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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pcwth (独翅鸟),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弈林奇情》--(十五)侠肠义胆少女心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7月11日15:00:11 星期三), 站内信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铁木滚和哈刺虎抬起廉云峰,正要放到篝火上烤,想以酷刑撬开他的嘴巴,让他讲
出两本棋书放在什么地主。岂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被人暗中窥视半天了。
  随着两声“嗖嗖”的破空之声,铁木滚和哈刺虎和面门蓦地皆被暗器击中,破翻肉
绽,鲜血直流。
  论武艺,两人在大内高手中都是顶儿尖儿的人物,各种暗器多有领教,听声辨器,
要在一般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避得开这突然的袭击。然而,此时他们是在嘻笑取乐中
要把廉云峰抬到篝火上烤,一时得意忘形,如哪会往别的事情上去想?是以皆被击中面
门。
  紧接着,“哗啷啷”一阵声响,疾飞而来的那一明晃晃的物什,在熊熊的篝火映照
下,银光四射,如同一条银龙,劲射而来。
  不知是二人看花了眼,还是那一特什来得太过诡异,在铁木滚看来,明明直向他的
头部袭来。而在哈刺虎看来,却又眼见那物什直取自己的额头。
  两人皆大惊失色,措手不及中,同时松手丢开廉云峰,各迅疾施展一个“黑驴打滚
”,滚出一丈开外。
  霎那间,一条纤细的人影,电闪星驰也似的快捷,已落在篝火旁。
  来人身材苗条,一袭褐衣,头扎褐巾,面工定褐纱,眉如弯月,一又凤眼。站在篝
火旁,如同玉树临风,正威凛凛地逼视着滚在地上尚未一得及爬起的铁木滚和哈刺虎。

  廉云峰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是多么熟悉啊,就是这条身影,使他日夜思念不已,感恩不尽。当他被从刑场上
劫了出来,藏进山洞的一霎那,站在自己面前的不下百这位褐衣蒙面人吗?
  廉云峰惊喜交集,不由得道了声:“原来是你?”
  来人正是实心有蒙面人何小玉。
  自从那日刑场上救廉云峰于屠刀之下,深山里只顾与浪里翻郎世凡酣斗,又将廉云
峰“丢失”后,她十分后悔,心里一直想着廉云峰,惦着廉云峰,生怕廉云峰落在敌人
手里。这一方面固然是出于一种侠义同情之心。为自己没能尽到责任而内疚;另一方面
,不可否认是由于青年男女之间一微妙的感情在作怪。而在何小玉心里的这种感情,直
非言语所能形容。这当然还不能说何小玉那廉云峰一见钟情,为廉云峰眉清目秀,英气
勃勃的美男子气质所倾倒,但一经涉思及此,在她内心里无形中便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
的感情。
  何小玉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妙龄期,对于一些事情常善于联想。比如说刑场上救廉云
峰这件事吧,暗下里她就曾多次这样联想过:“事情为什么这样巧,刑场上我救的不是
妹妹廉红英,却偏偏是哥哥廉云峰?一个大姑娘背了个小伙子逃走,自古以来也恐怕是
少有的传奇了。”
  何小玉由一个“巧”字和一个“奇”字,于是又想到了一个“缘”字,不由得心下
暗道:“难道说我们之间有些什么缘份。”
  当然,这还不能说何小玉对廉云峰已产生了多么深厚的情爱,不过每当联想到“巧
、奇、缘”三字时,她便脸上一阵红润,这倒是事实。尽管别人极不容易发现,然而她
自己心里有数。在这些问题上,少女的心复杂的很哟。
  大概正是由于这种复杂心里的作用,廉云峰在何小玉的心目中已成为一个放不下的
人物。尤其对廉云峰的下落,安全以及会不会落在敌人手中,她更是忧心忡忡了。
  何小玉由这样的忧心,进而产生了一种决心和勇气。她曾经暗自发誓道:“我一定
要找到他,即便是他已离开了人间,我也要把他的尸骨找回来!”
