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ss_Bridg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qpcwth (独翅鸟),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弈林奇情》--(二十三)威镇敌胆一老妪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8月03日13:04:18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晨雾渐散,朝霞似锦,旭日送来了新的一天。
  库房里,一对热恋的情人忘掉了时间的流逝,忘掉了世间万物的存在,整个世界上
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和她。
  谈不完的离别情,说不完的甜蜜话,不知不觉间新的一天过去了,一件使廉云峰丧
魂落魄的事儿发生了。   
  外面天已黄昏,墓色苍茫,院落楼房,俱已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幔,景色迷朦起来

  整个福星客栈静得出奇,一些儿声息也没有,显得是那么神秘。
  廉云峰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李颖盈盈道:“管它呢,只要你我能在一起,管它天长地久。”
  廉云峰挣脱开李颖握着自己的手,起身走向门边。
  他俯身从门缝往外望去,见闪灼的星星已挂满天空,整个福星客栈沉浸在蒙蒙的暗
色里。
  福星客栈里的客房皆无亮光,只有楼下一个大房间却是灯火通明。
  廉云峰和李颖安歇的库房在二楼,这一灯火通明的大房间恰在他们对面一幢楼房的
一楼中间,和他们迎面相对。
  廉云峰好奇之心陡起,从门缝里放眼朝那大房间望去,里面的一切倒也看得清楚。

  这可不是留人住宿的客房,而是一个一门四窗的客厅。客厅的门虽紧紧的关闭着,
但廉云峰透过四个玻璃窗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四支高脚大蜡烛燃烧得正欢,长长的烛焰“突突”往上窜着,使得客厅里的一切都
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红红的烛光下。
  客厅的正中摆放了一张红木八仙桌,八仙桌的四边放了同样颜色的四把太师椅,有
三人正围桌而坐,对饮美酒。
  正中一把高背椅上坐的是位五短身材,身穿藏蓝色团花武士服的汉子。这汉子四十
左右的年纪,个子矮矮的,肥胖的身躯,牙张银凿,眼突金睛,就这副尊容来看,显然
不是人中的善类。矮胖汉子手握一柄描花摺扇,正频频往自己那挺肥胖的身躯上扇动着

  矮胖汉子的左首,坐了位身穿一袭天青色湖绉长衫,头上刮得光亮,满脸横肉,扫
帚眉,络腮胡子刺张,僧不僧俗不俗打扮的光头大汉。光头大汉正把一只鹰爪也似的大
手放在光头上,不紧不慢地轻轻搔痒。
  矮胖汉子的右首,坐了位身穿水火道袍,年逾七旬的道人。廉云峰认得清楚,这道
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普救寺山门前与自己赌弈的弈道人。
  廉云峰心中好不纳闷,心中暗道:“他怎么会来这里呢?和他一起饮酒的两人会是
什么人呢?”
  八仙桌的左右,各笔挺地站了四位身穿扣武士服的劲装大汉,一个个正馋涎欲滴地
看着三人饮酒。
  弈道人再也不是输棋后的那副疯模样,而是眉开眼笑,欢颜难抑,举起酒杯频频向
另二人劝酒。看上去,他是三人中最活跃的一个。
  弈道人提起酒壶,先给矮胖汉子和光头大汉面前的酒杯斟满,又将自己面前的杯斟
满,然后放下酒壶,举杯向二人邀道:“全仗少举和神鹰和大师神威,使我等获取了三
个尤物。有了这三个人质,还愁大功不告成?来,再满饮此杯。”
  三只臂膊同时伸到了八仙桌的正中央,“叮”的一声三只酒杯相碰,三人同时一仰
脖,将杯中的酒灌进肚里。
  读者诸君,你道围桌饮酒的三人是谁?右首坐的是弈道人,廉云峰绝对看得清楚,
另外两人却是从来没见过。
  原来,居中所坐的那一矮胖汉子,就是武启功的儿子武长久,人称武少举;左首那
一僧不僧、俗不俗的光头大汉,就是在普救寺花园中为何小玉所败,在追赶廉红英的途
中为冷野樵柴车所挡的神鹰僧。
  此时,廉云峰所最最关注的倒不是急于想弄清他们三人是什么人,而是他们要干什
么事,便把一双眸子瞪大了,从门缝里继续往对面的客厅望去。
  只见矮胖汉子伸箸挟了块酒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道:“太后所要的两部棋书
,俱已落在你我的手中,只是所要的那两个人一时我寻不到,使人着急。”
  廉云峰听得心中一凛。
  显然,他已明白对方所讲的两部棋书指的是什么,所要找寻的两人指的又是谁,不
由得心下忖道:“两部棋书怎么会落在他们手中呢?”
