动也不动。
  两人更不答话,四只炯炯的眼睛,凌厉的对视着。下一步即将要发生什么,谁心里
都明白。
  浪里翻的面部肌肉频频抽动着,表情越来越阴森可怖,一双眸子凶光四射,不住地
在对方身上瞻左顾右,象是在盘算出手的部位。
  猝然,浪里翻一个纵跃,挥舞着板斧向褐衣蒙面人猛扑了过来,照准对方的左肩直
劈而下。纵身、挥斧、直劈,三个动作几乎同时发生,身法之快,不可思议。
  褐衣蒙面人当然不是弱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浪里翻欺身抢进的霎那间,褐衣蒙面人不但矫捷地闪身躲过
了凶狠的一斧,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从腰间抖落出一条铁链子来,链子的一端悬
了个明晃晃的铁球,银光闪闪,耀人眼目。正是民谣中所说的“流星,流星,说打鼻子
不打眼睛”的流星锤。
  说起这流星锤,委实是厉害异常,不仅能缠住对方,而且能很准确地打击对方某个
部位,是杀伤力最大的一种软兵器。
  浪里翻趁对方方位尚未站稳之机,挥起双斧劈头盖脸地再次向褐衣蒙面人砍将下来

  褐衣蒙面人疾身躲开,突然腰肢一摆,抖身放锤,快似流星,疾若闪电,软中见硬
,变幻莫测,只霎那间便飞舞成“仙人脱衣”、“浪子踢球”、“古树盘根”、“巨蟒
翻身”等诸多星花,逼得浪里翻连连后退。
  这位清廷武师虽经历过许多战阵,却从来还未遇上过流星锤,他曾几次把板斧抡圆
,但皆难以逼进,反被对方巧妙的流星锤花逼了回来。
  面对变幻莫测的流星锤,浪里翻正看得眼花缭乱,突然对方一招“乌龙探海”,铁
锤疾若飞星,直向自己的面门打来。
  浪里翻惊慌之中急忙挥斧抵挡,只听“当”的一声响,斧与星锤碰个正着,一大片
斧刃崩飞上空中。
  浪里翻直气得哇哇乱叫,自是不甘示弱。斧势落空之下,他急忙抽斧换式,改劈为
挥,斧身一偏,一招“横扫千军”,配合着前进的身躯,又一次向褐衣蒙面人扑去,手
中的板斧疾猛异常,拦腰向对方扫去。
  当真是惊险万状的一霎。褐衣蒙面人要躲过这狠辣的一招,殊为不易。
  然而,非常之人,自有非常身手。
  就在板斧刚要扫及腰肢的电光石火间,褐衣蒙面人凭借收腹的式子,迅疾一个侧滚
翻,使对方的斧势再次落了空。
  显然,褐衣蒙面人技不止此。
  几乎躲过斧势的同时,褐衣蒙面人手腕一翻,用力一拉,空中飞舞着的那柄链子锤
,猝然如巨星陨落,直向着浪里翻兜身打来。
  这一招委实是迅猛之极,浪里翻要想躲避已来不及。当此千钧一发之际,他展身拧
了个“旋子”,腾身飞出了五、六步开外。饶是如此,胯侧已被锤头擦中,顿时浪里翻
疼得直出虚汗。
  两人这场打斗,恰如“四两破千斤”。浪里翻虽身材高大,力壮如牛,但却比较迟
笨,加上用的是短兵器,在飞舞的流星锤下,一时竟没了办法。褐衣蒙面人虽身材苗条
,但身法却十分灵巧,一条流星锤占尽便宜。打斗到后来,浪里翻只有招架之功,苦无
还手之力,最后身上连连被锤扫中,跌翻在山梁上爬不起来。
  褐衣蒙面人见对手已躺倒,并不想取他性命,仍把流星锤缠在腰间,转身跑下了山
梁。当褐衣蒙面人来到掩藏廉云峰的洞口前,单见柴草散乱,洞里却不见了廉云峰,这
一惊非同小可,禁不住道一声:“咦,他到哪里去了呢?”