  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何小玉曾多次背着奶奶千手老太、哥哥何英杰以及新
结拜的姐姐廉红英,独逢一人出来打廉云峰。白天一身男装,晚上褐衣遮面,凭着一身
高深的武艺,在燕山地区来去无踪,他人也便难得注意和发现了。
  这一次,何小玉离家已是四、五天了,饱经了一番辛苦,却一无所获,不但没发现
廉云峰的踪影,就连廉云峰的一点消息也没打听到。
  她失望了,正怏怏不乐想连夜赶回家,却无意间发现了半山腰里的篝火,油纸风灯
,草亭及草亭中铁木滚等三人的行动。
  何小玉是一个绝顶聪颖的女子,却又非常的顽皮,遇事往往要产生好奇之心。草亭
中三人的活动自然又引起了她极大的好奇。
  她隐形潜影,悄悄走近草亭,隐身于一丛荆棘之后。
  当她发现大松树上的吊着两个赤条条的男人时,在吃惊的同时,脸儿也被羞红了,
再也不敢往那两条吊着的光身子上望一望,只把目光注视在亭中三人的活动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可里,何小玉听到了一阵喊声:“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野兽!
廉大哥,你什么都不要讲,我陪你一块死!”
  这话正是哈刺虎手持松棍,准备向廉云峰动刑时江南讲的。
 
  “廉大哥是谁?”何小玉心中怦然一动。
  她禁不住又往树上吊着的那两条光身子望了一眼。
  恰在这时,廉云峰听了江南一番鼓励的话语后,连点了点头,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身旁的江南。
  何小玉已然认出来了。这正是自己在日夜寻找的廉云峰吗?他为什么被吊在这里?
而吊在他身旁的另一人又是谁呢?
  何小玉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乎不能自抑地喊出声来。她的惊异可以由那双失神的眸
子表露无遗。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廉云峰,那张原来挺俊的脸,看上去可就憔悴多了,瘦多了。
  何小玉不由得黯然神伤,凡乎要落下泪来,一时心中也不知是啥滋味。
  她是一位个性十分要强的女孩子,一来因刚刚出道不久,在武事上尚未经过大的风
浪;二来凭借着在舅爷爷云阳道人那里所学的满身武艺,成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物。她本想立即冲上前去救下廉云峰,和草亭中的那三人见人真章。
  然而,她的聪明和才智,她的胆大心细,使她刚刚要发作的心,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虽然尚未交手,但经过仔细观察,何小玉发现,除了那一尖嘴猴腮、面黑颧耸的蝇
面老者懦腐瘦弱外,余者二人,从他们的言语和举动来看,武功皆不弱。掂量来掂量去
,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孤掌难鸣,到时不但救不了廉云峰,恐怕事情会更糟。言
念及此,她心下暗道:“切不可莽撞,待我想个办法。”
  何小玉正在考虑如何救廉云峰,没想到他们真的对廉云峰动刑了,而且那将是最残
忍的一种酷刑。
  当铁木滚和哈刺虎刚把廉云峰抬到篝火旁时,那堆篝火燃烧正旺,连响起了噼啪之
声。此时微有南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舌上窜,无数火星飞升到夜空。