  坐在右首的弈道人也伸箸挟了块酒菜放在嘴里,朝着矮胖汉子武长久嘻嘻笑道:“
少举且莫担心,有了这两部棋书,还有那三个美人儿作人质,还愁鱼儿不上钩?放长线
,钓大鱼。来,你我尽管饮酒好了。”
  三人同时又干了一杯。
  右首僧不僧、俗不俗的神鹰僧一直没开口说话,此时他抿了一下嘴唇,道:“这酒
如此喝法太没兴味,何不把那三个妞儿押上来,开开心,助一助酒兴呢?”
  “神鹰大师说得好。”武长久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抬手向站在两旁的武士们一摆
,道:“去,那三个妞儿给我押上来!”
  站在两旁的武士们应得一声,鱼贯而去。
  不多会儿,五花大绑着的三位青年女子被武士们押着进了客厅,又被一一绑在了厅
柱上。
  廉云峰从门缝里看得再清楚不过了,首先进入客厅的是孙家鼎孙伯伯在普救寺新收
的义女鲁凤莲,第二位个儿高高的是孙明珠,后面就是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何小玉。
三人皆昂首而立,表现出威武不屈的样子。
  廉云峰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几乎要喊叫出来。他心中忖道:“她们怎么会落在
这伙强人手里呢?”
  神鹰僧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副隼鹰也似的脸膛似笑非笑,倒背着手缓缓
走到鲁凤莲身边,一双鹰眼在鲁凤莲俊秀的脸膛上转了转,阴阴笑道:“孙猴子有七十
二变化,最后还是逃不脱如来佛的手掌。有我神鹰僧在,你就休想逃。今天晚上,你先
乖乖地给我唱上一曲,然后一同上床快活快活。你若顺从,则还罢了,否则,你就休想
活命。”
  鲁凤莲怒目相视,一言不答。
  “怎么着?你要不唱,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神鹰僧气极怒极,伸出了鹰爪也似
的五个手指,作状向着鲁凤莲的脑门抓去。
  面对神鹰僧的淫威,鲁凤莲毫无惧色。她二目微闭,毫不躲闪。此时她别无他想,
无非拼着一死。
  就在神鹰僧的鹰爪抓向鲁凤莲嫩脸膛的一刹那,弈道人霍然而立,旋风也似奔到神
鹰僧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一连串动作之快,简直使人不可思议。
  弈道人嘻嘻笑道:“大师切莫性急。向来美人儿胆小,不可惊吓着她。”
  神鹰僧挣脱了手,阴阴一笑道:“想不到道长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弈道人嘻嘻笑道:“有道是色空空色,我们出家人从来就与色字无缘。面前虽有三
个漂亮妞儿,对我老道来说却是视而不见。恰正合着‘目中有妓,心中无妓’的那句道
学话。”
  神鹰僧一双狡黠的眸子转了转,道:“作为一个男人,谁不是人生父母养,吃五谷
杂粮长大的?我就不相信咱们出家人没有七情六欲,与一个‘色’字绝了缘。要不,为
什么和尚庙左右多设尼姑庵呢。”他那狡黠的目光停在了弈道人身上,续道:“也许道
长有高深的修为,真的不会为色字所动。不过,我倒要试试看。既有护花之心,哪能会
没有爱花之意呢?”