  尘土飞扬,树叶纷纷落下,刀剑的碰击之声接成一片。
   几乎在褐衣蒙面人与浪里翻刚刚交上手的同时,在西北方向的一道山谷里,展开
了一场更为紧张、激烈的打斗。
  黑衣蒙面人与褐衣蒙面人分手后,在云里滚的追赶下,很快进了一道山谷,背上虽
说背了人,脚步却是异常迅疾。他捷似猿,轻如燕,宛如一个空身人在疾跑。
  山谷越来越深,两岸悬崖峭壁,奇峰突兀,脚下流水淙淙。溪流两岸,树木葱葱,
林荫密密,阵阵鸟鸣声回响在山谷里。正是“借问峪中何所有?千树桃花万树柳”的绝
妙佳境。
  尽管黑衣蒙面人疾行如飞,但毕竟不如四条腿的马儿跑得快,很快被云里滚追了上
来。黑衣蒙面人奋力疾跑,转眼钻进一片松林,来到一株大松树下。他俯身想把背上的
人放在茸茸绿草上,不料那人十指牢牢相扣,温软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不放。
  黑衣蒙面人扭脖回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心头鹿撞,顿时觉得耳根一阵发烧。女子正
在破瓜之年,虽容色苍白憔悴,但风姿楚楚,如花似玉,秀丽绝伦。不要说,黑衣蒙面
人背了的正是廉云峰的妹妹廉云英。
  刑场上,黑衣蒙面人只知救人要紧,仓促之间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从桩橛上砍断绑
绳,背上就跑。时下,追兵正紧,不容许黑衣蒙面人想得更多。他用力将廉红英紧扣的
双手分开,将其绵软的体躯放在一片厚厚的草地上平躺了,见姑娘朱唇微开,秀目紧闭
,由于刑场上的一阵惊吓,仍处在昏迷不醒之中。
  马蹄声碎,阵阵传进了松树林。
  容不得再停留,黑衣蒙面人起身正要去迎战追踪者,回头一看,猛见一匹枣红色的
高头大马已停立在面前。
  马上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穿一袭酱紫色软缎长袍,外罩青缎马褂,头戴
青缎瓜皮帽,一条长长的大辫子盘绕在脖颈上,面色铁青,二目凶光逼人。
  云里滚阴森森地冷笑了两声,道:“怎么样,该把人还给我了吧?”
  话音尚未打住,云里滚已滚鞍跳下马来。他一手按住刀鞘,一手紧握刀柄,二目如
同两把利剑逼视着对方。
黑衣蒙面人也一手按住剑鞘,一手紧握剑柄,挺身迎上前去。
  云里滚破口骂道:“暗箭伤人,劫我法场,算得了什么英雄?”
  黑衣蒙面人睥睨了对方一眼,道:“甘做清廷的鹰犬,动不动就刀斩无辜的平世百
姓,难道不感到羞耻?”
  云里滚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铁石棋子,扬手向黑衣蒙面人掷去,斥道:“这可是你
的铁石棋子?”
  黑衣蒙面人矫捷地伸手将棋子接住,答道:“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是又怎么
样,不是又怎么样?你送来,我收下,物归原主,这是情理。”道罢,黑衣蒙面人顺手
将铁石子揣进怀里。
  云里滚又是一阵冷笑,那笑声完全是由鼻孔里发出。他语带讥讽地道:“英雄救美
人,说来倒是佳话一段。不过,今天遇见我,可就要大煞风景了。”他跨前一步,沉声
续道:“你既有护花救美之心,我却无放生纵逃之情。快快把人交还给我,饶尔不死!

  黑衣蒙面人怒道:“你既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我倒想把人交还给你,可是我手中
的这把长剑不答应。有本事你就上来把她带走。”黑衣蒙面人吐了口唾沫,续道:“可
惜,你还不是那块料!”
  云里滚顿时气得面色茄紫,气急败坏地道:“少废话,脱了裤子放响屁,咱们来痛
快的。亮招吧!”
  两人皆气极,怒极。说时迟,那时快,云里滚手中的刀,黑衣蒙面人握着的剑,只
听得“噌”的一声响,几乎同时出鞘,两人没等得拿架作势,便拼斗在一起,谁都想着
抢先将对手一招击毙。
  霎忽间,只见剑似游龙,刀如飞凤,叮叮当当地此来彼往,松林里顿时刀光闪闪,
剑影飞射,寒光逼人。
  刀剑相交,颇有讲究,剑以轻灵翔动为高,刀以厚实狠辣为上。先下手为强,云里
滚刀与神会,劲由意生。猝然他猛吼一声“看刀”,人到刀到,纵身飞扑了上去,一招
“力劈华山”,明晃晃的钢刀,在一片眩目的寒光里,嗖然有声地直向黑衣蒙面人当头
猛劈了下去。
  这一招,委实是厉害之极,若被劈中,脑袋岂不要分成两半?
  黑衣蒙面人见对方出招之快,力道之厚,法度之严,招招均是一流高手之风范,怎
敢掉以轻心?急忙身形微矮,迅疾避过,乘云里滚尚未来得及收势之机,当下剑走轻灵
,专攻要害,一招“燕子归巢”,剑锋一抖,直向云里滚胸向刺去,抢先要将对方毙于
剑下。
  云里滚身法也是极为敏捷,移形换步,疾忙回刀将剑拨开,身形一晃,顺势又向黑
衣蒙面人拦腰平削而去。
  黑衣蒙面人不由得悚然一惊,要想化解对方的刀势已然不及,却又不敢硬挡,只好
弹身飞跃了出去,方始避开了这凶猛的一刀。
  高手之间动手过招,主要在于出手的时间与动作是否能配合得恰到好处。这一点说
来容易,实际做起来殊为不易。
  这一黑衣蒙面人显然是位练家子。从适才的攻防招法来看,不能不说是个中高手,
他的每一次出手,均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一刹那的最佳时机。
  云里滚呢?毕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行家里手,面对这样一位主儿,怎敢掉以轻心?