  熊熊烈火如同烤在了何小玉自己身上。
  此时,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在铁木滚怀哈刺虎抬起廉云峰要往篝火上放的那一
刹那,何小玉手中早已准确好的同枚铁石棋子几乎同时甩了出去,皆中目标。
  铁石棋子是何家的独门暗器,功夫到家,百发百中,且开肤碎骨,委实是十分厉害
。颇奈,何小玉习练此技,毕竟功底欠深,虽说“准”字大得直谛,“狠”字却还欠些
火候。铁木滚和哈刺虎虽被击中面门,但也只是皮开肉绽,尚未达到“碎骨”的程度,
是以伤势不重。要不,既然击中头部,即使不脑浆飞溅,也足够两个家伙招架一阵子。

  何小玉唯怕两枚铁石棋子救不了急,是以紧接着将流星铁锤招呼了出来。
  铁木滚和哈刺虎怎敢稍有懈怠?顾不得面颊流血,两人几乎同时腾地跃身而起,拉
架作势准备迎战来袭者。
  哈刺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下番何小玉,见来人身材苗条,面部虽用褐纱遮了大半
,但从露那双黑折分明而清澈的眸子来看,显然年纪不大。哈刺牙顿时紧张的情绪有所
松懈,又开始恢复了那种嘻皮笑脸的样子。他嘿嘿笑道:“这位壮士,大概是刚出道吧
?为什么要暗中偷袭,撤放暗器伤人,坏我大事。请报上个万儿来吧。”
  何小玉怒目相视,不予置答。
  哈刺虎又嘿嘿冷笑道:“你蛤上哑巴,怎么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饶得过你,
没有那么便宜,少说也得把你的衣服扒光,挂在树上吊一会儿。”
  何小玉气得二目喷火,但仍一声不吭,只把流星锤紧紧握在手中,做好了对敌应战
的架势。
  此时,铁木滚已回到草亭中,正准备拿兵器,哈刺虎道:“宰鸡焉用牛刀,大哥你
坐在那里陪棋王先生喝酒好了,这出小戏由我来唱。”
  铁木滚真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却顺手将一把甩头马向哈刺虎掷去。
  哈刺虎伸手将飞来的鬼头刀接住,不偏不正恰恰握住了刀枘,手法快捷之极。
  就在哈刺虎刚接着鬼头刀的霎那时间,何小玉先声夺人,一招“流星赶月”,那条
明晃晃的流星锤已是飞舞而出,直向哈刺虎正面猛击下来,其势如电,一闪而至。
  哈刺虎面对对方电闪而至的飞锤,怦然惊心之下,身子被迫得向外疾闪避过。
  何小玉见一招落空,招式立变,又施一招“飞鹰扑食”,将流星锤高高甩起,然后
用足力气直向哈刺虎的头顶击来,其势凶猛,厉害之极。
  哈刺虎毕竟不是平庸之辈,借流星锤尚未击下之机,猛然发足力气,疾若闪电,欺
身抢进,挥刀向何小玉砍来。
  何小玉手中的流星锤尚在空中飞舞着,要想避开哈刺虎近身抢攻砍来的这一刀已然
不及。她情急智生,就地一个侧翻,手腕一转顺势将流星锤收回。
  哈刺牙这一刀已是运足十成力气,端的是厉害之极。就在刀刃刚刚触及对方躯体的
电光石火间,流星锤的链条已擦肩而来。
  哈刺虎心念电转,这一刀如果继续挥劈下去,固然可以砍伤对手,但自身也难免被
链条缠住。如果是那样,锤头借助于回收的力道,势必要重重在击在身上。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实难少缓须。哈刺虎疾忙撤刀,蹲身,就地滚出五、六尺开外

  两人俱都危险之极。刹那间,何小玉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哈刺虎避过了要命的一锤