  神鹰的目光神秘地在客厅内每个人身上转了一遍,微笑着点了点头,最后走到矮胖
汉子武长久身边,附耳低语着。
  他们说的什么,对面楼上的廉云峰和李颖,自然是一些儿也听不清,只见武长久涎
着一张笑脸频频点头。
  少顷,两人的低语已变成了有音有声。只听得武长久当面对神鹰僧赞道:“知我心
者,乃神鹰大师也。”他抬起脸来,一边把两只色迷迷的眼睛直瞪向孙明珠,一边向神
鹰僧续道:“不瞒你说,在这三个妞儿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个。”
  武长久嘴里说着,眼里看着,却早把一大滴哈喇子滴在了红木八仙桌上。
  神鹰僧忍不住想笑,却又没笑出声来,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道:“成人之美乃是我
出家人份内之事,今晚上成全少举。”话到这里,神鹰僧一双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而贼亮
,狠地在何小玉身上转了转,却迅即换了副笑脸,转向武长久道:“普救寺花园中挨了
这个妞儿一剑,至今余疼未退。我要先礼后兵,今天晚上我先是和她同枕共衾,友好相
处,待以后,再收拾她,报那一剑之仇。“
  武长久用手揉捏着下巴颏儿,抿嘴直乐,一时却是没吭声。一双眸子迅即在弈道人
和鲁凤莲之间转来转去,乐而不语。
  少顷,神鹰僧又将那张鹰脸移近武长久的耳旁低声私语着。武长久听得直乐不休,
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照此而行!”
  神鹰僧起身走到弈道人面前,伸手将他的一只手腕握住,嘻嘻笑道:“道长,已是
有这么一大把子年纪的人了,恐怕还没尝过女人的味儿吧,今晚上就让你尝一尝,那真
是妙不可言。来来来,我当红娘,请道长与凤莲姑娘亲热亲热。”
  弈道人忙推辞道:“坏了我出家人的清规,这如何使得,这如何……”
  没待弈道人把话说完,神鹰僧已拉着他的手来到了鲁凤莲面前,神鹰僧一双鹰眼在
鲁凤莲脸上转了转,狡黠的笑道:“道长,你来看,这张嫩脸蛋掐一指甲能出水,粉里
透红,红里透粉,像一朵牡丹花。你再看,那张小嘴,真是樱桃小口一点点,美人樱唇
,真是美极了,我不相信你会不喜欢。”
  神鹰僧不说犹可,只这么简单的一番描写,顿时使得弈道人心旌摇荡,不能自己,
只见他那张干瘦得如同枣核也似的脸上,明明是在狞笑,可看上去比哭还要难看得多,
一双绿豆眼瞪得溜圆,直盯着鲁凤莲那张俊秀的脸膛出神,发呆。
  刹那间,弈道人积压在胸中的欲火,再也无法按压得住,一个饿狼扑食,扑向前将
鲁凤莲紧紧抱住,撮起双唇就要亲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弈道人的嘴唇要触及到鲁凤莲樱唇的一瞬间,一件令人捧腹
大笑的事儿可就发生了。
  鲁凤莲是一不谙武功的弱女子,且又被五花大绑在厅柱上,哪有什么抵抗能力?她
见对方如此欺辱自己,早已是气极,怒极,开口正要痛骂几句,“禽兽”二字尚未出口
,就在这一瞬间,弈道人那薄薄的两片干瘦嘴唇恰恰送了上来。
  人在极怒的火气头上,什么事情也会干得出来。鲁凤莲就势咬住了弈道人的上唇,
两排编贝也似的白牙狠狠一用力,可就将弈道人的上嘴唇脆生生地咬了一块下来。
  只听得弈道人狼嚎似的一声尖叫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嘴,疼得直打滚。顿时满
地鲜血,浑身鲜红。
  鲁凤莲这一咬唇动作,委实是怒极,快极。动作快得使在场的人谁也没看清楚是怎
么回事,弈道人已倒在了地上。一旁正在与武长久嘻笑说话的神鹰僧,误以为弈道人已
得了亲吻的好处,只趴在人家脚下进一步求爱呢,便打趣地笑道:“道长一见钟情,还
没等放个屁的功夫就跪在了人家的石榴裙下,你也太性急了。有道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这事可万万急不得,感情这东西,需要慢慢培养。再说,开始哪个女人不是红辣椒?