他的狂傲之气不但顿时消失,而对黑衣蒙面人只有刮目相看,打斗中不得不格外谨慎小
心。
  黑衣蒙面人精神抖擞,胆气越来越壮,使出了所学剑法的精诀,一招一式得心应手
,劲儿也越来越顺,剑法施展得风雨不透,恰如银光匝地,紫电飞空。倏地他长剑一探
,剑锋一旋,朝着云里滚的咽喉疾刺而去,把云里滚逼得连连后退。
  刀来剑往,剑去刀迎,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斗了四、五十个回合。黑衣蒙面人胜在剑
法超卓,云里滚却胜在经验老道,各展所长,难分胜负。两人的打斗益发激烈。
  云里滚见一时难以取胜,心里着急起来,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两手握了刀柄,把大
刀抡圆,如风车飞旋,霍霍风生,没头没脸地向黑衣蒙面人砍去,似在拼命。
  黑衣蒙面人一时不知对方使用的是何刀法,只好以牙还牙,他以剑作刀,同样双手
握了剑柄抡得溜圆,向对方劈去,剑带风声,上下翻飞,如银龙滚地。
  这一阵激烈的打斗,更是惊心动魄。只听得刀风“呼呼”,剑风“嗖嗖”,刀剑相
碰,铿锵作响;但只见,刀光闪闪,如同冰轮飞旋;剑影重重,恰似寒冰一片,刀光剑
影中,半片松林已是枝断干折。
  两人越斗越激烈,越打越火爆。突然间,松林里传出了一声嘎金断玉之声,云里滚
手中的刀,被黑衣蒙面人一剑脆生生地削为两段。饶是他武艺高强,也不禁惊得自眉心
里沁出了冷汗。
  黑衣蒙面人把剑插回鞘中,往身旁一掷,道:“我这是青锋宝剑,靠兵器取胜,乃
欺人尔,壮夫所不为。我空手拆你几招好了。”
  云里滚丧气地将手中的半截刀扔掉,答道:“愿奉陪到底!”
  两人各自先拿个架势,顿时便拳脚齐加,再次交上了手。
  只听黑衣蒙面人“嗨”的一声,出招如电,一招“劈靠掌”向云里滚兜头劈去。
  云里滚闪身躲过,瞅准对方的空隙,先是一个“弓步拐肘冲拳”,紧接着由拳变掌
,直向黑衣蒙面人的面部抓去。
  黑衣蒙面人避过了这一招后,掌法倏变,他一路变两路,两路变四路,指东指西,
指南指北,左右开弓,使得云里滚一时摸不出家数,只有门户封闭,严加防守。待对方
掌势稍缓,他掌力猝发,欺身抢进,立掌向黑衣蒙面人当胸劈去。这正是“避其朝锐,
击其暮归”的战术。
  黑衣蒙面人迅疾跃身退后,移形换步,先是一招“十路弹腿”把对方逼开,接着一
招“捋手推掌”,向云里滚猛力推去,却又飞起一脚,直踢腰部。掌法脆快,腿法轻灵
,正是“手似两扇门,全凭脚打人”的查拳套路。
  暮色四合,噪鸦归巢。
  酣斗中,落日早已滚下了西山。山谷里暮雾笼罩,渐渐人影模糊。
  只听得黑衣蒙面人朗声道:“天黑看不清,你我找个宽绰地方好好较量一番。”
  云里滚应道:“请便。东边那个山梁子挺宽敞的,就去那里吧。不过,你不能用暗
器伤人。”
  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是被暗器打怕了。今番我若用暗器打你,算不得
好汉。我身上只有一枚铁石棋子,就是你刚才还给我那枚。”
  恰在这时,突然天空中有“哇哇”之声传入耳鼓,一只失群的老鸹连叫了两声。
  黑衣蒙面人眼明手快,迅速从怀里掏出那枚铁石棋子,照准天空中老鸹的模糊飞影
,挥手将铁石棋子掷了上去,只听“哇”的一声惨叫,老鸹骤然从空中栽了下来。黑衣
蒙面人朗声道:“看见了吧,我把棋子给了它了,已是没有你的份了。”
  黑衣蒙面人和云里滚移地再战,转眼之间奔向了另一个战场。
  山梁上,当黑衣蒙面人和云里滚打斗最最激烈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咴儿咴儿
”的马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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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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