。两人皆大惊失色。
  何小玉惊魂甫定,奋力再次攻上,腰身一摆,施出了流星锤中最厉害的招数“巨蟒
缠身”,顿时将哈刺虎罩在锤光链影之下。
  夜空下,只见那条流星锤,矫若游龙,疾如流星,时而飞舞成“8”字型,时而飞舞
成圆型,在熊熊的篝火映照下,圈套圈,圆套圆,竟把个哈刺虎给缠住了,不但不能往
前进攻一步,就是脱身也十分不易。
  无奈,哈刺虎只好拿出求生的本领,一个“饿虎打滚”滚出锤圈圆光之外。
  论功力,哈刺虎显然不在何小玉之下,然而自交手以后,不但没占得便宜,反而频
频落入下风,说来这也有个道理。
  在兵器中向有“一寸短,一雨险;一寸长,一寸强”之说。双方进行打斗较量,长
兵器自然要占便宜,何况流星锤又是软兵器中最厉害的一种。鬼头刀碰上变幻莫测流星
的锤,怎个不吃亏?正所谓“工欲善事,必先利其器”。
  再者,打斗中最怕拼命,何小玉救廉云峰心切,对哈刺虎三人的所作所为,气极怒
极,一但交上手,又怎个不舍命相拼呢?是以在气势上咄咄逼人,占了一个“勇”字。

  然而,何小玉毕竟功力上还欠缺一些,体力上也要比哈刺虎差,久战下去渐渐有些
不支。随着体力的消耗和减弱,流星锤所发出的招式,显然要比刚上来时软弱多了。
  流星锤靠的是一股猛劲和巧劲,尚若如此久战下去她势必要吃亏。
  果然,两人又经约半个时辰的拼杀,何小玉已累得满头大汗,频频娇喘。显然,体
力上已接近消耗净尽。此时,那条流星锤也早已由进攻的招式变为防守的招式,只在自
己身前飞来荡去,不过是封住门户而已。
  哈刺虎紧紧抓住战机,飞身抢进,欺近何小玉身旁。他先是卖一虚招,挥刀身何小
玉头部砍来。何小玉闪身刚刚躲过一刀,岂料哈刺虎刀势立转,又砍向了她的腿部。
  哈刺虎刀法快捷之极。霎忽之间,撤刀,进刀、动作是那么连贯自如,浑然一体。

  何小玉要想躲身已是来不及,眼见得那片冷森森的刀光就要扫中自己的腿部,惊急
之下,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旱地拔葱”弹身飞跃了出去。
  饶是如此,她已迟了一步,褐衣的长襟被削掉了一大片。
  何小玉花容失色,心头鹿撞。她疾忙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周围的虚汗,强自镇静了
下来。
  形势继续往坏里发展。
  就在何小玉刚刚避开哈刺虎这凌厉的一刀,铁木滚又跃身到自己面前。
  他见哈刺虎久战不下,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晃了晃手中的两枘铜锤,对哈刺虎道:
“哪有闲工夫逗着她玩?早早把她结果了算了!”
  铁木滚挥动着两柄铜锤正要向何小玉攻去,只听得仍躺在地上的廉云峰声嘶力蝎地
喊道:“恩人,你快逃走吧,不要管我。”
  廉云峰手脚被紧紧捆绑了,既站不起来,也坐不起来,为了遮羞,只把躺着的身子
改为俯卧。他见褐衣蒙面人仍站在那里,正虎视眈宛地注视着一步步逼近的铁木滚,既
担心,又着急,于是又喊道:“他们是吃人的豺狼,你快快逃走吧!”
  仅一个哈刺牙,何小玉已眼见得不敌,连走下风。此时,两大高手联手,何小玉更
就难以抵挡了。
  强敌当前,她也曾想到逃走避开,可又想:“自己这次来就是为了救廉云峰的,虽
然身处危险关头,又何以忍心把他丢下,受敌人的酷刑而死,而自己逃走呢?”当听到
廉云峰的喊声,何小玉不但一下子丢掉了逃走的念头,而且益发坚定了决心。她心中暗
道:“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和廉相公死在一起!”