待到她对你有了感情,红辣椒就会变成蜜果果,保你风流不尽,享用不尽。”
  神鹰僧只管打趣,弈道人却疼得一直在地上打滚不止。待到神鹰僧发现弈道人那满
身的鲜血,才惊讶道:“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神鹰僧急忙走向前,弯下腰去伸手将弈道人捂着嘴的那只手扳开一看,见弈道人整
个面部血肉模糊,上嘴唇就中少了一大片,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却仍打趣道:“
道长,总算尝到女人的味道了吧?有道是美人一吻值千金,凤莲姑娘这一吻,恐怕万金
也难买。”神鹰僧起身转向鲁凤莲嘻嘻笑道:“凤莲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神鹰僧的话音尚未打住,只听“啐”的一声,鲁凤莲嘴里刚咬下的那片肉唇,已脱
口直向神鹰的面部飞去,不偏不移恰恰落在了神鹰僧的太阳穴上,且稳稳地粘住了。
  神鹰僧伸手轻轻将那片肉唇取五,用三个手指捏住,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不以为怒
,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随道:“道长,你的嘴唇在我手里呢。真乃一吻值万金!哈哈
哈哈……”
  “哈哈哈哈……”坐在太师椅上的武长久也随声大笑了起来。
  顿时,客厅里笑声大作,响作一团,如同群鸭噪塘,又象捅了老鸹窝。有的前俯后
仰,有的鼻涕眼泪齐下,真是丑态百出,洋相出尽。
  待笑声方自打住,突然一阵桀桀的怪笑声传了出来。笑声短促而尖细,显然发笑之
人中气充沛。
  武长久猛吃一惊,他站起身来,一双惊恐的眸子,前后左右巡视了一遍,厉声道:
“何人在此发笑,偷看我等的行径?武士们仔细搜寻,迅速将发笑之人拿下!”
  站在两旁侍立的武士旋即散开,东张西望地搜寻了起来。
  客厅里哪里有他人的踪影?八位武士陆续又站回了原位。
  神鹰僧心中略有平静,对武长久道:“少举,想这蒲州城,只要有你我在,就是那
苍蝇、蚊子也休想飞得进来。哪里会有什么人敢来窃听我等的行径?谁又有那份胆量,
敢在我们这里发笑?敢莫是少举听错了吧。”
  岂知,神鹰僧的话音刚落,又传来了一阵桀桀的怪笑之声,笑声比刚才更短促,更
尖细。
  这一次,武长外当真是吃惊不小,那矮胖的身躯腾的窜了起来,四周巡视了一番,
怒斥道:“是什么人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有种的快出来!”
  十几双眸子在四处搜寻着,客厅暂时处于寂静。
  少顷,神鹰僧站立客厅当中,抱拳向四周拱手道:“是哪路朋友大驾光临,何不现
身一叙。”
  “一叙就一叙!”话音到,人也到,一位老妇人从梁柁上飘然而落 。
  老妇人头发苍白,体态干瘦,穿一身青布裤褂,显得特别肥大,一双亮如灼星的眸
子炯炯逼人,手握几只铁石棋子,威严地站在了八仙桌前。
  被绑在厅柱上的何小玉一眼就认出了这老妇人是谁,惊喜地叫了声“奶奶”。
  久历江湖的武长久和神鹰僧,从对方手里所握的铁石棋子,也猛可里想到一个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心中暗道:“千手老太,她怎么会来这里?”