  何小玉几乎拼上了最后和力气,鼓足勇气再次迎了上去,又是一招“巨蟒缠身”把
那条流星锤甩得团团飞转,直向逼近的铁木滚打去。
  铁木滚更是狡猾,见锤势来得凶猛,立即停止了进攻,只在飞舞的锤圈链影之外静
观其变,以便等待时机攻进。
  随着体力的耗尽,流星锤飞舞的速度又渐渐慢了下来。到得后来,居然“嘭”的一
声落在了地上。
  久经战场老于世故的铁木滚是何等的老练。就是流星锤落地的一霎那,他猛地挥舞
的锤圈链影之外静观其变,以便等待时机攻进。
  使人料想不到的事情,却偏偏就在这个当口上发生了。
  就在何小玉连连后退的那一刹那,脚下被一荆条缠住,措手不及,“噗”地一声摔
倒在地。
  “你跑不了的,”铁木滚二目凶光咄咄逼人,那副扭曲的脸上露出了杀气,右手举
起的铜锤向何小玉身上击去。
  当铁木滚击下的铜锤刚要触及何小玉身躯的电闪之间,猛可里,一条冷森森的剑光
如疾矢飞射,直向铁木滚的胸间刺来。
  铁木滚猝然一惊之下,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心念电转,如果手听铜锤继续击下
,那么这如飞而至的一剑也势必要刺进自己的胸膛。
  眨眼间,铁木滚撤锤,换步,腾身往后跃开,总处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铁木滚稳住身形,抬头一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原来是位如花如玉,明艳照人的青
年女子。只见她凛然而立,面如青霜,一又凌厉的眸子冷电般地的瞪视着自己,一手握
剑柄,一手捏个剑诀,正蓄势待发。
  铁木滚气得脸色铁青,哇哇大叫:“你是何方女贼,坏我在事。”
  怒火攻心之下,铁木滚没待青年女子答话,已挥锤逼了上来。青年女子正筹划好了
一招“青蛇吐信”,刚要出剑,只听得后面有人朗声道:“珠儿闪过一边,我来接他几
招。”
  铁木滚正自惊疑之间,青年女子已闪身在一边,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位身穿古
铜色长衫,二目炯炯,六旬左右的老者。
  此时,俯卧在篝火旁的廉云峰已看个清楚,霎那间闪身而至的这一青年女子和老者
,正是两个月前,自己刚进青寨时在大街上所看到的那两个耍猴的。他暗自思忖:“他
们怎么会深夜到此呢?”
  廉云峰心下正自纳闷,只听得老者向着对方朗声问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足下
想必就是大内高手铁木滚吧?”
  铁木滚那张马面型脸上的表情肌又连连抽动了几下,没好气地道:“已知我名,何
必动问。既然出面干涉我之大事,不妨你也留下个万儿来。”
  老者冷笑一声:“在下坐不改姓,行不改不名,我乃孙家鼎是也!”
  “孙家鼎”!当廉云峰乍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震。父亲在世时经常
提起这个名字,也是父亲最为要好的棋友之一,自己虽说从来没有接触过了,可早已成
为心目中久仰的棋界前辈,不想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了。
  心喜之际,廉云峰本想喊一声”孙伯伯“,可强敌当前又怕分了他老人家的心神,
只好暂时作罢。
  老者正是弈林孙家鼎,那一青年女子便是孙明珠。
  事情委实是巧得很。要不是孙明珠及时赶到,出剑迫退了铁木滚那致命的一锤,何
小玉岂不性命休矣。
  一听弈林仙孙家鼎的名字,铁木滚禁不住吃了一惊,顿时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
是一位强敌。
  对于孙家鼎在武林界的崇高威望,铁木滚早有所闻,知道此人是一位武艺高强诡异
莫测的神秘人物,尤其是他超卓的贺兰剑法,在江湖上多有传闻,使人望而生畏,闻风
丧胆。然而,作为一名大内高手,他岂能轻易认输,决意以与孙家鼎见个高低。他意念
集中,抱元守一,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孙家鼎的面色,随时准备应付对方可能会突然出
手招法。
  弈林仙孙家鼎冷冷笑道:“我是个下棋的,只懂车马炮,今天却有意要向阁下请教
几手高招,就请畅招吧!”道罢,”噌“的一声已从腰间斜挂的剑鞘里拔出了剑。
  铁木滚见弈林仙孙家鼎并不急于出招,紧张对敌的情绪略有所缓,忽然问道:“你
与那姓廉的小子是什么关系?我们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出面相涉?”
  弈林仙嘿嘿冷笑道:“有道是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廉相公一家遭受如此
不白之冤,如今你们又要对动以酷刑,我焉能不管!”
  铁木滚忿忿地道:“这是朝延的命令!”
  弈林仙凛然道:“这要看朝延的命令是对,还是不对!”
  “你敢对抗朝延?”
  “你敢仗势欺人?”
  “我有太后的懿旨!”
  “我有正义在身!”
  两人在斗口角的一瞬,不啻已交上了手。
  铁木滚先声夺人,猝然出招,两柄铜锤攻防有度,招式凶狠,左手横锤护在前胸,
右手挥锤着弈林仙的头部猛力击下。
  弈林仙沉着老练,不慌不忙,瞅准铁木滚来锤之势,身子飞快一个旋转,已闪过了
锤锋,借着铁木滚身躯的前冲之力,就势递招。只见他剑走轻灵,陡地一拧剑柄,随着
翻转的肘部,长剑一点而挑,直循着铁木滚的胸测刺来。弈林仙这一手施展得极为巧妙
,而又出人意料,其势猛锐异常。
  铁木滚毕竟是个练家子出身,位在宫八大侍卫之首,精于武事,见多识广。这一剑
要在别人,恐怕很难以避过,铁木滚却身躯霍地往后一折,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
  弈林仙冷声赞道:“好俊的功夫!”
  铁木滚怒声赞道:“好厉害的剑法!”
  弈林仙贺兰剑法再度展开,频频攻上;铁木滚双锤挥舞,猛力打来。两大高手,越
斗越酣,越斗越激烈。
  几乎在弈林内与铁木滚刚一交手的同时,何小玉和孙明珠与哈刺虎也交上了手。由
于孙明珠的加入,本来已精疲力尽的何小玉顿时精神大振,勇气倍增,致使这场打斗更
为激烈。这一边,何小玉手腕连翻,流星锤舞动得团团飞转,没光没脸地直向哈刺虎打
来。那一边,孙明珠三尺青峰频抖,寒光逼人,专刺要害。
  论武功,哈刺虎委实是不弱,绝不会在何小玉和孙明珠之下,若单打独斗,皆不是
好手。然而,由于两人的联手进攻,使得他腹背受敌,一时只有招架之功,手中那把鬼
头刀尽管挥来舞去,竟不知往哪里招呼为好,被逼得连连后退,颇为狼狈。
  山坡上,草亭畔,两下里打斗正酣,忽然一僧一道飘然而至,只听那和尚风趣地说
道:“孙老儿,我说呢,路上你们父女俩为什么在前面走得那样快,敢情是来抢头功。
好热闹、好热闹!”
  铁木滚和哈刺虎俱已看得清楚,见那和尚身体胖大,相貌古怪丑陋,那道人面庞清
瘦,二目放射着精光,手听一把大铲凛然可惧。这一来,力量的对比益发起了变化,铁
木滚和哈刺牙在精神上无形中惧怕了三分。但二人怎敢分心,强自摄住心神,继续迎战
自己的对手。
  俯卧在篝火旁的廉云峰,因赤身裸体,靠近篝火的一侧,被烧烤得有些麻痒,而身
体远离篝火的另一侧,却又冷风侵骨,有些难忍。他正挣扎着想翻翻身,却见又来了一
僧弈的和尚怀与道士。听那和尚的口气,料就必刘孙伯伯的同道人,心下顿时宽慰得多
了。他忙喊道:“两位师傅快来救我!”