  从梁柁上飘然落地的老妇人,正是以独门暗器──铁石棋子威镇江湖的千手老太。

  几个月前,孙子何英杰和孙女何小玉的相继离家出走,廉红英不辞而别,悄悄离开
了野山居,现下三人不知流落何方,言念及此,千手老太甚是难过。这位独居山区的孤
寂老太太整天里牵肠挂肚,焦虑忧心。本来,千手老太已不愿意离开野山居一步,可为
了三个青年人,她在家再也呆不住了,便索性离开了野山居,她要把三个青年人一一找
回来。
  千手老来到蒲州城,捕风捉影地听到听到一点点风声,便想追查个明白。白天,在
十里香酒楼坐在廉云峰临桌喝酒的老太太也正是千手老太。她离开十里香酒楼,前往武
青梅选婿的彩楼下看了一番热闹后,天黑时潜进了福星客栈,潜藏在客厅的梁柁上。因
她的身躯短小干瘦,是以武长久等人进客厅时谁也没发现,待到鲁凤莲将弈道人的上嘴
唇咬下,她两次忍俊不禁,发出笑声时,尽管武长久等人仔细搜寻,仍未发现她的身影
。而武长久等人在客厅里的所作所为,她却从头到尾看了个明白,只是何小玉等三位姑
娘为什么会落在他们之手,一时却不得明白。
  千手老太威严地站在八仙桌前,故意把手中的铁石棋子揉捏得“嚓嚓”作响,一双
炯炯有神的眸子在客厅每个人身上迅速扫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在了神鹰僧身上,冷
哼一声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神鹰僧吧?”说这话的时
候,千手老太手中的铁石棋子揉捏得益发“嚓嚓”作响。
  千手老太的突然从空而降,使神鹰僧不知是惊慌,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威严相,此时
他的脸色铁青。见千手老太动问,便也随声寒喧道:“在下正是。前辈敢莫是千手老太
?您的威名,在下是如雷贯耳,只是无由识荆,实为憾事。”
  千手老太敛容道:“我就是千手老太,千手老太便是我。你不是请我下来叙一叙吗
?有什么要叙的就叙吧。”
  神鹰僧故作一副笑脸,道:“大驾光临,蓬荜增辉。不知有何见教?”
  千手老太一双爱怜的眸子先是在何小玉等三位姑娘身上一转,突然目光变得冷锐逼
人,直视向神鹰僧,冷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特地要人来了。把这三个姑娘
给我放了!”
  “放了?恐怕事情没那么容易!”正中太师椅上的武霸王武长久,一双眼睛似睁非
睁,睥睨着千手老太。突然,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长身而立,两手麻利地将团花武士服
襟缠掖在腰间,两手叉腰,一脚踏在太师椅上,二目怒如突珠盯视着千手老太,冷声道
:“也得讲讲条件!”
  千手老太一双冷锐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武长久,换了副笑脸,道:“这个娃儿倒
是不想吃亏。快快讲看,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武长久紧握双拳在胸前晃了晃,道:“只要我这双拳头答应,马上就放人。”
  千手老太“格格”大笑起来,笑声尖而细,使人说不上来的怪。面对千手老太这突
发的怪笑之声,武长久和神鹰僧皆面色微愕。
  千手老太止住笑声,道:“这娃儿面生得很,莫非要讲打架?老朽年轻时,一听说
打架好似吃蜜糖。如今虽说老了,打不动了,但既然娃儿们有这种嗜好,老朽我不妨陪
着你们玩儿招。”
  一时,武长久怒不可遏,只气得面红如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吼一声道:
“武士们,给我拿下了!”
  一边的四名武士反应快,正应声而动要向千手老太拥去。就在这交睫的短瞬间,千
手老太右手一扬,只听一阵“哎哟”、“哎哟”的叫苦不迭,一支高脚蜡烛也突然熄灭
。另一边的四名武士直吓得连连后退,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
  武长久的这八名随身武士,皆是认真挑选的精壮大汉,经过多年的严格训练后,个
个武艺皆不弱。武长久能在蒲州城独霸一方,靠的就是这八名心腹武士。不想,刹那间
千手老太只那么一扬手,就有四人被制服,蹲在地上抱头叫苦。四人皆被铁石棋子击中
面部,一个个皮开肉翻,只有喊疼叫苦的份儿。
  千手老太撒放铁石棋子的手法,委实是迅疾之极,准确之极,在场人人被惊得直发
呆。千手老太右手一共握有五枚棋子,有四枚分别击中四位武士的面部,还有一枚恰恰
将一支高脚蜡烛击灭。那支高脚蜡烛堪堪被击中烛苗,烛焰已灭,发自烛心的一缕直烟
缭绕上升。
  武长久鼻孔中哼了一声,冷笑道:“前辈,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出手就用暗器伤
人,手法未免太歹毒了吧!”