  山坡上突然出现的这一僧一道,正是飞龙和尚和凌虚道人。那天夜里他们与欧阳天
浩联手甄氏三兄弟后,刚与欧阳天浩夫妻分手,却又遇上弈林仙孙家鼎父女。因弈林仙
已将那本《弈阵玄妙图》寻回,急于要找到廉云峰。他更担心廉云峰落在官府手中,以
便随时设法营救,所以一直没有和飞龙和尚,凌虚道人分手。
  四人在燕山带暗下里打听廉云峰的消息,多日里却毫无所获。这日,四人正行之间
,眼见得金乌西坠,夜幕初张,本想找个地方投宿,在这燕山深处却又上哪里去找户人
家。
  凌虚道人忽然想起曾与玉玄观的亦清道长有过一面之交,四人决定到玉玄观的亦清
道长有过一面之交,四人决定到玉玄观去借宿一夜。然而谁也不知道路径,他们只知道
玉玄观就在附近,但翻山越岭,转来去,却一直没有找到。敢情,他们早已迷失了路径

  夜色已深,四人正着急,刚翻过一座山头,猛可里见前面山坡上有亮光,以为是山
民住户,这才加快脚步往这边奔来。因飞龙和尚只管和凌虚道人在后面说笑,是以晚到
了一步。
  闲话撇过。当下飞龙和尚听到喊声,这才看到篝火旁躺卧着一人,且被赤身捆绑了
,不由得骂道:“这些丧尽良心的王八羔子,真会折腾人!”
  飞龙和尚三、五步来到篝火旁,忙将廉云峰松绑,并帮他穿了衣服。这才朝着廉云
峰乍一打量,看那长相还以为是欧阳天浩呢,惊愕之下正想开口问话,不想廉云峰已朝
着自己深施礼了下去,道;“多谢师傅相救,廉云峰这厢有礼了。”
  飞龙和尚惊疑地问道:“怎么,你是廉去峰,不是欧阳天浩?”
  廉云峰知道飞龙和尚一时认借了人,忙解释道:“我是真正的廉云峰,欧阳天浩乃
是我的拜兄。皆因我俩相貌有些相似,故而师傅一时辨认不清。”
  飞龙和尚哈哈大笑道:“真廉云峰,倒把我这出家人闹糊涂了。怪不得那天甄府成
亲,你们两个那出双簧演得那么巧妙,把许多人瞒住了。”飞龙和尚高兴得伸出了两只
蒲扇大手,捂在了廉云峰双肩上,笑声中只是轻轻的一抱,却没料到已把廉云峰两肩挤
压得疼痛难当。廉云峰费了好大的力气,方始挣脱出身来回头一看,树上吊着的江南不
知什么时候早已不见了,再看看草亭中以及附近的山坡上,不但没有江南,就连那一尖
嘴猴腮、颧骨耸起的老者也没了踪影。廉云峰大惊之下连声喊道:“江南!江南!声音
悲苍而哀伤,山谷里传回了阵阵回声,却哪里有江南的回答声。廉云峰正要发足奔下山
坡去寻找江南,一只手腕却早已被飞龙和尚紧紧握住,挣脱不得。飞龙和尚叱道:“廉
相公,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可别再有个闪失。什么江南江北的,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吧。
”饶是如此,廉云峰嘴里仍是连声不迭地喊个不停:“江南!江南!”