  千手老太用手轻轻掠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哈哈笑道:“哪里哪里,杀鸡给猴崽儿看
,没动真格的,不过是作耍罢了。你们来看……”此时,被千手老太击中面部蹲在地上
的上名武士已陆续站了起来,个个血流满面,样子十分狼狈。千手老太用手指了指四人
的面部,续道:“好在我那四枚棋子眼睛长偏了一些,他们四人只是贴右腮划破了点皮
。我要是动真格的,击中面部的正中,此时四人恐怕也就站不起来了。如此一来,他们
比起这位兔唇道长来可就体面得多了。”此时,弈道人仍用手捂了嘴,躺在地上呻吟不
止。千手老太转身走到弈道人身旁,故意问道:“道长你说呢?”
  武长久和神鹰僧先是一一看了四位武士的面部,见四人的伤口皆在右颧骨外一厘米
处。四人伤口部位之相同,手法是难以使人置信的。而当武长久和神鹰僧听了千手老太
的一番讥笑言语,更是苦笑不得。一向暴戾成性的武长久,一时恼羞成怒,大吼一声,
声如夜枭,怒声道:“看你这干瘦如柴的老太太,难道我武长久就怕了你不成!”
  武长久捋了捋袖子,身子如同旋风也似的窜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向前,挥拳正要向
千手老太打去,岂料神鹰僧急忙向前拦住,道:“少举,暂息雷霆之怒!”
  神鹰僧一双鹰眼迅疾向武长久递了个眼神,然后转向千手老太,那双鹰眼先是在千
手老太的左手上骨碌碌地转了转,笑言相激,道:“前辈,撒放暗器的妙手,早已是威
震武林,凡是成名人物,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但不知除此一技外,别项功夫如何?”

  久历江湖的千手老太从神鹰僧这番话里已洞烛其奸,哈哈一笑,故意把左手握着的
五枚铁石棋子揉捏得“嚓嚓”作响,啐道:“胆小如鼠的东西,原来你们是怕我手里的
这几枚小玩艺。下棋的人玩玩棋子,是很平常的事,想不到你们居然怕成这等样子。那
好办,”就在这个“办”字刚一出口,千手老太一扬左手,五枚铁石棋子脱手而出,只
听“叭叭”一阵连响,五枚棋子恰恰平落在八仙桌面的正中,排成了间距相等的“一”
字形。棋子落击桌面时,居然没有一子滚动,如同被一块强力的磁石平平地吸住了。而
千手老太所站的位置,少说也在八仙桌两米开外,在场众人不由得又是一惊。
  千手老太冷哼一声,道:“这你们该放心了吧。如果你们感兴趣,不妨把我那五枚
棋子拿去。”
  弈棋中有“一车十子寒”之说。此等场合,千手老太手中的铁石棋子可就成了棋盘
上的车,武长久,神鹰僧等虽说拳脚上功夫过人,然而千手老太手中那说打鼻子不打眼
睛,百发百中的铁石棋子,委实使他们人人心里发寒,惧怕三分。待到神鹰僧说了几句
相激的言语,使得千手老太赌气将手中的铁石棋子撒放在桌子上,这就如同对弈中对方
被抽掉了车。己方各子顿时活跃起来。
  武霸王武长久怒吼一声,先发制人,怒下杀手,用足十成力气,乘对方无防备之机
,冲拳直向千手老太的头部击去,意在一拳将千手老太当场毙命。武霸王力大招沉,这
一拳若被击中,千手老太焉有活命之理,往乐观处想也得重伤半年起不了床。
  然而千手老太是何等的机敏,她灵如猿猴轻如燕,就在武霸王猛冲过来的拳,只差
那么几厘米要击中自己的太阳穴的电光石火之间,千手老太迅疾向右侧一闪的同时,用
小臂将武长久的臂膊格挡开,然后右脚向右横跨一步,右臂屈肘,顺势平击向武长久的
腹部。不但巧妙地化解了对方的凶猛的拳势,且屈肘的右臂堪堪击中了对方的腹部。
  格挡,横跨,屈肘,平击,这一连串的动作说起来颇费口舌,也较为复杂,而在千
手老太施展起来,却只不过是那么极为短暂的一瞬间,令人看起来四式化为一式,动作
委实快捷之极,快捷得使人不及交睫。
  千手老太一个“错肘击腹”击中武长久的腹部后,就势将两臂屈肘置于胸前,肘不
离肋,手不离心,一双灵如转珠的眸子,瞪视着周围的每个人。
  这一动作也有个名堂,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叫“虎抱头”,武学上属于形意拳的范
畴,其势如虎之潜伏,静以待动。由于此势攻防兼备,攻便于采取主动,直取对方要害
,先发制人;防则发挥手之门户作用,三盘紧闭,无懈可击。因此许多形意拳高手在对
敌时常以此势为“备战势”,以不变应万变。但若非训练不素者,很难达到形神兼备的
境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就千手老太所做的这一“虎抱头”的身势手法来看,显
然已达到了这等境界。只见她头顶项竖,二目含威,精力贯顶,全身精气神浑然一体,
具有虎之威,豹之猛,震慑敌胆之气势。
  皆因有了武长久乘人不备,突然袭击的前例,千手老太不得不倍加警惕,以静观动
,是以“虎抱头”之势,准备迎战对方阵营中的突然袭击。
  武霸王武长久呢?恰恰应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之说。他本想乘千手老太不备
的当儿,猛可里一拳将其击毙。他原以为千手老太绝不会有什么防备,更不会还击。这
不能不说是犯了武学上的大忌。千手老太也正是利用了武长久只攻不防的这一弱点,以
“错肘击腹”来了个攻而无防。
  相比之下,千手老太的力气显然不及武长久,但那一瘦如干柴的臂肘却如同钢铁般
坚硬。武长久的腹部一旦被击中,顿时腹内如焚,疼痛难忍,几乎要拿捏不住倒了下去
。然而,他不能那样做,设若当着众人的面真要倒在地上,那个脸可就丢大了。他只有
狠咬牙关,强忍疼痛,硬是把那一矮胖的身躯挺住了。一向要脸面的武长久,只有挺立
在那里干吃哑亏 。不过,从他那骤然渗满汗水的紫茄色脸膛可以看出,难以忍受的腹痛
,严重的内伤已使他到了吃受不住的地步。
  此时,只有神鹰僧最了解武长久的心情和他在忍受着何等痛苦。他略有所思,巧妙
地给武长久找了个“下台“的台阶。神鹰僧含笑向前,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一
干瘦老太太,何须少举亲自动手。少举快请安坐休息,由我来收拾她。”
  神鹰僧伸手将武长久搀住。武长久在神鹰僧的搀扶下,趔趔趄趄走向太师椅,并艰
难地坐了下来。
  弈道人的嘴唇被咬掉,四名武士面部开了花,武长久腹部受了严重的内伤,这一系
列事情的发生,使得神鹰僧怒火中烧,已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但在言词上一时却还未
表现出来。待他把武长久安顿好后,转身走向千手老太,重又把对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
番,然后仰天一笑,鹰嘴连掀,道:“前辈,看来拳脚上还有两下子,在下不才,倒要
领教几招。”
  此时,千手老太在那里仍是拿架作势,威威严严地作着“虎抱头”,见神鹰僧上前
搦战,便冷哼一声啐道:“谁要以为我干瘦如柴的老太太好欺负,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老朽我今天来,就是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罪恶昭彰、罄竹难书的武林败类。不过,话要
讲在明处,今天你们是要单打独斗,还是要群起而上,先划出个道儿来。”
  神鹰僧只气得脸上青筋暴涨,鹰勾鼻子连连扭动,悖然作色,怒吼一声道:“难道
我就怕了你不成,今天咱们单打独斗,我神鹰僧接你几招!”
  语声甫毕,神鹰僧一双鹰掌连翻了几下,作势正要与千手老太交手,只听千手老太
怒斥一声:“慢着!”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续道:“看这屋里狭小,老朽我手脚施展不
开。我与你到外面院子里见个高低!”
  神鹰僧厉声道:“奉陪到底!”随又挥手招呼一声:“武士们,灯笼火把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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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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