  原来,江长流见场上的打斗,铁木滚和哈刺虎连走下风,料就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
,必然要吃大亏。趁他们厮杀正激烈,人不注意的当儿,悄不声地来到大松树下,先是
将江南的嘴塞住,偷偷解开吊绳,挟持着江南早已溜之大吉。
  星光闪耀,明月如昼。
  山坡上断金戛玉之声此起彼伏,震人耳鼓,两下里的打斗兀是仍在激烈地进行着。

  飞龙和尚和凌虚道人本想下场相助,又怕伤了弈林仙的面子,一时插不进手去,只
好一旁“坐山观虎斗”。飞龙和尚虽说经历了打坐念经,独守青灯的孤寂生活,爱说风
趣话的脾气却有增无减。见别人打斗得热闹,自己技痒难忍,却又不能下场,那一张嘴
巴可就无法闲住了,喋喋絮语地大加评论起来。他一会说这边战场上孙明珠的剑法用老
,哈刺虎的刀法凌乱,一会又说那边战场上弈林仙的剑法凌厉,铁木滚的锤招笨拙。时
而却又出语不伦不类,似是在呐喊助威,却也有趣。
  高手对招,在某种程度上靠的是心平气静,注意力集中。论功力,铁木滚与弈林仙
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即便是差,也差不了些许。两人的比试,只不过是“猛”与“巧”
的较量。铁木滚锤招凶猛,却又不很灵动。弈林仙呢?出剑灵巧,诡秘莫测,是以占了
上风。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打斗了五、六十个回合。弈林仙剑势展开,滚滚滔滔,如长江
大河连绵不断。铁木滚面对着强敌,渐渐感到有些不支,心中开始慌乱起来。场外飞龙
和尚的评论、呐喊助威之声,却偏偏又直往耳朵里钻,由心烦进而变为意乱。铁木滚这
一慌、一烦、一乱不当紧,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可就吃了大亏。
  显然,弈林仙技不止此。
  拼斗到那兴起处,弈林仙剑招陡变,但见剑势如虹,寒光四射,忽聚忽散,轻灵处
有如行云流水,狠疾处又如冰河倒泻,在在都是狠下杀手的招法。
  铁木滚被笼罩在寒光剑影里,益发慌乱起来,一个“鹞子翻身”跃出圈外,身法之
快捷难以形容。饶是如此,已晚了一步,左肩上被弈林仙的剑锋划开了有半尺长的一道
深深大口子,顿时鲜血泉涌,左手里的铜锤“噗噗”一声掉在地上。
  铁木滚疼痛在心,冷汗直流,忙将另一把锤也丢在地上,把右臂搭在左肩上,用手
紧紧捂住那血淋淋的伤口,飞龙也似地跑下山去。
  弈林仙没有说话,只冷笑了几声,用一双湛湛的眸子注视着铁木滚逃去的身影。
  另一场打斗,何小玉、孙明珠与哈刺虎的厮杀,虽仍在激烈地进行着,但也基本上
接近尾声。哈刺虎虽然武艺高超,缠斗中却始终没有占得便宜。尽管到后来他对应付一
剑和一流星锤开始摸到一些办法,还手的机会也多了一些,但酣战至此,也只能说堪堪
打成平手。铁木滚的受伤逃走,力量的对比益发悬殊,只剩下哈刺虎一人,显然独力难
支了。
  尽管如此,哈刺虎仍不失大内高手的风范,身处劣势,舍命相拼,在情急万险之际
,兀是忘不了相险伤人,一把鬼头刀挥舞得呼呼有风,挑、架、拨、刺、分、崩、砍、
劈,委实使尽浑身解数。
  弈林仙虽说已腾出了手脚,但并不想下场助战。他仗剑站在一旁,一是想要看看女
儿孙明珠的武艺进益如此,一是想对这位生疏的褐衣蒙面人先作一番了解。
  一边观战的飞龙和尚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孙老儿,好厉害的剑法,要再往里错一
点,不要了他的命才怪哩。铁木滚变成了夹尾巴滚,看来这大内高手不过浪得虚名而已
。”飞龙和尚见孙家父女已稳操胜券,笑声更加爽朗,接道:“我们带上廉相公前面先
走一步,这盘残棋你们父女就在这慢慢下吧。”
  说罢,飞龙和尚与凌虚道人带上廉云峰,顺着山坡飘然而去。
  一片冰轮,高悬天际。
  约近午夜时分,月光分外清明。飞龙和尚等三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廉云峰的喊叫声仍隐约可闻:“江南!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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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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